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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与不爱之间 by 昕语-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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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开下人,她捧着医药箱小心理翼地踩花碎玻璃和满地毁损的家具上,终于在角落着见坐在地上背贴着墙的夏启东。这一看,又教她泛滥的眼泪再次决堤,他的头发散乱地披在汗湿的额上,他的脸上满是打架留下的伤痕,他的手上、脚上已被玻璃划破一条条数不清的血痕,他就这么瑟缩在墙角,像个自我毁灭的破娃娃,清澈的一道道泪水滑下他青青辨、瘀紫的脸颊,渗入他肿胀的嘴角,任凭苦涩的味道灼烧他的神经…… 

      “启东……”沈玉环心如刀割的在儿子面前跪了下来,狂颤的双手捧起了他受伤的脸。她第一次看见儿子如此脆弱的哭泣,颗颗碎钻般的泪珠狠狠地责备她这个为人母的不尽责。 

      “天啊……启东……我的宝贝儿子……妈妈好心疼……”她把他抱在胸前,抚着他的头发,泣不成声。“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启东……你到底怎么了。是爸妈的错,是我们没有好好照顾过你……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孤单……这么压抑……是爸妈不好……'“我想见他……”夏启东在母亲怀里哑声启口。 

      沈玉环一楞。 
      “妈……他被陈叔叔关起来了……让我见见他好不好?”沈玉环简直不敢相信,她以为他只是故意说气话刺激他爸爸,没想到真的有“他”存在。 
      “启东,你真的……”看着儿子眼中那分坚定不移的执着,沈玉环不禁战栗起来: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是同性恋,那么夏家还有未来可是吗?他的将来还有前途可是吗?她更不敢相信儿子竟然已经爱得这么深。 

      “不放了他,我会继续伤害我自己;不让我见他,我还是会继续践家逃学;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会自杀,”“启东。”沈玉环惊呼了声,吓白了哭丧的脸。“启东,你还小,可能还不清楚自己……” 

      “妈!”夏启东打断她。眼神那一分执着化成无助的乞求,任谁看了心都会被他揪疼。“请你接受你唯一的……任性的……自私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我可以为他好好活着,如果你们看不起我们,阻止我们……就是逼我们走上绝路。” 

      “启东……”沈玉环不知所措地哭着,“你……你在威胁妈妈……” 
      “没有,妈……”夏启东目光如水,忧伤动人。“我只是试着让你了解我,我要让你了解,他对我的重要性。” 
      “我答应放了他,也让你去见他。”夏正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母子俩一同反过头去。夏正槐皱着眉,眼角的皱纹似乎在一瞬间多了好几条,鬃边白发也自不好几簇。“但是,你还是得到美国去。学校我已经安排好了,下礼拜一就走。” 

      夏启东才要起身就被沈玉环拉住,她哭着相劝:“启东,就听你爸爸的话吧,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啊!” 
      只剩三天,他的爱情就要被一张机票分隔两地。三天!教他如何挽救他们的爱情?教他如何忍受与他的别离?他颓然地靠着墙,无力说出任何话。难道真如孟樵说的,这样的爱……是不被祝福的诅咒? 

      他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满脸的伤,缠满手的纱布,上面晕开的血红就像他胸口扩散的疼痛。他自己情况又好到哪里?他的左眼肿了个大包,嘴角破裂,手臂上也挂彩,被打肿的膝盖害他走路得跋着脚,其他连阿得在内的十来人没一个是没受伤的。 

      他们一离开警察局,孟樵和夏启东就上了计程车回到住所。一路上两人的手没放开过,心里沉重得连彼此的喘息都显得费力。 
      回到公寓,孟樵却不打算上楼,他牵着夏启东的手上车。“我们上山去。” 
      一句话,把两个人的身影带到阳明山上的竹子湖眺望台看夜景。可惜半夜两点半雾气浓厚,空气冷清寂寥,连山下的灯光也闪烁得有气无力,仿佛整座城市都闷着,呼吸困难。 

      孟樵点起烟来。白蒙蒙的烟雾,缠着他的思绪,将彼此捆在难分难解的情网里。风一来,吹散了迷蒙的白烟,吹痛了脸上的伤口,吹皱了纠结的眉宇。孟樵反身靠着栏杆,把夏启东拉向胸前,他嘴里还有未散去的烟草味,他唇角的伤口还有未干的血迹,却融合在胶着的四片唇里,暖暖的化成了甜蜜的伤痛。 

