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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玥是个好姑娘，但是我真的不喜欢她。”
　　“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我愣了愣，脑海里开始在搜寻一个名字。小学时代暗恋的同桌的女孩子？叫什么我都忘了；中学时代班上的班花？好像还跟我表白过…她的名字是什么啊？我想不起来了；大学时代呢？说实话一整天都在忙着社团活动，我好像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注意到谁。
　　太多事情不是记不起，而是我习惯了不去记。
　　“没有啊，我没有喜欢谁。”
　　“韩尚啊你个愣头青！”
　　“你骂吧，晶玥跟你关系好你也想帮她忙这点我没话说，但是扯到了感情这种事，即便是你我也不希望插手，我想自己走。”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城市看起来根本就没有黑夜，因为我从未看过天上有星星，哪怕一颗，都没有。
　　“韩尚，我发现，发生那件事以后，你连我都不愿意依靠了…就没有一个人能让你相信？不过你都发话了，那就这样吧，下次我注意点就是了。”
　　才毕业不久，也才几个月没见，我好像跟谁都有了距离。今天在这里跟哈喇子的几次对话也是这样，我们之间好像越来越容易走到尴尬的气氛里面了，不过这种尴尬，跟在郑延身边的尴尬却完全不同。有的尴尬让人想快点打破然后离开，有的尴尬让人其实根本上就不希望被打破，保持现状这样就好，谁也不要替我去把话说明白。
　　“哈喇子，我没有不想依靠谁，只是我更想要独自活着而已…我家就在前面，再去喝一杯吧。”
　　我看看表，其实也还不算太晚。
　　回到公寓，周边除了路灯就只剩下走道里的声控灯跟着我们上楼梯的脚步声在变化。附近住户都已经关上灯准备休息了，大概都和我一样上班族吧，有自己的时间还不如拿来多补几个觉。
　　进房间开了灯，哈喇子一眼就看了阳台上的花草。我问哈喇子要了根烟，靠在阳台上静静抽着。
　　“韩尚。”
　　“嗯？”
　　我应了一声。抬着头，把烟从鼻腔里释放出来，烟圈在偌大的世界里停留了一会儿便很快消失在有些微冷的黑夜中。
　　“这些花草叫什么名字？”
　　“名字啊，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养过的花草叫什么名字。”
　　看着天空，我想不是这城市没有星星，而是我从未抬头寻找过。我抬着头，迷散的眼瞳盯着上空，试图在里面找出一两颗星星。
　　“韩尚。”
　　“嗯？你到底要问什么啊？”
　　哈喇子蹲下身摆弄着那些花草，边低着头把枯叶摘掉边说：
　　“我记得你不抽烟。”
　　我愣了一下，把烟掐掉顺手扔进了垃圾桶里。这是我第二次问他要烟抽。
　　“要不要喝酒？冰箱里还有。”
　　“喝啊，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喝酒么？”
　　我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冷冻的啤酒，给哈喇子扔过去一罐。我摇了摇自己那罐，打开拉环，麦芽的发酵液体在瓶罐里不断碰撞，争先恐后从罐口涌了出来。液体顺着金属罐流到了手上，最后慢慢滴到了地板上。直到没有液体再从啤酒罐里滴出来，我拿起罐子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入干渴的喉中。
　　“楚显，你不觉得今天我们说话的方式都太奇怪了么？”
　　哈喇子把啤酒从嘴边拿开，没有回答，却缓缓把啤酒淋到花草叶子上，用手轻轻擦了擦那些覆满灰尘的叶子。
　　“我听说拿啤酒来浇花草的叶子，花草的叶子就会格外光滑发亮。这里靠近十字路口，这两盆花草，如果一天不照顾它们，上面就落满了灰尘。”
　　我走过去，也蹲下身学着哈喇子的样子把剩下的啤酒慢慢淋到叶子上。
　　“那我会时常给它们淋点酒，把叶子擦个光亮，工作再忙回来也要先照顾它们，不让灰尘覆满。七年兄弟，这点尘埃算什么，我韩尚还是能擦干净的。”
　　哈喇子笑了笑。
　　“你这个人就是容易想太多，每次都做些多余的事，所以每次都得我给你擦屁股。不过这次的事是我先做错了，等会儿我会跟晶玥解释清楚的，你就放心吧！”
　　哈喇子说完便吐了口气，蹲身一脸认真继续清洁花草的叶面。
　　这样就好了，我真的不想要谁插手。我笑笑，也蹲身继续收拾。
　　“娘娘，您养的花草小的已经快擦洗干净了，能不能也赏小的一罐解解渴？”
　　我一个爷们儿天天被这么叫还真是够能忍的了。我抬头瞪了他一眼道：
　　“冰箱里自己拿。”
　　哈喇子走了出去，我继续检查有没有擦洗不干净的地方或是有没有还没摘掉的枯叶。
