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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季修推开门进去，看到李局一个人正俯身在窗台前摆弄着那上面的盆栽，“李局。”
　　　　李局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哦，季修啊，坐，我把这两根枝条剪掉就来。”
　　　　“哦。”云季修走到办公桌前，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在上面，然后走到一旁的木质沙发上坐下等待。
　　　　李局显得心情很好，小心翼翼地修剪着盆栽，两根枝条而已，他楞是细看又细看，好一会儿才确定从哪里下手。
　　　　完成了手上的工作，他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里的工具，拿来一旁的毛巾擦手，回头看他，笑道：“刚刚有人给我送了两盆过来，人家要搬家了，这盆栽懒得带，我上回看过了，觉得挺好的，就向他买了，你看，怎么样？”
　　　　“不错。”云季修淡淡地道，其实根本就不懂盆栽，看到不过就是几棵类似小树苗的东西，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爱～～李局哈哈一笑，扔下了手里的毛巾，朝他走了过来，在他的对面坐下，看到他的表情，意识到了什么，轻叹口气，道：“季修啊，我该向你道歉才量，平白无故让你呆了一天的拘留所，受苦了……”
　　　　“没事，我应该配合的。”云季修微微一笑。
　　　　“不过，”李局板起了脸，道：“不管怎么样，黑烟毕竟是黑道的人，跟服混的都是鱼龙混杂的人物，你却是个刑警队长，这个距离还是要保持的！我听说，经常有人看到你们部门的人和黑烟走得很近，有这回事么？”
　　　　云季修皱眉，忍不住为连绝清辩解：“有是有，但黑烟虽然做事不按牌理，却一直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我们接近他也不过是为了必要时便于查案而已，没什么私交。”他敛下了眉，淡淡地说道。
　　　　“话虽如此……”李局有些尴尬，说道，“那黑烟在市内开了间什么酒吧你知道吗？如果是一般酒吧我也就不说了，那可是间同性恋的酒吧啊　　”
　　　　云季修双手揪紧。
　　　　李局啧啧声道：“同性恋的酒吧，一般人不会开吧？同性恋……季修啊，你真要小心了……”
　　　　他不是同性恋，他只是凑巧喜欢上同为同性的自己而已，这样没有错！
　　　　云季修紧紧抿着唇，冷冷地道：“李局，我把要给你看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请你尽快看一下，给我批了。”
　　　　李局还想继续发表自己的感慨呢，闻言回头看了办公桌一眼，问道：“急吗？不急的话，我们聊会儿先。”
　　　　“急。”
　　　　李局有些惊讶，嘴里说急的人，表情却一派淡漠，这能叫急？
　　　　他不由多看了云季修两眼，见他似乎有些不同了，但具体是什么不同，却又说不出来。
　　　　他对这名爱将十分喜爱，也颇为纵容他的个别行为，大部分情况不会太苛责。
　　　　于是便站起身来，走向办公桌，拿来那份文件拆开，掏出里面的文件，只看了一眼，就脸色突变，回过身来瞪大眼看着云季修，“季修，你……你要辞职？？”
　　　　云季修回视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为……为什么？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不该不分轻红皂白……”
　　　　“不是，”云季修轻声道：“是我不能继续做警察了。”
　　　　“不能继续做？”李局更糊涂了，“什么意思？”
　　　　云季修若有所思地道：“同样的事情，我不知道如果再次遇到的话，我会作何选择。”
　　　　“你在说什么？”
　　　　“选择，看似很简单，其实，很难的。”云季修站起身来，朝他微微一笑，道：“李局，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很抱歉，我……真的不能再继续当警察了。”
　　　　“给我一个理由哇～～”
　　　　“没有理由，理由就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你——”
　　　　“请李局批准了吧。”
　　　　李局张着大嘴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才，心里颇不是滋味。
　　　　云季修，无父无母，孤儿一名，依靠自己的能力半工半读念完高中，考上了国内有名的警校，又依靠奖学金读完了大学，拿到了优异的成绩，来向他报道的那一天，他就对这出众的年轻人另眼相看了，俊美的外貌，冷静的头脑，沉稳的性格，每一样都让满意不已。
