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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病的春天作者:非天夜翔-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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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我给你讲卷子。”谭睿康说:“分析下看看是什么问题。”
  遥远只得乖乖把卷子拿出来,跟着谭睿康到餐桌前坐下,谭睿康校服衣袖挽着,认真地看遥远那惨不忍睹的分数,吁了口气,明白了。
  谭睿康:“你上半个学期根本就没在学,退步了,难怪。”
  遥远嗯了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谭睿康给他拿了盒牛奶让他喝,又看他另外几门的卷子,说:“你先休息一会,去洗个澡吧。”
  “我进去学习了。”遥远懒懒道。
  “不行。”谭睿康说:“又想进去玩?”
  遥远没辙了,他也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怎么才半个学期就变成这样了?谭睿康分析了好一会卷子,把知识点列出来,又给他讲题,遥远心里很感动,不敢再违拗他。
  “家长会怎么办……”遥远说:“要么学秦曜,请学校外面小卖部的阿姨去坐最后一排?”
  谭睿康说:“别开玩笑,姑丈问的话包我身上,先做题吧。”
  谭睿康的眼神充满温暖,于是遥远松了口气,有种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人撑着的感觉,晚上也睡得着了。


  Chapter17

  如果没有谭睿康在,遥远的责任就要自己承担,自我否定的过程是人生中最痛苦的经历,尤其是还在十六岁的时候。
  但幸亏有谭睿康在,于是遥远心安理得地瞒着赵国刚自己的成绩,放榜后的第二天谭睿康去找了老师,给遥远调换位置,把林子波和另一个成绩好的女孩拆开,遥远和林子波一起坐,那女孩则负责搞定秦曜。
  遥远的好胜心虽然一直很强,但这下已经绝望了,几乎没有反弹余地。谭睿康六科排名年级第一,遥远则掉到一百多名,彻底服气。收拾心情老老实实学习。
  中学生的心理往往很脆弱,谭睿康这种人是非常少的,反而大部分学生都像遥远这样,一松懈下来就掉名次,掉完之后被级组长训话,被班主任骂,苦口婆心地说大学,说工作,说社会与竞争,没有枣,只有木棍,于是班级里登时人心惶惶,如同面临末日。
  然而成绩这玩意,不是想提高就能提高的,爬个悬崖要一天,从悬崖上跳下来却只要几秒。遥远开始还觉得自己聪明,要捡起来只是分分钟的事,但当真正着手复习,再次小测时却发现分数高不到哪去,勉勉强强,十道题目只对了五道。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遥远连着又在接下来的小测里不及格了好几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能不能把掉队的知识学好。
  而谭睿康总是不厌其烦地说没有问题的,你很聪明,相信我一类的话。
  遥远在测试中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外加压力很大,便生出自暴自弃的心态,家长会开了,纸里包不住火,赵国刚还是知道了这事。
  赵国刚回家先把遥远臭骂了一顿,再训谭睿康,接下来的几天里亲自开车去接他们放学,早早回家监督两个孩子学习。
  遥远只觉得压力大得快疯了。
  一颗粉笔头飞来,打在遥远脑袋上。
  “赵遥远。”物理老师说:“到教室后面去站一会。”
  遥远很困,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没睡好,在床上翻来翻去,整夜睡不着觉。一到下午连眼睛都睁不开,索性就像初中那样趴在桌上睡觉。
  遥远抬起头,迷迷糊糊的听课。
  “我说。”物理老师道:“到教室后面去站着,赵遥远,听见了么?”
  遥远坐着不动,物理老师道:“站到教室后面去!”
  遥远把书一摔,心里骂道妈的,起身走到教室后站着,感觉自己成了差生,觉得十分耻辱。
  谭睿康坐在最后一排,专心听课,遥远被罚站,心里难过得要死,脸皮又薄,精神又差,忍不住就想哭。
  谭睿康倾过身,朝他手里塞了张纸条。
  【别生气,待会给你买牛奶糖吃。哥念初中的时候经常被罚站。站累了换只脚歇歇。】
  遥远忍不住笑了起来,谭睿康要是说什么老师没恶意之类的话遥远说不定只会更气,然而这么一说,遥远就想到谭睿康木木呆呆被罚站的样子,一腔怒火烟消云散。
  当天放学,晚饭后两人依旧在餐桌上学习,遥远烦得要死,说:“我休息一会,好困。”
  谭睿康看了遥远一眼,说:“进去睡会,睡半个小时够吗?待会喊你起来。”
  遥远说:“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要垮了……让我睡到明天起床,自己调节会吧。”
  谭睿康:“四十分钟?”
