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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戏1938-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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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你!”就摁着他吻了下去。
  唐十一本来就有私心,全靠仅余的一点“不能再对不起小桃”的薄弱内疚在挣扎,胃也还痛着,力不从心得像半推半就,他徒劳地扯着白文韬的衣服,被他逼着连连后退,“砰”地一下撞到了桌子以后白文韬就索性想把他压在桌子上了。
  可是唐十一实在受不住了,他猛地别过脸去一阵干呕,紧皱着眉头捂着胃蹲到了地上。白文韬这才醒了过来,马上关切地扶着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胃痛?我送你到医院!”
  “不用!”唐十一拉住他,“水,我要暖水……”
  “好,好!”
  白文韬三步并两脚跑去倒了暖水过来,唐十一从西装口袋里摸出药丸来吞了,慢慢把一杯暖水都喝下了,眉头才稍稍舒缓了开来。白文韬一边给他顺背一边问,“好点了吗?刀口痛不?要不我还是送你到医院?”
  唐十一摇头,指了指沙发,白文韬会意,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下了,“小心,要不要东西靠着?我给你拿枕头?”
  “不用了。”
  唐十一在沙发上坐下,白文韬蹲在他跟前,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默默地看着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说话。
  白文韬伸出手,缓慢而坚定地把唐十一的双手给拉住了,合拢手心,低头亲了一下,又抬头看看唐十一,看他并没有不高兴的表情,又继续低头亲了一下。
  唐十一想哭又想笑,只得叹口气,摇了摇头。
  “你跟我交代清楚的那天我走了,不是因为我还爱着小桃所以抛弃你,我去找她,照顾她,是因为一份责任,一份道义。”白文韬握着唐十一的手,认输一般地坦白道,“你害过她,你是她的仇人,但是我爱你,所以,我一定要去见她的,我不能让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良心的包袱,无论她原不原谅你,无论她会不会因此连我也恨了,我没有选择,我只能去见她。”
  “……然后呢?”唐十一安安静静地听。
  “我见到她了,不过,她,她已经不认得我了。”白文韬吸吸鼻子,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跟她说我是她的表哥,在很小的时候失散了,现在接她去澳门。”
  “所以她现在在澳门?”唐十一嗤笑道,“结果还不是什么都没说。”
  “我把我们的事情当作故事一样说给她听,她说,如果是她,她不会原谅那两个背叛她的人,但也不会恨,因为那样只会让自己辛苦。”白文韬拨正他的脸,让他看着他的眼睛,“我要做的事情做完了,所以我回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年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唐十一摇晃着他的手问道。
  “我在等你啊!”白文韬挪到沙发上去,跟唐十一并排坐着,“我等你自己去面对,等你像我一样跨过这道坎,等你能够心无二虑地跟我重新开始啊!”
  唐十一一动不动地看着白文韬,眼睛里的神采又从那单纯的清澈开始泛起不寻常的情绪涌动了,“那你现在怎么跟我说了?”
  白文韬耸耸肩,扁着嘴很委屈地回答,“倔不过你十一爷,看不下去你十一爷这么折腾自己,没有你十一爷这么好的忍耐力,我怕我再不说,可能得等到我们被人钉上木架子烧死的时候你才舍得说你还是喜欢我。”
  “谁喜欢你!”唐十一忍不住笑了,一笑,就把眼角处强忍已久的眼泪给笑了下来,他手被白文韬捉得紧,擦不了,只能把头低下,免得被白文韬笑话。
  “反正我就是斗不过你,十一爷,你满意了没有?”白文韬松开手,轻轻把他揽进怀里,“我好辛苦,我们不要再折腾大家了,好不好?”
  不是“行不行”,而是“好不好”。他们仿佛从一开始认识就不断地在问对方这个问题,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做错一步,就会让对方觉得自己不好而拒绝。
  可能够让你问出“好不好”的那个人,又怎么舍得跟你说一句“不好”呢?
