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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杭之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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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
  
  高三学生终于熬过了高考,心情如同滚滚长江东逝水,撒欢成了一个无拘束的孩子。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日子,约好了和同班的哥们去KTV把妹,一家伙人勾肩搭背地抄起家伙向包厢蹦跶,留下后面的班长以及一帮女生们跟在后面叽叽喳喳。
  干鱼在我们的怂恿下点了几瓶白酒,嚷嚷着“小爷今儿个不醉不归!”,旁边的二牛偷偷地晃起了啤酒瓶,趁着他们不注意将啤酒喷了人一头一脸。
  
  整个包厢里乱得不可收拾。
  尖叫声、笑骂声漫漫不绝,我发誓我绝对保持了我的风度,我发誓。
  只是被哥们灌下去几口酒以后,神智稍稍有点不清醒。
  
  这时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我努力推开疯狂的人群,跑到厕所去接圣旨。
  “喂?娘亲啊,我在外面和朋友……”我按着发疼的太阳穴,努力大声道
  我娘的大嗓门通过无线电短波通讯直燎燎地烧了过来,轻而易举地盖过我的声音:“喂!小子!快别闹了回家吃饭!你哥回来了!……”
  
  “我不是说我要在外面……”声音被硬生生地卡断,我愣了一会,“……什么?”
  “什么什么!你个混小子!”娘亲在那边骂道,“我叫你不要在外面胡闹,快滚回来!你哥等了你好久了!”说着干脆利落地撂了电话。
  
  依然干脆利索风采依旧的说话风格。
  我深深吸进一口气,颇为冷静地在厕所里洗了个手,整了整衣领,然后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黑眼圈,额头上不可避免地冒出了几个青春痘。脸上红红的,我酒量不好,看来是有点喝醉了。
  醉了好,醉了好。
  我撑着水池,突然间感觉心里空空的。
  
  起身回到包厢,干鱼马上腆着一脸笑凑了过来:“大人,奴家等了你多时了。请问您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呀?”
  这小子真心话大冒险又输了个彻底。
  
  我毫不留情地一拳挥了过去:“小爷心情不好,先揍你。”
  干鱼猝不及防被我一拳撂在了地上,望着我的眼神颇有点呆愣愣的,隔了一秒才顶着一头乱发跳起来叫骂:“草!死咸鱼我招你惹你了!”说着也是一拳挥了过来,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我看他挥得挺慢的,也不像是真生气了的样子。但我实在是懒得躲了,直直地挨上这一拳。嘴角剧痛,看来是破了。
  
  我倒觉得没什么,干鱼却是吓坏了,也顾不得刚才还被我揍了一拳,直接冲上来扶我。旁边愣着的二牛也动了起来,嘴里还骂着:“咸鱼你今天犯什么浑!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我看着他们焦急的面孔,终于感觉有点乐,咧开嘴笑笑。却不料伤到了嘴角的伤口,嘶嘶地疼。
  你看他们多有良心,这才是兄弟。我默默地对自己说。
  两个人看我笑,神情放松了不少,伸手捶我一拳:“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干嘛啊你!”
  看在我心情好的面子上,就不跟他们计较谁大喜了。我挠挠头:“我娘叫我回去一趟,有急事,我这就走了。”
  “欸?太不给面子了!”
  “抱歉抱歉,下次小弟请你们喝酒赔罪啊。”我拿起包,冲包厢门口走。
  “要中华和茅台,好了滚你!”
  
  好兄弟!
  
  【滚走】
  我在家门口,迟迟不敢掏钥匙开门。
  隔着门似乎都能听见老娘和老爹的笑声。但那似乎与我无关。
  我在门口站了好久,久到钥匙的棱角把手心都划出了白色的痕迹。
  
  门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老娘愕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我:“你站在门口干嘛?不开门?”说着瞟了我一眼,“又打架了?”
  我在是否要夺路而逃的选择中踌躇了好一会,冲着老娘笑道:“我这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开门嘛。”
  
  “我说呢,呆愣愣的跟个呆头鹅一样,我们还当你不回来了饭都吃完了。还有点菜,凑合着吃……”娘亲一面推搡着我一边絮絮叨叨地念。
  我迫于惯性地向前走,没动几步就正对上了那个人温和的眼。
  许之杭撑着头,手指搭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带着笑打量着我。
  
  “你看你哥回来了,小时候不是一直缠着哥哥的吗?现在怎么生疏了?快打个招呼……”娘亲“嘚嘚嘚”地继续扫射。
  他穿着一身简单干净的衬衫,很清爽,眼眸里全是清浅的笑意;“源源回来了?”
  
