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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凡晖舔了舔自己沾上奶油的上唇，品了一口酒，动作一顿，神色有点古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
　　“怎么了？哥哥，是不是这酒不合你的胃口？”伊恩看着林凡晖的动作，有点疑惑地说。
　　林凡晖慢慢地再抿了一口酒，唇角微勾，“不是，只是觉得这个香槟配甜品的味道很不错。”借着抬手喝酒的姿势，眼眸从刚刚路过的服务生身上划过，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继续慢条斯理地品着手中的甜品，似乎没有任何反应，除了眼眸深处多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安娜穿着火红色的晚礼服，手中端着一杯葡萄酒，一脸兴起地站在二楼看着下面的动静。
　　穿着一身侍者服，刚刚摘下面具的魏纶展一步步地走上来，安娜向着他的方向举杯示意，“看来你真的是不把我这里的REIMS香槟败完，你是不会安心的。顺便说一句，你很适合这件衣服，能看到魏家少主穿着侍者服下去端酒，真是不枉你拜托我举办这次舞会啊。”
　　魏纶展走到她身旁，行了一个绅士礼，“感谢你的赞美，小姐。”然后从旁边的桌上执起一杯酒，和自己刚刚所托着的酒一模一样的色调，魏纶展垂眸细细地品着。
　　安娜挑眉，“不用谢。”
　　说完，抬了抬下颚，望向楼下的某一处，“那个就是今年预定了香槟份额的人吗？”
　　魏纶展看着那人方向，神色一缓，脸上带上丝丝笑意。
　　安娜看着魏纶展这幅样子，也不用魏纶展回答就知道答案了，转头，看着下面的那个人，眯了眯眼。
　　那个人她知道，那场Ian的秀她去看了，对这个模特的印象很深，立体的五官，神秘的东方气质，和深邃的眼神都让人无法不对这个模特上心，但是就在不久之前，传出的另一个消息却指明这个男人是恩科肖特家族的大少爷。
　　安娜眯了眯眼，那个男人此时正和另一个恩科肖特的少爷站在一起，只是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两个人是兄弟的话，恐怕谁也猜不出来这两个人的真正关系。男人身穿着很简洁黑色的礼服，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那身礼服很贴身、并且与男人的气质很吻合，看得出来设计师的用心，他正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高脚杯中的香槟，脸上显得有点懒洋洋的，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站在那里，看着这所有的一切。时不时他旁边的那个金发男子会低声和他说点什么，然后他的脸上的笑意会增加那么一丝，接着在下一秒，就依旧是那么慵懒的表情。他身旁的金发男人用着自己的身形不着痕迹地挡在男人的前方，似乎建起了一道巨墙，将自己与男人与其他所有人隔开，极尽显示自己与男人的亲密关系。
　　安娜侧眸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魏纶展，果然，那个男人虽然嘴角依旧带着笑，但是眼底已经布满了寒霜，认识了魏纶展这么多年，自己可是极少见到魏纶展这么情感外露的时候啊。
　　安娜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鬓，眼中眸光移动，真是有趣，三个男人，也是一台戏。
　　“哎呀，伊恩亲手做的衣服，真是让人羡慕，要知道我是挺喜欢那个牌子的呢。”安娜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
　　魏纶展眼眸都没有移动分毫，淡淡地回答道：“那你最好换一个牌子喜欢了，不然过了今晚，你喜欢的东西可能就不见。”
　　“我说，虽然我确实是挺讨厌卡洛琳那个婊子的，但是这样借我做挡箭牌也不大好吧。”安娜细声气语地说，丝毫没有压力地用着淑女的语调说出这样粗俗的话语，微向上翘起的眼角斜瞟着魏纶展。
　　魏纶展将自己放在林凡晖身上的目光收回，他知道虽然此时现在安娜的语气还称得上是愉悦，但是如果自己给不了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的话，那么翻脸也只是片刻，要知道前身是海盗出身的艾伯哈特家族的独女也不是好惹的。
　　魏纶展浅笑，“我想在加勒比和巴西两片海区的加一分利润足够你加深对卡洛琳女士的态度。”
　　安娜指尖细细地摩擦着自己手中的杯子，“你现在有什么能力说这话，魏？我记得我前不久才收到一个你自己都在大西洋的一艘轮船上遇袭了，活下来都是侥幸，你的航线已经都被封了吧。”
　　魏纶展脸上的表情没有因为安娜的话有丝毫的改变，继续微笑着说道，“我还要感谢那次袭击呢，不然我还真找不到我想要找的那个人。”
