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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芳将脸深深埋进枕中，无声地啜垃。
　　　　　　　　　　　　　　　　　　第十三章
　　　　　　　　　　　　　　　　　　「国手，你感冒了吗！」
　　　　　　　　　　　　　　　　　　「没有，干么这么问！」
　　　　　　　　　　　　　　　　　　夏智衍被陈亮喻无言的压迫逼得节节后退，「你还在这里鬼混小老师，你那组快输球了喔！！」
　　　　　　　　　　　　　　　　　　陈亮喻不为所动继续逼问：
　　　　　　　　　　　　　　　　　　「脸色那么难看，到底有没有吃饭啊」直到智衍气得抬脚踹他，才赶快回自己队上接替累得半死的队友。
　　　　　　　　　　　　　　　　　　有那么夸张吗夏智衍暗叹，从开学那个「错愕」的星期天开始，已经好几天睡不安稳了，连带食欲也变差，现在竟连学生
　　　　　　　　　　　　　　　　　　也问了起来。
　　　　　　　　　　　　　　　　　　该死，哪有那么容易受影响那个人不过就是赞助厂商，还有……以前……以前认识的人而已嘛……
　　　　　　　　　　　　　　　　　　夏智街用力掐著右手虎口，用疼痛提醒自己要振作，别让其他学生也跟著受影响了。
　　　　　　　　　　　　　　　　　　到底是自己努力不够，还是开学初期的不适应症夏智衍已经被自己依旧情绪低落的情况搞糊涂了，晚餐去了自己最喜欢的
　　　　　　　　　　　　　　　　　　回转寿司店，只吃了寥寥几盘便败下阵来，他决定放弃挣扎。
　　　　　　　　　　　　　　　　　　自忖不是善于动脑筋的人，所以决定以行动解决问题：去找另一个了解他又擅长思考的人。
　　　　　　　　　　　　　　　　　　身体先于脑子一步行动，十分钟后，他已经身在许哲璇的道场外。「如果他今晚已经有节目了怎么办算了，就说来看看小
　　　　　　　　　　　　　　　　　　家伙们吧……」
　　　　　　　　　　　　　　　　　　简单的自我说服后，夏智衍便放松心情进了道场。
　　　　　　　　　　　　　　　　　　「许教练，我们的小朋友们还好吧！」
　　　　　　　　　　　　　　　　　　等阿哲笑著夸赞他们进步神速后，智衍这才发觉少了一个，
　　　　　　　　　　　　　　　　　　「亮喻，昭文没来吗！」
　　　　　　　　　　　　　　　　　　「唉，别说了，这个不堪一击的小子，得肠胃炎已经痛了好几天啦！学校那边是怕跟不上才硬撑着去的。」
　　　　　　　　　　　　　　　　　　陈亮喻毫不留情吐槽自己同学的说法让智衍哭笑不得，不予置评，转身去找阿哲商量。
　　　　　　　　　　　　　　　　　　「你今天晚上有空出去吗！」
　　　　　　　　　　　　　　　　　　「去——我都不知道自己行情变这么好。」
　　　　　　　　　　　　　　　　　　许哲璇苦笑：
　　　　　　　　　　　　　　　　　　「可是抱歉啦，今天是小骏生日，我答应要陪他，喂，没什么吧！」
　　　　　　　　　　　　　　　　　　「没事，当然没事。」
　　　　　　　　　　　　　　　　　　夏智衍马上陪笑脸，「我只是过来看看小家伙们，顺便问问而已，很久没出去了。」
　　　　　　　　　　　　　　　　　　「真的没事就好，下礼拜，约下礼拜，怎样！」
　　　　　　　　　　　　　　　　　　「好啊，再看看……」
　　　　　　　　　　　　　　　　　　夏智衍正心不在焉的应着，陈亮喻不知何时从背后冒出来，「既然没事，顺路载我回去怎样！」
　　　　　　　　　　　　　　　　　　「你……」
　　　　　　　　　　　　　　　　　　一句话还卡在喉咙里，倒是许哲璇替他敲了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一记，「还有十分钟才收操，你别想打混。」
　　　　　　　　　　　　　　　　　　「唉唷教练，我要是真打混就不会全勤了啦，这儿的同学哪个有我认真！」
　　　　　　　　　　　　　　　　　　陈亮喻倒是懂得卖乖，「没昭文的便车可搭，我得多花二十分钟等公车耶！国手，拜托啦……」
