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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

　　“喂！”小桥照彦皱起眉头，看着象猫一样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的外村，“别太任性了。”

　　“不要。”

　　“这个时候可由不得你任性。”这样说着，便伸手抓住外村的手腕，硬是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外村的身体踉跄了一下，“痛……”他紧躇着眉头，想要挣脱他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桥立刻放开手，一迭声地道歉。

　　外村尚捂住腰，痛得冷汗直流。刚才小桥将他拉起来的时候，他感到下身的伤口又撕裂了。“没事，真的不用去医务室。”他抬起头，勉强向小桥笑了笑。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他心里很清楚。他不能去医务室。

　　“但是外村你这个样子，我……”

　　外村尚看着小桥照彦着急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竟有几分开心。

　　放学回家的路上，小桥照彦执意要背外村尚回去。

　　“傻瓜，这个样子很难看诶……”怕碰裂伤口，他不敢再挣扎。

　　“难道你一定要我看着你倒在我的面前才开心么？”小桥闷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外村尚便不再说话，他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听着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外村……”

　　“诶？”

　　“你轻得象只猫一样……”

　　“发烧么……有没有其他症状……我现在有事，大约两小时之后过来……是，我会拜托吉田大夫进行hiv检测。”

　　外村放下电话，颓然倒在床上。

　　“是你的经济人？”小桥好奇地问道，将一个冰袋放到他的额头上。

　　“嗯。”

　　外村担心的不是发烧，而是伤口感染。对于色情电影的从业人员来说，最大的压力不是来自社会，而是来自他们自身。除了极少数的“高档”大公司，色情演员都是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进行性爱镜头的拍摄，在近镜头和特写镜头下，没有色情电影制作公司会允许演员使用安全套，这是行规。

　　每一次拍摄，都可能感染性病：淋病、梅毒、衣原体……或者hiv，艾滋病。

　　少数公司会要求演员定期进行卫生检查，或者出示近期内的体检报告，但是大多数时候，公司只是例行公事，两年前的体检报告也可以轻松地蒙混过关，更不排除有的演员为了获得这份工作，而对自身的疾病进行隐瞒的情况。小规模的制作社更是无视演员的身体健康，严格的检查涉及到了庞大的医疗支出费用，公司无力承担，演员更无力承担。

　　色情演员都是独立的签约人，不是公司的雇员，无法从公司得到医疗保障。也没有医疗保险公司愿意为色情演员的投保。

　　毫无安全保障的工作。

　　因此报酬格外丰厚。

　　小林再三告诫外村，一旦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立刻与他进行联系。

　　外村一开始不明白，普通的感冒发烧为何要如此大惊小怪。然后，随着年龄的增大，他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负责为他们检查的，是由小林请来的吉田大夫。

　　除了口腔和肛门检查之外，每次吉田大夫还要将血液、尿液和体液取样，进行化验。

　　作为经纪人，小林能够在行内保有良好的口碑，其中一方面原因，也是因为他能够保证，他提供的男孩都是“干净的”。

　　外村尚希望他还是“干净的”。

　　“请你回避一下。”

　　“为什么，大家都是男生诶……”小桥不解地看着吉田大夫从急诊箱中取出各种工具，只是发烧，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么？他转向站在床边的经纪人小林，“他也是男生，为何他不用回避？”

　　“小桥，拜托……”

　　看到外村哀求的目光，小桥照彦心软了，“好吧，我出去。”他顺手带上了门。

　　外村自觉地脱下底裤，脸朝下趴在床上，在他的身后，吉田大夫戴上橡胶手套的手轻轻掰开他的臀瓣，然后，金属机械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一个冷战。

　　他听到的是好消息。

　　“伤口没有感染，至少，现在还没有什么临床症状……至于化验的结果，要24小时后才能知道。”

　　“只是普通的发烧，请不用过于担心。”

　　外村尚松了一口气，他无力地翻过身，拉上底裤，小林帮他盖上被子，他的身体滚烫，额头却冒着冷汗。“大概是昨夜受惊了……”他说，“好好休息，我过一阵再安排工作给你。”