　　“那个人？”安娜挑眉看着魏纶展，微蹙着眉，手轻抚过自己的发鬓，一阵白光划过她的脑中。
　　“不会是那个人吧？！！”安娜有点惊讶地半捂住自己的嘴，“那个传言是真的？”
　　魏纶展依旧慢悠悠地喝着自己的酒，默认了安娜的猜想。
　　“如果真的是那位的话……那可真是……”安娜第一次收起自己调笑的语气，认真地看向自己身边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看来这次真的是要变天了啊，安娜抿紧唇，在心底叹息，自己也要早点为自己的家族做准备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女人，难免是要嫁给人的，安娜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作为家族中的直系独女，她的婚姻对于这整个家族的未来至关重要，如果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有能力，有家世，自己也并不讨厌他，是他的话……
　　但是，看到男人投到楼下那个人身上的目光，安娜抿紧唇，黯然的将目光移开。
　　深吸一口气，然后安娜就高傲地抬起头，我可是艾伯哈特家族的独女，这个世界上我想要的男人还不好找嘛？干嘛要吊死在一个基佬身上。
　　如同天鹅一样高傲地抬着下颚，安娜对着魏纶展轻哼一声，就利落地转身，自信地踩着脚下十几厘米高的高跟鞋，“嗒嗒嗒——”地走上前揽着站在不远处的自己的男舞伴，自己怎么说也是这次舞会名义上的主人，当然要下去跳个一曲，要知道再一会恐怕也就没得跳了，这个夜晚恐怕是太平不了了，不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魏纶展半眯着眼，看着楼下的部署，舞曲已经响起了，在两支曲子之后，在不停地嘉宾进入舞池之后，整个舞会开始动了起来。
　　魏纶展的唇角一点点地翘起，但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黑色的眸眼显得幽深、冷酷，“欢迎来到我的舞会……”
　　…………
　　林凡晖一直站在角落里面把玩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即使舞池里面的乐曲已经奏了好几首曲子，但是林凡晖和伊恩都没有下场的意思。
　　过了一会，PorUnaCabeza的前奏奏响，伊恩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他转身对着林凡晖说道：“哥哥，我们去跳舞吧。”
　　林凡晖挑了挑眉，看着伊恩。他之前还以为伊恩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毕竟在这样的一个舞会上面，两个男人一起跳探戈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即使他们是兄弟，那也太奇怪了。
　　林凡晖转眸想了一会，然后慢吞吞地说道：“伊恩，我不会跳女步。”
　　伊恩脸上的笑意加深，“没关系，哥哥，我会。”
　　看着伊恩那期盼的眼神，林凡晖无奈地抬手揉了揉伊恩的头顶，然后执住伊恩伸过来的手，伊恩的手很纤细、修长，握上去很舒服，却并不如女人的手一样柔软。
　　伊恩随着林凡晖的力道一步步向前，眼中的狂热一点点加重，然后他转身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凯米说道，“你就呆在这里，凯米。”
　　凯米向前的步子一顿，然后犹豫了一下，看到伊恩坚定地目光，然后站在原地低头对着伊恩一鞠躬，“是的，少爷。”
　　林凡晖和伊恩两人牵手越过丛丛人群，面对面站在舞池中间，整个舞池中的人都不自觉地用着自己眼角的余光瞥向这对男性舞伴。
　　但是伊恩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周围气氛的怪异，直接摆好女步的姿势，一脸热切地看着林凡晖。
　　林凡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是依旧从善如流地伸手环住伊恩的腰，站定，两人十分默契地起步，柔韧地向前迈进，轻缓的步调，在原以为会侧步的地方突然斜向旋转，身体短暂地分离，然后两人的指尖像是可以寻觅到对方一样，在分开的下一秒就交缠在一起，随即身体紧贴，肢体纠缠，厮磨着向前，以脚跟为轴，从脚掌到脚跟的碾磨是身体的胶着，缓缓地，一步步地向前，然后一个纵身旋转即将开始……
　　突然，在钢琴即将进行有力地敲击之时，整个舞会的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奇异的是竟然没有听到有任何人发出尖叫，也没有任何的惊慌，音乐在那一瞬间停止，只余下一片死寂，就像是一场排好的剧，所有的人都知道下面会是什么，但是……伊恩不知道，就似被整个世界隔离开来了一样，只剩下他一个人。