　　　　而参与工作后的表现，更是让他对自己选中他作为栽培人选的决定得意得很。
　　　　六年了，他一向做得很出色，破案效率很高，办事方法很到位，没有任何不良记录，只有这一次莫名其妙地进了一天拘留所……
　　　　他懊恼，悔恨哪！
　　　　无言地将辞职信塞回文件袋，丢回给他，“回去好好想想，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云季修的反应是，将文件袋又放在茶几上，再从身上解下了配枪，放在文件袋上面，轻声道：“李局，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批不批，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呆在警局的日子……”
　　　　
　　　　25　连家都不要
　　　　
　　　　天刚蒙蒙亮，尤亮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他葛地睁开双眼，第一反应就是轻拍怀中因为被铃声打扰而不安蠕动身体的小路，另一手捞来床头柜上的手机，心里恼怒这打扰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好口气，“这么晚了，你TM谁啊？不要命了？”
　　　　“我还真是不想要命了！”一个低沉阴郁的声音传来。
　　　　“大哥？你等会儿。”尤亮一愣，顾不得什么了，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掀被下床，套上鞋就往房外走，转身轻掩上门，“说吧，什么事？”
　　　　“我就在你门外，你来开门就好了。”
　　　　“……”尤亮翻翻白眼，斜眼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四点十五分。
　　　　我靠，你耍人啊？自己失眠还硬找人作陪？？
　　　　“我马上来。”挂了手机，便朝大门走去。
　　　　打开大门，果然看见一脸疲惫的连绝清正倚靠在门边，耷拉着脑袋。
　　　　他有些惊讶，从没见过他这样过，忙问道：“大哥，你到底怎么了？进来先吧。”
　　　　连绝清紧抿双唇，二话不说地进了门。
　　　　尤亮将门关上，转身进了厨房，“大哥，你到客厅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茶。”
　　　　端着茶水来到客厅，见连绝清横躺在长沙发上，闷闷地帛着烟，脸色不是很好，眼圈很黑，活像是被人虐待了。
　　　　他将水怀放在茶几上，坐在他对面，轻声问：“大哥？是不是云警官出事了？”
　　　　连绝清长长地吐了口烟圈，葛地坐起身来，将还剩下好长一截的烟按压在烟灰缸里熄灭了，一脸不甘地问：“你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为什么非要闹失踪呢？他以为捉迷藏很好玩吗？”
　　　　“……”尤亮被他吓倒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问道：“大哥，谁闹失踪？云警官？？”
　　　　连绝清没好气地道：“是啊，你也觉得委不可思议吧？”
　　　　确实……问题是，“你什么地方惹恼他了？”
　　　　连绝清抬头瞪他，“你也觉得是我先做错了，他才失踪的？”
　　　　尤亮轻笑道：“大哥，云警官的性格，只要认识他的人都知道，那么淡淡的一个人，对什么都不爱计较，如果不是大哥对他死缠烂打，他根本连理都懒得理你，要不是真的对某些事情起了抵触情绪，怎么会这么绝情呢？”顿了顿，又问：“他真的闹失踪？”
　　　　钦佩啊～～
　　　　“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吗？”连绝清烦躁地抓了抓头，“我从昨晚五点开始就在他家等他，他却一直没回来过，昨天下午四点钟和我通了电话后，手机就一直关机，一直到现在，还关着！靠……”
　　　　“大哥，你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没吃饭？？”尤亮忙起身，“我给你下碗面条……”
　　　　“等会儿，不急，我现在吃不下。”连绝清叫住了他，“先帮我想想，除了手机，除了他家里，我还能怎么找他？”
　　　　尤亮又坐了回来，“警察局？”
　　　　“你傻呀？我去警察局找他？那不是更给他抹黑吗？我昨天好不容易拉着阿维去给他澄清呢！再想！”
　　　　尤亮想了半天，耸耸肩道：“大哥，我对云警官的私生活又不熟悉，我怎么知道他可能会去哪里？”
　　　　经尤亮这么一说，连绝清才意识到，云季修的生活空间其实很小，除了上班，回家之外，他没什么其它的地方可去了。
　　　　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为他心疼。
