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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流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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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弋转身看了看,哪里有什么人,也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流弋忍不住扶额,自己最近越来越无可救药了,老是出现幻听的。这种状况好像就是从叶阡程给他补课开始的,那冷淡好听的嗓音就如同附身一样的挥之不去了。
  回包厢时远远就听到异常大的动静,走廊里有些混乱,别的包厢里出来一些人在朝张望,不知道凑什么热闹。
  “靠!流氓打群架呢,保安呢,还不快报警啊!”旁边一个男人喊了一嗓子,惊得凑热闹的客人也躲开了。
  流弋听到乱糟糟的声音从他廖冬他们那个包厢传出来,跑过去后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了的,桌椅相碰的声音夹杂着打斗叫骂声,猜都猜得出里面的状况。
  里面自然没人管外边的敲门声,大概也听不到,流弋只能叫“开门,警|察来了!”
  话音才落门就开了,撞在他身上的人是孔文,脸上有血迹,一双眼睛也红得像是染了血。
  流弋赶紧扶了他一把,“怎么回事啊?”
  包厢里一片狼藉,入眼的场面像是电影片场,根本分不清他们谁是和廖冬一伙的。流弋现在知道情况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了,被他扶住的孔文推了他一把,“你傻啊,还不快跑!这帮狗娘养的今天带刀了!他妈的真会找晦气!”
  从开门到孔文推开他其实就几秒钟的间隔,追过来的人连他一起揍,一点没留情。
  流弋没怎么打过架,刚开始还躲开了几下,然后就感到腿上被踢了一脚,失去重心跌在地上,身下是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感觉心脏都被震得生疼,头晕目眩。
  混乱里身上又挨了几脚,那种仿佛踩踏在骨头上的疼痛剧烈得让他惨叫了一声。
  “操他妈的!”孔文拽着流弋从地上爬起来就跑,身边不知道谁也拉了流弋一把,然后朝里面的焦急地喊,“冬哥,快走,他妈的条子来了!”
  前一秒还打做一团的人一听这话马上作鸟兽散,地上还有躺着的人在叫唤,到处都是“快跑!快跑!”的声音。
  流弋脑子里一片哄乱,什么思维都没有,只有两条腿不受支配地跟着混乱的人群向前移动,牵扯出的疼痛则加剧了大脑的麻痹感。
  面前不断的有人影晃过,喉咙腥甜,头晕的厉害。流弋感觉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每踏一步都是悬空,下一步就会坠入深渊。
  手腕忽然被人拉住,然后整个人就被一阵力道拉了过去。
  流弋撞进一个怀里,因为惯性,下颌重重磕在对方肩上。流弋本来就昏头了,闭着眼在对方怀里喘息了一会儿才浑浑噩噩的睁开眼,鼻尖闻到清新的淡淡香味,视线往上是线条倨傲的下巴和冷淡的唇线。
  流弋脑子里那根线一下子崩断,只剩三个字:叶阡程!
  流弋松开紧紧抓着对方衣服的手,无力的身体马上就向下滑倒,叶阡程抬手揽住了他的腰。
  “怎么是你啊?”流弋觉得自己又做梦了,而且荒诞怪异。
  “嘘!别说话,外边有警|察。”叶阡程竖起食指放在他唇边,让他噤声。
  流弋是从叶阡程温暖的手指触到他唇上才真正有了思维的,但是那丝温暖在唇上蜻蜓点水一下就消失了,然后带来浅浅的失落。
  哦,叶阡程居然在抱着自己。
  意识到这个事实,流弋觉得自己又要醉了,叶阡程的气息笼罩在他周围,鼻息在耳膜边放大成异于自己剧烈心跳的声音,他被这些声音搅乱得做不出太多别的举动,比如推开叶阡程,或者拉开有点距离。
  但是他做不到,这种氛围太诱惑,距离太危险,他可以给自己找足够的借口,事后再装疯卖傻,放纵无赖。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在这个混乱时空混乱的混乱感官里,他那些自以为是的理智抵挡不住这种近距离的诱惑,他抬手抱住叶阡程的腰,情不自禁地靠过去,脸靠进叶阡程脖子里。
  流弋从未和人如此亲密的拥抱过,这是种陌生又安心的感觉,是他期冀得到的东西。以前他没想,现在知道了它的美好,这种欲念开始有了。
  外边吵嚷的声音很大,夹杂着警车鸣笛。那种尖利的鸣笛声在任何时候都有种惊心动魄穿透力,流弋却恍然未闻,他早已把自己的灵魂剥离了丢到另一个空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抚摸到脸上,叶阡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哭了?是不是受伤了?”
