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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可生别离》作者：苏唯音

☆、第一章

　　
　　顾琦第一次见到辰尹凡是在浅水湾。当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撒落在水面上，微风拂过，波光粼粼。
　　他就站在游轮上，背着夕阳，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让他如同远古神话中的神祗一般，只一眼，便让他失了心神，溺了水。
　　在溺水的前一瞬，顾琦看到孟封似是结了冰的脸，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顾琦心想，这下完了。果然，下一瞬，孟封眼中的怒火尽数退散，只余下带着冰凌的利刃，直直射入他的心脏。
　　此时正值四月末，天气还有些冷凝，浸在水中让顾琦有些吃不消，他的身体开始下坠，冰冷的湖水淹入他的眼耳口鼻。他开始挣扎，想要保持身体的平衡，他看向孟封，用求救一般的眼神，可孟封只是站着，逆着阳光，顾琦看到孟封冰冷的眼神和紧抿的唇，他的手握成了拳，身体却仍旧一动不动。顾琦忽然想笑，缓缓沉入水中的他终究是无法成功地笑出来，在他张开口的一瞬间，冰冷的水兴奋地挤入他的口腔，让他开始剧烈的咳嗽。他的全身开始无力，他的意识开始游离，或许他流了泪，可是全部被湖水吞灭，无法判断。
　　就在此时，他感受到了来自于心脏处的疼痛，那样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游离的意识拉了回来。他想，如果孟封不愿意救他，是不是，他就真的就要死了。
　　最终是辰尹凡开口劝道：“让他上来吧！”说罢，便让人将顾琦拉了上来。
　　躺在甲板上的顾琦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眉头紧皱着，唇上泛着紫黑色，这样的顾琦让孟封一下子失去了理智，他喊道：“快，快叫医生，快叫医生。。。。。。”
　　顾琦躺在甲板上，全身湿漉漉的，比女孩子都漂亮的面容在他安静的时候显得脆弱，令人怜惜。
　　孟封跪在他旁边，仍旧紧抿着唇，他冷冷的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后不远处站在这片水区的负责人，虽是四月末，天气还很冷，可是他的额上已经布满了一层薄汗，颤抖着说：“中午的时候顾少爷突然要来这里游泳，我们拦他不住。”
　　这样的话让孟封猛地起身，往那个男人脸上就是一拳，他这一拳打得极重，让那个男人瞬间倒到了甲板上，一颗带血的牙齿从唇间迸出，无声息地落到了湖面上，鲜血沿着嘴角落下。他去不敢说什么，很快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孟封阴冷地说：“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没有我的命令，是不允许其他人踏入的吗？”
　　“是，是属下的错，”那人不再狡辩，轻声说道。
　　此时游轮已经开到了浅水湾边缘，孟封转身弯腰抱起顾琦，
　　下了游轮，他的声音依旧冰冷，“自己到木白那里去领罚吧！”
　　救护车停在岸边，见到孟封，几名医护人员迎上来，看到顾琦苍白的脸和泛紫的唇，白了脸色，但仍旧是一言不发地将顾琦弄上车，开始检查。
　　辰尹凡跟在后面，孟封仿佛这时才发觉一般，冷淡说道：“今天我累了，辰先生请回吧！”
　　辰尹凡也不介意，淡淡回了一句，上了停在旁边的车，上车后他看到孟封随着众人上了那辆救护车。直到今日，他才算是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两人的关系，以前总听人说孟封此生最大的错误在于遇见了顾琦，从前他不相信，他不明白，依照孟封的性子，怎会陷入对一个男人的爱情里，可是今天，他知道了。
　　遇见顾琦，果真是孟封此生最大的错误。
　　孟封坐在医院手术室外的凳子上，整个人焦躁不安，木白坐在旁边，安慰他说道：“没事的，别担心了。”
　　“呵呵！是的呢？”孟封突然笑了，在这空荡的医院走廊里，却显得愈发的悲凉，“死了才好，死了才好。”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吧！他死了，才是好的，他死了，我就解脱了。
　　木白看着这样的孟封，一言不发，他了解他，他总是这般，因为那个人，痛不欲生。有时候看着那个没心没肺的人，他真想杀了他，可是他不能，他太了解孟封了，因为太了解，所以从来不敢去动那个人。