　　“娘娘，你手机扔床上了？”
　　“嗯，怎么了？”
　　“好像有电话啊，床上一直有个亮光。”
　　“你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哈喇子慌忙说道：
　　“晶玥打来的！”
　　我心里一惊，该来的，我逃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

　　拿起电话的时候，有点忐忑，最好是我想太多。
　　我走到阳台才接电话，哈喇子也很自然离开走去客厅做自己的事。
　　“晶玥，怎么了？”
　　“韩尚，你还好吧？有没有很不舒服？”
　　“我很好，楚显也在这里照顾我，没事的。”
　　“韩尚…”
　　这样的声音是很不妙的开始。我得想办法把话语的主动权转到手里才能在事情变得一团糟之前控制住事情的发展。
　　“晶玥，现在应该也很晚了吧，你们聚会完了的话还是早一点回去休息比较好，因为聚会的事影响了明天的工作反而不太好吧。”
　　电话那头反而传来一声嗤笑。真心搞不清楚女人的大脑回路都是怎么长的，我说的这句话笑点在哪儿连我自己都完全不知道啊。
　　“这句话有那么好笑么？”
　　“嗯。我都不知道那个平日里总把社团工作推给楚显的你现在也能成为一个工作狂啊。想一想，突然觉得很好笑。”
　　晶玥说着，电话那边又是轻轻的笑。不过对我来说，“工作狂”这三个字怎么可能成为笑点？这反而大概算是我现在所有烦恼的来源吧。
　　“工作狂啊…”
　　三个字忍不住被自己无意识重复了一遍，反应过来的时候脑海里已经填充满了“郑延”这个名字和郑延那双如浩瀚星海的眸…真搞不懂，一个男的要把眼睛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我心下闷哼了一声。
　　“听韩尚你的声音，你现在应该还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谢谢你的关心，那如果没事了的话，我…”
　　“有事…”
　　不妙，真不应该说这句话！内心还在不断翻涌，要我怎么用同一个理由拒绝一个人第二遍？不过内心这么想，至少自己表面要装作不露痕迹冷静点吧。我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明白问道：
　　“什么事呢？”
　　“韩尚…从楚显那里你应该知道我今晚有再次跟你告白的打算吧，所以…所以你才会为了避开我这么早退场对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电话那头开始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没有啊，晶玥真的没有！你不要这么想好不好？不是你的问题啊，真的。”
　　我慌乱地解释着，最害怕出现的情况就是这样，流眼泪的女人，我根本就不会应付这种场面，真糟糕啊，要怎么解释啊到底…
　　我离开是因为郑延说的那句话让我想自己清净一下？这样解释以后我还要解释郑延是谁，郑延说了什么话，还有，我对郑延是什么感觉。
　　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我还能怎么去跟别人解释。万一真的是那种感觉，我又要怎么解释郑延是个男的？
　　我为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男的？我百分百确定自己性取向正常，高中的时候我还暗恋过班上一个女生，不过后来没打算表白而已…越想越远了，我拍了怕自己的脸硬生生把自己脑内所有的细胞都拉过来考虑眼前的事。
　　“韩尚，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啊，怎么会有。”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接受我啊？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喜欢我？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呆在你身边的机会？韩尚你知道一直等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真的…好难受…明明一个人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可以忘了自己都要记得他，可是为什么他可以对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已经…喜欢你四年了…”