  唐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攀上白文韬的肩说,“好。”
  
  

☆、第三十一章

  三十一
  白文韬唐十一两人解开心结以后才真正开始了坊间传说的风流快活,白文韬有时候听着听着手下汇报就神游了开去,经人提醒才猛然回神,如此这般,加上那天白文韬斩钉截铁地拒绝汪社明的联姻,大报小报都指名道姓或者含沙射影地渲染两人的事情,从唐十一开始夺权写到他失势,跟从前的版本都不同,都给加上了个白文韬。
  白文韬拿着那些报纸研究,明明自己才是新鲜登场的浓彩重墨的人物,却一副局外人看戏的幸灾乐祸口吻,“你不是已经跟他们打点过了吗,还敢写我出来呢,看来十一爷你的时代真的过去了咯~”
  “我打点过还敢写,想也知道是谁指使的,白局长,难道这不是你自己得罪回来的吗?”唐十一优哉游哉地在红木书桌前摆弄一副国画,一会儿俯身画两笔,一会儿走远几步观摩效果,很是认真。
  白文韬放下报纸,走到他身边歪着头看那画,只见东一块黑西一块灰,花鸟虫鱼都不像,“你在画什么?捣鼓一个小时了吧?”
  “画风景啊!”唐十一兴致勃勃地拉着白文韬的手说,“你看,这是越秀山峰,这是山下的湖水,这是树木,我在想要不要把杜鹃花画上!……你笑什么笑!”
  “我没笑!我真没笑!”
  白文韬一边说一边就捂着嘴别过脸去了,唐十一面子挂不住,一生气就把毛笔塞到他手里去了,“白大少爷自幼工于书画,那倒是给我这劣作添两笔,斧正斧正啊?”
  “哎哟,你这劣作要斧正就不是一笔两笔的功夫了!”
  “白文韬!”
  唐十一就要揪他衣领,白文韬突然拿毛笔往他脸上画了两笔,一笔额头,一笔下巴,唐十一就觉得脸上凉凉的两下滑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要抬手擦,就被人捉住手腕往书桌上压了。
  唐十一本就是过的纨绔子弟的声色犬马生活,跟白文韬好了不久的时候已经想要加深关系了,只是那时心里梗着秘密,无法放纵自己,现在心思清明了,他倒是乐意跟他纵情声色,昼夜宣淫。他勾着白文韬的脖子把他扯到自己身上,就用额头去蹭他的脸。
  白文韬被他蹭了一脸墨水,一边嬉闹一边把他翻了个身。
  过不了一会唐十一就只能用额头抵着桌上的宣纸喘气了。他趴在桌子上,随着白文韬的□起伏,颈项俯仰间滴下的汗水都打在了宣纸上,汗水融了墨,在纸上拖拉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墨痕。
  “嗯……唔……不行了……到床上,到床上去……”被顶得腿脚发软,唐十一撑不住了,几乎跪倒,只能侧过身子来推白文韬。
  白文韬把唐十一转了过来,捉住他的手臂让他挂在自己身上,把他抱到桌子上躺着。唐十一脊背全印上了未干透的墨,冰凉的感觉跟身体的火热冲撞起更强烈的刺激,他把腿高高抬起,搁在白文韬肩上,任由他把自己顶得左摇右摆。
  情动之时白文韬搂着唐十一的腰把他贴在自己身上。唐十一也不客气,把腿绕到白文韬腰上钳着,积极地配合着,待那颤栗的快感过去,唐十一才滑了回去,躺在书桌上喘息着回味余韵。
  白文韬伏在他身上一会,突然把他拉了起来,桌上那已经不成样子的丹宣纸上一片浓淡不一毫无章法的墨痕,他箍着唐十一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看那张画,“你不是说叫我斧正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唐十一愣了一下,随即取笑道,“你不会在上头画一笔太白,就忽悠我那是黑夜里的月光吧?”
  “切,这么看不起我?”白文韬拿起一支干净的羊毫,把浓墨的补得更浓,把淡抹的推得更淡,又把唐十一给磕上去的印子左一笔右一笔地作了些修饰,最后才把零零星星的朱砂绛蓝群青给仔细点染上。
  唐十一觉得自己不是在看人作画,而是在看一场魔术表演,白文韬就这么把他那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涂鸦变成了一副越秀仲春晨景图,有远山近林,有繁花春水,甚至连他滴下的汗水化开的墨痕,也成了清晨花间捉摸不定的雾气。唐十一目瞪口呆地看了一阵,才回过头去对白文韬说,“你早就想到该怎么改对不对?”
