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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风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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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文琦很满意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又火上浇油地说了一句:“尾椎处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不信我们可以验证一下。”
  辛夷狠狠地推开顾文琦,冷下脸来转身就走。这一次,顾文琦没有拉住他,而是跟在他的身后上了楼。
  
  宽敞明亮的公寓,温馨的设计,辛夷把自己埋在大印花麻布的单人沙发里,有些无可奈何地揉着额角。
  “为什么还要来呢?”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照在玻璃花瓶上,辛夷的声音飘渺,叹息一般。
  “我……就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
  “哦……”辛夷懒懒地开口,“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过得挺好。有家,有工作,身体不是很好,但也没什么大病,还有……”辛夷顿了顿,他的头发没有扎起来,随意地散着,有长长的头发在他低下头的时候垂落下来挡住他的脸,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更加朦胧,“……爱我的人。”
  辛夷说的是他的fans,那些在他的官方网站上留下鼓励的话的可爱的孩子们。他说:“我过得挺好的。”
  可是顾文琦想到的却是楼下那个开着红色跑车送他回来的男人,姓贺的那混蛋的弟弟。
  辛夷……爬上了那个男人的床吗?
  顾文琦很恼怒,可是看着辛夷那张朦胧的脸,却又很心疼。他半晌没有说话,辛夷也不催,这沙发很舒服,只要无视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这完全可以当成是一个悠闲的下午。
  “辛夷……回来罢。”
  顾文琦突然的话让辛夷一惊,良久,他笑了笑,笑得那么荒炎淡漠,那样地凉薄。
  他说:“顾文琦,别说笑了。我们早就已经晚了,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了。”
  “别……别这么说。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很痛。”
  辛夷想笑,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在笑着的。“看到我过得还不错,所以很难过么?”他的声音平静而柔和,脸上甚至带着友好的微笑,可偏偏,就是这幅模样,让顾文琦觉得讽刺至极。
  “对不起……”
  为什么总有人对他说对不起呢?上次许峥也是,一个劲地说对不起,他说了原谅他,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说了“对不起”,说了“原谅”,就可以抹杀发生过的事情么?辛夷突然觉得阳光照在脸上有点儿刺痛,他不想再说没关系了。
  “别说这种话,其实我很讨厌道歉的话。”
  “对不起。”顾文琦仍在道歉。辛夷觉得很讽刺,明明这个人向来霸道强势,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所谓道歉,不过是给自己的台阶罢了,抛出一句对不起,然后狡猾地逼迫对方说‘没关系’或者‘不,我才是,对不起’这样的话。于是就这样卑鄙可耻地抹消了自己犯下的过错,摆脱了自己应该负起的责任,然后获得自己内心的宽恕:你看,对方都已经说没关系了,所以,没有必要自责了。”辛夷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冬天里,阳光照进来的窗前,一杯热茶上氤氲而起的水汽,有些飘渺,却带着不可捉摸的坚决。
  “但是——”他说,“那些过错是存在的。”
  顾文琦似乎第一次见到如此尖刻的辛夷,愣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嗯,过错是存在的。‘抱歉’不是台阶,歉疚,但想不出办法,所以就是这句话了 ”
  “所以?你说了这句话,所以,我该说:‘诶呃,不,是我的错。’对么?” 
  “不。对歉疚的人,你应该责骂惩戒他才是。”
  “然后呢?被惩罚的人因为得到了惩罚和责骂,这样,就算是承担了责任了?”
  “不是。他还歉疚,因为他已经犯了过失,并且仍然不能弥补。只是自私的寻求些微安慰 。”
  辛夷又笑了,他坐在沙发里歪了歪头,清浅地笑着,说:“甲在乙身上捅一刀,然后说“对不起,你惩罚我罢”,然后心甘情愿地承受乙的一刀。这样就扯平了么?
  “就算是甲自己也受了一刀,但乙身上的伤并不会因为甲受了相同的一刀而消失。 
  “所以,这只不过甲的狡猾罢了。”辛夷仍是淡淡地说着。
  顾文琦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有如实质般地压迫着他,嘴里说的却是“嗯,所以甲是自私的,只是让自己挨一刀好受一点。”
  辛夷叹了口气,他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点儿水,低垂着眼帘不看顾文琦的眼神,一副倦怠的模样,“顾文琦,你这是何苦。我们最开始的出发点就是错误的,又何谈回去呢?”