　　晶玥那边的哭声还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声起来。一直等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或许哈喇子等了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等了七年他能懂得是什么感觉吧，但是我，没有等过谁，我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从这样的哭声听来，如果哈喇子也是个女生，是不是也会这样为了一个人哭？
　　“晶玥，别哭了…因为…”
　　“不要说出来…求求你不要说出来…真的不要…”
　　晶玥的情绪可以听出来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这种哭声我听过，我也亲眼看过，在家里。
　　我唯独能够知道的，关于晶玥现在的情绪的，就只有这种感觉。无助，痛苦，慌张，恐惧…仿佛带着血色的黄昏时分，突然发现自己被捆绑在悬崖峭壁上，四周没有除了自己的任何人，自己就这么恐慌无措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不断滑落的拳头大小的尖利落石从自己身边划过，明明沾了自己身上的血，最后自己也不知道那些石头会落到哪里，悬崖太高，我完全听不到石头落地的声音…这种感觉…明明那么可怕，但是我却这么熟悉…不想再去回想起这种感觉了，好可怕…不要再想起来了…不要了…这一辈子都不要第二遍…谁来救救我？
　　“够了！”
　　我吼了出来，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脑袋，同时这个动作不小心碰到阳台上一盆绿植，那盆绿植瞬间坠落到了底，发出了很尖利的声响…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哈喇子听到声音从客厅跑了过来，手里还抓着电视机的遥控器。
　　“韩尚！不要想那些东西！”
　　“我…没事，没有想…你先回客厅等我吧…”
　　我缓缓站了起来，脑袋开始清晰了起来，不过同时也意识到了刚才那句话和那些浮现的感觉是自己完全没有意识的条件反射。
　　哈喇子退到阳台外站在，没有走回客厅。电话那边也开始重新传来了声音。不想伤害谁的话就将计就计好了。
　　“晶玥，对不起，你看，我这个人一点都不温柔，我会大声吼别人，还会砸东西…真的，我不配你喜欢…”
　　脸上很凉，我伸出手去触碰却发觉，那是自己流的眼泪…都六年过去了，心里那个被自己故意封锁起来的东西原来还会契机逃出来啊，记忆真可怕…原来韩尚是这么软弱的一个人么？竟然真的就是。
　　“没有的事呢，你是个很温柔的人，四年，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的那样。”
　　“眼睛看到的东西也未必真实，特别是用来看感情的时候。”
　　电话那边开始静默，正准备把电话挂掉的时候晶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韩尚。”
　　“嗯。”
　　“如果还是不能接受我的话，那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呆在你身边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现在这种感觉…就当我从来没有对你表过白…这样可以么？”
　　“可以啊。”
　　出于很多混乱的原因，我答应了。因为是暂时的，接下来只需要等到一个月，就可以很自然地结束了吧。这样最好，我不想先做去伤人的事，先做这种事的人都他妈的从下辈子开始不配投胎做人！这种人，就算现在就去死，我也不会有什么留恋或惋惜，心里，不过只会觉得痛快而已。
　　挂了电话转身走回去，哈喇子靠在墙上抽着烟说道：
　　“晶玥这件事就这样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
　　我点了点头随后把哈喇子送出了门，哈喇子走下楼梯几步，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就停了下来。
　　“忘拿东西了吧？”
　　“没有。韩尚…”
　　“说吧。”
　　“不要太恨你爸。”
　　我点点头，但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不恨？真可惜我跟天使差太远。
　　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里很自然就浮现出郑延的脸，这一次，我没有抗拒，因为我似乎觉得这样会很安心，至少能让我觉得很自然就平息了心里的太多情绪。那么郑延，我明天又要见到你了，我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你这个对我开了这种玩笑的人呢？不过还好只是玩笑而已，因为我韩尚从现在开始，已经有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谓