  我原本堵在胸口的一团火气一下子被闷了回去,心里被堵得涨涨的。于是一屁股坐了下来,不声不响闷头扒饭。
  娘亲地巴掌呼啸着就往我头上扫去:“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说着向许之杭笑笑,“别见怪啊,这孩子就是这样。其实他可高兴了……”
  是啊,高兴,高兴得咬牙切齿的。
  
  许之杭声音淡淡的:“没事,我知道他什么脾气。”
  老娘一下子跟找到盟友一样:“是啊是啊哦对了,”说着把不善的目光投向我,“我和你爹商量好了,你以后就搬过去跟你哥一起住,离大学也近,就别没事破坏我和你爹的两人时光了……”
  我被噎得一口饭梗在脖子里,上不去下不去,好不容易能说上话:“娘你这么快就不要我这个儿子了?我才不去!”
  老妈眼睛一瞪:“不去也要去!我看你就是没人管嚣张得很!天天打架喝酒闹事!好不容易考上个大学还不给我安生点!”也不给我回话的机会,拉着旁边赔笑的老爹往卧室里去,“砰”得一声砸上了门。
  
  这下可只有我苦笑的份,硬着头皮躲开扫在我身上的目光,埋下头吃饭。奈何刚才吃的太起劲,只剩两小口。
  两小口也有好多米呢,浪费农民伯伯的心血也不好对吧。
  
  “吃完走吧。”许之杭在一片沉默中开口。
  “去哪?”我慢吞吞。
  “回家。”
  “这里就是我家。”
  “听话。”
  
  我的笑意硬生生从喉咙滚到了嘴边,干巴巴地挤出来:“现在装什么好人。”
  许之杭没有再说话,我埋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过了好久,我终是忍不住,抬头瞟了一眼,看见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愣是被这眼神给逼出了火气,把碗一撂直起身来:“许之杭!这他妈是我家!你给我滚走!”
  
        
【许之杭】
  许之杭没什么反应,眼神都没变一变。倒是娘亲直接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抡了个鸡毛掸子就开始骂:“有你这么说话的嘛!他是你哥哥!”
  “我他妈哪来的这便宜哥哥!”我控制不住地吼,“他这几年不是走的干净利落吗!现在突然回来干嘛!他又不是你们生的你凭什么护着他!”
  
  “你……你!”老娘气得抄起鸡毛掸子就来追杀我。许之杭突然站了起来,拦住气得浑身发抖的我妈:“阿姨,没事你消消气。小孩子,跟我闹别扭呢……”
  “谁吃饱了跟你闹别扭!”我站稳了脚冲他喊道。
  
  许之杭看了我一眼。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来,我愣是被钉在了原地。
  许之杭嘴角还带着笑意,眼睛里却冰冰凉凉,目光像是刀子一样扎过来。
  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我再熟悉不过。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就被赶出了家门。许之杭估计根本就懒得搭理我,到街上拦了一辆的士,吩咐我坐进去。
  我这时候真的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了,许之杭就坐在我旁边,也不说话。偶尔偷偷瞟过去,表情还是柔和的。
  我是真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我一看到就会惊得跳起来。
  况且胃里有点疼,估计是喝了酒又受了凉。于是索性头一歪,在爱唠嗑的的士司机的话语中闭目养神。
  
  的士停在一个干净的公寓楼小区,果然离学校够近。
  许之杭领着我上了楼,打开房门,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在角落里。大件的家具已经摆好了,装修得很简单,符合许之杭一贯的风格。
  
  他径自换好了拖鞋,开了房间和客厅的空调,回头看我捂着胃,微皱了眉:“疼?”
  “……”我慢吞吞地换好了鞋,走到卧室往床上一躺,有气无力,“有点。”
  许之杭声音淡淡的,走到门口:“等着。”说完出去了。
  
