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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仔细地替半昏迷的黑麒麟包扎著，接著她微微勾起红唇：「如果可以，我绝不想伤害你……神雪夜，我不想伤害你。」

「你说什麽……伤害我？」

「是啊，我一直以来都在伤害你，包括接下来要做的事也会伤害到你。」女人将黑麒麟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沈静地等待司机开向目的地。

她望著满腹疑问的神雪夜，表情相当平和。

她说：「我叫孟湘琳，现在是黑麒麟雇用的保镳，你一定知道我是谁，因为我……是即将和石天河结婚的人。」

＊＊＊

他当然知道孟湘琳是谁，在他心里，这三个字永远是他忘不掉的。

是不管他在遇见石老板之前还是之後，都让石天河心中念念不忘的美丽逃妻，在石天河失去孟湘琳的几年之後，在他伤痕累累地趴在雪地中等死的时候，这突然出现且帮助他的女人也还是叫孟湘琳。

同一个女人，同一个孟湘琳，她的微笑仍是那麽温柔可人，但神雪夜却从来没想过她是黑麒麟的手下，更没料到孟湘琳竟是黑麒麟一手安插在石天河身旁用来监视他的杀手。

一名看似温柔婉约的女人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而且还是亲手放火烧了石家庄的罪魁祸首？这一连串劲爆的真相让神雪夜有些不能接受。

他该告诉石天河孟湘琳的秘密吗？但石天河会相信他吗？他开始不确定了，在那场争吵过後。

在等待黑麒麟进行手术的同时，神雪夜不安地看著坐在离他不到几公尺的孟湘琳，她正仔细研究叠在膝盖上的厚重文件，随意露出的白皙颈子还挂著与石天河同一款式的情侣项鍊，眼尖的神雪夜早就发现却默不吭声，只是一直盯著女人的动作，既优雅又从容。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来历？一直被美少年偷看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孟湘琳阖上文件，眼底的柔和光波不停流转，婉约的模样实在很难让神雪夜相信这女人的特别来历。

「我只想问你，欺骗别人的感情好玩吗？」

「欺骗？你说的是谁？」

「石天河！他那麽喜欢、那麽爱你，你怎麽能狠心伤害一个对你付出真心的人？」

「一开始我并没有欺骗他。」

孟湘琳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她看向写著手术中的警示灯，刺眼地让人睁不开演，她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

「我和阿天在同一个村子长大，小时候我们也约好长大後要相恋、结婚、然後生一窝小孩，组织一个美好的家庭……我们要过得幸福美满，我爱他笑起来的模样，这纯真又傻气的男孩总是拼了命的在我面前保护著我。」

神雪夜看著孟湘琳现在的样子，就和当初石天河形容的一样，温柔婉约、美丽动人，是个让人一眼就喜欢的女人，如果不是後来这般错误的相逢，他们一定会很幸福。

「我接下来要说的也许你会觉得太戏剧化，但这是事实，也是当我接触到黑麒麟後得知的真相……」

孟湘琳温柔笑著，但眼底带著一点沮丧和哀愁，她说：「我和阿天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我们之间永远也不可能。」

「兄……妹？」

这真相实在让他太震惊了，但最让他讶异的却不是这个。

「你和他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却选择欺骗他！？」

神雪夜抓著她的臂膀，发觉这女孩子的体态比他所想的还瘦弱许多，这样纤细的女子究竟要如何当个杀手？如何顺从黑麒麟的意思展开对石家人的报复？

「你们是兄妹，为什麽要骗他和他结婚？」

「因为他的爸爸杀了我的父亲，害我变成孤儿这样你懂吗！？」

孟湘琳突然变得凶狠，她俐落地反握神雪夜的臂膀，那力道大到教他吃痛。

「他杀了他，也顺便毁了我……既然石天令已死，我要报仇……就要他儿子血债血还！」

「你不是爱著他吗？你的父亲希望你替他报仇？还是这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神雪夜嘶吼著，尽管手臂被扭的疼痛，他还是不畏惧地吼著：「不准你报复石老板，石老板是无辜的，他没有错！」

「别吵！我不会罢休的，我要石天河替他老爸付出代价！」孟湘琳突然变了张脸，她将神雪夜压到墙角，掐著他的脖子且眼神凶狠地瞪著道：「别想破坏我的好事，石天河的事你管不著！你也不能管，你凭甚麽？你是他的谁？还是他是你的谁？」