  “哪有,我就是刚才才找到的灵感。”白文韬笑笑,亲了亲他的鼻尖。
  我去你的!干我的时候还能想到鸟语花香?!唐十一腹诽着却不敢说,只能翻个白眼,把他的手拉下来,“我去清理。”说着就整理衣服往浴室走。
  “一起嘛,别浪费水!”白文韬迅速穿好衣裤,从后赶上就把唐十一横抱起来跑浴室去了。
  于是唐家宅子里又是十一爷厉声呼喝“白文韬!!!”的叫声了。
  那缸水从热的洗到微凉,唐十一趴在白文韬肩上完全不能动弹了,白文韬伏在他耳边细细碎碎地吻着他的鬓发,“明天我们去看真的越秀春景,好不好?”
  “好……”唐十一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反正无论白文韬说什么他都只会说好了——他往他怀里钻了钻,睡着了。
  
  白文韬说的话还真不是忽悠的,第二天一早他就拉着唐十一到越秀公园去游玩了。
  一九四五年的春天,随着大批难民的回归,广州也多少有了些人气,开春时节,也有青年男女在公园里踏青游玩。唐十一跟白文韬沿着山径拾阶而上,山花早已烂漫了一路,唐十一很有兴致地拉着白文韬对曲词,一会儿唱“姹紫嫣红开遍”一会儿唱“春光满眼万花妍”,白文韬虽然自小就听戏长大,也得想一想才能对上,走到半山,他就投降了,“不行了啊十一爷,这跟你行山,不光要体力,还要脑力呢!”
  “白大少爷,可是你自己提出要来公园的啊!”唐十一倒精神得很,也许是因为他习惯了早起,“还有一半才到山顶呢!”
  “你还要一直爬到山顶上去啊?”白文韬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既然要爬山,当然要爬到最高,要不爬来干嘛?”唐十一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走吧!”
  “好,好……”白文韬觉得自己打错算盘了,本来他以为唐十一来公园就是看看花草树木,赏赏云淡风轻,没想到他这会儿就不风花雪月了,反而积极健康地登起山来。他只好叹口气,跟上去了。
  终于来到了山顶,清劲的山风裹着花香扑来,唐十一伸了个大懒腰,忽然拉起那清洌的嗓音“呀”了一声,白文韬知道他又准备唱戏了,便走到他旁边做好准备接他的词儿。
  谁知道唐十一竟是唱了一段《游园惊梦》,他扶着山顶石亭的阑干,眼神便远远落在了这片故园上,嘴唇开开合合,也不在乎那唱功如何了,只有那清浅婉雅的词儿慢慢唱来,“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本来不过是闺阁小姐感叹年华易老的内容,被唐十一凄楚哀凉地唱了出来,眼前又是一片满城挂着日本国旗的广州,那“韶光贱”的原因便越发使人心酸了。白文韬没有接上他的词,只是走上两步,搭上他肩膀用力揉了揉。
  唐十一苦笑一下转过头来,“对不起,扫兴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还能唱出别的,就不是唐十一了。”白文韬从后抱住唐十一,把头窝进他颈项之间,“你下次别唱牡丹亭,唱桃花扇。”
  “为什么?”唐十一不解问道。
  “你唱牡丹亭,杜丽娘唱完了是婢女唱,婢女唱完了还有花神唱,好久才到小生唱呢!”白文韬笑道,“你唱桃花扇,那李香君唱完就到侯方域了嘛。”
  “你还争戏份啊你?”唐十一笑了,捏了捏他的鼻子。
  “我不是争戏份,我是要陪着你唱。”白文韬把唐十一的“魔爪”捉住,“我们这场戏,总不能一直只有你在唱吧?那不成独角戏了?”
  “独角戏也总比无声戏好。”唐十一垂下眼眉来,“我从前以为,这场戏,我根本就没有出声的份儿……”
  白文韬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此时语言都是空白,不如一个结实的拥抱,于是他用力地抱了抱他。唐十一也往后靠了靠,此时无声胜有声。
  正是温情脉脉的时候,忽然两人都怔了一下,交换个眼色便不动声色地分开了,白文韬悄悄回手摸向腰后的配枪,猛地回身就朝一处草丛打出一枪,“出来!第二枪我就不打歪了!”