　　手术室的等在六个小时后终于熄灭，医生走出来的时候，孟封坐在椅子上，力气流失殆尽，他用手捂着眼睛，一言不发。木白无奈，只得上前询问顾琦的状况，医生看了眼孟封，缓缓说道：“整体状况还算良好，大约半个月就可以恢复了，只是以后可不能让他这样乱来，下一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说完，医生便赶紧走了。
　　手术室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出来，最后，顾琦躺在病床上，由几名护士推出来。
　　孟封猛地起身，僵硬着身体离去，而不去看顾琦，哪怕一眼。木白喊道：“孟封！”喊完他便后悔了，孟封转身，看着他，眼神空洞，那几名护士推着顾琦从他身边走过，他却毫无反应，反倒对木白露出一个笑容，问：“什么？”
　　“不去看看他吗？”木白终究是问出了口、
　　孟封转身，声音冷淡而疲惫，“反正，还死不了。”
　　反正，还死不了。
　　我究竟，是在庆幸，还是在悲哀呢？
　　


☆、第二章

　　顾琦醒来是在第二天下午，当时孟封正在处理帮派里面的事物。突然他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知道是顾琦打电话，思考了许久，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孟封叫来齐然，齐然是他的助手，看似温文儒雅，实则心狠手辣，四年前被孟封所救，便跟了他。孟封知道齐然的野心，同样的，他在纵容着齐然的野心，当然，前提是齐然没有生出二心。毕竟，这里是黑社会，再黑社会里，善良温暖，是最需要被摈弃的东西。孟封淡淡开口，说道：“明天我们去云南。”
　　齐然淡淡回了一句，“是！”恭敬而自然。
　　顾琦躺在病床上，看了眼被扔在床头的手机，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孟封是打定主意不理自己了吧！顾琦笑笑，漂亮的眼睛里去浸满了悲哀，他的人生，早就脱了轨。
　　病房的门被打开，顾琦也不理，只是专注地看着窗外，那片蔚蓝的，在这座城市里难得一见的美丽的天空。
　　“你还没死啊！”　木白的声音很冷淡，他一向不喜欢顾琦，这一点他清楚，顾琦也清楚，他也没有理木白，随手拿起床头的漫画书，瞧了起来。木白径直走进来，放下手中的水果，坐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说：“顾琦，离开孟封吧！”他的话说得很平稳，没有多少请求的感觉，可顾琦还是怔了怔，他知道，这是木白能说出来的最大的限度。
　　他放下漫画书，眼睛直直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没有任何的焦距地。许久，在木白以为他几乎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飘渺，有些不真实，却依旧淡淡的，似是不在乎一般，“我从来就没有跟他在一起，不是吗？”他的问话让木白失了言语，他说的很轻巧，他的话让木白有些愤怒，可是他又无法愤怒，他知道，顾琦说的是事实，是他们都快忘了的事实。而正是这个事实，在告诉他们，顾琦的心，是铁、是钢、是冷的是硬的。
　　“你就不能离开吗？走得远远儿的，再也不回来，再也不出现在孟封的面前，”木白几乎是哀求地说出这句话的，既然不爱他，为什么又要折磨他呢？剩下的一句话，木白确实没有说出口的。
　　顾琦笑笑，不答话，木白终究是被这样的顾琦气走了。
　　那天晚上，顾琦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孟封，那并非一个好梦。半夜，顾琦从梦中惊醒，黑暗笼罩着他，让他感觉到了无助，梦里的孟封死了，死在他的面前，鲜血汇成河流，吞噬了他的世界。他抖着手去打孟封的电话，打通了，可一直都没有人接，顾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同前几天溺水的时候一般，难以呼吸。
　　孟封！孟封！
　　他轻轻地呼唤着孟封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答，没有人应他，他几乎要觉得自己会死掉了。
　　“喂！”
　　孟封冷淡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让顾琦瞬间安定下来，他扯了扯嘴角，努力做出欢快的模样，他笑着说：“我梦到你了。”那边沉默了许久，孟封才吐出一个意味不明地音节，“嗯？”
