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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同学就了不起啊。”
　　“不敢，不敢，新同学给你买瓶凉茶消消气，行不？”
　　“谁生你气了。”瞳也笑了。的确，面对一个如此阳光的大男孩，还真是什么气都没了。
　　餐馆里，轩和薰就这么沉默着。
　　许久，轩才开口说：“薰，昨晚睡的好吗？”
　　“嗯。”
　　“在那个男人家吗？”
　　“嗯。”
　　“他是什么人？”
　　“对我好的人。”
　　“薰，你别任性，还是回家来住吧。”
　　“回家来看你和女朋友表演暧昧吗？”
　　“薰！”
　　“哥，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有些事，我想一个人想一想。”
　　“薰，我永远都是你哥，不会改变的。”
　　“是的，我们本来就是兄弟嘛，哥，保重身体。”
　　说完，薰站起来走出了餐馆，轩看着薰的背影，渐渐模糊，终于，没能忍住的泪水滴落下来。

　　二十一　原来我们真的认识

　　三天了，从那晚以后，凌莫成三天都没有回家，打电话也一直是关机。
　　薰像被抛弃的小狗，耷拉着脑袋坐在凌莫成家的沙发上，恨恨的想：“凌莫成，你这个坏家伙，突然晚上回来，说些阴森森的话，然后就玩消失，等我见到你，非狠狠的揍你不可。”
　　薰其实是担心凌莫成的，他曾怀疑过那一晚的真实性，但后来他证实了凌莫成确实回来过，而且可能受伤了，因为他在倒卫生间垃圾的时候，看到了一条满是血渍的绷带，而那个垃圾桶，在他来的那天是干净的，因为那天凌莫成为了迎接他来住而特意收拾了整个屋子。
　　薰再次走进凌莫成那间摆满了小玩意儿的书房，他想或许能从中多了解凌莫成一点。
　　凌莫成的书架上书不多，有几本教科书，都是初中的，有一些时尚杂志，地理杂志，有几本漫画，还有几本小说，其中一本《挪威的森林》引起了薰的好奇，因为在他看来，像凌莫成这种有些痞子气的家伙，是不会看这么文艺的书的。
　　薰把书从书架上拿下来，翻开第一页，看见用钢笔写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也会相逢。”这句话，就是出自本书的，薰以前也看过这本书，看完以后，哭了大半天，因为觉得太过压抑，后来害得轩找了许多周星驰的影碟来看，才让他止哭的。没想到，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凌莫成也会跟自己一样，是个太过于感性的人。
　　薰随意的翻着书，一片泛黄的梧桐叶，缓缓飘落，他捡起来，那一瞬间，记忆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是他，原来是他。我们真的早就认识。”
　　那时候，薰从大伯家，从人贩子手中逃脱，回到孤儿院，春季开学时，得了失语症和抑郁症的他，学业只能暂停下来。白天轩和其他小朋友都去上学了，薰就经常一个人去孤儿院后面的小池塘边，一坐就是一天，等待轩放学回来。刚开始，老师不放心就在旁边看着他，后来发现，他只是这么坐着，也不做别的，就不再一直守着他。
　　那时，有一个大他三岁的男孩，也会经常来池塘边，有一次，那个大男孩，捉了一只蝴蝶装在火柴盒里拿来给薰，薰看到蝴蝶死了，就一边哭，一边把蝴蝶埋了，最后还在上面插了一朵小花。就在那天，那个男孩告诉薰，他叫凌莫成，而薰则用小木棍在地上写了“木以薰”三个字。
　　从那以后，凌莫成便经常来池塘边，有时，递给薰一颗糖，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吃着，坐着。
　　一天，凌莫成抱来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狗，只看见他焦急的撕了自己的衬衫，为小狗包扎伤口，薰则用手捧来水喂小狗，凌莫成说，这是一只流浪狗，在孤儿院门口被车撞到，他很怕它会死掉。
　　两个人，就这样在池塘边一直守着受伤的小狗，凌莫成还找来饼干喂它。最终，小狗还是死了，薰和凌莫成都哭了，那是薰第一次看见凌莫成哭。然后，两个人一边哭一边把小狗埋了在池塘边的梧桐树下。
　　后来，孤儿院的孩子间就传说是凌莫成杀死了一只小狗，说是他一刀一刀的在小狗身上割，割得满身是血，然后小狗就死了。
　　再后来，有人在凌莫成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只被用棍子串着的青蛙，孤儿院的小朋友更加远离他，说凌莫成经常去池塘边，是去抓青蛙，抓来就串在木棍上。
　　薰最后一次在池塘边看见凌莫成是暑假来临前。那天，他看见凌莫成一拳一拳的去打池塘边的那颗梧桐树，他看起来悲伤，而沮丧，两只手指关节处都变得血肉模糊，薰走过去，拉拉他的衣服，对他摇摇头。凌莫成转过来说：“走，都走，你们没有一个人喜欢我。”
　　薰捡起地上的一片梧桐叶，跑了，过了十多分钟他回来，看见坐在池塘边的凌莫成，他走过去，也坐了下来，他拽拽凌莫成的衣袖，凌莫成回过头，薰就把那篇梧桐叶递了过去，“给我的吗？”薰点点头，凌莫成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接过了梧桐叶，薰指给他看，叶子的背面画了一片四叶草，凌莫成哭着说：“谢谢你。”薰看着他，从裤兜里拿出手绢，撕成两半，包在凌莫成的双手上。
　　暑假的时候，凌莫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孤儿院。薰没能再见到他。
　　凌莫成，原来是你，在那些无声的日子里，陪我一起在池塘边看雨水落进池塘，荡起层层涟漪；一起看雨后池塘上空的彩虹，在梧桐树下，等待嫩绿的新芽发出，是你拿来糖给我吃，一起埋葬死去的小狗，一起哭泣……原来是你，我早该认出你来的。
　　“凌莫成，凌——莫——成——，你这个家伙，你给我回来，每次都这么突然消失不见！”