      他忘情地近乎贪婪的吻着他眷恋的嘴唇,吻在他脸上,青紫不一的伤口上,吻在他郁结的眉心中,吻在他轻合的湿润睫毛上。他的吻有霸道的时候,有狂放的时候,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温柔得教人心都碎了…… 

      “这阵子掉的眼泪,大概比找这辈子掉的还多。”夏启东低声打破沉默。“现在我又想哭了……” 
      “你可以在我面前哭,在我面前笑,在我面前做最真的你;哭的你,笑的你,生气的你,悲伤的你,都是我爱的你。” 
      “我……”才开口,眼泪就毫无预警地滚了下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双颊泛红,伸手想拭泪,却被孟樵阻止,让那道透明的水线在他脸上划下美丽的弧线,教人叹为观止的晶莹剔透,让孟樵忍不住伸手去盛接那颗颗璀灿的宝钻,耀眼的粉碎在他的手心。不忍心见它破碎,又挽不住它滴落在指缝间,他禁不住地叹息,叹息留不住这瞬间的美丽。 

      “我不想离开你。”夏启东晶亮的眸子浸在愁海里。 
      孟樵深深地望着他,在他深情的注视下,所着的思绪都无所遁形。“你明白的说,你以什么条件换取我们的自由?” 
      夏启东沉默。风冷冷的吹,却分不清是伤口在痛还是心在痛? 
      “你不想离开我又是什么意恩呢?”他虽然柔柔地问,夏启东听了却感到重重的疼,“你也知道,不管我躲到哪里,都逃不过我老爸的手掌心,原来……爱情必须牺牲这么大的代价,才能得到些些的报偿,他……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他最大的宽容。”他无奈地说着,失去斗志、不再反肮的夏启东,无助的像乱了方寸的小孩。 

      “三天后你就要去美国了?”他蹙着眉问。 
      夏启东点头。 
      “你真是笨蛋。”孟樵一副被打败的口吻。 
      夏启东皱着眉看他,孟樵却反过身将双手摆在栏杆上。手上的烟不知何时熄了,他又点了一根,倦倦地拨着被风吹乱的发丝。他抽着烟,声音也带着沧桑。“我宁愿你不要告诉我,那么这三天就可以成为我们最珍贵的回忆。” 

      “你要我自己忍受痛苦吗?真残忍。” 
      “我宁愿被丢进牢里,也不要你三天后就走。”孟樵闷闷地说,他用力地抽了一口烟,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稀薄起来。 
      “孟樵……” 
      孟樵把头低靠在拦在栏杆手臂上,传来的嗓音有些含糊沉重沉重。“对不起,启东……” 
      他反身缓缓滑坐到地上,夏启东他跟着坐了下来。孟樵顺势躺在他腿上,仰望夜空。怎么好不容易一个天晴的夜,却没有星,也没有月,只有稀薄的冷风幽幽飘荡,“启东,我们每晚都来山上看夜景、看日出,晚上去看飞机、洗温泉……” 

      他枕着他的腿,望着默沉的夜色说,眼中带着浓郁的满足,仿佛一瞬间,他就要把三天的期限忘记,仿佛这样的享受可以是永远。 
      夏启东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对他们而言,每一秒相聚的时刻都可以是永恒。他也抬头,努力在漆黑的夜空找到一颗微弱的星光。 
      “白天的时间我们可以去海边,去白沙湾,去淡水。对,我们可以去浮潜。” 
      “我想去明德乐园。”孟樵笑出声来。 
      “还有动物园。”夏启东跟着笑。 
      “坐捷运,我还没搭过捷运呢!”孟樵笑得更大声了。 
      夏启东却低下头看着他的笑容发起呆来。他们在做什么?自欺欺人吗?夏启东呆楞楞地看他,看他的笑中藏着悲伤,笑里满是寂寞。他忍不住去摸他的长头发,心又疼了起来。“孟樵,再唱一次我的歌。” 

      孟樵看着他,时间仿佛静止了,除了夜里沉静的气息,只剩彼此交融的呼吸。于是他开口唱歌,唱出另一种曲调。 
      “爱情就像午后突来的雷阵雨,人人在爱情的大雨中躲藏,努力寻找一个遮风挡雨的臂弯,不让遗憾流逝在后悔的一瞬间,我们不过是比别人多一点疯狂。我愿意背起所有的痛,只要你觉得好受;我可以和全世界挑战,只要你自由自在。爱情就像夜里醒来的一场梦,我们在爱情的梦境里徘徊,努力证明一个天长地久的理由,不让眼泪崩溃在心碎的一瞬间,我仍不过是比别人爱得更深一些。 



