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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进步，医学也在进步，少丞的病还属于早期，要搁在过去是没办法，可是现在完全有治愈的可能，你要有信心。”
　　
　　凌世安看着远方淡淡浮现的雾气，说：“以前，少丞三天两头住院，我看着他闹啊哭啊，甚至有时候哭得连气儿都喘不上，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尤其是他不老实，打吊针总是乱动，针头走了位，弄得他手肿得跟馒头似的，我就想，如果当初没有生下他，就好了，给了他生命，又让他活得这么痛苦，当父母的看了真的不忍心。”
　　
　　林医生理解地点点头，少丞是先天性的严重疾病，政策上来说，凌世安是可以再生第二胎的，可是夫妇俩从来没动过这个念头，二十年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少丞身上，坚信他总有一天会恢复健康，背地里再难熬，在儿子面前，也总是欢欢喜喜的样子。
　　
　　“后来，少丞慢慢长大，我就不这么想了，其实还是挺庆幸的，在家里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放弃对他的治疗。他那么善良，那么懂事儿，那么好一孩子……”
　　
　　“少丞值得你骄傲的，至少，他生命力很顽强，跟病魔搏斗这么多回，他一次都没有输过。”
　　
　　“对，没错。”凌世安收回了目光：“所以，不管他要什么，我都会给。我没有别的追求了，只希望我唯一的儿子，在他的有生之年都可以快快乐乐地过。”
　　
　　林医生拍了拍凌世安的肩膀：“你也是个好父亲，真的。”
　　
　　凌世安笑了笑：“谢谢。”