　　伊恩不在乎这些，但是现在他想要尖叫，想要疯狂，旋转的惯性使得他离着林凡晖所在的地方应该有着两步的距离，他发现自己触不到林凡晖的指尖，他找不到哥哥，伊恩疾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他触到了一个人，伊恩激动地想要握到那个人的手，“哥哥！”但是当伊恩触到那人的皮肤时，他知道这人不是哥哥，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迅速向他袭来，哥哥呢，哥哥！那人直接劈手捉住伊恩的手臂想要压制住他，然后伊恩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股想要将自己压倒在地的力量，似乎同时有三四个人在熄灯的这一瞬间向自己扑来。
　　伊恩的瞳孔放得巨大，疯了一般的念头不停地在他的脑中回旋，哥哥不见了，哥哥被自己弄丢了，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哥哥！！
　　“砰砰砰……”几声子弹打到肉体的声音，然后整个大厅的照明恢复了，一切好像之前的黑暗都只是幻觉一样。
　　伊恩一个人站在整个大厅的正中间，在他的脚边躺着四个人的身体，血流了一地，伊恩的脸颊上溅到了几滴血，和他现在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伊恩的身体恍惚地左右摇晃了一下，枪依旧牢牢地握在他的手中，没有丝毫的晃动，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瞬间的黑白变换使他的眼睛有点无法适应，他用力闭了闭眼，然后迅速地睁开，向四周望去。
　　原本拥挤的舞池里面的人已经是寥寥无几了，而剩下的十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正用着自己手中的枪，对着伊恩。
　　伊恩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飞快掠过，似乎他们手中所拿的只是一把玩具枪，对自己毫无威胁，他毫不在意地环望着四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知道他看到站在一个人身后的林凡晖时，他的眸色不由得变亮，向前了一步，“哥哥！！”
　　立刻一声枪响，在他向前的脚前几厘米的地方，一颗子弹嵌了进去。
　　“纶展。”林凡晖不赞同地厉身说道。
　　伊恩这才皱着眉将目光从林凡晖的身上移到了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挡在自己与林凡晖之间的这个男人。
　　男人依旧保持着一手握枪笔直地指向伊恩的姿势，另一只手慢慢抬起，将自己脸上的银灰色面具摘了下来。
　　“抱歉，我忘记了自我介绍，我是魏纶展，林凡晖的爱人。”

　　84、疯狂

　　伊恩站直身子，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猩红的舌尖从几乎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上轻轻划过，伊恩的脸上慢慢挂上了一抹扭曲的笑容，“魏——纶——展，你怎么还没有死？”
　　魏纶展嘴角轻勾，下颚微抬，“真是抱歉，你那样袭击我的商船，却没想到我还可以活下来吧？为了避免被你打捞到，我可是在海上整整飘了一个星期呢。”侧眸给了身后林凡晖一个安慰的眼神，林凡晖紧皱着眉，才将在听到伊恩的话后紧握住魏纶展衣角的手缓缓松开，抿紧唇站在一边。
　　伊恩嘴角扯大，看似天真地歪着头看着魏纶展，“对啊，真是遗憾啊，不过今天这个日子不错，你就今天死吧，怎么样？”
　　魏纶展脸上的笑意变深，带上一抹讥笑，“你可以试试。”
　　盯住魏纶展的脸上的笑容，伊恩脸上的笑意渐敛，微眯着眼打量着魏纶展，眼神中出现异样，环顾了四周，之前只把注意落到林凡晖的身上，而没有注意到周围异样，看到空旷的舞厅，只朝向自己的枪口，自己在这个舞会暗自布置下来的人都如蒸汽一样消失不见了，伊恩的脸色逐渐变得极其难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不，不可能，就算你能够侥幸活下来，你在英国的势力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声音有点尖锐。
　　魏纶展眼中染上了一抹寒霜，但是他还未开口，就听见另外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在二楼处响起，“不错，他确实是没有这么大的势力，这些都是我的人，伊恩。”
　　伊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那个方向，近乎自虐地注视着那个人影一点点地从黑暗的阴影处慢慢地一步步走出来。