  我听着他在楼道里的脚步声,觉得特没意思。于是把自己团吧团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
  被子估计是新晒的,薄薄的一层带着阳光的味道。像是几年前熟悉的味道。
  
  许之杭没过一会就回来了,把一大堆药往我旁边一放,坐在床边。
  我打量着袋子里的药……止痛喷雾?红药水?吓得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么?”许之杭帮我提了提被子,微笑着看着我。
  “哥……”我放轻了语气。
  许之杭盯着我的眼睛:“现在没脾气了?不嚷嚷着让我滚了?”语气是带笑的,言语里的意思却惊得我浑身一凉。他站起身走到客厅,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惴惴。
  
  许之杭端着玻璃杯进房间的时候我着实松了一口气,热乎乎的水汽蒸得他的笑意也暖了点:“吃药。”
  我就着他的手乖乖地喝水,就听见他淡淡的声音:“喝酒了。”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许之杭根本不是疑问的语气,像是笃定我不敢开口。
  “还打架了。”
  我急急地解释:“我和朋友闹着玩的没打架。”
  
  许之杭收拾好那一堆药,开口:“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我有气无力地往床上倒去,闭上眼睛没好气地道:“都说没有了干嘛管我。”
  
  突然间感觉身上一凉,已经被他掀了被子恶狠狠地倒了个个按在了床上。手臂被反剪在了身后,连双腿都被他压制住。他用的力气之大,似乎感觉手腕都被捏出了淤青。我还是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知道挣扎徒劳,索性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许之杭的声音似乎是隔了一个时空传过来,轻轻浅浅的:“徐之源,哥刚才没有听清楚,不然你再说一遍给哥听?”
  
  我埋在柔软的被子里莫名的感觉到委屈,眼睛里酸酸的。几年不见,许之杭见到我的第一天,没有解释,没有拥抱,有的只是几年前一如既往的心狠和不留情面。
  “你打死我吧。”声音闷闷的,带上了我都不易察觉的泄气和失望。
  
  许之杭并没有动作,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身后越来越沉默的怒气。
  我忽然觉得愧疚,心里惶然。
  
  “好,你很好,”他忽然放松了对我所有的力道,站起身来,说的话没什么温度,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他说话时冷冰冰的表情:“你放心,我今天不会揍你。”说完走了出去,关上了灯。我侧头看见他在昏暗的光线中修长挺拔的背影,说不出的难受。
  几年前,他也是在我这么一句话之后,简单收拾了行李,不告而别。
  
  “哥……”我轻声地叫。我就是不想他就这么走了,哪怕他现在真的冲过来揍我,我也认了。
  他在门口顿了顿,微微侧头道:“好好睡。”边带上了门。
  许之杭忘了拉窗帘,窗外的霓虹也照不亮心里的光。
  
  【笑】
  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睡着的,本以为一夜不会合眼,谁知道居然衣服都没换,愣是一夜无梦地睡到了天亮。
  刚刚破晓,浑身都充斥着疲惫的感觉,却无意再入梦。
  怕终是一场镜花水月,不可捉摸。
  
  我竖起耳朵听房门外的动静,许之杭一向有晨练的习惯估计早就起了,脚步轻轻的。掀开被子,踩在开了一夜空调冰凉的地板上。打扫的很干净,我靠在墙上,开始想怎么面对他。
  
  掏出手机看见干鱼昨晚给我发的短信:“兄台何故寻之不得,吾命汝速速归也。”
  我略略笑了一下,手指按得飞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一声雷鸣声。
  我手忙脚乱地打开短信:“死咸鱼!老子昨晚一夜没睡!一直在等着你!”
  我撇了撇嘴。
  又是一声雷鸣声。
  “你想的美!我跟你讲昨儿家族战差点扑街!你再不上我就要把你关进监狱了!”
  网友达人干鱼君最近刚刚上任了一个小官,最大的乐趣就是把路人甲乙丙丁放到监狱里去吃劳改饭。
  