  我哭了?流弋被这句话惊醒,从叶阡程怀里抬起头来,然后看到对方手指上的水迹。他吃惊自己的脆弱,也羞耻自己的忘情,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叶阡程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他只在最开始流弋抱住他时流露了一丝讶异,后来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很平淡。声音比平时温柔很多,正是这份温柔,模糊了原本泾渭分明的间隔线。
  流弋低垂眼睑,习惯性的咬着下唇,他和叶阡程的距离依旧还很近,抱在对方腰上的手甚至都没有松开。这一刻,他没有该与不该的考量,他在不知不觉间把放纵和任性维持了下来,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奇怪反映和心思,根本没机会如平时那样去猜度叶阡程的想法和看法。
  叶阡程陪着他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现在外面应该没人了,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叶阡程说话时拇指顺着他的脸颊擦过去,将其余的泪痕一并抹去。
  他的动作很温柔,流弋屏气宁息不怎么敢动,身体里那股酸软过去之后就是僵疼,尤其是之前被踢到的小腿骨,疼痛沿袭而上,整只脚像不是自己的。流弋试着站直了身体,以化解挂在叶阡程身上的暧昧姿势。
  “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叶阡程松开他,走到一点去打电话。
  流弋低头看自己,衣裤上都有脚印和灰尘,衣服被孔文拽得掉两个扣子,里面的衬衣更是斜挂在身上,狼狈程度和那次在巷子里被林锐揍的晚上相差无几,怎么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其不意地相遇?
  叶阡程拉他进来的是一个休息室,有简易的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有烟灰缸和几盆绿色植物,平时大概供客人来这里吸烟的。
  叶阡程打完电话走过来,看着他问“能走路吗?”
  “没问题,一点小伤。”流弋避开了叶阡程那双深邃专注的眼睛,话说的有点艰难。这样的相处状态比较接近之前的模式。

  医院

  流弋不想麻烦叶阡程,一听对方说要送他去就忙着拒绝,声音太过急切而有点颤抖。
  而叶阡程对他的拒绝几乎是置若罔闻,拉着他手腕的动作有些强制。
  外面的夜风很大,有冬天的深冷氛围。饭店外还停着一辆似乎是处理打架事件遗留问题的警车,旁边围了不同身份的人在热切的交谈着什么,也有好事的人远远围观。流弋不知道廖冬孔文他们有没有出事,身体有些僵硬地跟着叶阡程上车。
  去了最近的医院,路上流弋都没出声,苍白的脸色给人受伤很重的错觉,以至于司机在后视镜里古怪地看了他好几眼,叶阡程似乎因为他的强硬拒绝而有点在意,动作小心地把他塞进车里时微微皱了一下眉。
  “怎么总是受伤?”躺在病床上打点滴时,一直没开过口,只是细心安排的叶阡程忽然问,略微感叹的语调惊扰了流弋刚刚平复下去的心绪。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其实也没受很重的伤,只是下腹和右腿还在隐隐作痛,并且没到影响走路的程度。流弋不敢和叶阡程对视,垂下的睫毛因为太长几乎把眸子都遮住了。
  但是这种关心给他的除了不可言说的甜蜜外更多的是困惑和微微的心酸,一颗膨胀起来的心就会患得患失地急剧收缩,连怦怦跳的声音也总是没有规律。
  “是一个朋友过生日……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了……”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断断续续的,手指在被子里绞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声音最后掐断在床边的人抚摸他头发的动作里,流弋愣怔地看着神情冷淡的叶阡程,被划过发间的手指触感弄得有点不自在。
  “你的头发和看上去一样的柔软,”居高临下的少年说着与冷淡神情不相符的言辞,连微笑都吝啬给予,但是很明显,这样的叶阡程更接近他的本性,比起那个温和微笑却不可靠近的人来,反而没什么距离感,“以后不要随便搅进今天那样的事情里,出事的话会被学校记录在案,会影响以后的升学和工作。”
  “你怎么会在那里?”