64

64、Act　64　尘封的往事　。。。　
　
　
　　程若回家以前并没有给程静打电话，可当他开门进屋的时候，程静和周群却像是约好了似的，都一言不发地坐在客厅里，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客厅里安静得要命，仿佛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妈……”程若心虚地低下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当时只想着一走了之发泄怨气，根本没考虑到后果，现在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离开对母亲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程静当做没听见，连看都不看他，眼睛里有伤心有失望，周群轻轻地摇了摇她的手腕：“小静，程若回来了，别生气了。”
　　
　　程若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周群，周群冲他笑笑，温和地说：“程若，快过来陪你妈妈坐坐，她这几天没怎么睡，精神不好，你和她说说话。”
　　
　　程若放下背包，慢慢挪到程静身边，抿抿唇，然后在沙发前屈膝跪下：“妈，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程静一顿，忍了好几天的眼泪夺眶而出，伸手狠狠地在程若脸上打了一耳光，哭着说：“你还知道你任性！你知不知道你一声不吭就不见了，我快急疯了？你是要我的命吗？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下去啊！”
　　
　　程若喉咙一哽，泪水跟着滑落：“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小静！你别急啊，程若没事就好，别哭了，程若，你也别哭了，来，快起来。”周群看着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哭得稀里哗啦惨兮兮的，一时也手足无措起来。
　　
　　程静哭了好一会儿心里那股难受劲儿才缓了些许，抽泣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直都以为，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让他们成为了最有默契的母子，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敌不过时光的磨砺，正如她最不愿意看到的那样，儿子长大了，离她也越来越远，有心事都藏在心里，再也不愿意和她分享。
　　
　　程若用手抹去脸上的湿痕，说不出话，程静又问：“是不是因为卫桥？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同意你们？”
　　
　　程若惊讶地抬头，继而看向周群，周群也挺吃惊：“小静，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也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没偷听，只不过那天想给你们送水进去，无意中的听见的。”程静拉着程若的一条胳膊，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是这个原因吗？”
　　
　　“不是的……”程若嗫嚅着，反倒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对于向老妈出柜，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事实上，这几天他脑子里都是自己身世的谜团，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那好，这件事我们先不谈，先说你为什么离家出走。”程静抽过纸巾，递了一张给程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我还一直以为，离家出走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的程若身上，看来，我想错了。”
　　
　　“妈。”程若擦干了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想知道我的父亲，他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离婚，爸……周叔叔，和你，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程静愣了愣：“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那天，我翻了你的相册。”程若看了看周群：“我都看见了。”
　　
　　程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以告诉我么？如果我连自己的出生都搞不清楚，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混乱的臆测里，还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多残酷都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
　　
　　程静默了，眼眶再一次泛红，周群发出沉重的叹息，欲言又止。
　　
　　看着两个大人的反应，程若再一次忐忑不安起来，难道真的如他所想那样，他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荒唐的错误？
　　
　　“程若，我要请你原谅我。”周群双手交握在一起，斟酌良久，说：“原谅我让你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都活在没有父亲的世界里，但是，我和你母亲是有苦衷的……”
　　
　　程若心里一沉，喃喃地说：“我不该出现的，对不对？我的亲生父亲不要我，你们其实……其实也觉得我是个累赘，对不对……其实你是想要一个亲生的孩子，而不是我这个……拖油瓶，对不对……”
　　
　　“程若！”周群厉声打断的程若的话，走到程若面前，用力扣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程若，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你听好了，我，周群，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像凭空响起的一声炸雷，程若脑子完全被炸懵了，呆呆地仰头看着周群，半晌，不敢相信地摇头：“不可能……”
　　
　　“这都是我的错，很多次我们都想告诉你真相，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你好受些，可是程若，你不能怪你妈，她自始至终都是个受害者，你出世以后没多久，那个男人就离开了，我也不在她身边，她辞了工作，一个人抚养你，你没办法她过得有多艰难，这么爱你的人，怎么可能觉得你是累赘？”
　　
　　“你……”程若突然清醒过来，猛一挥开周群的手，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为什么不在？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肯认我！你是混蛋！你不是我父亲，你没资格！”
　　
　　周群看着情绪失控的儿子，心里弥漫着难言的苦涩，那年那场阴差阳错，本来以为就此会湮没在时间里，没想到，他和程静极力掩饰的伤疤终究还是要被揭开，而承受痛苦的，却是这个最无辜的孩子。
　　
　　“程若，你别恨我，我……”周群失落地坐下，说：“我欠你，欠你妈妈都太多了。”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不要我？”
　　
　　“我不是不要你！”
　　
　　“那为什么你不让我知道，你就是我父亲？”
　　
　　周群把脸埋进手掌里，痛苦地摇头，程静握住程若的手，声音还有些不稳：“程若，别问了。”
　　
　　“我要问！”程若指着周群，痛苦地质问程静：“他是我爸爸？亲爸爸？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
　　
　　沉默片刻，周群和程静交换了一个眼神，叹了口气，说：“让我说吧。”
　　
　　程若不说话，等待着下文。
　　
　　“我和程静，从小就认识了，我们是邻居，也算是……青梅竹马。时间长了，自然而然，我们就产生了感情，爱上了对方。
　　
　　高中的时候，我们确定了情侣关系，却遭到了你外公的强烈反对，因为当时我家境不大好，而追求她的人里，有几个挺有钱的，秦光就是其中之一，高中毕业以后，你外公一直想说服女儿嫁给他，也警告了我好几次，让我不要耽误了她的幸福。
　　
　　我们都不想屈服，可我毕竟没有资本去反驳你外公，也没有勇气带程静离开，最终她拗不过家里人软磨硬泡和眼泪攻势，万般无奈地答应了。只是，在正式分手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发生了关系……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因为没办法承受失去你妈妈的痛苦，到了外地当兵，而三个月以后，程静嫁给了秦光。
　　
　　程静没经验，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以为是生病，结果去医院检查，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几个月了。
　　
　　这件事瞒不住，程静也狠不下心去做流产，我想，大部分男人都没办法容忍这种事情，从那时候开始，秦光对程静就非常不好，打骂更是家常便饭，这些程静都默默忍受，从来不诉苦，我也是后来听你外婆告诉我，才知道的。
　　
　　妻子怀孕期间不能离婚，所以秦光也是等你出生以后才办的手续，那段时间，程静一直没有联系我，本来想着我们就这么结束了，可是……
　　
　　可是我回来以后，还是没办法忘记她，而且得知她离婚，我……心里又有了一丝希望，想和她重新开始，然后帮助她抚养你长大。但她顾虑太多，怕别人的流言蜚语伤害你，更怕她在你心里的形象会毁于一旦，所以，她没告诉我你是我的儿子，也不肯跟我走得太近，而我也只能从心里把你当成儿子看待，却不知道我们的确存在血缘关系。
　　
　　直到你上大学以前，我才知道的真相，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和程静结婚，还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程若静静地听着，然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周群。
　　
　　“程若，你，可以原谅我了么？这么多年来，我都努力扮演一个好父亲的角色，不是因为血缘，而是因为我真的在乎你和你妈妈，你不知道那天我听到你妈妈对我说你是我儿子的时候，我有多激动，多兴奋，多想跪下来感激老天。”
　　
　　“别说了。”程若咬了咬嘴唇，走了过去，猛地用力抱紧周群：“爸！”
　　
　　程静动容地看着这对父子二十年以后终于相认，眼泪再一次不听话地流下，程若走到她身边，也抱了抱她，说：“妈，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其实最后一句话，我一直都特别想对追文的读者说。