「他是……」

神雪夜就快呼吸不过来，这女人反差太大，力大如牛的力气和前一秒的优雅完全不同。
一股清甜的淡香弥漫在两人之间，一名穿著黑衣服的女人握著孟湘琳掐在神雪夜脖子上的手，露出淡淡地笑容道：「小琳，你想杀了他吗？哥哥不会饶恕你的。」




《雪夜里的天使》　二十＊选择

「大小姐！」孟湘琳一见女人便恭敬地如对待黑麒麟般倒退两步，而神雪夜也正看见这张熟悉的脸孔。

「小瞳？」

神雪夜睁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前几日还向自己哭诉被石天河背叛的女人，当时那张清丽的素颜此刻变得相当豔丽，脸上那副土里土气的粗框眼镜摘下就像变了一个人。

「好久不见，神雪夜，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黑瞳有张相当漂亮的冷豔脸孔，乌黑的长发和浓浓的香水味都渲染著他，她穿著剪裁合宜的贴身套装，及膝又不失性感的窄裙和名牌高跟鞋套在那双白皙的长腿上再适合不过。

只是神雪夜不解的是……黑瞳为什麽在这里？她口中的「哥哥」是谁？

而跟著黑瞳进来的那两名黑衣保镳，和神雪夜上次在黑麒麟身旁看到的如出一辙。

其实他心中有了答案但仍有一丝期盼，期盼黑瞳不要说出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不想当个总是被蒙骗的人。

「呵，被我的打扮吓傻了？还是你喜欢我土里土气的样子？」

黑瞳拨开柔美的发丝，晶灿的美眸诱惑地盯著他：「你看我的眼神真是饥渴，是想和我上床还是想剥光我的衣服，看看我究竟是傻气的黑瞳……还是黑麒麟的妹妹黑彤？」

「……黑瞳……黑彤！对了，我有印象……几年前黑麒麟带我到他的豪华别墅，当时虽然和你只有一面之缘，但我只记得那时你要出国？」

「没错，你知道吗？要离开我最爱的人远行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自从我看见你，看见哥哥那麽疼惜怜爱的你，舍不得你受伤、舍不得离开你一分一秒，心疼你没吃饱、被欺负、还是著了凉，我看见从来没用那种关爱眼神看过我的哥哥时，我便下定决心出国深造……啊！对了……」

黑瞳靠近神雪夜，浓烈的玫瑰香让雪夜感到十分有压力，她长长的睫毛浓密又漂亮，她的一双黑瞳盯著神雪夜白皙又粉嫩的肌肤，张开红唇，在神雪夜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吸吮了他敏敢的耳垂。

「啊……」

「呵呵，真淫荡！我得感谢你，感谢你让我恨你，因为恨你，我才能安心的出国留学，一想起我的复仇计画我念书就显得格外顺利……你这麽淫荡，一下子就有反应，也难怪哥哥会特别喜欢你这种单纯天真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骚货！」

「你──」

神雪夜再怎麽样也是个男人，受到女人言语的挑拨污辱自己的自尊心不容许，也会想要反击一番，但就在这时手术灯却突然暗下，黑彤几乎马上旋身而去。

「苏影！怎麽样，哥哥没事吧？」

黑彤的表情就像和家人走失的小女孩一般无助不安，她咬紧粉唇用力拉扯著医生的白袖，而孟湘琳就像护著主人的忠犬一样守候在黑彤身旁。

名叫苏影的男人穿著与一般外科手术医生没什麽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右眼到下巴处有条明显的褐色刀疤，而他的眼神也与一般医师不同，更加的刚硬却也更加的忠心耿耿。

「大小姐，主子没事，只是血流过多昏厥过去而已。我替他把子弹取出，所幸没有大碍，休息个几天就没事。」

苏影警觉地盯著这里唯一的一名陌生人，但他似乎对这名金发碧眼的男孩有印象，他眯起眼，小心翼翼地堤防著：「……这位是？」

黑彤很快地撇过神雪夜一演，随即恢复她冷酷无比的声音：「神雪夜，哥哥的朋友。」

「啊……原来这位小少爷就是神雪夜，久仰大名。」

苏影医师走到神雪夜面前，他不动声色地盯著他清澈但又有些害怕的绿瞳，终於露出微笑：「我想，神雪夜少爷可以进去看看主子，主子见到您一定很高兴。」

「等等！苏影，为什麽不是我进去而是他？」脸色随即大变的黑彤不悦地挡在神雪夜面前，高傲地瞪著苏影。

苏影的年纪稍稍有点大，他一双彷佛历经大风大浪的眼严厉地看著这位从小到大都恋著主子的黑彤，他淡然道：「大小姐，心灵支配著身体康复的速度，如果想让主子身体快快复原，最好的方法不是多高超的治疗和先进的技术，而是让主子见到他最想见的人，那会帮助他康复。」