  绕着他一缕头发玩弄的人有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言简意赅得像是在逗他,“吃饭。”
  这应该算是糊弄人了吧?
  我又不是要问这个。
  流弋闭上眼,自我催眠一样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脸颊却不可抑制的热起来,只因为叶阡程轻轻弯了下嘴角,那一闪即逝的促狭表情配合着的动作却是逗弄般摸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后热意就从皮肤相触的地方蔓延了开来。
  滴液里似乎含有能催眠的药物,流弋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醒来是被拔针的疼痛惊醒的。他的睡眠一向很浅,一直没醒只能归结为病房里太安静。护士一张平板没有表情的脸,利落的动作有点粗暴,拔掉针头血马上就流了出来,然后按了一个棉签在上面。
  叶阡程帮他按着棉签,手在他额头上探了一下,“头还晕吗?你刚才有点发烧。”
  流弋不是头晕,而是刚睡醒脑子有些不清醒,迷糊地看了叶阡程一眼,问他“几点了?”
  “快凌晨了,感觉好点了没?”叶阡程把他止了血的手放进被子里。
  叶阡程的手很暖和,他无意识的在被子底下拉住了。
  对方没有拒绝,反而把他的手反握进了掌心里。
  直到两只手的温度平衡了流弋才反应过来似的把手抽出来,慌张的突兀反应引来叶阡程的疑惑,“怎么了?”
  “没……”流弋一慌张就说话结巴,然后就是来医院之前那些谢谢麻烦之类的客套到连自己都觉得罗嗦的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转移这种过于靠近带来的违和感。
  叶阡程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成不变的态度,眉毛都没有动过一下,这样的冷处理让流弋的焦躁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显得很孩子气和无理取闹。
  “好了,我们走吧,我想你不会喜欢在医院过夜。”叶阡程没理会他意欲开口的为难表情,和医生谈话时更是一副监护人的口吻。
  凌晨的车子并不容易打,两个人在冷风里站了许久才打到车,期间叶阡程问他冷不冷,还抓着他的手试了试温度。
  “医药费,我会还给你。”在计程车静默的气氛下流弋这么说,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口吻也可以很淡然,但是说出口后发现自己的语气太刻意和没有力度,像是力求撇清什么一般。
  旁边的叶阡程看他一眼,外边的霓虹灯照进车里,在他脸上投下一片五颜六色的光斑。
  叶阡程没接他的话,断在空气里的余音就成了虎头蛇尾没有作用的一个残句。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也是叶阡程的处事方式之一,一旦认定某件事之后就不会在意别人的意见,也没有商讨的余地,于是连多余的口舌都没有。
  这样的说法或许很主观臆断,但今天不长的相处时间了解到的却比之前多许多,叶阡程,其实是有些独断专行的,只是方式看上去很温和。
  这个认知造成的后果就是在车子在南锡路边的高级小区前停下来时,他还傻傻地跟着高挑少年走了好几米,然后才梦游惊醒地立住了脚步,叶阡程居然带他回家。
  无视他脸上的错愕,叶阡程说了句与问题实质不相干的话,“我一个人住。”然后补充似的加了句“你这个样子回去,家人会担心的吧。”
  流苏才不会担心。他现在想不到这点,他只觉得面前的人实在奇怪得不行,分明还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为什么变得这么不一样?
