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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冰哆嗦着，拳头松开，慢慢重新坐下：“好，好。你想说，我就听。我也告诉你，你这个妈是个什么东西！破，鞋！臭，**，她干的那些丑事，顶风臭八百里！我替她恶心！她不想叫你知道，偏偏要告诉你，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疯子说的疯话，本来林影是半点也没往心里去，随他说什么也好，只要他不发疯就行。凭谁，能动摇妈妈跟自己的关系呢？

　　　　但他万万没想到，韩冰，居然说出那么一番话！

　　　　也许，这世上，没有谁是完美的。

　八十一、

　　　　韩冰看见王庆虎鬼鬼祟祟地发短信，就凑上去一看究竟。王庆虎见他发觉了，也不掩藏了，陪着嘿嘿的笑。

　　　　“你小子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嘿嘿，大哥，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谁跟钱有仇啊，是吧？”

　　　　“你给谁发的短信？”

　　　　“嘿嘿，迟青允，哦，是林影的好朋友，为了他拿点钱肯定没问题。”

　　　　“妈的，我儿子跟我在一起，还要别人掏钱赎回去吗？这是什么事？”韩冰见到林影之前，没把他当亲生儿子，对他的感情，生活自然没有兴趣。但见到之后，血浓于水，打心眼里，他像下半辈子都跟着儿子过了，那林影的生活是个什么状况对他自然也就重要起来。他上什么学，在做什么工作，有没有女朋友，女方是个什么家庭，他都想知道。

　　　　王庆虎嘿嘿地笑，笑得韩冰有点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他妈笑什么？”

　　　　“嘿嘿，哥，你说，要是我让人绑了，你给不给我付赎金？”

　　　　“我他妈哪有钱！”

　　　　“哎，哥，你说，这得多么要好的朋友，能屁颠屁颠地大把的钱来赎你？”

　　　　韩冰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嘿嘿，哥，别看你生的是儿子，可当人家老岳，那是当定了！”“好消息是，你女婿，那有的是钱。”王庆虎歪着头，笑得肚子都疼了，渐渐的，他发现旁边王庆虎一言不发，脸色铁青铁青的，吓得也不敢笑了。

　　　　“妈的！这都是那个烂女人教出来的孩子！她自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算，还带坏我儿子，妈的，我饶不了她！”

　　　　二十年前。林秀枝杀了人，嫁祸给韩冰。是她一手策划，一手导演的没错，可仅凭她一个弱女子。毕竟是太勉强了，一旦不得手，一切都完蛋了。林秀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必须有十成十的把握。

　　　　那么，就要找一个帮手。

　　　　做这样的事，要可靠的人才行啊？这个可怜的女子，甚至连养父母都不站在自己一边，他们尖酸刻薄唯恐她过好了，更不用说做这样的事，帮这样的忙了。

　　　　那个帮凶。藏在门后，清楚的看着林秀枝跟那个毫不知情的猥琐男人，觉得他好像一只稳稳地落在蜘蛛网里的苍蝇。左右摇摆着挣扎，可有什么用呢？晶莹的蛛网已经织好，剧毒的蜘蛛已经在网中等他。更不用说，这毒蜘蛛有两只呢。

　　　　这件事实在不能全怪林秀枝，这桩彻底失败的婚姻让她对男人失望透了。一个外表如此美丽，对他如此温柔的男人，竟然会变成这样，那另外的男人们又能好到哪去呢？

　　　　每当有人带着微笑靠近她，对她示好的时候。林秀枝就觉得虚伪，觉得厌恶，倒不如一开始就横眉冷对，何必要自己全身心陷进去之后再翻脸？

　　　　另外，韩冰的“拳打脚踢”，也确实有效果。林秀枝在他进了监狱十几年后，还时常梦见自己跟男性说话，被他撞见然后狠狠地施暴。心里阴影难以抹去，林秀枝极力掩饰着，但她心里清楚。跟异性说话都会微微发抖，只想赶快逃开。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再婚的一个主要原因。

　　　　就是这么一个大大的空子，给她的小师妹凌发觉了，那时候，她们都很年轻，凌鹤还是个大孩子，她喜欢美丽出众的秀枝姐，跟她在一起很甜蜜。

　　　　那时候，还真是只拿她当姐姐，当亲人。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了那样，林秀枝也觉得很不堪。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爱她到了愿意为她杀人的程度。