  遥远:“三个小时。”
  谭睿康:“一个小时。”
  遥远:“两个小时。”
  谭睿康看钟:“两个小时都十点了,一个半小时?”
  遥远面无表情道:“成交。”继而郁闷地进了房间,只觉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的,昨天晚上失眠一整夜,今天还不能睡觉。
  遥远面对烦恼的方法是睡觉,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睡一觉就好了。然而碰上连睡觉都不让睡的情况,就忍不住想推开窗门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进了房间,开灯时发现电脑桌旁有个大纸盒子。
  遥远:“?”
  什么时候有这纸盒的?遥远莫名其妙,是谭睿康给他的?!
  他打开纸盒,刹那怔住了,里面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有铁盒装的牛奶糖,有CD,有书,有笔,有零食,有洗面奶,从上朝下翻,最下面是一盒屋型的光明牛奶。
  牛奶上贴着张便签,写着:【祝牛奶仔生日快乐。——哥】
  遥远:“!!!”
  遥远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送这么一大堆玩意是什么意思?遥远只觉得既感动又好笑。
  他拿起光明牛奶,发现盒子上的生产日期上用箱头笔画了个圈——1999年11月20日。
  牛奶糖的铁盒上画了个圈,圈出生产日期——1998年11月20日。
  遥远:“……”
  他把刚才的东西一件件翻出来,张国荣CD的出版时间是1995年11月20日。
  全是在他生日的那天!
  十六件礼物,最后一件是本《傲慢与偏见》的旧书,再版时间是他出生的那天。
  遥远把这些礼物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谭睿康说:“小远,起床学习了。”
  遥远把牛奶拿出去,谭睿康还在看练习册转笔,头也不抬地笑了笑,笑容很温柔,就像朝遥远灰暗的世界里注入了一道美好的光。
  99年走到尽头,看完五十周年国庆的盛大焰火巡礼后,过去的这个世纪即将结束。世纪末的最后一天,元旦前所有学生都速度放学回家,准备参加这场前所未有的狂欢——每个人最多也只能跨过一个世纪,当1999年即将过去,第一声钟声敲响,2000年到来的那一刻,千禧年的纪念意义对所有喜欢仪式感的学生来说简直是非凡的。
  遥远回到家便开始洗澡换衣服,今天约了初中的朋友们出去玩,包括齐辉宇与张震他们。遥远对着镜子吹头发,拨额发,用买回来的喷发染色剂狂喷一气,这种染色剂是临时的,又可以装叉又不怕被赵国刚骂。
  “你染了头发真好看。”谭睿康站在他身后莞尔道。
  “给你也喷点。”遥远说。
  谭睿康忙道:“不不不,我不染……”
  遥远道:“来一点嘛——”
  他用发胶把谭睿康的头发拈起来,令他额前的头发揪得像只公鸡,谭睿康脸庞瘦削英俊,本就酷味十足,配上恰到好处的乱短发,又抢了遥远的风头。
  遥远终于有一次无所谓了,他给谭睿康喷上金色的染发剂,自己也喷了些,说:“好,走吧。”
  赵国刚回来了,一回来就训道:“什么玩意!去洗掉!你们还染头发了?!”
  遥远道:“回家就洗掉啊!这又不是永久的!”
  赵国刚又道:“像什么样子!洗掉洗掉!”
  遥远黑着脸,坐到沙发上去,赵国刚马上就头疼了,又开始非暴力不合作,赵国刚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一系列结果——遥远回房间去锁上门不说话,计划取消。父子冷战至少一个月。
  谭睿康道:“姑丈……”
  电话响了,赵国刚忙过去接,遥远躺在沙发上发呆,赵国刚说了几句话,最后道:“元旦快乐。”便把电话挂了。
  “走吧。”赵国刚进去穿衣服。
  谭睿康:“小远……起来。”
  遥远脸色好看了些,被谭睿康拉起来,赵国刚接了个电话缓冲后不再提让他们洗头的事,带着两个少年去停车场,遥远说:“你去倒数么?”