  我保持蹲坐姿势跟干鱼噼里啪啦浪费包月短信。雷鸣声不绝于耳。
  直到门外的人终于忍不了这诡异的铃声敲了两下门,我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许之杭大早上套了一身家居服在收拾东西,看我出来,吩咐我去吃早餐。
  我咬着面包喝着牛奶看着忙来忙去搬东西的人,这间房子采光很好,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因为开着空调的缘故,倒也不觉得毒辣。
  
  这种日子,是我想了多久才盼得来的。
  我太贪心,他能给我什么?我又能要求他给我什么?
  他把所有的都给了你,悉心照料,严加管教,在失落的时候肯借出一直肩膀,在开心的时候能放下手边的事看着你笑。他做到了一个好哥哥的所有职责,只有爱情,你敢要,他不敢给。
  这也许真的不是谁的错误。
  
  想到这里,我三口两口地吃完了早餐,快步走上前去抢过许之杭手里的箱子,谄媚地笑:“哥,我帮你。”
  许之杭略略有些诧异:“臭小子突然z怎么了?”
  
  我已决定认错,就要尽力讨好他为自己减刑。推他到座位上,嘿嘿笑着道:“哪能麻烦哥啊,您坐着喝杯茶,我来帮你搬。”
  许之杭倒也没跟我客气,捧了牛奶杯在手里也不知道想什么。
  我松了一口气,弯下腰去搬那些箱子——嘿真沉。才来回几趟额角就出了汗,真不知道许之杭来来回回搬了那么多趟怎么就脸不红气不喘。
  
  许之杭看我搬的差不多了,微笑着招呼我:“好了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过来喝口水。”
  许之杭的眉眼生得极为好看,眼角略略上扬,细碎的发扫落下来,很柔和。我小时候一准是被他这幅皮相诱惑,硬是要认这个哥哥,天天缠着他表明我喜欢他。
  我承认我现在还是喜欢他,除了他揍我的时候。
  
  我慢悠悠蹭过去,不觉有些郝然:“哥,我错了。”
  许之杭捧着杯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语调轻轻上扬:“嗯?”
  认错几乎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顿时涨红了脸,不敢看他温和的眼睛:“你打我吧。”
  
  许之杭慢慢慢慢放下牛奶杯,手撑着头看我:“真觉得自己错了?”
  我闭着眼睛赴死一般地点了点头。
  
  许之杭眉毛眼睛里都是水光一般的笑意,站起身来打开冰箱拿出面包袋,侧头道:“那好,去那边,”指了指客厅的角落,“站着吧,当是军训了。”
  我努力克制住想要逃跑的欲望,心一横就向那个角落走去。
  都过了几年了,笑着发脾气的习惯是一点都没变。我诽谤道。
  
        
【没辙】
  我僵硬地站在墙角看着许之杭慢慢悠悠地看着报纸足足吃了半个小时的早点,腿略略有些麻了,偷偷地甩了甩腿。许之杭连头都没抬:“站不住了?”
  我浑身一紧,下意识地站好:“没有。”
  “那行,站着。”许之杭起身洗杯子,搬箱子。
  “……”
  
  又是半个小时,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哥……”
  许之杭在打扫卫生:“嗯?”
  “站不住了……”
  “晚了,站着。”
  “……”
  
  再半个小时,我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许之杭在书房,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认真的表情。看他看书看得认真,我赶紧放松了腿脚手臂。许之杭像是装了监视器一样抬头看我,像是调侃:“真站不住了?”
  “嗯。”
  “嗯,帮你活动活动,过来挨打吧。”他的语气跟“乖哥哥给你买糖吃”没什么差别。
  “……”
  
  许之杭站起身拉上窗帘,房间里一下子就昏暗了起来,空调的冷气嗖嗖的直往我领口里灌。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我迫于目光的威慑慢慢地挪过去,大概是因为站的久的缘故,腿都发抖了。
  我估摸着我现在肯定像个怂包。
  许之杭敲了敲桌子,示意我趴那:“裤子脱了,皮带抽下来给我。”
  我一听,没敢动弹。说是要认错,到头来还是怕。
  
  许之杭微微挑眉,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太久没见,我的脾气都忘了?”
  我被那一声声单调的叩击桌面声弄得心慌,几乎是在求他:“哥……”
  
  许之杭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刚巧站在阴影里,完全看不见表情:“源源要是觉得不该打,尽管走出去,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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