  “那我们就重新开始,你也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可以养你。”
  辛夷一愣,嘴角缓缓地勾起来,那笑容里满是嘲讽的意味。
  他只是笑着,什么都没有说。
  顾文琦自知失言。“养他”,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提议了。不过顾文琦的脸上倒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松动,他换了个话题,他说:“你爱我的,辛夷。回来罢,回到我身边来。以后,我会好好爱你的,以前是我的不对,但以后,我们好好过,好不好?”
  顾文琦到底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连句商量的“好不好”都带着施恩的,诱哄的味道。
  辛夷摇了摇头,“你伤害过我,伤得很厉害。当然,那是因为当时我爱你,所以我活该,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咎由自取。不过……
  “我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因为我没有那个能力报复回去,也没有那个心力,但是这不能说明我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想起自己的错和自己的伤,我无法原谅,原谅你,或者原谅自己。
  “对不起,你没有包容我的能力,我也没有支持你的力量。”
  顾文琦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辛夷却开口打断了他。他问:“连宇,现在怎样了?”
  顾文琦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辛夷又笑了笑,一副“你看……”的神情。他站起来,说:“顾先生,我累了,需要休息,请回罢。”
  顾文琦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没有起来,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辛夷,辛夷无惧,任由他看着,保持着送客的姿态。
  最终,顾文琦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过身来,说:“改天见。”——而不是“再见”。
  说完他就转身出了门,不看辛夷顿时变得难看的脸色。
  关上门,辛夷重新坐回沙发里,疲惫不堪。
  纵“看得破”,亦“忍不过”。更何况,到底是曾经爱过的人,就算现在醒悟了,放开了,不爱了,可曾经受过的伤又岂是这么轻易能够消失的。
  辛夷不喜欢这样心痛难过的自己,他不想再这样想下去,打算去书房看会儿书。他站起来,瞥见顾文琦用过的杯子,皱了皱眉头,拿起来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孩子

  《妖姬》的剧本很快就送到了辛夷的手里,辛夷每天老头子一样规律的生活里从此多了一项研读剧本的任务。
  《妖姬》尚未开机,陆烨和辛夷这一对男“女”主角也没有太多公众面前的工作,祈颢的巡回演唱会也结束了,正在休息期,虞颜手底下其他的艺人也没多少事情,所以,虞大总监目前有点儿……闲。
  自从在辛夷家享受了一次他的厨艺之后,虞总监更是频频借检查作业之名前来蹭饭,更甚至从朱砂助理Li手里拿了钥匙私自配了一副。
  辛夷第一次在家看到虞颜自己开门进来的时候给吓了一跳,可再看虞颜那堂堂正正的步伐和理所当然的表情……
  也就无奈地妥协了。
  渐渐地,辛夷开始习惯自己的房子里除了田螺姑娘Li之外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最初辛夷还会把卧室的门紧锁上,但是后来,他发现如果虞颜想进来的话,就算把那个地方弄上核反应堆基地一样的防护措施也是无济于事。
  曾经虞颜喝了酒来找辛夷让他给他弄吃的,辛夷正在卧室睡觉,虞颜开了大门却开不了卧室门,此人竟然不依不挠,从厨房找了擀面杖,甚至还拖了阳台上的充气沙发在卧室门口坐下,然后打着拍子用擀面杖敲辛夷卧室的门……
  微醉的虞颜倒也没有什么坏习惯,就是任性罢了——当然这人平时也不见得就不任性了。
  事后,辛夷认为很有必要跟老师就这个问题讨论一下,结果虞老师竟然大言不惭地来了一句“谁让你把门锁上的”。
  辛夷完败。
  从此卧室门大开,虞总监出入如自由。
  在酒吧泡了一晚,虞颜觉得有些头痛,驱车离开【作者温馨提示:酒驾,被抓住是要拘留罚款的】,迷迷糊糊的,竟是开到了辛夷家楼下。
