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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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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0
一天，洛启明忽然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这竟然是许久不联系的弟弟打来的。
“哥~~”秦启星的声音仍旧透着一股子媚劲，“好久不见了，你想不想人家？人家可是想你想得不得了，想约你出来吃个饭，见个面，好不好？”
“这……”洛启明知道现在两军交战得正是难解难分，有些为难，“我自然也很挂念你，可如今我们的身份，见面只怕不太合适……”
“……哥……”秦启星的语气忽然变得可怜兮兮，“你上次说，可以救我离开连昭身边，这件事还算数吗？”
“这个……如今洛家已经和江军长联手，再要让连司令听爸的话，只怕……”
“可是！”秦启星激动地打断了他，“你要是再不救我……我只怕就被连昭折磨死了……”
“什么？！”洛启明心中一紧，“他把你怎么了？！”
“最近川军伤亡惨重，他心里不痛快，就每次都拿我发泄……不是打一顿，就是狠狠干我一番，每次都是死去活来的……我受不了了……呜……”秦启星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好好好，你别难过！”洛启明心痛极了，连忙道，“我一定会尽快救你出去！”
“嗯，我等着你……我是悄悄给你打的电话，不敢说太久话，被司令发现了，他又要打我了……那就这样吧，拜拜！”秦启星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洛启明便立马拨通了电话找父亲。虽然洛希洛望现在几乎都和洛家断了联系，他和父亲的关系倒反而好了起来。毕竟当年的误会解释清楚了，洛华对二儿子心中颇有几分愧疚。
父亲果然一口答应尽力帮忙秦启星的事。
这件事进行得似乎比预想中要顺利很多，连昭居然也一口就答应放人了。
于是继洛望之后，洛启明的另一个弟弟也终于到了江司令府上和他团聚。
洛启明见到秦启星的时候，把他从头到脚地仔细检查了一番，幸好只是身上有些淡淡的旧伤痕，并未发现有什么严重的新伤。“启星，你放心，你以后在这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嗯！”秦启星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洛启明像对洛望的习惯动作一样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秦启星却似被吓了一跳，闪到了一旁。
“呃……”洛启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和我从小就不亲，可是今后，我们还多的是时间弥补这份失去的亲情，是不是？”
秦启星只点了点头，没说话。他的样子似乎比上次见面安静了许多。
一旁的洛希笑道：“太好了，我们兄弟几个总算是聚齐了，小星，你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我是启明的大哥，启明又是你大哥，我看，你也就叫我一声大哥，叫启明二哥，小望就叫你三哥，好不好？”
没等秦启星答话，洛望已经乖乖地叫了一声：“三哥好！”
秦启星愣了愣，也只得顺势道：“小望乖。很好，我以后又多了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
洛启明笑道：“既然大哥都叫你小星了，那我也要叫。小星，你旅途劳顿，一定很饿了吧，来，二哥现在就带你去吃饭，全是你最爱吃的菜。”
“……我最爱吃的菜？”秦启星心中一惊。
“是啊，你最爱吃的菜，二哥都还记得呢！比如说那个鸭血粉丝汤……呵呵，那玩意儿我是不太吃得惯的，上次让江越……江军长吃，他也不习惯，只喝了一两口，就骂骂咧咧了半天，还说这东西怎么能当南京的特产呢？这不是丢江苏的脸吗？哈，大概是我们都不懂得欣赏吧。”
“……二哥……”秦启星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看似很讨厌自己的兄长，居然对自己的喜好隔了那么多年还记得那么清楚。
“不说了，你去了就知道了！走吧！”洛启明说着，便带着弟弟来到了吃饭的地方。
秦启星一看，果然是一大桌子的菜，而且不少都是自己儿时的最爱。
江越和穆南也正坐在那里等他们。
江越笑着招呼秦启星。“秦老板，以前我听过你唱戏，却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成为一家人。”
秦启星淡淡一笑。“我不当戏子已经很久了。”
“不过你嗓子那么好，从此废了岂不可惜？”
“废了倒也不至于，我伺候连司令的时候也常常唱戏……对了，不如以后我也在你们这里唱戏吧？我总不能天天在府上吃白食吧。”
“好啊，你先唱一曲来给我听听，看看退步了没有？”
洛启明伸出筷子在江越手臂上打了一下。“说什么呢？这会儿人家还没吃饭，唱什么戏？”
江越笑道：“好好好，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先吃饭先吃饭。”
秦启星见一个当军长的竟然那么对他的副官言听计从，既是惊讶，又隐隐有几分羡慕。
当下，众人便一起其乐融融地吃完了一顿饭。
饭毕之后，秦启星果然便唱了一曲《贵妃醉酒》。
他虽然没有扮上戏服，一举一动却也妩媚动人，风情万种，效果并不比在台上逊色几分。
洛启明考虑到他远到劳累，就让他早早地去东厢房休息去了。
当夜，江越和洛启明说起秦启星的事。
“我觉得，你这个弟弟可不想洛望那么天真烂漫，你对他可要多加小心。”
洛启明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了。“他也是我嫡亲的弟弟，我有什么要小心的？按理说，同父异母，和同母异父，那本来就都是一样的亲。”
江越叹了口气。“这不是亲不亲的问题。我的意思是，他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心思很复杂，你会摸不透。”