　　二十二　凌莫成

　　凌莫成的母亲叫麦曼婷，麦家是一个显赫的大家族，曼婷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曼婷年轻时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了一个在修车行的小伙子凌强。为此曼婷的家人与她断绝了来往。凌强的家在农村，有兄弟姐妹5个，他是老四，他们婚礼的时候只有凌强的大姐带了点山货来参加，再有就是修车行的同事们，大家在小馆子里吃了顿便饭，婚礼就算结束了。这样没有父母祝福的草草的婚礼，似乎注定了将来不幸的结局。
　　曼婷和凌强刚开始过的很恩爱，然后就有了凌莫成。凌莫成出生后，曼婷和凌强的婚姻已成事实，曼婷的家人也慢慢开始重新接受她，接受这段婚姻，对凌强的看法也改观不少，后来麦家还出资给凌强开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修车行。一家三口的小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凌莫成四岁那年，凌强车行里的伙计开着客户送来修的宝马出去兜风，结果撞死了人，然后冲下山，车毁人亡。因为这件事，凌强赔了不少钱，一时间生意也一落千丈。曼婷总是责备凌强太不懂管理，就知道跟伙计们打成一片，根本就不像个老板，所以才会让伙计做出这种事情来。凌强也越来越觉得曼婷跟她的家人一样，根本就是打从心眼儿里就看不起他，尤其是借钱给他开了这个修车行，好像就死死的把他踩在了脚底。这种感觉，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最糟的。
　　凌强和麦曼婷开始经常的吵架，有的时候甚至于动手，年幼的凌莫成总是害怕的缩在角落里，闭着眼睛，捂着耳朵。
　　一天，放学后，凌莫成在家里玩篮球，一不小心，砸坏了客厅的一扇窗子。正巧，就听见开门声，他一紧张就赶紧躲进了电视机旁边的一个立柜里。这个柜子有一米多高，主要就放了两床薄毯，因为他母亲说，看电视的时候脚会凉凉的，所以用来盖盖脚。凌莫成那时很瘦，坐进去刚好还可以。那年他六岁。
　　“你根本就是看不起我，现在还去勾搭别的男人，想给我戴绿帽子是吗？”
　　“你这人讲不讲理啊，不过是以前的同学，碰到了，把我送回家，你吃什么干醋啊？”
　　“只是送到家？车都停哪儿半天了才下车，一下来，就见他手都搭你肩上了。”
　　“我懒得跟你说。”
　　“不好意思说了吧？你这个贱货。”
　　“凌强，我告诉你，你嘴放干净些，别老一天把你那些脏字挂在嘴上，就没个文化样儿。”
　　“怎么？你这是嫌我不够文明了？嫌我没文化了？我就知道你们麦家没一个看得起我。”
　　“是，你这德行，我们麦家还真看不起你。当初，我是瞎了眼才嫁给你。”
　　“你再说一遍。”
　　“凌强，你这个没本事的懦夫，小心眼儿，我是瞎了眼才嫁给你，我们麦家看不起你，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起你，烂泥糊不上墙！你有什么本事，除了跟我吵架，你还有什么本事？”
　　“麦曼婷，你这个贱货，你给我闭嘴。”
　　“你吼什么吼？没有我们麦家，你还不是和你们凌家那些穷酸亲戚一样，活得都没个人样儿……”
　　凌强的眼睛里都是怒火，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顺手抓起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刀，冲到曼婷身边。
　　“闭嘴，叫你闭嘴！……”
　　“拿把刀，你就以为你是英雄了，你还是那个熊样儿，一辈子都那样，我要跟你离婚！……”
　　凌强高高举起的刀，狠狠的捅了下去，接着一刀，又一刀。曼婷浑身是血的倒在沙发上，凌强还在一刀一刀的捅，鲜血溅在白色的墙上，一滴一滴晕开来，像一朵朵娇艳的红玫瑰，用尽所有的力气，鲜艳的绽放……
　　凌强终于停手了，他也浑身是血，是曼婷的血。这些温暖而粘稠的液体，正在他的脸上，身上慢慢的冷却，凝固，僵硬……凌强哭了，嚎啕大哭……
　　凌强抱起浑身是血的曼婷走进卧室，把她放到床上，然后他也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用刀割开了自己的两只手腕……
　　凌莫成，躲在柜子里，偷过柜门缝，他看到不停挥舞着的刀，他看到鲜血四溅，他吓傻了，抓着脚下的毯子，拼命的往嘴里塞，然后他就晕过去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他爬出柜子，朝父母的卧室走去，他看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都被染成一片一片的腥红，而他的父母，就那样躺着，再也不动了……从未有过的宁静，夕阳的余晖透射进来，一切都显得那样的诡异。凌莫成，转身往家外跑……拼命的跑……