65

65、Act　65　登门拜访　。。。　
　
　
　　卫桥临走前特意登门拜访了程若的父母，一起去的还有他的舅舅，那就是个活跃气氛的活宝，从进门起话就没停过，如果不是长相看着挺成熟，程若都几乎要以为那是卫桥的弟弟，本来略嫌拘谨的气氛被他这么一搅和，严肃劲儿一下子全没了……
　　
　　程静虽然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卫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这个……就是要和自己儿子共度一生的人？两个男人，真是怎么想怎么……别扭。
　　
　　程若看父母不反对心情好得不得了，卫桥却没有忽略程静犹疑的神色。
　　
　　“阿姨。”
　　
　　正在做饭的程静回头，看到卫桥挽着袖子站在门口，笑容恬淡温暖：“要帮忙吗？”
　　
　　“不用了，你出去和他们玩儿吧，很快就可以开饭了。”程静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这么僵硬，她不排斥卫桥，甚至挺喜欢这个温和聪明的年轻人，可是一想到自己儿子就这么被他“拐”走了……
　　
　　唉，程阿姨，难道你不知道，是你儿子拐走了人家么？
　　
　　“嗯，好。”卫桥嘴上答应着，却没有走，盯着灶台似乎在沉思什么。
　　
　　“对了，你舅舅吃辣椒么？要不要炒个辣菜？”
　　
　　“不用，他什么都吃，超级随便的。”卫桥笑着摇头，又说：“阿姨，把程若交给我，您是不是不放心？”
　　
　　程静一愣，然后叹了口气：“你看出来了。其实，也不是不放心，至少不是对你不放心，而是你们……”
　　
　　“我知道，我们都是男孩子，您觉得，我们打破了一男一女的平衡，将来生活起来会有很多困难。”
　　
　　“对。”程静点点头：“卫桥，你比程若聪明，他想事情永远都是一条线，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可是生活里很多问题不是对错就可以解决的。”
　　
　　“那多好，简单的人容易满足。”说起程若，卫桥的眼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温柔，这个表情让程静不得不联想起自己儿子说起卫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种……幸福的表情。
　　
　　“是吗……”程静心里还是有着不确定，尽管已经接纳了卫桥的身份，可是对于他们的未来，她难免忧心。
　　
　　“阿姨，就算是男孩和女孩在一起生活，也不可能从始到终都一帆风顺，生活是靠自己摸索，不是由性别决定的，我相信，我和程若总有一天也能找到我们生活的方式，您放心，我不会让程若过得不开心的。”
　　
　　程静感慨地回头看着卫桥，这孩子，的确比程若成熟太多了。
　　
　　“哎呀难得在一起吃饭不喝酒怎么行，卫桥，去把我买的酒拿过来。”开饭的时候，乔路看着满桌好菜，又开始不安分了。
　　
　　卫桥从客厅拿过那瓶茅台，凉凉地提醒：“舅舅你待会儿还要开车。”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喝嘛，你们四个喝。”乔路乐颠颠地问程静要了杯子斟酒，然后说：“我就以可乐代酒，祝你们家庭幸福，程若和卫桥也幸福，反正大家都幸福就是了。”
　　
　　“舅舅你词汇真贫乏。”卫桥笑着向程静和周群举起杯子：“叔叔阿姨，我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
　　
　　程若看着他们三只杯子碰在一起，眼里忍不住一阵湿意。
　　
　　“别送了，上去吧，看你鼻子冻的。”吃过饭，卫桥和乔路踏上了归途，程若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到楼下，乔路去开车过来，卫桥抱了抱程若，说：“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那……你路上小心，回去给我发短信。”
　　
　　“嗯，知道了。”卫桥看着裹得北极熊一样，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程若，越看越喜欢：“再不上去我就在这里亲你。”
　　
　　程若一反常态没有红着脸揍他，只是抿着唇，眨了眨清亮的眼睛。
　　
　　刚吃了午饭，现在正是睡午觉的时间，而且这么冷的天，估计也没有人有那个闲心下来散步，倒是不怕被围观……
　　
　　“这么大方？”卫桥笑着凑过去，在他鼻尖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这里没人认识我，我可不怕丢人啊。”
　　
　　程若伸腿就是一脚踹过去：“烦死了，不亲算了，滚蛋。”
　　
　　卫桥哈哈大笑，搂过他吻上了他的嘴唇，程若一开始还很配合，没过多久就又开始孬了，推开卫桥，说：“差不多得了，得寸进尺啊你。”
　　
　　“是你鼓励我得寸进尺的好不好。”
　　
　　乔路的车子停在不远处，一直没有过来打搅这对小情侣的温馨时光，程若眼角瞥到了，不好意思地催促：“你舅舅在等了，快过去吧。”
　　
　　“那我真走了，快过年了，你别又闹别扭啊。”卫桥走了两步，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难不成我还拿离家出走当饭吃啊？”
　　
　　“难说。”
　　
　　“喂！你走不走！不走我踹你啊！”
　　
　　“你利用完我就翻脸不认人啊，我好伤心的。”
　　
　　“卫桥！”　

作者有话要说：唉，小满融融都光荣完结了，小事还在艰难地生产中，先自抽五十个耳光，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66

66、Act　66　人生苦短　。。。　
　
　
　　病房外的走廊上，来往的人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片沉浸在茫茫白色中的宁静，沈唯手捧一束花，在窗外探头探脑了半天才确认了里面躺着的人是凌少丞，赶紧拉着许宁开门进去。
　　
　　“少丞。”站在床边，沈唯心酸地发现本来就不怎么壮实的朋友在住了几天院以后更是瘦到人神共愤了，仿佛一块脆弱透明的玻璃，一点生气都没有，安静地躺着，让人担心他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听见叫声，凌少丞睫毛抖了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沈唯连忙凑到他面前，轻声说：“是我，沈唯，你还好吧？”
　　
　　前几天他也来过好几次，不过那时候凌少丞还没醒，浑身都插着管子，把他看得胆战心惊的。
　　
　　凌少丞一愣，突然眼圈红了：“沈唯……”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