“他有什么复杂的？不过就是唱了几年戏罢了。我看他的遭遇也真是比我们都可怜。”
“哎呀，这也不是可不可怜的问题……我问你，他说他天天被连昭折磨得受不了，怎么今天在戏台上唱唱跳跳的，一点事也看不出来？”
“……你今天叫他唱戏是想试他？！”洛启明更加不悦，“不劳你费心了，我已经检查过了，他现在的确并没有什么伤。难道，他非要伤痕累累地过来，你才高兴？”
“好了好了，你先别生气。”江越也不想每次都因为洛启明家人的事和他闹得不愉快，“这个先不说，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连昭这次放人怎么会放得那么痛快？”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洛启明见江越现在对自己多了许多忍让，不禁心中一甜，“听说，连昭最近很喜欢一个□，叫什么雪儿的，大概是因为她就把小星抛诸脑后了吧。”
“呵……”江越笑了笑，“你还记得小南一开始隐瞒你副官身份的事吗？我是为了喜新，才故意厌旧；那么，你觉得，连昭能不能为了证明厌旧，而故意喜新呢？”
“………………”洛启明发现这话也有点道理，“可这也是你的猜测，不能证明小星就一定居心叵测啊！”
“是啊，我只是让你对他多加提防而已。如果他好好地在这里呆着，我自然也会将他和洛希洛望一样奉为上宾。……对了，他给你打电话，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第一句话？”洛启明仔细想了想，“哦，想起来了！他说要约我吃饭，我拒绝了……”
“……啊！！”江越一声惊呼，“你看吧！！他果然是想把你骗出去，让你中川军的埋伏，然后袭击你！！是你不肯同意，他才不得不先来这里进一步骗取你的信任……启明，你听着，以后千万不要跟他单独一起出去……不不不，别说是单独，就是你带一堆人也不行！”
“唔……好吧好吧，你不要那么紧张，我不出去就是了。”洛启明越发觉得江越的推理颇有几分道理，“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太蠢了？上次你说大哥到这里来是别有所图，我不信，后来证明果然你才是对的……”
江越微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怎么会太蠢？只是你太善良，太重感情，总被亲情所牵绊，所以永远也不肯相信你的亲人会算计你我。”
洛启明也笑了笑。“太善良、太重感情么？也许吧。可是……”他的神情忽然又严肃起来，“可是你这样对最亲近的人也处处设防，也……未必就好。这样也太累了。”
江越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傻瓜，我不是对亲近的人也处处设防。对你，我是无条件地百分百信任。”
洛启明甜蜜地一笑，干脆回吻了恋人的唇，和他开始了一个长长的舌吻。
江越抱住他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他，又补充道，“我设防的人，只不过是因为和我不够亲近罢了。名义上的亲人，也未必就真正的亲。你现在才是我最亲最爱的人。”
“江越……”洛启明靠在他身上，“下个月是中秋节，你叫你爸一起回来过节，好不好？”
“这……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过节。”江越想了想。“不过……为了你，就破例一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鸭血粉丝汤只是小小表达一下我的怨念，南京的朋友们勿怪~其实成都人也爱吃鸭子，但是我和我妈上次去南京旅游吃的时候差点吃哭了…_…！实在是不习惯……
22、21
江司令接到江越的电话，听到他叫自己回来过节的时候，自然是很吃惊。
他沉默了半晌，才苦笑了一下。“江越啊江越，你已经被你的副官影响到这个地步了吗？”
“……爸，您怎么又扯到启明头上去了？”
“这难道不是他的主意吗？上一次，你对我主动说软话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若是从前的你，断然不会如此——而且，看，你现在都不叫‘父亲’，而叫‘爸’了。”
“……！”江越心中一惊。是啊，他的确是被看重亲情的洛启明在不知不觉当中影响了吧，“呵，也许您说得对。不过，这种影响难道不好吗？……爸，说了半天，您到底回来不？”
江司令叹了口气。“如今战事正紧，你们还有心情过节……我倒是希望你们过来搭把手。”
“……什么？！您的意思是……”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不上战场，更待何时？”
“这……”
“这什么这啊？你不是以前一直都吵着闹着要亲自上战场吗？”
“………………”是啊，江越从前一直都梦想着这一天。可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忽然开始害怕。洛启明是他的副官，也是他的挚爱，于公于私，他们都必须同生共死。可是……“同生共死”这个词说来豪迈，但“同生”固然美好，倘若真要“共死”……一向不怕死的江越这会儿却居然开始有点怕了。他们都还那么年轻，还对未来有那么美好的憧憬，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再说，他们又是为什么而死？为了残杀中国的手足同胞，而不是为了抵御帝国列强？哎呀，他怎么会开始这样想？他不是想要这个天下吗？一开始，即使对洛启明心存好感，他也永远会把江山放在第一位，但现在呢？也许，从给洛启明挡子弹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把洛启明放在了所有事情的最前面。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现在，就成了那个气短的英雄。
“好了，你不用回答了。”江司令见他沉默了那么久，已经知道了答案，“好好活着吧。”说完这句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当时的江越，并不知道这句话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心情烦乱的他，只想快点到洛启明身边寻找安慰。
但洛启明却去了秦启星那里。
只见秦启星正一个人在房里望着什么东西发呆。