　　外村点了点头。他还是“干净的”，这意味着他还可以活下去，去工作，去赚钱……

　　或者，去爱。

　　当他看到小桥照彦推门进来的时候，他突然这样想。

　　“打了退热针了么，热度是不是下去一点了？”

　　小桥照彦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外村尚的额头上。

　　令他吃惊的是，外村尚从被窝里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他的唇碰到了他滚烫的唇。


【Ⅶ】
　　薄而柔软的嘴唇，炙热的口腔。温湿的舌象一条灵巧的小鱼，在小桥照彦试图张口说话的时候深入嘴中，缠住了他的舌。

　　小桥照彦全身僵硬地用手撑住了床沿。

　　外村尚自嘲地抽动了一下嘴角。他把他吓坏了。他恨自己的轻举妄动。他就要失去他了……他恨自己，但是他已无法自控。反正，他就要失去他了……他的舌头继续在小桥照彦的口中吮吸着，男生清新的口腔，男性的气息，低沉的呼吸，全部令他迷恋不已。他贪婪地吻着他的唇，用舌尖舔，用牙齿轻咬，企图挖掘出他的情欲……然后，他闭上眼睛，等着小桥照彦推开他。

　　但是他没有。

　　他依然俯在他的身上，他可以感受到他的一部分体重，他支撑在他脑侧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外村睁开眼睛。他们的额头依然紧靠在一起。他的沉重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他在呼吸着他的呼吸过的空气。

　　当外村尚以为小桥照彦已经被他吓傻了的时候，小桥照彦开口说话了。

　　“喂，外村……”

　　“什么？”

　　“说起来很丢脸……但是，这是我的初吻。”

　　“啊，对不起。”

　　外村将他稍稍推开一些，小桥照彦直起身，坐在床沿。外村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他的脸上，迷茫的成分更大于震惊的成分。

　　“那个，感到恶心么？”他试探着问。

　　“不……”小桥的表情依然迷茫，“实际上，感觉很好。”

　　他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下身。外村尚可以感觉到，小桥照彦勃起了。

　　他们的脸都红了。

　　“其实，就在昨天晚上，我梦到自己和外村君做了那件事情……”小桥照彦有些艰难地说。

　　“醒来之后，我很害怕。”

　　“我很害怕，害怕自己是不正常的。”

　　“但是比起这个，我更害怕外村君知道之后会讨厌我……”

　　他看着外村的脸，他微微颤抖的睫毛，他细长的眼睛，他薄而红的嘴唇，尖俏的下巴，不甚明显的喉结……他俯下身，主动吻了吻他。

　　“现在，我很高兴……”

　　“因为我知道，外村君也是喜欢我的。”

　　“如果外村君喜欢我的话，即使不正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再次接吻。这一次，小桥照彦伸出手，搂住了外村尚。

　　“那个，小桥……我可以叫你照彦么？”

　　“嗯。外村的话，叫我什么都可以。”

　　“那么，能叫我尚么？”

　　“嗯。尚。”

　　“照彦。”

　　那天晚上，小桥照彦没有回家，他打了一个电话回去，说是一个独住的同学生病了，需要照顾。不出他的所料，老妈并没有疑心什么。电话那端吵吵嚷嚷的，他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清老妈在那里吩咐着早点休息，不要打搅到别人之类的老生常谈。

　　放下电话，小桥照彦长嘘了一口气，“好紧张。”他拍了拍胸口。

　　外村侧卧在床上看着他笑，“那是你自己心虚了。”

　　“唔。”小桥照彦承认，他爬上床，在外村的身边躺下。外村从被窝里伸出手，拉下了台灯的开关。

　　“晚安，照彦。”

　　“晚安，尚。”

　　那个晚上，并没有象外村尚期待的那样，发生一些事情。

　　虽然睡在一个被窝里，但也许是由于紧张，小桥照彦只是伸出胳膊揽住外村尚，让他的头枕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他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非常规矩的样子。

