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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作者:泠司-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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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这一代已经剩不了多少人了,而且霍哥非常清楚萧远不会把他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东西留给那群废物。既然这样,这份遗嘱最大的受益人是谁便一目了然。只是再怎么样,景函现在也是祁家的人,萧远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霍哥深深看他的一眼萧远也察觉到了。
“如果我真要死,我也会在下地狱之前把一切替他打点好。”
“可万一他不想要呢?”
萧远没回答。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大概是他心里有了个答案,却又不愿和旁人言说。萧远最终在心里叹息一声。他何尝不想景函好过,可是他没办法想象景函会忘了他。不这样做,他若是死了,那时许下的一切双手奉上的承诺又靠什么来践行?
时节已近农历新年,照常理来说这个时间段见血相当不吉利。可为了立威,选在这种大喜大庆的节日前又是相当能镇服人心的。参与了袭击的帮派这段时间生意多少都受到了打压,本就心不齐的一干人迅速推出了那天真正动手的人,希望能换取宽恕。
这主意打得是好,可萧远本就是个暴君,来的目的直接明确要见血,要让这群人短时间内想造反就得掂量掂量今天的事。和豺狗是讲不了任何道理的,想要把他们训的服服帖帖的,除了暴行就是实力。
不知是哪一家缺心眼得厉害,竟带了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说是送给萧远的赔罪礼物。
萧远本来应该是个双,但是自从和陈家小姐解了婚约,已经好多年没传出过萧远和女人的事了。萧远本来对这种事是厌烦得很的,但他还是多看了几眼那被带上来的男孩子,嘴角甚至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萧远本就生得极为英俊,冷着一张脸的时候就已经让旁人挪不开眼,这一笑竟带着几分邪气和森冷,愈发的叫人心跳加速。可这一切落到带着男孩上前的人眼里不知怎么的却成了“满意”,忙不迭把面色带着几分羞红的男孩往萧远身边送。
“何九,我要是你,就不会做这么自作聪明的事。”
霍哥看不过眼了,阴沉着脸出声讽刺。
那男孩的五官细看,有几分像没成年时的景函,虽远远没有景函的神韵和遗传自温韶的精致,可感觉是在的。景函本就是萧家,尤其是萧远的禁区,现在却被人推出来当个谁都可以糟践的笑话来讲,何九只怕在不知不觉间就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谁准你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去的?”
萧远的声音很轻,但是明显是动了怒,仔细揣摩还有几分杀意。何九就是再蠢也知道办错了事,当即吓得跪下来求萧远饶命,而旁人也纷纷嫌恶的看着他,他这惹恼萧远的行动只怕是他们也讨不到好。
随着萧远再没耐心,打了个手势,参与上次的事的人被霍哥手下的人一个个带出来,处死的,用刑的,断手断脚的,铺了塑料布的地面上积起一滩滩血肉,稍微胆子小承受能力差一点的都直接冲出去吐了。
被何九带来的男孩脸上已经看不见一丁点血色,弯着腰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眼泪鼻涕弄花了一张还算看得去的脸,他抬起头想去看片刻前还叫他心动不已的,像是高高在上帝王般的男人。这时男人的脸在他眼里已经与恶鬼无疑,虽然还是那样英俊逼人,却也看不出定点诸如柔情的人类情绪。
他只是冷漠的注视着一个个人因他受尽折磨,有的死了,有的生不如死。
他突然想起那个男人说起那个“他”时的语气。谁能想到那个男人竟然也能用那样珍视的语气来提及一个人。他就是因为像那个人才被何九带了过来。何九许诺给他的荣华富贵他没信,也没想过来了会亲眼目睹这样的惨剧。
萧远似乎是看到了他的眼神,又似乎是没看到,他的目光直接穿过了他,似是追溯到很久以前,还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但是片刻之后,萧远的眼神又变得像是那个带来灾厄的恶鬼了。
大概他是真的也有几分像那个人,那个能让萧远真的爱着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38
38
冬天的阳光一贯难得,尤其是像今天这种不带一丝阴霾的大晴天,在连续数日的阴雨绵绵之后天空碧蓝如洗。
到了年末,所有人都匆忙起来。景函已经陪着手下的人连轴转了好几天,随着华庭出现财政问题,并因为涉黑被查处,客户大量解约外流,各个装饰公司都明里暗里开始争抢起原本华庭的大客户,希望借此一跃成为本地同行里的龙头之一。陈羽的工作室在这次浪潮中签下了几个原本就由陈羽经手的大客户,不仅名利双收,底下的人年终奖数目也格外诱人,惹得旁人无比眼红。
而曾经和华庭分庭抗礼的天颐在这次大洗牌里却奇怪的保持着沉默,让无数猜测今后A城是否要天颐一家独大的人分外不解。
今年过年要较往年晚,直到农历二十七景函才从连日的加班地狱里解脱出来。陈羽看他们全是累狠了的模样,干脆从这一天就开始春节假。底下的人先走了,就留下景函和陈羽两个最高层确认和锁门。
“你打算怎么过?”