      第十章 
      朝阳突破浓雾,气温依然沐寒。瑟缩在车内的两人拥抱在一起,这个夜对他们而言,似乎过分漫长。 
      孟樵先醒过来,轻抚着仍熟睡的夏启东的发丝。三天!他如何挽留这不到七十二小时的相聚?他的心在抽痛,却无计可施,爱情的代价太高了,他几乎负担不起,但他们是经历多少波折才能拥有彼此,教他如何能轻易就放? 

      “孟樵……”夏启东在梦中呼唤他的名字,不安地在他怀中蠕动。 
      孟樵抚着他的密友。至少……他们还能拥有彼此三天。 
      有烟味窜入他的鼻息,是他熟悉的味道。夏启东在梦里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带着笑容的脸。 
      孟樵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笑道:“把脸洗一洗,然后去吃早餐。” 
      夏启东还有点迷糊,却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是孟樵,他脸上的伤仍刺眼地摊在他眼前,但他的眼神却仿佛不带一点伤感,平静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夏启东洗完脸,孟樵就发动了车子,一路往山下奔马也。 
      “去哪里?” 
      “觅食,我饿坏了。”孟樵专心地看着前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夏启东真的不解。”孟樵……” 
      “启东,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夏启东看着他专往的侧脸。孟樵眼中有淡淡的愁,一直都是令他心疼的。“什么事?” 
      “你只有十九岁,又是名门之后,将来要背负着社会压力、传宗接代的使命。还有……” 
      “哼!”夏启东以重重一声冷哼打断他的话。他骄纵如昔地回答:“我要是会被这些鸟问题绑着,就不是夏启东了!” 
      他不会知道他这样的回答给了孟樵多大的力量。孟樵柔柔地笑了,笑容牵痛了嘴角,痛的过瘾! 
      “孟樵……”夏启东呆望他。 
      孟樵笑道:“启东,这才是你。这三天,让我拥有这样的你好吗?” 
      原来如此!他是这么苦苦地压抑他的伤心,他爱的是他的任性傲气,而不是挫折颓丧的自己。 
      夏启东深深地看着地说:“不是三天,而是永远,你都可以拥有这样的我!” 
      孟樵笑了,伸出一只手将他揽在胸前,柔声叹:“如果台湾的法令允许同性恋结婚该多好。” 
      “去他的法令!”夏启东哼了声,把孟樵逗笑了。“我老爸成天在国会说屁话,真正做的贡献有多少?倒是用国家的钱堆成一座夏家城堡,死气沉沉,至是铜臭味!” 
      “好歹他养你。”孟樵保持笑容。 
      “为了面子,他外头有女人,我早就知道了,夏家不会断后的。”这样审判自己的父亲,实在是残忍了点,但夏启东仍冷漠地续道:“生了四个女儿,他都吓坏了,我想连老妈都知道他在外面有孩子。我和四姐差了十岁,他当然极力栽培我,免得私生子哪天冒出来争财产,他面子往哪摆?” 

      “唉!复杂。”孟樵宽然庆幸自己孑然一身,了无牵绊。 
      “丑陋!”夏启东接口。 
      “无奈!”孟樵又说。 
      “活该!” 
      孟樵哈哈大笑起来,按了一下他的肩头,道:“你真是个天才!” 
      “你不是说我是恶魔?” 
      “没错没错,天才魔鬼。” 
      夏启东倚在他胸前,倾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这种真实的、幸福的感觉,是他十九年来第一次尝到的,他有什么好后悔?有什么好伤悲?若真要有乞求,他只求此刻永远停留。 

      “启东……”他听见孟樵呼唤他的声音。好希望这样的呼唤能伴随地至天涯海角。“我们来办一场演唱会。” 
      “啊?”夏启东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震惊地抬起头来看他。 
      “在幻觉还是SCMAM好呢?SCREAM好了,场地大些。你是主唱,我和阿得是吉他手,阿得肯定乐坏了。” 
      “真的?”夏启东简直不敢相信他会提出这个疯狂的点子。 
      孟樵笑道:“真的,我还没为你伴奏过,记得吗?是你让我又想弹吉他了,”“好,好!”夏启东兴奋不已。“什么时候?” 
      想起他大后天一早就要走了,孟樵一阵心酸,却不露声色地浅笑道:“后天晚上。我们今天玩它个痛快,晚上去找阿得,明天准备,后天晚上开唱,唱完后到幻觉办庆功宴,疯它个整晚。” 