　　　　一个人，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度过那么多寂寞的日子？
　　　　如果两个人分手了，他又能去哪里？
　　　　他喃喃自语，“难道，为了躲我，他连家都不要了？”
　　　　尤亮看着他，觉得他好可怜，明明是那么意气风发的人物，却也因为感情的事情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话说回来，这云警官这次恐怕真是被激怒了吧，还是说钻进死胡同出不来了，非要把两个人互相折磨来折磨去才舒服吗？
　　　　偷偷地在心里暗爽一下，其实老大就是欠虐，虐一下就会老实点了，支持云警官。
　　　　他低下头，掩饰自己有些弯曲的嘴角，轻咳了咳，道：“大哥，我听说……你为了云警官，把庄少狠狠揍了一顿，还把他往死里整过？”
　　　　一提起这件事，连绝清还是一肚子火，重重地应了声，“没错，他一晚上喝了三十怀咖啡，被强迫不能入睡，刘和不知道抽了他多少鞭子，还被我命令去晨跑……但这和修爱的罪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他就是需要教训！”
　　　　老大你也需要教训啊啊啊……人总是要受到教训了才会学得乖～～“阿维要被判刑吧？”他问。
　　　　“嗯，初步估计，五年少不了。”连绝清回答。
　　　　“已经很好了，黑龙可能要被判死刑呢！我听说他马子都立马另结亲欢了。”
　　　　“……所以说，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尤亮噗嗤一笑，“所以还是男人好，对吧？前后都能用～～”
　　　　“嗯哼～～”连绝清嘲讽地一笑，随即又垮下脸来，轻叹口气，道：“你说，如果修真要和我闹分手，我要怎么办？没他我会死的！”
　　　　尤亮朝后靠在椅背上，单手斜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道：“至于这么夸张吗？那多不划算？”
　　　　“不划算？”
　　　　“是啊，大哥你想啊，两个人分手了，你要死要活，人家云警官却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好好的活着，搞不好还娶妻XX，繁衍后代，欣欣向荣，那多不划算？”
　　　　“娶妻XX？”连绝清眼一眯，咬牙道：“我决…不…允…许！”
　　　　“所以啊，不管遇到什么事，你还是应该留着一条命，去阻止他进行任何一切传宗接代的行为！”
　　　　“对！”连绝清点点头，表情凝生，缓缓抬头看向光亮，看到他一脸无辜的模样，挑眉问：“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尤亮高举双手，“大哥明鉴，绝无此事！”
　　　　“哼！”连绝清低头捏了捏眉心，想端起面前的怀子喝水，想了想，又将杯子放下，“你还是给我泡杯咖啡吧。”
　　　　“哦，好。”尤亮立即起身去了。
　　　　连绝清还是端起水杯喝了口，掏出手机看了看，翻找出烂熟于心的那个号码，手指头按在拨号键上，很想要按下去，可又不知怎么，就是顿住了。
　　　　他很怕，怕又听到关机的提示，实在是不想再一次失望了。
　　　　“亮哥，这么大清早的，谁啊？一个没精打采打着呵欠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被吵醒了出来看情况的小路，穿着一套小叮当睡衣的样子，揉着双眼，懒懒地倚靠在房门边。
　　　　眯着眼睛看到了连绝清，双眼一亮，使劲揉揉眼睛后再睁大，”大哥？？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连绝清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收回，抬头看他，看到还有些微青肿的脸，微笑道：”小路啊？脸好些了么？好多了。“小路快步走到他旁边坐下，问道：”大哥，你没和季哥在一起吗？这么一大早的，你过来有事吗？季哥呢？“连绝清沉了沉脸，有些尴尬，苦笑道：”他啊……躲了我一晚上，没回家，也没开机，我找不到他了。“小路点点头，”我听说了，是因为庄少那件事情吧？季哥被牵连进去了？所以开始讨厌你？我想是的，不然不会不见我，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连绝清懊恼地道：”早知道这样的话，说什么我也不会伤他……“小路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大哥别担心，季哥终归是要上班的呀，躲得了你一晚上，明天，哦不，你今天上班时间到警局门口去堵他不就行了？去警局门口？上班时间如果在那附近出没，对他影响更坏……那就在他住处堵呗～～他的东西搬走了没？这倒没有，连衣服都没拿。那就跑不了～～想不到季哥也会这么鸵鸟心里啊～～“小路摸摸下颔，脸上东一块淤青，西一块红肿，配上这幅沉思的表情，十分可笑。