　　　　林影看着进了屋子的韩冰面沉似水，心里就是一紧。他现在时刻紧绷着那根弦，生怕那句话不对，触碰了这个人的神经，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表面上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暖如春风的笑着：“爸，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去买点酒菜，咱爷俩好好喝喝唠唠，怎么空着手回来啦？”

　　　　韩冰沉着脸，死死地盯着他，半天才开口问道：“迟青允是什么人？”

　　　　林影一愣，他眼角划过韩冰扫了一下门外。有王庆虎在这里，自己跟迟青允这点事，恐怕是瞒不住的。

　　　　“爸，怎么问这个？没——事。”现在林影倒是觉得，能把矛盾转嫁到自己身上来，对妈妈是件好事。

　　　　结果，他错了，什么火都能烧到她身上。

　　　　“是不是叫那个臭女人带累坏了你？好好的男人，给人家伏低做小！是不是？是不是她教的？”

　　　　“什……不是，当然不是，这怎么能拐到妈妈头上？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就冲她不知道，就该杀！”韩冰眼睛都红了。“连我都能知道，她怎么一句不知道就算了？”

　　　　“不，不是，爸，不是这样的，是我，是我不敢让她知道，怕她生气！真的，这事儿跟我妈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你不用袒护她了？她是跑不掉的，当初她就是这副烂德行，现在还想把我儿子也带成这样，我晓得，她这是要我断子绝孙！臭女人，好毒的心。我，我这就去杀了她！”韩冰说着，左右去找刀，一时没有趁手的，端着床下头一把大黑斧子就要往外冲。

　　　　林影吓得连魂儿都没了，他赶紧从后头把韩冰给拦腰抱住，喊着说道：“爸，爸，你听我说，我也不怕你生气，也不怕丢人了，就把这事情前前后后都跟您交代了吧。”

　　　　韩冰一顿。林影接着说道：“我们都在你手里，要杀还不简单？回头什么时候想死，劈死我就完了。死也死明白了多好？做儿子的也跟爸爸把心里的苦水倒一倒，您二十几年没养过我，现在就发发慈悲，听儿子说句心里的话吧！”林影抽泣起来，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来，陪着那娇俏的小模样，还真是听动人的。

　　　　韩冰端着斧子不动了，半晌，他转身坐下，把斧子往桌上一拍：“听你的意思，还有不得已的苦衷？”

　　　　林影咽了口吐沫，心说：青允，对不起了，我，我只能把屎盆子扣你头上了，谁让我得救我妈呢……

　八十二、

　　　　“那时候我在富有银行工作，爸，你不知道在银行压力有多大，业绩不好，那是生不如死啊，天天忙得像孙子还落不着半点好。迟青允，他是我们行的大客户，半点也不敢得罪，要是得罪了他，不要说日子好不好过，他想把你踢出这座城市都行。”林影说着抬头看眼外面，不知道王庆虎有没有偷听。

　　　　“那时候，我有个女朋友，我们感情很好，她家里条件也不错，我们都要结婚了。就是被迟青允生生拆散的。爸，你知道他家的背景吗？杀死个把我们这样的人，比捏死只虫子难不了太多。他，他威胁我，要是不那个，就杀了我！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可后来，他真的杀人了，婷婷，就是我女朋友，她被害死了。你别看他对我好像挺好的，其实那就是表面上，就跟有钱人养个阿狗阿猫是一样的意思，要是有半点伺候的人家不爽了，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爸，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总得活着吧？”

　　　　韩冰默不作声，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的变化。林影凑上去说道：“爸，那孙子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倒觉得，王大哥的主意不错。趁着他现在对我还有点热乎劲，敲他笔大的，先把钱弄过来再说，到时候，手里有钱，咱爷俩也有后路了是不是？”

　　　　韩冰看着他，嘴上没说，心里已经松动了。他没想到，这里还留着条生财之道。

　　　　林影趁热打铁：“这样，爸，一会你把我捆上，弄点假血假肉的涂涂抹抹，让王大哥好好拍几张照片，给他传过去，不怕他不送钱过来。”

　　　　“你这么肯定他会给钱？影影，他对你真的只是玩玩？”

　　　　林影一怔，马上说：“嗨。不给拉到，给了不是捡的？”

　　　　韩冰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林影心里大喜，他心里知道，迟青允是干这一行的。要跟他玩这一套，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他一得到自己的消息，就算是有了线索，到时候不怕救不出妈妈了。