　　“我梦到，你死了，就在我面前，”顾琦依旧笑着，可身体依旧在颤抖着，他的眼睛落到漆黑的窗外，眼中是几近要吞灭他的恐惧，可他的声音里，依旧是带着笑意的。话音一落，纵使是通过一根电话线，顾琦仍是感受到了空气的冰冷，来自于孟封的冰冷，他的声音未变，仿佛一如往昔般冷淡，“是吗？你害怕，还是开心。”后面他没有用疑问，仿佛笃定顾琦是开心的一般，尾音带上了深深的悲哀。
　　“不，我害怕了，”顾琦似是没有感觉到一般，笑着，“孟封，你说，你为什么，会爱我呢？你为什么，哪那么爱我呢？”爱得这样卑微，爱的这样绝望，值得吗？
　　“因为，看到你，欣喜或者爱恋，这样的情绪，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哪怕是悲哀，哪怕是痛苦，哪怕是绝望，都能够让我知道，我还活着，我的心脏，还是会跳动，还是会疼痛的，”他淡淡地说着，仿佛回忆一般。
　　“是吗？”顾琦有些迷茫地说，然后，他的眼前出现了那个如神祗一般的男人，他问道，“如果我不爱你，如果我爱上别人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孟封看着布满繁星的夜空，和霓虹闪烁的城市，手握成了拳，沉默着，本不长的指甲就这样地陷进了肉里，他却感受不到疼痛，他忽地笑了，如沐春风般说道：“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眼中，却是阴狠的冰冷。
　　没关系的，就算你爱上他，你还是，会在我身边的。
　　“是呢？”顾琦呢喃着，挂了电话，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这些年，顾琦的身边有过不少男人，可是他从未询问过，很多时候，他都只是坐在一旁，阴鸷看着他和那些男人，调情。
　　顾琦不了解孟封的爱情，或者说，他并不了解爱情，他总是以为，他的世界里，是没有爱情的。因此，他体会不到孟封的悲哀，他体会不到，那些爱着自己的男人的悲哀。
　　或许，孟封在这么多的男人中，算是幸运的，哪怕他没有顾琦的爱情，可顾琦依旧是在他身边的，不论顾琦的身边站着谁，顾琦，都是在他身边的。顾琦习惯了身边他的存在，同样的，顾琦习惯了对他任性，习惯了用自己的方
　　式，去伤害他。
　　曾经孟恒说过，顾琦会这样对孟封，只是因为习惯了，他知道什么样的方式，能够将孟封伤的遍体鳞伤，而他也太清楚，对于他，孟封从来都是隐忍的，这样的隐忍，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当时的孟封听了，不以为意，或许是，他根本不在乎，他本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那时的他，还没有那样卑微地爱着顾琦。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孟封才明白，那时的孟恒说的极对，可哪怕是这样的，孟封也是一头栽进去了。
　　所以，顾琦知道，孟封比任何人都要恨着自己，都要希望着自己能够死掉，可是同时，他却比任何人都要爱着顾琦，一旦顾琦死了，谁要我无法猜测，他究竟会陷入怎样的疯狂。
　　他太矛盾了，他就在那样的矛盾里，进退维谷。
　　


☆、第三章

　　孟封是在三天后回来的，当时顾琦正在看动漫，不亦乐乎。
　　他打开门，看着病床上笑容天真美好的男孩子，便觉得所有的疲惫倦怠都消失了。他走到他身边，去看他看的是什么动漫，顾琦抬头，冲他笑，“你来了。”他点头，坐到顾琦身边，认真地看着他。
　　他好像又瘦了些，下巴更尖了，锁骨也更显了，看着吓人。皮肤更加苍白了，几近透明，他的唇也不复往日的嫣红，变成了微微的粉色透着苍白。他的手自他脑后穿过，搂上他的肩膀，顾琦转头，眼中有些疑惑。孟封笑笑，示意他继续，顾琦便低下头，继续看书。孟封的视线落到窗外，透过透明玻璃窗看到的是一片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漂浮其间，在A市，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天空了。
　　现在正值午饭时间，没多久，便有护士送饭进来，那护士年纪挺小，有些害羞，看到孟封搂着顾琦，便红了脸，送了饭便匆匆走了，出门前还拍了拍胸口。顾琦见她这样，变转头对孟封说：“看到没，你吓着人了。”他的话中有调笑的意味，孟封听后，倒也只是笑笑，为他架上餐桌打开餐盒，看餐盒里的饭菜，餐盒里都是些清淡却很精致的小菜，便抬头说：“看来你吃的还不错。”
　　“当然，”顾琦仰起脸，用下巴对着孟封，似是骄傲地说道。孟封被他这幅样子弄得有些无奈，揉揉他的发，说：“吃饭。”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带着宠溺的，而顾琦，也因为这些宠溺差点失了神。