  赵国刚拧钥匙,发动小车,说:“不了,和你们年轻人玩不到一块去。”
  遥远又道:“那你千禧年怎么过?”
  赵国刚说:“送你们过去,再回来洗澡,睡觉。”
  谭睿康在后座笑道:“姑丈和我们一起玩吧。”
  赵国刚笑道:“只有你们小孩子才喜欢玩这些庆祝倒数的事情,姑丈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一年又一年的……没什么稀奇。”
  赵国刚把他们送到城市中央大道上,夜九点,路上到处都是人,沿街所有店铺灯火辉煌,堵车堵成长龙,不少年轻人正在朝大剧院方向走。
  车过不去,遥远打了几个电话,约好去麦当劳会合,便和赵国刚告别,下车。下车时赵国刚还在聊手机,朝他们道:“注意安全。”
  齐辉宇来了,大叫道:“遥远!”
  他从人群中冲出来,遥远笑着与他拥抱,这是他们初三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一中管得很严不让带手机,齐辉宇的妈妈又回老家去照顾外婆,于是齐辉宇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学校。两人基本断了联系。
  初中的同学都来了,循例是遥远请客,大家买了麦当劳的可乐边走边喝,随着人潮走,齐辉宇道:“高中念得怎么样?”
  遥远道:“他妈的别提了,掉到年级一百多了。”
  齐辉宇惊讶道:“怎么会?”
  谭睿康笑道:“期末就好了,小远只是玩得太厉害。”
  遥远:“你呢?”
  齐辉宇道:“我还是前二十。”
  在一中能排进前二十很了不起了,遥远心里有点小妒忌,但也为他高兴,笑道:“你真厉害,我也得努力了。”
  齐辉宇一来,遥远就变成齐辉宇的了,谭睿康只能靠边站跟在后头,齐辉宇搭着遥远肩膀,两人说说笑笑,齐辉宇又道:“你也没长高。”
  遥远长到一七五就不怎么长了,齐辉宇还长了点,两人都没有谭睿康高,遥远很介意这个问题,说:“你买增高药吃了么?”
  齐辉宇一七八公分,说:“没有,别吃那个,对身体不好……”
  人越来越多,开始有人在挤,临近十一点半的时候大剧院中央在放歌,整个广场上人挤人。
  张震大声道:“搭着前面人的肩膀!别走散了啊!”
  许多高中生搭着肩膀开火车,举着充气锤挤来挤去,互相揍个不停,有人喊道:“赵遥远!赵遥远!”
  人群又开始挤,远处又在打架,听得见齐辉宇的声音在喊“千年虫千年虫”,所有人推来推去的,遥远被挤得和齐辉宇他们走散了,打电话时没信号,短信也发不出去,谭睿康跌跌撞撞地护着他,拖着他的手腕,朝人少的地方挤。遥远静了一会,喊道:“张震!”
  张震他们不知道去了哪儿,人来人往,潮水般的人群中只有遥远和谭睿康两个人。
  远处传来倒数声:“十——九——八——”
  谭睿康说:“倒数了,小远,千禧年快乐。”
  “新年快乐。”遥远笑道。
  他搂着遥远的肩膀,遥远静了片刻,仰头望向天空,最后一秒,分针与时针重合,广场上近十万人大声欢呼,气球松手飞向夜空——诺查丹玛斯的预言没有应验,没有恐怖大王从天而降,也没有天崩地裂,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声“新年快乐!”
  2000年如期到来。
  所有人还陷在狂欢的情绪中,遥远喊道:“张震!鸡鸡!”
  找不到人,谭睿康道:“边走边找他们,朝深南大道上走吧。”
  水泄不通的人流缓慢行动,到处都是搭着肩膀开火车挤来挤去的少年们,谭睿康紧握着遥远的手,以免在人群中走失,夜一点,电话终于恢复讯号。
  “你现在在哪里?”齐辉宇的声音道。
  遥远在麦当劳里等谭睿康排队买宵夜,说:“上步麦当劳,你们呢?”
  齐辉宇那边实在太吵,大声道:“去看日出吧!莲花山上!张震说在邓小平像那里等。我们走三中那条路!打不到车了!自己走过去!”