  因为多次出入,虞颜俨然成了这个小区的常客,未受到任何阻拦,虞颜顺利地来到辛夷家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
  五点,天白,却还没有大亮。辛夷还在睡觉,虞颜轻车熟路地来到卧室门口,一推,门没有上锁。虞颜笑了笑。
  辛夷果然还在床上睡觉。快要入秋的天气,夜间其实也不算冷,可是辛夷却好像一直很怕冷的样子,现在就已经盖上了被子。
  卧室里拉着窗帘,虞颜没有开灯,他静静地走到了床边。
  这个宛如少年一边青嫩的青年有着与他的疏傲极不相称的睡姿。
  辛夷蜷缩在被子里,就像婴儿在母体子宫里的状态,厚厚的被子紧紧裹在身周,被子拉得很高,压在下巴下面,虽然耳鼻口都露在外面,但下巴、脸、耳朵却都被松软的被子包裹着。
  这是内心极度不安的人才会有的睡姿。
  虞颜感到有些意外。
  他一直以为这个工整疏离、彬彬有礼、严谨传统的禁欲系男孩儿会有着像他大哥那样的睡姿。
  虞颜踹过许多次他大哥的卧室门,每次看到的都是一样的睡姿。贺祈禹的睡相跟他的长相为人一样严谨,仰面平躺在床上,双手搭于小腹之上,被子平平整整地盖在身上,一直拉到脖子的地方。
  坦白的说——
  很像是等待入殓的尸体。
  而闯入他卧室的虞颜在每次看到自家大哥躺在床上突然睁开眼的时候总会毛骨悚然。
  实在太像诈尸了。
  ——这一点虞颜实在是冤枉了贺董。谁会一大早突然从睡梦中睁开眼呢?分明是被虞颜的踹门声给惊醒的。
  虞颜在辛夷床边坐下来,看见辛夷埋在被子里的脸因为温度有些过高而蒸得粉粉嫩嫩的。乌黑柔软的头发静静地垂着,使那张原本就对男人而言过分精致的脸愈发显得脆弱。
  虞颜浸了酒精的头脑开始发昏,眼睛也有点儿睁不开。
  辛夷还没睁开眼就闻到有淡淡的酒味,一睁眼就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给吓了一跳。
  虞颜躺在他身边睡着了。那双妖娆的眼在闭上之后使得整张脸都宁静了许多,可大约是因为醉酒,虞颜睡得并不安稳,他的眉头微微地皱着,一副不悦的神情。辛夷好笑地看着自己这个任性的老师,悄悄地爬起来,替他解了扣子,脱掉鞋子,把腿扶到床上,然后把被子拉过来。
  后来虞颜是被辛夷忘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吵醒的。那是虞颜送他的手机,现在上面除了虞颜和辛夷两位助理一位化妆师的号就只有楚意清家的号码了。
  打电话来的正是楚意清,虞颜没有帮他接,只是叫了一声:“朱砂,电话!”
  辛夷进来接起电话,虞颜慵懒地靠在床头,听他管电话那头的人叫“意清哥”,想也许该给朱砂起个昵称。
  当辛夷挂断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虞颜突然很认真地开口来了句:“小砂。”
  “?”
  “砂儿。”
  “……”
  辛夷把手机揣进口袋,转身出门,“老师先起来吃点东西罢。”
  餐桌上玻璃杯里是才打出来的豆浆,温度刚刚好,可虞颜却端着玻璃杯皱眉。“我憎恶豆浆。”
  辛夷坐在一边,手边一只盛满了葡萄的果盘,另一边是一只漂亮的玻璃碗,“做事不计后果总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话说,老师……昨天酒驾了罢?”
  虞总监拉开椅子坐下,把豆浆推得远远的,托着下巴看辛夷剥葡萄。
  对于虞颜这样的态度,辛夷很是无奈。他停下剥葡萄的手,望着虞颜的眼,淡淡地说,“老师喝了豆浆,我就不唠叨了。”
  虞颜别过脸去,完美的侧脸上写满了不屑。
  叹息。“我告诉老师我的小名。”
  虞颜挑眉,考虑了一番,端起杯子,视死如归地一饮而尽。
  辛夷笑着,用手背把盛着剥了皮的葡萄的玻璃碗并着一盒水果签推到他面前。剔透的玻璃碗,晶莹的葡萄粒,如玉纤手,浅碧葡萄汁,还有几枝造型精巧的陶瓷不锈钢的水果叉和水果签,虞颜突然想起那句“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哈,葡萄比新橙可要性感多了……
  不过嘴里的豆浆味儿提醒着虞颜:交换条件。
  辛夷垂下眼帘,并不看着他。“毛毛。”极轻的一声,在寂静的空间里烟雾一般飘过,不过虞颜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嗤……抱歉。”虞颜用手掩口,虎口压在唇上,防止自己再笑出声。
  “我小时候,家里有只大狗,叫球球……”辛夷低着头剥葡萄,依旧不看虞颜,虞颜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辛夷突然站起来,把葡萄皮捧起来丢进垃圾桶,用抹布抹干净了桌子去厨房洗手。
  “老师……吃完之后洗个澡就去睡一会儿罢,不要泡得太久……那,我先走了。”辛夷说完就拿起门口衣架上的外套换了鞋子出门了。
  落荒而逃……么?