　　二十三　为了不忘记你而活着

　　周五的晚上，凌莫成回来了。
　　薰正耷拉着脑袋在沙发上坐着，看着不知道是讲什么的电视，总之，电视里有个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的，薰也就跟着泪流满面了。突然，门打开，凌莫成一身黑衣的出现了，就像他走的那天。薰转头看见凌莫成，站起来就朝他走过去。凌莫成看见薰满脸泪水，一脸生气的朝自己走来，样子看起来很是怪异，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愣在了原地，还没搞懂怎么回事，薰已经一拳打在他脸上，随后，就大滴大滴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
　　凌莫成脸上的疼痛让他反应过来，“呵，呵呵，呵呵呵。”他笑了，用力把薰搂了过来，拍着薰的背，就像哄小孩子一样。“这么想莫成哥啊，乖，不哭了，我这不回来了吗？”
　　薰哭了一会儿，挣脱了凌莫成的怀抱，泪眼婆娑的看着凌莫成，然后说：“凌莫成，到沙发上，把衣服都脱了。”
　　“啊？？”当时的凌莫成顿时凌乱了，这是什么状况嘛？
　　“脱衣服，叫你脱衣服。”薰大声的命令着。
　　“这，这灯太亮了，咱，咱们上楼，关灯再脱，行，行不。”凌莫成红着脸，说话都结巴了。
　　“就在这里，你都瞎想些什么啊？”
　　“啊？？”当时的凌莫成绝对绝对的凌乱不堪，一脸的尴尬害羞。这都什么事啊？我瞎想什么了？是我瞎想吗？这能不让人瞎想吗？
　　可是看着薰满脸的泪水，严肃中又透着可怜，凌莫成就妥协了，红着脸，老老实实的开始脱衣服，脱了外套，脱了衬衫，凌莫成就上身□的站在了那里。
　　“只是伤到手臂吗？”薰看见凌莫成的右手臂上缠满了绷带。
　　“恩。”
　　“坐到沙发上，我看看。从今天起，我给你换药，包扎，不要再一声不啃就消失。受了伤就消失，这么多年，你就不能成熟些。”薰说着，就把凌莫成拉到沙发边，让他坐下。
　　“薰，什么这么多年？我这不才受伤吗？敢情你让我脱光了就为了这个？”
　　“凌莫成，小时候，把两个拳头打得跟血馒头似的，然后就一句再见也没有的消失了，不是你，是谁？”
　　“薰，你……你想起来了？”
　　“我想不起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不说？让我像一个没良心的傻子一样！”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怕你已经忘了。”凌莫成用手摸摸自己的头。
　　“别乱动，伤口缝合的很好，这些天给你处理伤口的人，很有经验。”薰已经拆开了绷带，看到一条约有十五厘米长的伤痕，缝了针，薰猜测这是刀伤，凌莫成应该没有去医院，而能把伤口缝合得如此专业，这个人一定很有经验。
　　薰给凌莫成拿来药水做了简单的消毒和清洗，又拿来新的纱布，很细心的一层一层包扎好伤口。
　　“薰，你包的真好，我一点儿都不疼，记得那时候也是你帮我包好了手。来让莫成哥亲一个。”凌莫成就这脾气，三句话没正经，就喜欢跟薰这么贫。
　　薰没有像平时那样骂凌莫成，也没有转身离去，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薰，怎么了，行，哥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别这样啊，这点儿小伤，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连声再见也没有就走了，不是应该去过好日子吗？为什么留着发黄的梧桐叶，然后满身伤痕的活着？为什么？”薰看到凌莫成身上有很多伤痕，一条一条太过于触目惊心，薰因为悲伤而生气了。
　　“为了……为了不忘记你而活着。”
　　晚上，凌莫成搂着薰躺在床上。
　　“薰，你为什么不问我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凌莫成我们或许是一类人吧，在黑夜里无法睡着，总是需要感受另外一个人的体温，心跳，呼吸来证实自己还活着。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让疼痛总是如影随行。对于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要问伤疤，该从哪里问起呢？”
　　“薰，有你真好，一直都是。”
　　凌莫成把薰抱得更紧了。他们只是需要对方的温度，因为太冷了，因为太孤单了，因为在每一个静寂的夜晚，那些伤口还在流血，还在疼痛……