　　吃了两口，看到孟封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上拿着他之前看的漫画，便问道：“你不吃吗？”
　　孟封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先吃，我待会儿在下去吃。”顾琦确实不愿意的，拿过餐盒，递到他面前，笑着说：“我们一起吃吧！”孟封看着餐盒许久，在看了看顾琦倔强的脸，有些犹疑不定，顾琦见他这样，说了句，“反正我也吃不完，还是浪费。”听他这么说，孟封便不再多言，同他一起吃了起来。
　　这顿饭倒是吃的极好，孟封之前的那些郁闷痛苦也在这样的小甜蜜里面被压了下去。似乎，总是如此，只要顾琦能够稍微示好，他就会欢喜满足。
　　孟封毕竟是大忙人，吃完饭后便遭到几个电话的轮番轰炸，无奈，吃晚饭不多久，便离开了。坐在车上的他唇角带着笑容，司机在前面看到他舒展的眉头，也笑了笑。他阖上双眼，趁着这路上的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开始补眠，他也的确是累极了，因为那天晚上顾琦的电话，他硬是将半个月的事在几天内做了了结，然后匆匆赶回来，只为了看他一眼。
　　而这边，顾
　　琦躺在病床上，微微皱着眉头，思考着孟封刚才的模样，他的眼睛下面有着浓浓的黑眼圈，这些都在告诉他，孟封很疲惫。有时候，顾琦看到孟封工作起来似乎是拼了命的模样，也会恨得牙痒痒。他不喜欢他这样去消耗自己的生命，因为这样的工作量哪怕是孟封这般好的身体，都是会有些受不了的。他希望孟封好好地，不论是生活还是身体，虽然有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去伤害他。他想不清自己对孟封究竟是怎样的感情，爱情，不像。不是爱情，这样的话连他自己听起来都像是狡辩。
　　不想了不想了，顾琦有些烦躁，便下了病床，想要去外面走走。
　　可刚出了病房，便被人拦住了，病房外站了四个黑西装，其中一个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顾先生，您要出去吗？”
　　顾琦点头，便准备往外走，可那黑西装又开口了，说道：“可是孟先生吩咐过两天等您的病情稳定后才能够让您出去。”顾琦听后有些激动，说道：“我病情已经稳定了，而且，我不认为他可以限制我的行动自由。”
　　那黑西装点头，恭敬说道：“请问，我能够先打电话给孟先生吗？”顾琦一听，想到刚才孟封在病房里的疲惫，猜想他现在肯定在车里补觉，便摇了头，回了病房。可回了病房的他心里是有一股气的，口中便不停地咒骂着孟封。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孟封又来了，刚准备进病房，便听保镖说顾琦中午想要出去，可是被拦住了，似乎心情不好。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进了病房，顾琦在睡觉，侧着身子，栗色的柔软的发落在他白瓷般的皮肤上，让他整个人如同婴儿一般。他做到椅子上，认真地看着顾琦的睡颜，眼中满是柔情。
　　顾琦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孟封正盯着他看，吓了一跳，后迷迷糊糊问道：“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朦胧和软糯，让孟封的心变得柔软，撑起身子，弯腰，吻上了顾琦还略显苍白的唇。他的吻很轻，带着深深的怜惜。顾琦只是正这样看着，眼神模糊，似是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醒来，一吻结束后，才眯着眼睛问了句：“你吻了我？”
　　孟封看到他的模样，一下子撑不住，笑了，弯着眉眼，说道：“是的呢？”
　　他这样的笑容让顾琦看呆了，他还从未见过孟封这样的笑容，这样的温暖，让他的心快速地跳了，一声一声，迅速而大声。
　　“晚上想去那里玩？”孟封突然问，顾琦一愣，忽然想起他肯定是知道了中午的事，便抱住孟封，笑着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孟封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欣喜一下子从此在
　　他的脑海里，让他不由自主地吻上了顾琦的唇，这次他吻得有些急切、欢喜和激动，他用力地吻着，他抱着顾琦的手有些颤抖。顾琦也很快地回应他，这样的回应让他更加欣喜，也让他更加投入，他的唇开始游离，落到顾琦的脖颈间，让顾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