  虞颜转动着手里插着葡萄粒的水果叉,低笑出声。
  
  辛夷的确是落荒而逃的。
  出了公寓才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来了,满街乱逛是不可能,想起之前楚意清打电话给他说秦书雪生了,问他能不能去喝孩子的满月酒,辛夷决定去医院看望一下。
  秦书雪分娩的医院就是楚意清工作的医院,也是辛夷做手术的那家。
  育婴室是无菌室,不允许家属入内,不过凭借着楚意清在医院工作多年的地位的人脉,还是轻易地给辛夷换了一身无菌服,消毒之后走了进去。
  小小的婴儿躺在那里,辛夷觉得呼吸都要轻轻的。
  婴儿躺在恒温箱里,安安静静的,那么小小的一团。辛夷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真是……不可思议。”
  “是罢?”楚意清笑着附和,“这么一点点,几天就会长大,然后能睁眼,会说话,会走路,会闯祸让老爹头疼……不知道这个小东西将来会长成怎样的一个人。”
  是呢,这个小东西会长大,而他们这些已经长大的人也曾经有过这样的阶段,自己是,楚意清是,辛夷突然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虞大总监也是。
  看着恒温箱里的婴儿,辛夷又觉得有些怅惘。自己这种人怕是不会有孩子了,甚至,连爱一个人都不能了。大概……是要孤独终老的罢。
  走出育婴室,两人共同长叹了一口气,一愣,继而相视一笑——原来不只是自己屏住了呼吸。
  “生命是最让人敬畏的东西了。”楚意清感慨。
  “嗯。”辛夷点了点头,又问,“嫂子现在如何?”
  “睡下了,昨晚上医院里那么闹,她也没睡好,今天早上才睡下的。”
  “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是什么,弃婴呗。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孩儿,还是有毛病的,结果产妇就想偷偷溜走,被医院发现了,起了争执,闹了好几个小时,结果今天早上产妇还是消失了。”
  “消……失?”
  楚意清沉重地叹息,“那产妇也够狠心,大约是觉得与其花大钱给孩子治病,还要承担不一定能治好的后果,不如干脆不要孩子了,重新再生一个。”
  辛夷瞠目结舌,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会……”
  “怎么不会?”楚意清苦笑了一声,“这种事情在医院屡见不鲜。我们国家的社会福利比之西方差太多了,普通家庭基本上是承担不起那么多医疗费的。说来惭愧,我们国家的医院……根本不是福利机构而是盈利机构。权衡利益,面对才生下来就先天有疾的孩子,大多数家长都会做出放弃孩子的选择,就算将来想起会觉得难过觉得良心不安,可是只要再看看健康的,不用受罪的孩子,那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插曲而已。在我们的国家……人命,太不值钱了。”楚意清说着,闭上了眼。
  初为人父,他无法想象放弃自己的孩子的痛苦。但是在医院面对太多死别凄苦,他也同样理解那些迫不得已放弃的病人家属的痛苦。
  “那……孩子呢?”辛夷问。
  楚意清长叹,望向窗外,“这种事太多了,而且被抛弃的大都是有病的婴儿,孤儿院都不愿意收养,大部分都是……”
  安静的医院走廊,有些幽凉,辛夷听见楚意清落叶般的声音——
  “……处理掉了。”



☆、基金会

  “这么多钱,都是我的?”
  辛夷看着面前的存折,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夏岚笑了,“你跟公司签的可是十二年的约,相当于把全部的青春都卖给公司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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