　　　　“爸，那我跟王大哥去商量商量，看怎么办。”林影试探着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回头说了一句：“真的给钱了，我一分都不要。爸，全都你收着，好不好？”

　　　　说完就出去了。韩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画蛇添足，好像是安抚自己似得。

　　　　林影的想法跟王庆虎一拍即合。王庆虎兴奋地“哎呀”一声，连拍大腿：“兄弟，好兄弟，你愿意配合就太好了！放一万个心，迟青允，他肯定给钱，必须给钱。啊，哈！给少了都不行，给丫要一百万，不，要一千万！哈哈，发了。终于发了。”

　　　　“行，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你的，是写血书还是剁手指头。要不，电话我给他打？”

　　　　“好好，我细想想，啊，兄弟，咱弄圆满了，好吧？别着急，啊。这小子混黑道的，也不好对付，弄不好再反弄咱一把，可糟了。”

　　　　“是啊。”林影装着琢磨：“哎，哥，我吧，就觉得，要干大事，最好别拖泥带水的。你看，我妈还在这里，怎么先放了她？”

　　　　“那可不行！别说你爸不答应，放了她报了警怎么办？”

　　　　“那是，不能放，肯定不能给放了，是吧，我说你看我妈还带着个孩子，一岁多的小孩也不能报警，屁还不懂呢，话还不会说，带着多拖累！先放了他，啊，你说孩子最不能带着，他哭起来坏了事谁能哄得了？”

　　　　“嗯，对，要不掐死算了。”

　　　　林影心里涌上一股浓烈的厌恶之感，为了眼前这个男的，自己几次得罪迟青允，几万的钱财施舍出去眼睛都不眨，就为了这么个连婴儿都要杀的禽兽？！恨意过后，又有丝淡淡地忧伤，青允曾几次三番告诉自己这个王庆虎不是个东西，自己怎么就是没忘心里去呢，现在看清了吧，东郭先生，你面前这个东西，叫“狼”。

　　　　林影丝毫不掩饰厌恶之情：“你要是这么干，可别算上我了。不管出什么事，弄出人命，你不怕我还要命呢。”林影撅着嘴别过脸去。

　　　　王庆虎看他生气了，马上陪着笑脸说道：“别生气啊，我这不是说着玩的吗？你说，你说怎么办？”

　　　　“把孩子还给他父母！”林影说的很坚决。

　　　　“啊？那，那恐怕不大方便…。”王庆虎挠着头：“他家住的不近啊，要是再节外生枝了多麻烦？”

　　　　“那就，那就放派出所门口。”

　　　　“啊？自投罗网啊？”

　　　　林影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绑架犯，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啊，要不，找个什么单位门口放下就好了，居委会啊，村委会啊啥的，我写着字条放孩子身上。哥，孩子呢？我去看看，问问他叫什么，住哪里。”

　　　　王庆虎点头，撅撅下巴，示意人在那间南屋里。林影三步两步上去，看见门上挂着锁。一阵心痛，好几天了，妈妈跟个这么小的孩子锁在这里，能吃好吗？能不害怕吗？严重的心理问题陪了自己二十年，难道现在又要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把这段经历再来一遍？

　　　　他歪头看着王庆虎，用眼睛问：“钥匙呢？”

　　　　王庆虎耸耸肩：“我没有，在你爸那儿。”

　　　　“哥——想想办法，不把孩子弄走，我不踏实。”

　　　　王庆虎上来看看那铁锁，其实只是一把很普通的锁，个头也不大。他吹了吹拳，抄起把刀猛砸了两下，锁就开了。林影冲进去，就看见了妈妈。

　　　　林秀枝憔悴了，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发丝蓬乱，疲惫不堪，用惊惧的眼神看着门外，发现进来的是林影，她的眼神一下变成了惊喜。

　　　　林影冲她使了个眼色。嘴里的口气却生硬的很：“我爸回来了。他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了，你还打算骗我多久？”

　　　　王庆虎就看到，林秀枝的眼神一下子变成绝望的，她颤抖着说：“他，他都说了？”