苏影的话不是请求，而是告知，说完後，他要人将神雪夜送进黑麒麟专属的VIP室，留下守候在旁的孟湘琳和彷佛吃了场败仗的黑彤。

＊＊＊

一进到黑家专属的休息室，白色的墙面和诺大的空间首先吸引神雪夜的注意，这里充满著香水百合的柔和气味，纯白色的沙发和茶几上摆放著各式各样的小点心，雪夜拿起一块德佳凤梨酥，眼里有些雾气，因为这些零食从来都不是黑麒麟这个厌恶甜点的最爱，每一个精致的点心几乎都是为了神雪夜所准备的。

病床上躺著奄奄一息的男子，不见他以往的嚣张跋扈，那张苍白的脸庞就像死去一样的宁静，他安静的躺在那里，只听得见微弱的呼吸和仪器的哔哔声。

他从来没这麽近距离看过无法开口说话的黑麒麟，以往的他总是给人压迫的感觉，他霸道、邪恶、精明、狡猾，但只要有黑麒麟在身旁，就会让人有种莫名安心的感觉，因为天底下没有黑麒麟办不到的事，即使是要他把全世界交到神雪夜手上，他也义不容辞。

「黑麒麟……」

神雪夜穿著拖鞋，踩在木头制的地板上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他悄悄来到黑麒麟身旁，乾涩的唇瓣说不出任何一句激烈且独占欲强的话语，强而有力的臂膀无力再拥抱他单薄瘦弱的身体，修长的指尖不再温柔地替他将缠绕唇瓣的发丝拨开，而那双总是饥渴且深情的黑瞳也再也没睁开过……

神雪夜像中了魔法般轻轻抚过黑麒麟的脸颊，他发觉自己曾经真的深深爱过这个人，虽然这是不被世人祝福且禁断的爱恋，但当时他却爱惨了他，他爱黑麒麟的一切，包含他的霸道、胁迫、欺压与黑暗的一面。

他想，他是爱他的。

爱到天崩地裂，爱到天长地久，但这段感情不被祝福，神雪夜的父亲神无情知道了儿子异常的思念和爱恋後，用尽残酷的手段逼迫黑麒麟离开，殊不知被逼到走投无路的黑麒麟反倒越来越积极，在短短几年的时间成为商场上炙手可热的企业奇才，呼风唤雨，势力一度凌驾神无情之上。

黑麒麟的弱点人人都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也仅仅是为了神雪夜这个人，神雪夜消失，他也跟著消失，神雪夜出现，就一定能看见黑麒麟的存在。

神雪夜就是黑麒麟的光，他顺著他公转也随著他围绕，对於这麽一个对自己深情且用自己方法痴心的男人，叫人怎能忘了他的存在？

「……你在哭……谁欺负你？」

黑麒麟突然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只有站在他面前哭的悉哩哗啦的泪人儿，他想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但却发觉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苦笑，缩回了手，声音细如蚊蚋：「不要哭，谁欺负你？石天河？」

「你连受伤都可以想著石老板。」这男人的占有欲未免太过强烈了些，真让人哭笑不得。

「没办法……谁叫他占有你的心，我不得不将他当成敌人。」

黑麒麟突然觉得说出真心话的自己很可笑，这些隐藏多年的爱意初次脱口而出，居然是在他受伤躺卧在病床上的时候。

「占有……我的心吗？」

「不是吗？你爱著他，即使我摧毁他的一切，只会让你更爱他，然後更恨我。」

从黑麒麟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涟漪，他的眼里只有神雪夜一个人，他的哭、他的笑、他的无奈、他的伤感他都想好好拥有，即使雪夜的心不在自己身上。

「孟湘琳原来是你的手下，你打算利用石老板对她的爱恋来报复他吗？」

雪夜坐在黑麒麟的床上，他挑逗般地以雪白的指头抚碰著才刚开完刀伤口，这麽主动亲腻的动作让黑麒麟不由得有些惊讶。

「对，孟湘琳是我的手下，我暂时让她保护我的妹妹……你应该见过小彤了，其实你们以前就见过。」

「她讨厌我到了极点，你让我们独处实在不是明智的作法。」露出苦涩笑容的神雪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渐渐厘清了某些东西、某些事情，他的心里此时住著谁，原来很清楚。