据护兵们说，秦启星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整整一天了。
洛启明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怜惜与愧疚。他知道，他白天要处理军务，洛希要去上班，洛望要去上学，其他人也是各忙各，只有秦启星一个人闲着。
“小星，对不起，冷落你了。”洛启明推门而入，柔声道。
秦启星被他略微吓了一跳，忙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没什么。这种只有等待的生活，我这两年已经习惯了。”
洛启明一听这话更是心酸。“你是说……等连司令？”
“是啊。”秦启星苦涩地一笑，“我虽然担了个副官的虚名，却不像二哥你那么能干。我什么都不会，什么忙都帮不上，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回房，等着与他共度良宵。可是有时候，他在外面打仗；又有时候，他在忙其他事情，就很多很多天都不见人影。”
“小星……”洛启明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还好这次秦启星没有躲开，“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学点本事，比如读书写字，比如武功战术，不管是文是武，总得有一技之长才好。”
秦启星的表情忽然变得冰冷。“二哥也认为我是个只会吃软饭的小白脸？”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洛启明连连摇头，“你二哥不会说话，你不要生气。”
“……没事，是我多心了。”秦启星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二哥，以前爸送我去学校我也没好好学过，但你说，只有读书和拳脚才是一技之长吗？我会唱戏，难道就不算是一技之长？”
“这……”洛启明被他问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学唱戏一开始的确只是因为被戏班老板看中我有这方面资质，想混口饭吃——其实确切说，不是‘资质’，是‘姿色’吧？可是……我后来是真的喜欢上唱戏了。尤其是跟了连司令之后，我很喜欢唱戏给他一个人听，只有那种时候，我们彼此都很轻松高兴。我总在想，现在的人虽然都认为戏子是低贱之人，认为戏曲是上不了大台面的，可是我觉得，它说不定有一天会成为一门高雅的艺术——二哥，你觉得我是不是吃痴人说梦？”
洛启明听他这番话，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原来，他的弟弟虽然应该没学习过什么新思想，却是个那么有见识有想法的人。“你说得一点都没有错，所谓的戏子，其实应该叫戏曲艺术家才对。”
“呵呵。”秦启星笑了笑，“其实当不当什么艺术家我也无所谓，能给人带去快乐就好。”
“对，你说得对！这个年代的人都很沉重，也许只有他们在看戏的时候，才是开心的。能给人带来求轻松愉快的东西，就是好东西。也许，艺术也就是这个定义吧？”
秦启星有些惊讶。他这些类似于天方夜谭的想法，他这个二哥居然会表示赞成？！
“其实也不只是看戏的时候才会开心啦，看画的时候也会开心呢！”说着，秦启星把他手上刚才拿着的东西给二哥看，“你看！这是我画的！”
“你还会画画？！”洛启明定睛一看，更是惊讶，“这……这是连昭？！”
“嗯嗯，是不是很像？”秦启星满脸的得意。
“你……”见他笑得开心，洛启明想到他就是看这东西看了一天，却笑不出来，“你真那么喜欢他？”
“是啊，我早就跟二哥说了吧，我很喜欢他——不，不是喜欢，是爱。我爱他。”
“……为什么？”这已经是洛启明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还好秦启星没有再说出上次那么惊悚的答案，而是认真地回答。“二哥，实话告诉你，我不仅不会用枪，而且还一看见枪就害怕。对于我这样一个胆小没用的人，他却执意要让我当他的副官……你知道当时军中有多少人反对吗？可是他就一句话：‘老子就是喜欢他。’”
洛启明心中多少理解了几分。人人都看不起戏子，却有一个如此抬爱秦启星，他自然是受宠若惊。“可是……可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要老折磨你？”
“他没有老折磨我，上次是他以为我找你是为了逃跑，一时生气，才那么打我，其实……”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洛希的声音道：“你们都窝在这里干什么？”
洛启明笑道：“我来找我弟弟说说话，不行吗？”
洛希笑道：“他现在也是我弟弟，你可不要一个人独占了。”
“……”秦启星脸上的表情却忽然一变，“大哥，二哥，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还这么早，怎么就休息了？”洛启明正和他说到兴头上，自然不愿意就此终止。同时，他也有点怪大哥怎么到关键时候就来搅局。他明明已经快要靠近秦启星的内心了。
洛希这时也发现自己来得似乎不是时候。“好了好了，那你们继续聊，我们先走了。”
“不。”秦启星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困了。”
洛希和洛启明对视一眼，都是无可奈何，只好和他道了声“晚安”，就退了出去。
两人走远之后，洛希叹了口气。“他对我还是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我自己单独去找他的时候，他连话也不肯和我说一句……我知道，他是怪我当时没替他和吴阿姨说话，害得吴阿姨被爸撵走，害死了吴阿姨……”
“大哥，你别这么说。这件事只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不是爸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
“可是，他的确是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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