　　　　　　　　　　　　　　　　　　许哲璇心想他说的也没错，一双看好戏的眼瞟向夏智衍。智衍无奈的叹口气：
　　　　　　　　　　　　　　　　　　「算我怕了你们。动作快一点，亮喻。」
　　　　　　　　　　　　　　　　　　夜风清凉而不寒冷，算是今晚唯一的好事。夏智衍暗笑自己真的偷鸡不著蚀把米。
　　　　　　　　　　　　　　　　　　「昭文还真是拼啊，为了学科成绩身体不好还硬撑。」
　　　　　　　　　　　　　　　　　　缓缓兜风，让智衙的心情好转一些。
　　　　　　　　　　　　　　　　　　「没办法，他老爸老妈逼得太紧了。哪像我家老头，早就看开了，现在倒是拼命鼓励我练棒球，知道我改练投手还很爽的
　　　　　　　　　　　　　　　　　　说什么『我们家也要出一个王建民』的，跟白痴一样……」
　　　　　　　　　　　　　　　　　　智衍忍不住笑出来。「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爸爸的看来他对你很有信心，你狠幸福喔！」
　　　　　　　　　　　　　　　　　　「唉，是他想太多啦！」
　　　　　　　　　　　　　　　　　　陈亮喻难得苦著脸说：
　　　　　　　　　　　　　　　　　　「而且他搞不清楚状况，我喜欢的是林英杰！」
　　　　　　　　　　　　　　　　　　「林英杰！」
　　　　　　　　　　　　　　　　　　夏智衍努力搜索自己脑中有限的球员影像，「喔，你这个以貌取人的小子……」
　　　　　　　　　　　　　　　　　　「你这样子是诋毁王建民罗！」
　　　　　　　　　　　　　　　　　　陈亮喻又恢复不饶人的利嘴：
　　　　　　　　　　　　　　　　　　「王建民也很帅啊，没办法，我喜欢看起来可爱的那一型。」
　　　　　　　　　　　　　　　　　　「喔……」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夏智衍有种脑子搭不上线的感觉。
　　　　　　　　　　　　　　　　　　这个孩子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见智衍半响没个回应，陈亮喻吸口气，缓缓沉沉的声音传出来：
　　　　　　　　　　　　　　　　　　「像国手你也是我喜欢的那种，可爱型的……哎！」
　　　　　　　　　　　　　　　　　　机车倏地停下。夏智衍一骨碌跳下车，摘下安全帽，直直地瞪视陈亮喻。「不好意思，刚刚是风太大所以我听错了！」
　　　　　　　　　　　　　　　　　　「不，你没听错。」
　　　　　　　　　　　　　　　　　　陈亮喻也取下安全帽，无畏地回视夏智衍。「国手，我很喜欢你。」
　　　　　　　　　　　　　　　　　　「你疯了……」
　　　　　　　　　　　　　　　　　　夏智衍咬牙切齿地扣上安全帽，「我是哪里惹到你，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下车！你自己走回去。」
　　　　　　　　　　　　　　　　　　陈亮喻下了后座，却更加逼近智衍。「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在『甲板』看过你。」
　　　　　　　　　　　　　　　　　　夏智衍从脚底麻到头项，差点连机车把手也捏不住。「我是……陪朋友去……」
　　　　　　　　　　　　　　　　　　「你连谎也不会说，国手。」
　　　　　　　　　　　　　　　　　　陈亮喻再进前一步到不能再近的距离，动手拆起智衍安全帽的扣带。「你并没有一口否认，表示承认有去过罗！说真的，
　　　　　　　　　　　　　　　　　　我在那里看过你个只—次。」
　　　　　　　　　　　　　　　　　　「那里是出了名的，非圈内人不会去的BAR。」
　　　　　　　　　　　　　　　　　　夏智衍整个人傻住了，任亮喻卸下他的安全帽如同卸下所有的武装。他满脑子想的是这孩子怎么也会是圈内人？他知道多
　　　　　　　　　　　　　　　　　　久了？为什么不在甲板叫住他还有别人知道吗早知道不该陪阿哲去那么多次……
　　　　　　　　　　　　　　　　　　就是没想到，亮喻接下来的举动。