  外面所有车都堵着,不停地鸣喇叭,千禧年狂欢的队伍散进大街小巷,麦当劳与必胜客里挤满了人。
  谭睿康买到热饮出来,与遥远在街上慢慢地走,遥远想起赵国刚,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堵在路上,他走过来时的第二个十字路口,在红绿灯处愣住了。
  赵国刚的宝马果然堵在路上,他在和副驾驶位上的人笑着聊天,遥远微微躬身走过去,在路边朝车里看,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小远。”谭睿康道:“别过去,听哥的话。”
  遥远:“……”
  他拿着饮料的手不住发抖,想到赵国刚的车旁去说点什么,但能做什么?拉开车门让那女的下来?不可能。
  谭睿康说:“你别多想,应该只是姑丈的普通朋友。”
  遥远一手不住发抖,杯里的热巧克力了些出来,站在路边不住喘气,谭睿康有点不知所措,最后走到他面前躬身,抬头看他的脸。
  遥远在街上站了一会,继而离开了那个十字路口。
  “小远!”谭睿康大步追了上去。


  Chapter18

  “小远,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别憋在心里。”谭睿康追在他身边,时不时侧身看他脸色。
  遥远深吸一口气,他的心里翻江倒海,只想大喊几声,或是找点什么来发泄一通,谭睿康却很焦急,他生怕遥远作出什么异常举动来。走着走着谭睿康转过身,在遥远面前倒退着做,说:“小远,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遥远说难过倒不是太难过,这种事情早在他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了无数次,虽然自己无法接受,却也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当时那一幕的短短片刻,比起伤心而言更多的是震惊。
  赵国刚什么也没对自己提过,这么说来,手机号码肯定也是那女人的了。
  遥远现在的情绪只有震惊与愤怒,将无法改变现状产生的烦恼转移到对自己父亲的仇恨上。赵国刚一定是每天瞒着自己,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回家也不能通电话,两人躲躲闪闪的,生怕他发火,于是连自己儿子都瞒着,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我就这么让人讨厌么?”遥远说。
  “小远……”谭睿康正想找个理由让他安心,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
  遥远道:“我是不是让人觉得很烦?!很不讲道理?”
  “怎么会?”谭睿康说:“怎么突然这么说?”
  遥远摇了摇头,谭睿康道:“你很好,小远。别胡思乱想,说不定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背叛了我妈!”遥远眼里全是泪水,朝着谭睿康大叫道:“他对不起我妈!我妈把她所有的钱拿出来给他创业!和他一起来这里拼搏!他的公司!他的钱!他的家!没有我妈的支持!他就什么都不是!!”
  谭睿康静了,叹了口气道:“小远,你不懂,别管了,这不是你能管的。”
  “你才不懂!”遥远失去理智般地吼道:“你懂不懂什么叫一辈子!你懂不懂什么叫从一而终!你才是不懂的那个!”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遥远擦了把眼泪,神情恍惚地在街上走,他曾经很喜欢这首江城子,初中读到时几乎惊为天人,既感叹天人永隔的无奈,又为苏轼的情感所深深打动。他一直觉得赵国刚对自己母亲的情感就像苏轼悼念亡妻一样。也相信赵国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谁比他去世的母亲更好。
  张震的女朋友和另外一个女生等在莲花山公园门口,给来等日出的朋友指路,说:“张震他们在山坡上喝酒,你进去直走,在卖风筝的小店后面拐弯,沿着小路上去就找到他们了。”
  谭睿康点了点头,张震的女朋友看见遥远神色有点不对,问:“牛奶仔怎么了?”
  遥远摆手示意无妨,他们到同学的聚会地去,半夜三点,所有人都很兴奋,有女朋友的搂着女朋友在角落,盖着外套小声聊天,没女朋友的凑作一堆喝酒吃花生。
  “怎么了?”
  “牛奶仔,不开心吗?”
  “被欺负了?”
  数人问道。
  遥远摆手在一旁坐了下来,齐辉宇过来搭他的肩膀,小声道:“什么事?”
  齐辉宇,谭睿康,张震与遥远四人坐在一个小铁桶旁,铁桶里烧着从风筝店里买来的木炭,火光映在数人脸上。
  遥远说了个开头齐辉宇就猜到了,数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火桶。
  “什么从一而终。”齐辉宇随口道:“都是假的,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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