两边的事放在一起,饶是景函也吃不消。他没什么精神气的清理着自己的东西,小助理已经帮做了基本的扫除,景函也只是整理出一部分不算特别重要的文件放进抽屉里上锁。陈羽的问题来得突然,让他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还能怎么样?不都是一个人。你呢?回老家?”
“嗯……家里人非得给我说对象,今年估计又是相亲宴。”
陈家老太太对儿子事业有成爱情欠缺的现状相当不满意。在得知儿子和人合伙单干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儿子肯定又得忙得没时间去找女朋友了,每周一个电话打过来提醒陈羽再忙也不可忘记终生大事,让人觉得烦不胜烦。
“你明年就三十了,又是阿姨唯一的儿子,她不管你管谁。”
“要不你跟我回家去?”
“没空。”景函头也不抬的扔他两字。
“我最近能遇见的女人要么是客户,要么是同行,这两种我看着都头皮发麻,更别提跟她们发展出一段婚姻关系。”
“所以你更该回去看看,而不是跟我往Bacchus跑。我不像你,有人管着。”
“倒是你,上次和我说要找个男朋友,都过去多久了?”陈羽相当不满意的反驳他。“新的找不到,反而和萧远又扯上了关系,让他隔三差五的来等你下班。”
“他自己愿意,我拦不住。我和他谈的本来都是公事,我没办法让他不来。”
“你自己擦亮眼睛。别又被人卖了。”
景函闻言不语,陈羽以为是勾起了他的伤心事,立马忙不迭的道歉。
等另一个人下班后一起吃个饭送对方回家,再趁机提出下一次的邀约。送点小礼物,克制温柔的亲吻,时机正好的电话。这些都是追求一个人时最常做的一些事。即使景函能和他说的话全是有关生意上的,萧远仍旧生涩却认真的做着他并不擅长的那些事。
似乎是想把曾经没有给过他的东西一点点弥补上。
每每想到这些,景函的心里都会泛出几丝酸涩。
从他对萧远说那句不值得之后,萧远就像是在拼命对他证明他值得那般。
每一次萧远俯下身亲吻他,他都会看到萧远压抑着情…欲和燃烧着莫名光火的眼睛。就像他很久之前看向萧远的眼神,无法抗拒那种吸引力,甚至可以为之不顾一切的燃烧,那么痛苦,那么绝望。连萧远自己都知道,他们之间几乎再无可能,那么又为什么要坚持。
“上次我和你说过的去看老师,你没忘吧?今年你要是再不去,估计今后就在没什么机会了……”
“我会去的。”景函清好东西,锁上门出来。下楼后他和陈羽做了今年最后的道别,看着陈羽老样子去停车场,自己却是习惯性的走出去看来接他的人到了没。
今天萧远没有来。A城的生意线刚开始运作,萧远自己忙得昏天黑地,每天抽出那么多时间出现在景函面前已经是极致。更何况新年将近,那么多等着拍萧家马屁的人又怎么会让萧远好过。来接他的人是面上三道刀疤的阿飞,景函一眼看出车上除了阿飞,后面还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按下车玻璃,公式化的对景函笑笑。不像上次在Bacchus里随意性感的穿着,这次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窄版西装,甚至还带着一副细边框的眼镜,整个人看起来严肃而专业,连那张在Bacchus灯光下魅惑且招摇的脸孔都有种别样的魅力。
“谢律师。”
景函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到副驾席上,拉开后门坐到了谢帆身边。谢帆跟他一样,给祁家做事,只是不同的是,景函是彻底黑的那一面,Ultramarine光鲜奢侈的表象下面是黑道最传统的营生方式,而谢帆则是游走在半黑半百的灰色地段。
能坐在祁三身边的当然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这次给陆正华设套,替景函出面收购股份的就是谢帆——人是祁三爷身边的人,景函当然信得过,信不过他也没法去找别人。替人做事,哪有资格反驳上面的人。
他们早就听说过对方的存在,这次的事算是彻底把两人带到对方面前。
“别的什么废话我也不想多说,该知道的全在这里面。”谢帆递给他一叠厚厚的文件,首当其冲的是股份转让协议书,对方签下名字之后分红权和决策权等就彻底落在了景函手上。“恭喜你终于得愿以偿。”
“不止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够邀请我们的功臣去吃个晚餐?”