　　　　　　　　　　　　　　　　　　直到牙关被湿热有力的舌撬开，得寸进尺的往内探吮搅动，夏智衍才想起亮喻刚才的告白，狠狠推开他：
　　　　　　　　　　　　　　　　　　「滚开！」
　　　　　　　　　　　　　　　　　　惊喘未平，夏智衍抢回自己的安全帽，恶狠狠地瞪着陈亮喻，气到脑子一片空白，结论还是：
　　　　　　　　　　　　　　　　　　「滚回去，脑子放清醒一点！」
　　　　　　　　　　　　　　　　　　跨上车，慌乱中总算发动了车，急驶而去。
　　　　　　　　　　　　　　　　　　完全忘记了，另一个安全帽还在亮喻手里。
　　　　　　　　　　　　　　　　　　难道说王昭文把肠胃炎的病毒留在道场，才造成自己现在的惨况？
　　　　　　　　　　　　　　　　　　夏智衍一早就觉得胃肠超不舒服，但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不能再拖了。胡乱香了一份胃肠药，还是硬著头皮到学校。
　　　　　　　　　　　　　　　　　　边骑车边想，今天一定要去庙里拜拜。最近，还真是倒楣透了。
　　　　　　　　　　　　　　　　　　见到不想见的人，在校长面前丢了大脸，身体—直不舒服，到现在连肠胃都发炎——
　　　　　　　　　　　　　　　　　　还其名其妙被学生告白。
　　　　　　　　　　　　　　　　　　即使到现在还是无法确定陈亮喻是不是因为无意间看到他在「甲板」出现，故意来闹他，可仔细一想，一来亮喻跟他关系
　　　　　　　　　　　　　　　　　　一向不坏，再加上他对「甲板」的了解显然是圈内人……
　　　　　　　　　　　　　　　　　　夏智衍不敢再往下想。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夏智衍在盥洗室里看到脸色惨自得吓人的自己。
　　　　　　　　　　　　　　　　　　天啊……还要熬到四点……
　　　　　　　　　　　　　　　　　　抚著隐隐作痛的胃部，回到办公室却又见到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国……老师，」陈亮喻一改平常嚣张的语气，吞吞吐吐说道：
　　　　　　　　　　　　　　　　　　「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聊什么！」
　　　　　　　　　　　　　　　　　　夏智衍看了一眼他手捧著的饭盒，没好气的说：
　　　　　　　　　　　　　　　　　　「你不是还没吃饭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陈亮喻没有答应，只是直直盯着夏智衍，看得他几乎要发飙下逐客令，
　　　　　　　　　　　　　　　　　　「陈亮喻，你——」
　　　　　　　　　　　　　　　　　　「国手，听我说完两句话就好。」
　　　　　　　　　　　　　　　　　　亮喻压低了声音：
　　　　　　　　　　　　　　　　　　「对不起，还有，我是认真的。」
　　　　　　　　　　　　　　　　　　夏智衍被打断的话就这么卡在微张的唇边，出不了声。
　　　　　　　　　　　　　　　　　　陈亮喻捧著饭盒向他微微一弯腰，说了声「报告完毕」便离开了。
　　　　　　　　　　　　　　　　　　午餐几乎没吃几口就全进了回收桶。　　　
　　　　　　　　　　　　　　　　　　只要一进食，胃就开始阵阵刺痛。但夏智衍不是那种禁得起饿的人，三餐正常的他，连饿两餐的虚弱感令他十分怀疑自己
　　　　　　　　　　　　　　　　　　是否能撑得了下午三节。
　　　　　　　　　　　　　　　　　　而且，胃越来越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了教务处的分机告假。
　　　　　　　　　　　　　　　　　　连主任都吓了一跳，这个在校三年，除了公假近乎全勤的模范教师，竟会请病假，主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骑上机车的时候还自嘲地考虑究竟要去拜拜还是去看医生，胃部的一阵剧痛，让他当场打消去庙里的念头。