　　昨晚出奇地睡了个好觉。
　　到办公室的时候很自然看着郑延道了声“早”然后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今天一早，整个人状态就好得太奇怪，难道是因为找了个女朋友？不知道，只是现在这样还算过得不错。
　　这么想着我不禁轻笑了起来，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斜瞟了一眼发现，郑延还在喝着咖啡，还没开始工作，真是难得！
　　太阳绕着地球转啊地球追着月球跑啊！
　　正准备翻开文件夹的时候发现延开始起身往外面走，我抬了抬头追着郑延的脚步看，发现门外有个女的在等着，不是上次那个女人。
　　我眯着眼睛努力想看清那个女人的样子，离得有些远，只能大概看出些轮廓。女人身形瘦弱，从打扮上看也才二十岁最多，郑延出去的时候女人就直接笑嘻嘻冲着他抱了过来。而郑延微微笑了笑，双手环上了她的腰…
　　无由我瞬间一股火气冲了上来，动气太突然，肚子居然有点抽痛起来，我移开目光，单手捂着肚子。
　　老子操！郑延，这里是办公场所请你自重！带女朋友来炫耀的？有女朋友很了不起么？好像只有你有一样，老子也有啊，看着碍眼，所以快点给老子滚吧！
　　不过，我为什么要生气？不知道。不要扯上那种“生气是因为你喜欢啊”这种扯淡的理由，有本事冲上街头去狠揍个路人甲乙丙试试看？难道甲乙丙因此生气了并且还在瞬间喜欢上你这个狂揍他的路人？除非甲乙丙是受虐狂啊我□□大爷！
　　想着的时候肚子又开始抽痛起来，反正现在也没人会管我怎么工作，干脆趴在办公桌上休息会儿算了。正趴着咬牙忍痛的时候半眯的眼睛看到关节炎走了过来，神经紧张，我赶紧从半趴状态弹了起来坐直。
　　关节炎走到延的办公桌，我转头摆出一副笑脸说了声“经理好”。关节炎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小尚啊，我听说你最近工作还不错嘛。”
　　“经理您过奖了，我只是把该做的都做了而已。”
　　听起来有些谄媚，不过算了，偶尔当回好职员也不错。
　　“小尚，我觉得你这人还真挺了不起的。”
　　我听得开始发寒，开始先来夸两句给根棒棒糖权当送刑场前饯别了。
　　“经理，您真的过奖了，咱有什么任务就直说好了吧。”
　　“没任务，我说真的。小尚，你是第一个能留在郑延身边那么久的人。之前，已经有三个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是第一个能呆在郑延身边那么久的人？我才呆在这里几天啊？郑延你这人人品是不是烂透了所以是个人都不想呆在这里？但是，冷静点想起来，郑延这个人除了不怎么说话让人有点压抑以外，真的，一切都好到了极点。
　　关节炎的声音压的很低，不过听起来却认真了点。
　　“这个位置，是他自己安排的。以前被安排来让他带的新职员，大概都是习惯不了小白延身边的压抑感吧，明明那么优秀的人，再温柔一点多好…但是，小白延总是这样，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呢。不过小尚，你能呆在这里那么久，说明我的眼力还真是挺好。”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有点发愣了。一直一来都觉得很压抑没有错，但是，我真的没有真正想过要离开。有人说过男人因为孤独而优秀，可是郑延，我好像不想让那么优秀的你孤独呢。
　　“经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嗯，所以…这是奖励！”
　　“奖励啊？”
　　我赶紧接过关节炎手里的文件，看了看居然是公费的休假旅游名额！我太赚了点吧！名额有两个，而有一个居然就是我这个菜鸟了。忍之所不能忍才能为人之所不能为啊，这句话真是说到家了。
　　“谢谢经理！”
　　几乎是含泪看着关节炎直到关节炎走出门外。
　　门外，郑延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原来还有人能让郑延你这样笑着啊，真好呢，你也并非孤独到哪里去啊，可是我，心里突然有点失落。
　　开始有点恍惚地想象着，站在身边看着你笑的人是我。郑延，我真的这么想了，大概是以朋友的身份。
　　女人终于走了，郑延转身返回这里。感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又低头看了看表，实际上，也不过七分钟。
　　大概出于好奇，我很想知道那个能让冷面延这样笑着的人会是怎么样的人；也出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