　　但是他砰砰的心跳声，在黑暗中听起来却格外清晰。

　　外村尚忍不住有了恶作剧的念头。他翻了翻身，将自己的手臂搭在小桥照彦的小腹上，然后，贴住他赤裸的胸膛的脸颊凑了过去，嘴唇好似无意地擦过他的乳头，潮湿的呼吸一阵又一阵地吹在他的颈窝里。他的大腿根部好像也在无意之间碰到了他的下身。

　　外村尚很快感觉到他头颈下的那条胳膊变得僵硬起来。小桥照彦有些狼狈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有一阵子，外村尚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但是他听到从黑暗中传来竭力克制的，急促的呼吸声。

　　“照彦？”

　　小桥照彦没有回答他，他正在努力放缓自己的呼吸。

　　外村在被窝里伸出手，摸索着，最后按在了小桥照彦正在自慰的那只手上。“让我来。”他说。

　　“但是尚，你还在发烧……”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变成了沉重的喘息声。

　　外村尚的身体在被窝里往下挪了挪，然后，小桥照彦感到两瓣柔软的唇迎了上来，在他勃起的前端略做停留之后，一阵温热潮湿的感觉包围了他。

　　“啊……尚……”

　　他的双手插入外村的头发，紧紧抓住了他。随着外村越来越快地运动着他的舌头，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同时，双手也情不自禁地用力，将外村的头往下压了压。

　　有一瞬间，外村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拍摄现场，那些轮流插入他喉咙深处的分身。呕吐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但是他克制住了。

　　“尚，没事吧？”他感到小桥立刻松开了双手，他摇了摇头，埋下头去想要继续，但是小桥照彦有力的双手已经将他抱了起来，让他躺在了他的身边。

　　“那样很难受吧？”他说，“不要勉强啦，这样抱着你，我已经感到很幸福了。”

　　外村尚突然很想哭。他转过身去，将脸埋在枕头里，用力地吸着鼻子。

　　“是不是感冒加重了？都说了，发烧的人不要乱动……”那一边，小桥照彦一边帮他掖紧被子，一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小桥照彦，你这个傻瓜……”

　　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Ⅷ】
　　漫长的寒冬不知在何时结束了，春天不期而至。温暖的季节，仿佛要把积压在人们心头的阴翳一扫而空。

　　虽然已经建立正式的恋人关系，但是小桥照彦和外村尚在学校里还是保持着谨慎。

　　在别人面前，外村尚仍然是每天说话不会超过十句的外村尚，即使是和小桥照彦。

　　就连放学回家，两个人也是一前一后地走着。

　　虽然两个人的目的地是相同的。

　　当到达外村的公寓的时候，小桥照彦终于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了正在拿钥匙开门的外村。

　　“再也忍不住了……”他亲吻着外村的头颈，那一小块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快要发疯了……为什么……你可以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外村尚没有回答他，他拉住小桥照彦的衣领，让这个吻落在自己的嘴唇上。

　　然后，他用脚带上了门。

　　就连春天在什么时候结束了他们也不知道。

　　夏天。

　　对于学生来说，意味着漫漫长假的季节。

　　但是对于升三年级的考生，夏天意味着痛苦的全天补习班开始了。

　　不过对于小桥照彦来说，夏天只意味着他可以整天都赖在外村的家里。

　　这个夏天之后，小桥照彦和外村尚都将升入三年级。

　　“我说，补习班偶尔也是要去一下的吧。”望着坐在游戏机前废寝忘食地奋战的小桥照彦，外村尚无奈地叹了口气，“来，西瓜……”

　　小桥照彦不知羞耻地张开嘴，等着外村尚将切成小块的西瓜喂入他的嘴中。

　　同时，两眼仍然紧盯游戏机的屏幕。

　　“喂，我说……”

　　“知道啦。”小桥照彦在gameover之后，终于扔下遥控手柄，“补习班那边，早就拜托朋友应付点名啦，不用担心。”

　　“可是，照彦不打算升学么？”

　　“啊，这个……”小桥照彦挠了挠头，“说起来，外村准备考什么学校？”