  门口的保安警觉地看着半夜在门口磨叽别扭的两个少年,那副审视的表情像是鞭子打在身上,成功的将流弋驱赶到叶阡程的身边,然后稀里糊涂地跟着进了电梯。
  超过一百平米的房子即使不考虑装修,对一个高中生来说都过于奢侈了些。房间里的灯光不像医院里的白炽灯那么刺眼,有些朦胧的梦幻感。流弋就像是被催眠了似的无条件听任叶阡程的安排,不管是穿他的睡衣还是睡他的床,除了没有创意到自己都不屑的推辞外根本撼动不了什么。
  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拒绝不了叶阡程的要求,从身体上来说他疲累得亟需一场睡眠来让脑子清醒一点,而且被揍过的地方依旧闷疼着。相比起和叶阡程诡异的相处状况,他也分不太清哪种更折磨神经一些。
  早上醒过来并没有出现那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缺神经反应,房间里的光线很厚实,身下的床又太过舒服,很容易让人再度睡过去。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闻到的全是平时叶阡程身上的淡淡清香味。他有些贪婪地嗅了嗅,然后觉得难为情,这样的自己像是染上了什么怪癖一样。
  浅蓝色的墙纸和黑白色调家具搭配出的是如同主人个性的冷淡风格,一点十七高中生房间该有的凌乱都没有,所有东西都整洁得不染纤尘,给人一种走进博物馆的不敢乱摸乱碰的错觉。就连书桌上都不是课本参考书杂志之类的书本,书架上大部分都是与建筑及美术有关的书籍,许多甚至都是外文原版。
  流弋坐在床上,撑着有些沉重的脑袋打量叶阡程的房间,连空气里似乎都飘着虚假的味道。是的,只觉得虚假而已,这间充满着叶阡程气味的房间和他本人一样,干净冷清得没有一点世俗味,不太像生活的地方。
  除了卧室,客厅的装修也很简洁明快,但是奢华体现在细枝末节上,精雕细琢的感觉在那些微小的装饰物上无孔不入。
  卫生间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万事妥帖无一遗漏的样子。流弋看着镜子里有些脸色苍白的人一眼,唇角往上牵起,想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些。身上一些地方还有点隐隐作痛,但是已经没有昨晚那么分散精力,于是从心底滋生出密密麻麻的后悔来。
  这样的自己真是非常的不坦率和莫名其妙,应该很容易让人厌烦的吧?流弋回忆起自己昨天晚上逻辑混乱的言辞,总觉得是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梗在心底,又找不出切入点做出改变。
  厨房不是那种闭合式的,那些厨具看上去并不常用,但是冰箱里居然塞满了新鲜果蔬。不管是不是自作主张,做早餐这样的事其实是不合时宜的吧,但是无所事事的晃悠又不是他的性格。
  煎蛋的时候身后响起叶阡程的声音,“我还以为看到了田螺姑娘。”
  流弋被忽然出现的声音惊到了似的回过头,对上的是叶阡程刚起床还有些惺忪的双眼,松软的头发翘起了几根,原本冷淡的气质就从这个小缝隙一点点皲裂开来,有些柔和的异样情调。
  流弋看着叶阡程平淡无波的俊美脸庞,忍不住想,这句话如果是从肖迩嘴里说出来一定是调戏味十足,而叶阡程大概即使说黄色笑话也像是在说数学公式一样吧。根本不可能和笑话扯上关系。
  事实摆在眼前,明显到让流弋只能作出僵硬微笑的反应。
  叶阡程那种过于闲庭信步的姿态和房间氛围同调一样地契合,举手投足间冷峻优雅的气质让他像只昂贵精美的玉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如果只是这样,那流弋还是可以用自己那套拙劣的办法来应付,但是眼前的少年完全不把他当客人一般,没了客套,连距离也刻意拉近一般,有些慵懒地靠过来,“本来还想起床给你做早点呢,身上还疼吗?”
  两句话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流弋懵了一下忘记了做声,而锅里的煎蛋发出滋滋的声响,好像快要焦掉了。
  靠过来的叶阡程确实很平时太不一样了,赤着脚走在地上一点声息都没有,更洒脱不羁的是衬衣的扣子也只稀稀落落扣了下面几颗,露在外面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除了增添这个年纪少年不该有的性感之外,就是对被他笼罩在荷尔蒙气息之下的男孩的感官冲击了。
  “糊掉了。”叶阡程的手臂越过他的身体把火关了,低下一点头看着几乎要把自己缩得看不见的男孩问,“哪里不舒服吗?我来好了。”
  流弋被这种意外的贴近冲击得心神激荡,除了克制那股不该有焦躁感就是尽量装得若无其事,发红的耳尖和因为羞耻自己心思而发白的脸颊让他无法正视近在咫尺的人。
  被叶阡程“赶出”厨房的时候流弋真是无比感激,然后是对自己的深深厌恶。即使这样的厌恶,还是收不回跟在叶阡程身上的目光。如同过去一样,他总是掩耳盗铃,只要叶阡程看不到,他偷看的目光偶尔会肆无忌惮。
  叶阡程的动作并不熟练,流弋猜测他并不常做东西。但是端上餐桌的金黄色煎蛋规则圆整,还撒了一点细碎的葱花在上面,看上又不像是生手做出来的东西。
  “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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