“你当然有。”
阿飞跟在景函身边有好几年了,他对景函的做事习惯一清二楚。身后两人谈话一开始就自动竖起了隔音板。景函信任他,肯把许多事情交给他,也愿意偶尔帮他教养妹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快到目的地时,景函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显示是萧远。景函冲谢帆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接了起来,自然也没有错过谢帆掠过一丝暧昧的微笑。他们都是混迹同一个地方,对对方的事情肯定多少听说一些,就像景函知道谢帆有个死缠烂打的爱慕者,谢帆真想知道也肯定听过他跟萧远出去那件事。
萧远只是简单的跟他讲了今天没有来的原因,虽然昨天景函已经听过一遍,可他仍旧像是纵容的听完了。景函听见那头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嘲讽的笑了起来,萧夫人这个位置还真是有不少人觊觎。萧远和他说了几句,其间就插…入了几句女孩的打扰,等萧远挂了电话,景函不用猜也知道那女孩等来的只会是心碎。
“男朋友?”
景函对上谢帆的眼睛,摇摇头。
“养大我的哥哥。”
“他在追你。”
“也许。”
“让我猜猜,萧家的那位 ?”景函当然知道,他和萧远以前的关系,至少是明面上那层兄弟关系,稍微打听一下就有了。而谢帆听过两人传闻也知道他的取向,会猜出两人昔日情人关系倒也不让人惊奇。
“如你所见。”
“他肯定很对不起你。”谢帆靠着柔软的座椅,说话时不看景函,声音懒懒散散的。“你跟他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点痛苦,又像是余情未了,就是没有不舍得。”
“你猜错了。他做的事并没有多么对不起我。只是我过不去自己这关。”
萧远那个时候没有像他对他那样爱,他能怎么办呢?
他都已经放手那么久,即使当初有多少不舍得,现在也早该磨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
☆、39
39
平心而论谢帆是个非常好的合作伙伴,他经手的这件事处理得滴水不漏,一点都没有破坏景函想要留给陆正华和他那位秘书的惊喜。晚餐是景函早就订好的座位,一个故人推荐给他的地方,法餐看起来颇为对谢律师的胃口。
“法国菜果然还是更适合情侣来吃。”
“怎么?”
谢帆推开盘子,他已经差不多吃饱了。这餐饭他们从七点吃到了九点,中间一半的时间用在等待上菜上。
“这种慢节奏和情调还是和热恋中的人一同享受更好。只有爱意足够深沉才不至于等的快要发毛。”
“说得好像是这么回事。这地方是我认识的一个人推荐的,他和主厨很熟,也有这儿的股份。他跟我说是我来的话给我折扣。”
“那个人现在在哪?”