　　那是一个苍老的老人，看上去似乎已经七八十岁了的样子，背部有点佝偻，却依旧尽力挺直着，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礼服，看得出来制作精良，他的眼中依旧溢满了精光，站在那里就有着一种压人的气势，让人不难想象这人年轻时的英姿。跟在老人身后的几个人都毕恭毕敬地微弯着腰。
　　魏纶展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手指发狠地紧握，几乎下一秒就会穿过布料，直接扎进自己的肉里，魏纶展担心地回视，果然，林凡晖像是面对着极大的恐惧一样，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死死地瞪着那个位置，下唇紧咬，一脸的不敢相信，想要逃脱，却不得不站在原地，微微颤抖。
　　魏纶展的眉皱紧，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吗，凡晖还没有走出那个心理阴影。
　　伸出手，一点点地把林凡晖的手扒开，掌心已经出现浅白的痕迹，在被松开的一瞬间，立刻充血，变得通红，似乎下一秒血液就会澎涌而出，魏纶展皱紧眉，强硬地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地塞进去，十指紧扣，这样即使林凡晖用力，伤到的也不会是自己。
　　半揽着林凡晖的身体，唇凑到林凡晖的耳边说道，“不要怕，凡晖，我在这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林凡晖发散地眼神一点点地落在这个抱住自己的人身上，慢慢地聚焦，似乎在确认这个人是谁。
　　“纶展？”
　　“嗯，我在……”
　　“那个……那个人……是不是……”魏纶展感觉到林凡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用着近乎呜咽的干哑嗓音费力地低泣。
　　魏纶展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依旧选择说出了实话，“是的……凡晖，他是你的外公……”
　　霎时间，怀中的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半跌坐在地。
　　另外的两个人自然也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伊恩的眼中溢满了心疼，堪堪移步，想要靠近哥哥一些，才移动脚步，就发现自己脚下都是血迹，才抬步就印下一个血脚印，伊恩紧皱着眉，这么脏，哥哥看到了会不会讨厌我。
　　再抬眸，看到那个人那么亲密地抱着哥哥，伊恩的怒火就像是被瞬间点燃了一样，但是脸色却越来越平静，脸上慢慢地溢出了诡异的一笑。
　　“老家伙，你不好好地在你的小岛上呆着，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没有发现哥哥有多厌恶你吗？”伊恩眯了眯眼，故意将最后一句话拖长，怎么说自己都是在这个老家伙的身边长大的，自然是知道这个家伙的死穴是哪里。
　　果然，上面的人影虚晃了一下，伸手扶住栏杆，才堪堪站住，“住口，你闭嘴。”声音更显得苍老。
　　伊恩舔了舔唇，嗤笑一声，“老家伙，你现在还在这里装什么样子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你藏的那么好，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哥哥会那么小就离开，还不是你逼的，哈，你看你多棒，不仅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杀了，还差点将自己的亲外孙逼疯了，你现在再来装好人，你是装给谁看啊，啊？”
　　“闭嘴，我说了闭嘴！”声势力竭。然后紧接着的是剧烈地咳嗽，似乎已经将血管咳破般的用力。
　　“老爷，老爷！”
　　“老爷，你怎么样？”
　　“老爷！”二楼传来一声声惊叫声，似乎发生了什么状况。
　　伊恩轻蔑地挑了挑眉，然后无视地直接瞥向角落里面，看见凯米正被三个人制住在地，直接轻蔑地哼了一声，接着走到旁边躺着一个尸体的旁边，脚一踹，让那人翻了一个面，露出比较干净的一面，抬脚用着那个人身上穿的衣服蹭着自己的鞋底。
　　终于，伊恩觉得自己的鞋底终于蹭干净了，惊喜地一笑，然后就转头看向林凡晖的方向，发现林凡晖双眼无神地倚在魏纶展的怀里，双手却牢牢地紧扣着魏纶展的手，似乎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潜意识里面的依赖。
　　伊恩的眸色黯了黯，笑意渐渐褪去，除了自己，谁都不能这样碰哥哥，谁都不能。
　　正当伊恩握紧手中的枪，想要走上前的时候，却听见一声有气无力地冷喝：“伊恩，站住！”
　　伊恩不耐烦地看向二楼，看着那人推开想要扶着自己的人，紧握住自己面前的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