　　　　连绝清移开了目光，”你说的也有道理～～见面可能就是时间的问题吧，我也没必要这么焦急……嗯嗯～～“小路笑嘻嘻地道：”大哥别急，有什么事你再找我，我随时给你出主意！你能出什么鬼主意？“尤亮端着咖啡回来了，看到他，皱着眉头道：”快回去休息！“小路噘起了嘴，”我陪大哥说说话有什么关系？“尤亮眯起眼，”同样的话我不说三次。“连绝清揉揉小路的头，笑道：”小路，你去休息吧，我喝完咖啡就走。你的话很对，我豁然开朗了。“小路嘟嘟囔囔地，躲开他的魔手，只能认命地站起身，朝着房间走去。
　　　　
　　　　第26章　清静之地
　　　　
　　　　虽然小路只是那么随口一提，但是连绝清还真是被启发到了。
　　　　云季修独自一个人，什么东西都没拿，他能去哪里？
　　　　离开尤亮家后，他再一次回到云季修的住处，还是发现他没回来，想了想，便走到了五楼去找何伊两人。
　　　　何伊两人还没起床呢，这会儿才六点钟，何晓东看到他，很惊讶，待在门边都忘了请他们进门。“呃……连先生，这么早，有什么事吗？你们云队昨天从拘留所里出来后，有去上班吗？”连绝清单刀直入地问。“有啊，三点多出来的，后来一直待到下班呢……这么兴奋？嘿嘿……因为破了抢劫案嘛，所以庆祝一下。”连绝清沉吟了一会儿，又问：“修从头到尾都和你们在一起？”修？何晓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若有所思，“是啊，虽然他话不多，而且玩手机的时间比较长，但是，真的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玩手机吗……
　　　　连绝清眼一眯，“他有开机？”
　　　　何晓东歪了歪头，“好像……没有，我看到他的大部分次数里，他都是对着黑黑的屏幕发呆……”一个对着手机发呆，一个对着手机狂拨，他们俩是怎么变成这么神经质的一对的？“那……然后呢？你们回来后，他又去了哪里？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了。云队让我们把他的车开回来，他说自己要去别的地方，然后就没消息了。”
　　　　12点之后和所有人玩失踪，而他在这之前已经白白等了7个钟头……
　　　　连绝清垮下脸。
　　　　何晓东紧张地问道：“连先生，你……没事吧？”连绝清摇摇头，声音沙哑地道：“他一整夜没回来，给他打电话一直没开机，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何晓东呆了，“一整夜？不会吧？云队不像是夜不归宿的人哪……所以我才想不通，他到底去哪了？”何晓东犹豫着，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连先生，你和我们云队……其实是一对吧？”连绝清莞尔，“没错，我也知道你们肯定看出来了。嘿嘿……”何晓东搔搔头，很不好意思，“你们之间……其实挺明显的，我也是喜欢同性，所以会比较敏感一点你们其他同事，应该都还不知道吧？”何晓东会道：“大部分都不知道，我可以看出来，但是小田除外，我和她聊过几次，她好像是个腐女，我估计也早就看出什么来了……”腐女，这世界腐女真TM多！小沫一个，文书君估计也即将在小沫的影响下变身为一个……
　　　　等等，文书君……
　　　　连绝清燃起了一丝希望。
　　　　修会不会去了那里？？
　　　　他回过神来，正色道：“等修今天去上班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来，“这里有我的手机号，随时可以打给我。呃，好。”何晓东接过名片，点点头。
　　　　连绝清急急地转身离去，进了电梯，但不是往上，而是往下。
　　　　阴风阵阵，吹得人连心里都透骨地泛起寒意。
　　　　市内公坟的休息处，云季修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真可笑啊，有家不能回，没地方去，转悠了半天，却只能来这里，独自一个人坐着度过漫长的夜晚。
　　　　辞职了，警局回不了，说分手了，家里回不得，他甚至连手机都不敢开。
　　　　怕听到连绝清焦急的声音，怕他问自己为什么要分手，也怕自己在见到他的时候根本说不清楚分手的理由。
　　　　难道说自己无法同时面对警察和恋人这两重身份吗？
　　　　当两相权衡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取其轻？
　　　　不对，应该是，两样都放开，都不选，虽然这样有逃避的嫌疑，但至少，他没有了二选一的处境。
　　　　自己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对自己的身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