　　　　　　　　　　　　　　　　　　「有没有发烧！」
　　　　　　　　　　　　　　　　　　「没有。」
　　　　　　　　　　　　　　　　　　「全身酸痛呢！」
　　　　　　　　　　　　　　　　　　「不会。」
　　　　　　　　　　　　　　　　　　「那……你应该不是最近流行的肠胃炎。你是『功能障碍』啦！」
　　　　　　　　　　　　　　　　　　医生详细地问诊后，作出这样耸动的诊断。
　　　　　　　　　　　　　　　　　　「『功能障碍』所以呢会有什么影响I」
　　　　　　　　　　　　　　　　　　「不会怎样，就是你现在这样。」
　　　　　　　　　　　　　　　　　　医生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重点不在于会怎样，而是你似乎累积太多压力。你是老师嘛！学生最近不乖的！」
　　　　　　　　　　　　　　　　　　「也不会啦……」
　　　　　　　　　　　　　　　　　　真要算不乖的话，只有那一个吧……
　　　　　　　　　　　　　　　　　　因为医生说过这次的药并不伤胃，夏智衍不想再经历一次一吃就胃痛的痛苦，回家后吞了药倒头就睡。
　　　　　　　　　　　　　　　　　　就睡吧，希望睡醒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抱着豁出去的心情打算安安稳稳睡一觉的夏智衍，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相当昏暗了。
　　　　　　　　　　　　　　　　　　这么晚啦……大家应该都开始吃晚餐了吧……夏智衍苦笑。自己不但一点食欲都投有，事实上，他是被强烈的胃痛和呕吐
　　　　　　　　　　　　　　　　　　感逼得不得不醒。
　　　　　　　　　　　　　　　　　　好痛……怎么吃过药、休息过后并不见好转，反而有种比下午更痛的感觉
　　　　　　　　　　　　　　　　　　颓丧地叹口气，夏智衍决定再吃一包药试试。脚才伸出床沿，强烈的疼痛从腹部迅速蔓延到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呕……恶……」
　　　　　　　　　　　　　　　　　　要真的吐得出什么来也就算了，偏偏身体里像有什么不明生物擅自盘据，吞也吞不进，吐也吐不出，气闷的感觉令夏智衍
　　　　　　　　　　　　　　　　　　几乎晕眩过去，更别提下床取药了。
　　　　　　　　　　　　　　　　　　「阿，阿哲……我好……难受……你能不能来……」
　　　　　　　　　　　　　　　　　　痛到连话都讲不出来以前，夏智衍强撑起最后—丝气力，拨了放在床头的手机。
　　　　　　　　　　　　　　　　　　「你这个傻小子，也不说你在家，害我还杀到学校去，以为你在学校发生什么意外……」
　　　　　　　　　　　　　　　　　　盯着夏智衍吞下最后—颗药丸，许哲璇忍不住抱怨起来。事实上，他跑这一趟所受的磨难还不只如此。因为没有智衍家的
　　　　　　　　　　　　　　　　　　钥匙，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回应后，许哲璇决定一赌，改按上房东家的门铃。房东家只有年轻媳妇在，起初死都不肯随便开
　　　　　　　　　　　　　　　　　　房客家的门，直到他凶神恶煞地威胁若是出人命了便要她负责等等，那个可怜兮兮的少妇才抖着手帮他开门。
　　　　　　　　　　　　　　　　　　「也不知道她是怕出人命还是怕你。」
　　　　　　　　　　　　　　　　　　喝下暖胃的温水，夏智衍竟还有精神开玩笑，看得许哲璇气都泄了一半。
　　　　　　　　　　　　　　　　　　「我是不消楚啦！不过，我是真怕了你。」
　　　　　　　　　　　　　　　　　　许哲璇顺了顺智衍被冷汗浸湿的头发，心疼的问：
　　　　　　　　　　　　　　　　　　「你是怎么搞的我没看你病成这样过。」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医生说我是心理压力造成生理疾病，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夏智衍苍白的脸上勉强挂起安慰性的微笑，却让许哲璇听得心惊。