      然后大后天我就要走了。夏启东心理明白,他与孟樵之间的默契,已无需言语来表达了。他仍是开心地点头,开心地抱住他,埋首在他宽阔的胸膛,但说出口的声音,却带着沉闷与哽咽: 

      “孟樵……我要唱歌……为你唱歌……” 
      孟樵单手环抱住他,低头轻吻他的发梢。别说为我而唱,为我们而唱吧!你的歌声是解除诅咒的唯一解药,我的生命因你而有了阳光,我的音乐也是因你才有生命! 
      宣传海报密密麻麻地贴在幻觉酒吧和SCREAMPUB的走道上,所有的熟客生客在当天晚上全涌进了SCREAMPUB,幻觉在伴当夜暂停营业一晚,阿得可是把SCMAM布置成一个超级派对,等着迎接演唱会结束后的疯狂。 

      登台前的半小时,孟樵一人独自走到外面打电话,没人知道他通知了谁,该来的全都来了,夏启东只能莫名地看着他离开人群。 
      “你打给谁?”孟樵一回头,夏启东就站在他身后,开口便问。 
      孟樵笑了笑,揽着他的肩推门进入。“一个重要的人。” 
      “谁那么重要?比我重要?” 
      孟樵故作神秘地笑着。夏启东吃醋的模样很可爱,很教他窝心。“当然重要,关系着我能不能再住在我的猪窝里。我打给房东,今天要付房租,我请他过两天再来收。” 

      孟樵看起来不像在说谎,夏启东皱着眉头,总觉得事情似乎不是这样。但他设再追问,孟樵也没给他机会再问,现场沸腾的气氛早已感染了他们。 
      这是他们的第一场演唱会,也将是最后一场。过了这个疯狂的夜,明日的太阳最是残酷,夏启东这才知他爱上了黑夜,因为他从不曾如此痛恨黎明的到来。但再漫长的夜,都有褪去的时候,如同再美的梦,也都有醒来的一刻 

      SCREAM PUB开张十年来还不曾有过如此盛况,PUB界打滚的人儿乎全聚集到此,人海疯狂叫嚣、忘情纵舞,台上台下一片痴狂。 
      如果说天生的明星、与天俱来就有巨星的气质架势,无需刻意包装,就能迷惑众人,那就是夏启东,何况他是天生的魔鬼,与天俱来的魅惑魔力,一如他迷幻咒语似的歌声,任谁都为他销魂。 

      孟樵有多久没站上舞台,他不记得,但当地听见夏启东的歌声,当他的指头再次碰触到吉他弦时,所有流泻而出的奔放旋律就有如他释放的灵魂,始终被他囚禁在自我幽牢的灵魂,终于获得重生! 

      呐喊狂舞的人群吓坏了几乎挤不进门的夏正槐。一个多小时前,他接到一道陌生的电话,告知他这个地址,要他务必来这一趟。他不知道打电话那个人是谁,他这一生更没接触过这种颓废堕落的世界。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被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乐刺激得差点耳膜破裂,又被满屋窒息的空气呛得差点不能呼吸。 

      这是什么鬼地方,他气急败坏的掉头就想离去;气自己竟然糊涂到被一通恶作剧电话捉弄。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震惊得几乎站不稳脚步。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他看见怂恿这群青少年颠狂、如痴如醉的人,竟然是在台上正忘情演出的夏启东,他的儿子!他错愕地说不出活来。 

      他从不知道夏启东有这么释放的一面,更不知道他有鼓动人心的力量,他一直当地是他夏正槐的骄傲,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资优生,人人称羡的天才儿童。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这么黑暗,这么堕落!他在国会上畅谈民主思想、人民自由,却在这个幽暗的环境理看见无数青春新人类为他的儿子疯狂崇拜。 

      他迷惑了,他从来不曾了解这个孩子,他一直以为夏启东不会叛逆,不会堕落,但在这里发疯似的年轻人脸上,他竟看见最原始的解放、青春的呐喊,放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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