　　　　“你真叫我失望！”林影叫着。

　　　　也许是声音太大了，惊醒了林秀枝怀里抱着的婴儿，小孩嘴巴扁扁，呜呜哭了。

　八十三、

　　　　跟妈妈不同，这个小子在这里关了几天，还挺吃得饱睡得着的，在这个漂亮阿姨怀里，就特别有安全感，好像认床的小狗，任你带到天涯海角，只要还是自己那张小床就没有太大妨碍。

　　　　林影有点感动，这件事说来简单，其实要凝结多少心思？看过意大利电影《美丽人生》吧，圭多为了不让五岁的约书亚留下心理阴影，把恐怖的纳粹集中营变成了游戏乐园。

　　　　当然，这里不能跟纳粹集中营相比，可看着柔嫩的幼儿在妈妈怀里安心的睡着的样子，林影觉得妈妈的胸怀智慧，真的不亚于神佛。

　　　　她是我的妈妈，我引以为傲！

　　　　所以现在能做的让她最高兴的事，就是先把孩子解救出去。

　　　　“我说你抱着个孩子干嘛？给我！”

　　　　“影影……”

　　　　“别叫我！告诉你，挡我财路，谁也不行！你说，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他父母叫什么，什么单位的？住在哪里？”林影抽出一张纸记录。

　　　　林秀枝一一回答。

　　　　“嗯，”林影写完折成四折，从林秀枝怀里把孩子接过去，往外就走。

　　　　“得救了。”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就看见韩冰挡在大门处，冷冷地说：“你去哪？”

　　　　“爸。”林影笑了：“我刚跟王哥商量了，要敲姓迟的一笔钱，这孩子嫌碍事，想给他送回去。”

　　　　“不准去。”

　　　　“爸，留着这小崽子干嘛？哭了闹了怎么哄？”

　　　　“哄不了就掐死。”

　　　　“爸……。何苦？”

　　　　王庆虎站出来说道：“是啊，大哥，犯不上弄出人命来。”

　　　　“你闭嘴！”他回头又对林影说：“我实话告诉你，你要不是我儿子，这会儿我早把你弄死了，我就是要那个臭娘们看着她养的崽子被摔死！”

　　　　林影拉下脸，露出难过的表情：“爸，当年。你是不是也想杀我？我妈是不是为了救我，才……”

　　　　“不是！她是为了和那个姓凌的胡搞才陷害老子！”

　　　　林影怀疑地看着他：“爸，要我相信就做给我看啊，放了这个孩子。我就相信你，不然说什么我也不会信！你明明就是想杀我。”

　　　　韩冰不说话了，他在纠结着。

　　　　王庆虎这时候又说话了：“大哥，我们都说好了，跟姓迟的要一千万。这个孩子留着没什么用了，送回去也没什么。”

　　　　韩冰没说话，就是错身让了一小步，林影赶紧抱着孩子往外走。

　　　　“站住！”韩冰喝道，他对王庆虎说：“你送出去！”然后他转头对林影说：“你敢跨出这个门半步，我就烧死林秀枝！”

　　　　林影看着王庆虎抱着孩子出去。虽然有一万个不放心，但也只能如此了，他咬着下嘴唇，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老天爷能保佑这个孩子。

　　　　韩冰看着他，心里知道。林影跟自己，不是一条心。

　　　　虽然如此，他也对敲诈迟青允这件事抱着希望，“肉票”是不是一条心，关系不大。

　　　　晚上，林影给迟青允打了电话。

　　　　小宝贝的铃声一响起，迟青允的屁股上像装了弹簧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他几乎是哆嗦着接的电话。里头一个明显是做过处理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怎么样，二少爷，图片都看到了吧？考虑的怎么样？”

　　　　“我要跟林影说话。”

　　　　“不行。”

　　　　“仅凭那些图片，我没法相信你。”

　　　　“……”

　　　　“人真在你手上，说句话算什么。”

　　　　“好吧，你等着。”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林影的声音突然响起：“青允，青允，救我……”

　　　　“影，你在哪里，影影……”

　　　　电话那边的人又换成凶手：“哎。二少爷，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敢报警，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电话挂断，过了一会儿，手机上收到林影发来的短信，上面重申了条件，明确了交钱的数额、时间和地点。

　　　　迟青允报了警，但是他不可能完全依靠警方，这样的事，没人比他更有经验的，几次交涉，他明显感觉到对方是生手，完全没有绑架的经验，应该不难对付，给他一点时间，应该不难查出是什么人做的。可是事关心上人，他不敢有半点冒险，这其实是犯了行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