　　二十四、心好疼

　　轩病好了以后，总是呆呆的，就像小时候一样。
　　瞳看在眼里，很难过，一种负罪感在她心里滋长。或许是想补偿些什么，又或者是一种别的情感，直到现在瞳都无法说明，当时，她对轩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总之，她觉得不能丢开那样令人心疼的轩。所以，瞳总是早上来到学校附近的车站，等轩下车后一起走到学校。轩的午餐便当也是瞳让梅姨做好，每天带来给轩。但无论是早上一起上学，中午一起午餐，还有放学一起走，他们总是很少言语，就只是这样静静的一起走着，一起坐着。
　　轩和瞳在学校里出双入对，已经成公开的一对情侣。虽然，大家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议论过一段时间也就淡了，毕竟，现在他们这个年级的学生，更多的是在考虑下个学期文理科分班的事情。
　　萧正阳的转学，让薰他们班热闹了起来，他是一个很阳光，开朗，也很好相处的人，成绩也很好，才到这个班的一次测验中，就取得了好成绩，薰第一，正阳第二，瞳第三，而且，他热络的个性，使得很多同学都喜欢向他请教问题，他也很乐于助人，人缘特别好。
　　不过，萧正阳对瞳更加关注些，起先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很漂亮，冷冷的，有种神秘感，所以很想去了解她，但后来他渐渐对瞳和轩还有薰三人的关系越来越感兴趣，三人都有着同样很忧郁的眼神，尤其是在瞳脸上看不到热恋中的女孩应该有的快乐，这让正阳感觉他们三人一定有着某种不寻常的关系。
　　萧正阳发现，薰是一个安静得出奇，走近他都会感觉到冷的人，总是一言不发的看书，或者看着窗外。他也发现，瞳总是时不时回过头来看薰。轩和瞳在一起，两个人都很少有笑容，这跟其他情侣很不一样。而薰看着轩的眼神，太复杂了，他也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
　　“林雪瞳，班里圣诞晚会，我们合唱一首歌，好吗？”萧正阳说话的时候，总是笑得很好看。
　　“没兴趣。”瞳也算是个出名的冷神了。
　　“别这样嘛，听说你唱歌很好听的，就合唱一首嘛，我请你吃一个月的早餐，两个月？”
　　“你干嘛要找我啊，找别人不行吗？”
　　“就想找你，你那么漂亮，我那么帅气，就这么台上一站，唱的不好也没关系了啊，好不好嘛。”这萧正阳不光长的讨喜，说话也讨喜，这一说，瞳噗嗤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