　　　　　　　　　　　　　　　　　　智衍……他确实比我想像的还要在意。
　　　　　　　　　　　　　　　　　　骆令之，你可不能再拖了。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已经迅速失控，要是这个平衡的假象崩坏，智衍会变得怎么样呢许哲璇摇
　　　　　　　　　　　　　　　　　　头，不敢再想。
　　　　　　　　　　　　　　　　　　「你怎么了阿哲——」看他又是沉思、又是摇头，智衍都被他搞糊涂了，但定神一看，却发现阿哲的的确确历经一场大混
　　　　　　　　　　　　　　　　　　乱。
　　　　　　　　　　　　　　　　　　「你的扣子扣错了……这边和这边……」
　　　　　　　　　　　　　　　　　　「咦！真的……」手忙脚乱，赶紧扣回原本的位置。夏智衍很清楚，阿哲就是这种连在超熟朋友面前都要保持完美形象的
　　　　　　　　　　　　　　　　　　个性，想必刚才……
　　　　　　　　　　　　　　　　　　「你刚刚从小骏那里赶来的吧！」
　　　　　　　　　　　　　　　　　　「啊！」
　　　　　　　　　　　　　　　　　　「对不起，我忘记你昨晚去他那里。」
　　　　　　　　　　　　　　　　　　智衍的自责溢于言表，许哲璇慌得手足无措，「也，也不会啦！我们已经鬼混一整天了……喂、喂，就跟你说没关系啦！」
　　　　　　　　　　　　　　　　　　智衍现在的脸色不比他刚才到了时候好多少，许哲璇觉得自己都快昏倒了，痛恨极了智衍现在对人情事故的敏感度，「我
　　　　　　　　　　　　　　　　　　本来就打算要回来啦！」
　　　　　　　　　　　　　　　　　　「我……做人真失败。」
　　　　　　　　　　　　　　　　　　苍白的嘴唇只能微微开阖。「所以才会搞得这样乱七八糟的吧连感冒都很少的我，竟然被个小小胃痛整到下不了床对了，
　　　　　　　　　　　　　　　　　　告诉你更扯的……不知道几年没谈恋爱了，昨天竟然有人跟我告白喔！」
　　　　　　　　　　　　　　　　　　「告白谁！」
　　　　　　　　　　　　　　　　　　许哲璇抖著声音问。
　　　　　　　　　　　　　　　　　　「你一定猜不到喔！」
　　　　　　　　　　　　　　　　　　智衍缓缓地扯起嘴角，「是陈亮喻那个小子。」
　　　　　　　　　　　　　　　　　　那孩子不懂事，才会把心放自己身上。
　　　　　　　　　　　　　　　　　　你对恋爱这件事情似乎抱著不太大的兴趣，阿哲曾经这样说过。
　　　　　　　　　　　　　　　　　　我是个提不起热情的人，所以，你也别再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明天，就这样跟亮喻说吧……
　　　　　　　　　　　　　　　　　　又是一阵剧痛。搞不清楚是胃还是哪哩，总之很痛就是了。
　　　　　　　　　　　　　　　　　　痛得流出泪来。
　　　　　　　　　　　　　　　　　　「喂……别这样，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胃又再痛。」
　　　　　　　　　　　　　　　　　　许哲璇哲抽出面纸帮他轻轻擦脸。「要不要我跟他谈谈！」
　　　　　　　　　　　　　　　　　　「我真的很失败吧！」
　　　　　　　　　　　　　　　　　　智衍像是没听见他的提议，自顾自地说：
　　　　　　　　　　　　　　　　　　「交不到一个贴心的伴侣、现在还跟学生搞成这样——」
　　　　　　　　　　　　　　　　　　许哲璇急了。「你别这样说自己，而且，好像我眼光很差似的……」
　　　　　　　　　　　　　　　　　　「所以，你已经跟我分了，不是吗！」
　　　　　　　　　　　　　　　　　　哑口无言，许哲璇没有忘记，是自己先提出分乎的。
　　　　　　　　　　　　　　　　　　「别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