　　外村尚从一堆书中找出暑期前发放的升学意见表递给小桥照彦。

　　“啊啊，是t大么？以尚的成绩，完全可以填k大或者更好的学校啊。”

　　外村尚又找出另一张升学意见表，那是小桥照彦的升学意见表。备考学校一栏，歪歪斜斜地填着：“t大学”。

　　小桥照彦的脸红了，“那是我随便填的，就凭我的这里，大概什么学校也考不上吧。”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做了一个“笨死了”的手势。

　　“但是，照彦的家里，是希望照彦能够升学的吧？”

　　“啊，是……”想到老爹“不管是什么学校，都必须升学”的死命令，小桥照彦终于露出了愁眉苦脸的表情，“如果升不了学的话，肯定会被家里念死……”

　　“那么，一起备考t大吧。”

　　“诶？”

　　“如果由我来辅导的话，应该是可以考上的吧。”

　　“诶？”

　　但是外村尚已经收起了游戏机，将一摞厚厚的参考书放在了小桥照彦的面前。

　　“如果想继续和我做同桌的话，就好好复习吧。”

　　在外村尚的面前，小桥照彦完全没有反驳的机会。

　　于是在最后的漫漫长假里，每天早晨被闹钟唤醒，想到要去外村家看一整天的书，小桥照彦就感到痛苦万分；但是想到可以时刻见到外村尚，并且随时有机会将他扑倒在地，亲热一番，小桥照彦又觉得无比幸福。

　　“如果想继续和我做同桌的话，就好好复习吧。”

　　小桥照彦的夏天就这样，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徘徊着，结束了。

　　升入三年级之后，外村尚明显减少了接片的频率。

　　他已经不再是新人，在那个圈子里，已经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气，也和一些公司有了固定的合作关系，不用害怕被人挤掉而随时随地地接片，加上小林的帮张，在片酬的待遇上也有了改善，即使一个月只参加四次拍摄，应付现在的生活已不成问题。

　　“外村么？我是小林。”

　　“什么事……”外村看了一眼正在埋头苦算的小桥，捂住话筒，向外走去。

　　“今天下午五点，我安排你参加一个试镜。”

　　“那个……小林，我这周不想再接片了。”

　　“不，外村你一定要来，这次不是一般的公司，是p影视公司。”

　　“p影视公司？”

　　p影视公司并不是色情电影制作公司，而是正规的电影公司。它的电影在全国各个影院上映，制作的拷贝在全球发行，同国内的许多著名导演都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也捧红过不少当红艺人。

　　“是p影视公司，他们需要一些专业演员……具体的见面再说吧，五点，我来接你。”

　　“可是……”外村想说，可是他已经答应了小桥照彦帮他补习代数。他探头向屋里看去，那个家伙正在苦恼地咬着铅笔，如果扔下他一个人的话，明天的代数考试一定红灯高照。

　　“机会很难得，你自己好好把握。”

　　不再给外村犹豫的机会，小林挂了电话。

　　“又是工作么？”

　　小桥照彦抬起头来，外村“嗯”了一声，在他的身边坐下，拿起习题本。

　　“尚好厉害，即使忙着打工，还能学得那么好……”

　　“只是用功罢了。”外村耸了耸肩，“这里……还有这里……都错了。”

　　“诶！！！！”小桥照彦几乎把脸贴在了习题本上，“不会吧，我有检查过的啊……”

　　外村尚只有暗暗祈祷上帝，希望明天的考题是在他给小桥照彦做过的那些题目的范围内。

　　“从这里到这里……这些题目的解题过程和答案，在我回来之前背出来的话，明天的考试大概没有问题吧。”

　　“那么多……”小桥照彦简直要哭出来了。

　　“我走了，回来检查。”

　　外村尚打开门，看到小桥照彦还跟在身后。

　　“不准讨价还价。”

　　“不是……”小桥照彦贼忒兮兮地闭上眼睛，把脸伸了过去，“不亲一下再走么？”

　　回答他的是关门的声音。

　　“还真是冷淡啊。”

　　小桥照彦坐回书桌前，心里却想着，今晚在床上应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