  那草丛窸窸窣窣了一阵后,钻出了一个身穿褐色长衫的男人,他双手举高,以示自己没有恶意,“白文韬不愧是广州第一的神枪手,身手不凡,连警觉性也高。”
  “多谢恭维,但如果你不说出你的目的,恐怕我不能就这么放你走。”白文韬下意识地把唐十一护在身后。
  “唐老板,白警官,我是来请你们帮一个忙的。”那男人说着,语气非常笃定,“不久,军需厂的技术总监会意外死亡,到时候,会有一个叫马云的人到万汇面试,他是个工程师,你就介绍他到军需厂当技术总监吧。”
  “然后,他就从中作梗,破坏掉军需厂为日军提供的武器,他们损兵折将,我这个推荐人就被捉到集中营去受折磨而死,对吧?”唐十一冷笑一声,“这位一定是抗日部队的军官了,可是你找广州最大的汉奸去帮忙,这不是搞笑吗?”
  “唐老爷,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把你当作敌人来威胁你。”男人语气中的诚恳倒是叫唐十一意外,“请你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马云做的手脚会很巧妙,不会让人发现的。”
  “那如果被发现了呢?”唐十一虽然疑惑,却还是不肯松口,“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已经收山了,我不能赌你这个万一。文韬,我们走。”
  “等等!”白文韬却拉住了唐十一,他收起枪,向那男人问道,“你为什么确定我们会帮这个忙,又是怎么知道万汇跟军需厂有联系的?”
  “我们有可靠的消息来源,这方面我不能透露。”那男人向白文韬敬了个军礼,“白警官,我知道你一定会帮这个忙的,拜托你了,现在是战争扭转的关键局势,我们不能失败!”
  白文韬跟唐十一都沉着面色不说话,唐十一拉着白文韬往后走,这次白文韬没阻止了,跟着他一起下了山。
  “十一,”到了山脚,白文韬才拉住步伐急速的唐十一道,“帮不帮?”
  “……我想长命百岁。”唐十一回过头来,皱着眉头,“我想活着看那些萝卜头滚出广州,滚出中国。”
  “……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白文韬笑了笑,拍拍他的脸,“走吧。”
  唐十一低着头,不再说话。
  下午,白文韬就回局里办事了,唐十一坐着书房里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字。
  酬君嫣然一回顾,等闲生死逐八荒……
  唐十一拿起电话来,“张秘书,如果晚点儿有个叫马云的人来应聘工程师的话,就请了他吧。”
  

☆、第三十二章

  三十二
  杜鹃花刚刚开败,五月上旬,广州城里整个局势突然紧张了起来,电台报纸等媒体全被日军占据,只能播放日本音乐,登载无关紧要的康乐文体消息,出入广州的关卡也变得非常严密,夜晚的宵禁提前到七点,就连白文韬给到宪兵部送东西也要检查三四次才能进入。
  如此种种,都是一个垂死挣扎的末路姿态。白文韬问唐十一觉得时势发展会怎么样,唐十一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唐家十一爷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嘛?”白文韬调侃着,却又带着些微的责备语气,“连马云你都给弄到军需厂里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做,不敢做的?”
  “我可没把马云弄到军需厂去,是军需厂的孙厂长自己跑来万汇求我把马云借他的,我只是请了一个工程师。”
  唐十一说着就踢了白文韬一脚,白文韬正在砌麻将玩,教他一踢,垒得挺高的麻将牌儿就全倒了下来,有几个还砸到了白文韬头上去,唐十一笑得在沙发上打滚,白文韬微愠,瞪了他一眼,就扑过去钳住他的手腕把他压住了。
  “你什么都没做?那孙厂长的车子坏在路上,马云那么凑巧经过,那么凑巧带着工具,那么凑巧就修好了他的车子?”白文韬低下头咬唐十一的耳垂,“你敢不敢看着我说,这真的跟你毫无关系?”
  唐十一一边笑一边躲,“不敢!”
  “你脸皮可真是越来越厚了!”白文韬一只手钳住他双手,另一只手就去解他衣服,“那这层皮就不要了,好不好?”
  “你滚!”唐十一咯咯笑着挣扎,白文韬只当他在调情——唐十一也真的是在跟他调情——便越发没规没距起来,全然不管现在白天日头,就在白文韬的办公室沙发上纠缠了起来。
  响亮的敲门声让两人皱着眉头分开了,白文韬大声问,“谁!”
  “局长,”是李秘书的声音,“田中大佐刚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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