“他走了。”景函微微笑着,佐餐的白葡萄酒还不至于让他醉倒。“估计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他把股份都转卖给了我。”
“你这朋友走得还真是干脆利落。”
“这里毕竟对他没什么好的回忆。”白邵华的原话是,他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踏上这块土地。因为就在白家覆灭同一周的星期三,他的母亲也像是跟随着那个腐朽家族的脚步似的,无声的停止了呼吸,死因是意外窒息。白邵华带着骨灰,几乎什么都没拿走的就这样离开了。
白家兄弟当中,景函竟然和白邵华有过一段交情,这是很多人都想不到的。景函恨白邵宇,乃至憎恨白家。这大概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他们基本上不怎么联系,只是偶尔白邵华会跟着狐朋狗友到Ultramarine喝喝酒,赌赌钱,叫几个公主少爷来玩乐,其间若是景函在那管事,他们自然有办法见面。
白邵华从他的角度给景函复述过当年那些事情。他是景函身边唯一一个希望景函和萧远能够重新在一起的那个人。景函面对他这样的意愿能做的只是给了他一个顺其自然的承诺。
“萧远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而你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有别人。别和我说会有的,我不觉得有谁能取代萧远留给你的那些痕迹。我不喜欢萧远这个人,这点不会变,他依旧充满野心,但是他认准了的东西就不会改变这一点我是不可能看错的。”
“你说当年他没有意识到你对他的重要性,那么现在他意识到了就不可能再对你放手。萧远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也是这一点。他只答应过你不再见面,却从没想过和你做两路人,再不相干。就算你拒绝他一辈子,他也不可能允许你接纳其他人,信不信由你。”
“白少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别敷衍我。”
“太难了。”景函把一开始就预定好给他的东西递过去。新的身份:护照,身份证,现金,储蓄卡,信用卡。从此之后世界上就再没有白邵华这么个人。“就算萧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会放手,可是我……不仅对他没信心,对自己也没信心。我死心过,萧远现在就是再爱我,我对他也没什么激情或是非他不可了。”
一只手友好的在他眼前晃了晃。谢帆似笑非笑的面孔将他带回现实世界里,景函抱歉的对他示意自己没事。
“想起你那位朋友了?”
景函给了他一个单音节回答表示肯定。对于白邵华的事他不想再谈及更多,谢帆也看出了他这一意愿,圆滑的转过了话题。到后来两人谈话的主题落到了文学艺术方面,景函的某些见解倒与谢帆不谋而同,而说起室内装潢,完全就是景函的专业领域了。
“见你之前我还在想,你那份明面上的工作是不是个单纯的幌子。言瑞跟我说Ultramarine和Bacchus都是出自你之手,我还不怎么相信,现在我算是信了,你跟他说的一样是个天才。”
景函百分百确定他的生活中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做言瑞的人,他稍稍疑惑的瞥了谢帆一眼。谢帆看到他这个表情立马就明白了结症所在。
“祁三排行第三所以叫祁三,他本名是祁言瑞。”
原来是这样。景函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睛,细密的睫毛扫过一层安静的阴影,桌子底下左手扣住右手,看不出在想什么。
晚餐过后,景函本想尽职尽责的让阿飞先把谢帆送回去,谢帆却对他眨眨眼睛。
“有人等了我很久,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阿飞送景函到他家楼下就开着车走了。景函不出所料的在楼下看到了裹紧衣服抽着烟的霍哥。霍哥对他努努嘴,告诉他萧远在楼上等他。
“你要真还想和萧少在一起,给他个准话,要是不想,也早点让他死心。”
“你觉得我说不他会答应吗?”
大概是想起萧远认定了什么就不会放手这一点,霍哥也对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萧少说他要是死了,他的一切都是你的。”
“啊,这个我知道。”景函的眼睛因为晚上摄入的少量酒精在路灯的照耀下发出明亮的光,闪动着莫名的温柔和专注。“他对我许诺过。”
“道上混的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还是珍惜眼前人的好。”
“如果可以的话。”
景函踏着楼梯前行,他的脚步声很轻,根本不会激起声控灯。这是很久以来第一次,他知道在前面等待着他的是什么还能如此安心坦然的面对。萧远已经不会也不再能够伤害他了。从很远的地方,他靠着楼道间窗户漏进来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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