「小彤做了什麽？她不敢造次的，还是她伤害你？」黑麒麟变得严肃，他拿起话筒正想拨打电话。

「喂，你干嘛！我又没说她对我做什麽，你的性子还是这麽急。」神雪夜压住他的手，但黑麒麟却有些舍不得放开那温暖的触摸，勉强自己紧握著他。

「我的手下，即使是亲妹妹也一样，只要我喜欢的东西，谁都不准和我争夺，更别说是欺负……」黑麒麟深情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他，温柔地说：「你受伤了吗？真的是小彤？」

「不是，是我自己。」神雪夜才刚乾涸的泪痕又重新让新的泪珠掩盖，「一直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受伤，我……」

黑麒麟将他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胸膛，惊人的意志力让刚动完手术的他为了心爱的人而使劲拥抱，彷佛要将他的生命燃烧殆尽一般，黑麒麟紧紧地拥抱他。

「别哭，我说过不喜欢看见你的眼泪，如果能多笑一笑该有多好？」

黑麒麟温柔地摸著他的发丝，两人之间仅剩彼此的心跳与体温，雪夜的心防终究也会溃堤，他觉得如果和石天河的恋情没有结果，为何要苦苦追求一段永远不会有结局的悲剧？如果爱上黑麒麟和石天河都会让自己崩溃，那又何苦追求这两段永远得不到祝福的爱情呢？

下定决心的神雪夜推开黑麒麟的温柔守护，笑容淡然的彷佛失去生命一般，他微微一笑：「後天晚上，我想和你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去哪都好，可以吗？替我安排……」




《雪夜里的天使》　二十一＊复仇

重新回到石家庄的石天河看著被大火烧过的民宿灰烬，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是他为了守护父亲留下来的遗产与期盼才接手经营的民宿，记得当年他用尽全数心力努力经营，彷佛要继承父亲全部遗志一般，石天河的注意力只放在他的工作事业上，除了记忆中那名抛弃他的女人以外，他的回忆一直是快乐的。

如今事已过迁，当年那个抛弃他的女人竟成了他的救命恩人，是上天捉弄人吗？

她说她爱他，只是不得已才离开他，深深觉得命运被恶作剧的石天河在心力交瘁的时候接受她的荒谬说词，几乎是立刻决定接受孟湘琳的求婚，唯有如此，他才能彻底脱离对「他」莫名的依恋，他，如精灵般的神秘少年，也是曾在商业界叱吒风云的神无情之子──神雪夜。

石天河的随身行李很少，应该说除了几样换洗衣和金钱之外，其馀什麽也没有，他一身轻便来到记忆里的家，却发觉历经两年的时间他熟识的景物早已变得不一样，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景物，他们的模样似乎变得很遥远，模糊不已。

「石老板？」

一名穿著简朴的妇人手抱白色包袱，身旁堆放著一些旧式行李箱，她一脸惊讶地看著石天河，让他觉得好面熟。

记忆中，女人有著发福的体态和总是笑眯眯的脸庞，她的身上还带著让人回味无穷的炒菜香，有著一手连石天河都赞叹不以的好厨艺；一头自然卷短发和白皙的皮肤，温和贤淑的模样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是名年纪将近五十的女人，石天河从小就将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看待。

「花……姨？」

当石天河认出眼前人的时候相当兴奋，他露出愉悦的神情握住女人的手，神采飞扬地说著：「花姨，花阿姨？哈！真的是你，这几年你到哪去了？」

花姨眼眶带泪，视线早已在看到他的瞬间模糊不清，她勉强地扯开笑容，也像见到自己儿子一样激动：「……阿天，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被那些人……被那些人用不乾净的手法一起做掉了，呜呜……这些年我和王大叔、朱婶花钱请了徵信社去查你的行踪，没想到你就巷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这个世上，王大叔还因为没好好保护你觉得对不起你爸难过的到退休到大陆去了……」

「花姨，这两年我过著失忆的日子，有些东西我甚至到现在还记不得，不过您们三位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我只想起……自己差点被黑麒麟那帮人杀害，你知道吗，最後竟是湘琳救了我！还记得她吗？湘琳带我到医院疗伤，还安排我进一间大公司上班直到现在……湘琳说，以前是她错了，她愿意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