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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凉感觉自己被抱出了已经凉掉的浴缸，那个怀抱温暖得让他觉得幸福，就像爸爸没走之前抱着自己的那个样子。
“爸爸。”他张口，愣愣地叫出了好多年不曾开口的两个字。
顾晨曦愣了一下，旋即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季叔，是我，晨曦，我带你去看医生。”
一声季叔，季夏凉忽然有惊醒过来的感觉，可是躺在少年臂弯里安心的感觉又让他舍不得清醒过来，如果可以一直有被爱着的感觉该多好啊，他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呆在浴室冰冷的水里。
季夏凉已经睡了两天，伤势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高烧的原因除了下水受凉以外，更是因为后面的撕裂伤导致的伤口感染，顾晨曦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后悔过，仅仅因为一个楚寻，他居然把弄成了这个样子。现在，男人这样安静的躺着，明明知道他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醒过来，但是后悔以及不安的感觉还是这样强烈。
“水？？？”男人虚弱的声音传来，顾晨曦立即拿着水杯靠过去，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
喝下一口水，季夏凉的意识才像是完全回到了身体里面，眼前憔悴的少年是顾晨曦无疑，虽然一直睡得迷迷糊糊，但是手术过的感觉还是有的，这两天真是辛苦他了，季夏凉觉得心里暖暖的，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少年有点凹陷下去的脸颊，“真是麻烦你了，人老了就是不中用。”
“不是的，季叔，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再也不会乱发脾气。”少年不安地低下了头，眉眼间全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会的，我会陪着你的。”季夏凉怜爱地抚摸着他略嫌坚硬的短发，突然又想起楚寻，连忙叫了起来，“啊！晨曦，你把游泳池抽干可不可以，我要找那枚戒指。”
还是戒指，身体都这样了还是想着楚寻吗，顾晨曦心抽痛了一下，可是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把那条链子拿了出来，“喏，其实我没有丢掉过。”
那就这样让他离开好了，可是看到他欣喜若狂地接过链子时，心里还是难受地像有千千万万只蚂蚁爬过，难道自己真的差楚寻那么那么多吗？
“季叔，你要走了对不对？”
“哈？”
“你不要我了对不对？”
季夏凉脑袋当机，顾晨曦到底在想什么呢？“什么离开？我要照顾冬暖和你啊，那枚戒指是楚寻最宝贝的东西，虽然没有想好要不要收下，但是弄丢了的话，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你还没有决定要和楚寻在一起对不对，那我还有机会吗，我比他好一千一万倍，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可是我也没有说要和你在一起啊，季夏凉腹诽，但是却没有说出来，一觉醒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已悄然改变，眼前这个少年，散发着令他贪恋的温度，虽然身体痛到麻木，内里却发酵出酸甜的味道来，他清楚这是危险的信号，可是仍然情不自禁要去靠近。
“恩，我会和楚寻说清楚的。”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可是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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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祸1
把戒指还给楚寻过程也没有想象中辛苦，事情顺利得根本不需要他多做解释。
“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可以把它还给我呀，”楚寻咬着杯沿意味不明地笑，“看样子是终于从顾临行那棵歪脖子树上跳下来了，不过小心挂死在小树苗上哦。”
季夏凉一下就明白过来小树苗指谁，脸一下红了，“你不要乱说啊，还没有定下来呢。”
这不是不打自招么，楚寻嘻嘻一笑，“算了，反正我马上要出国了，以后也没人来乱说了，这次就算是送别宴好了。”
“嗯？你要去哪里？”季夏凉吓了一跳，“不会是因为我吧。”
“叶子的离去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如果你挽留我的话，也许可以考虑哦。”
“额，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文艺了。”
“哎，果然还是一样，”楚寻叹了口气，朝向窗外，马路上川流不息，这个地方，终归没有人愿意为他停留，“开玩笑的啦，这是我在荷兰的地址和电话，以后结婚的话来找我玩啊，还有这是房子的钥匙，我只给了你一个人哦。”
连楚悬都没有给吗，这次是真的放下了吗？季夏凉接过纸条和钥匙，郑重地收进钱包，沉默半晌，才开口，讷讷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没必要啦，不过是被你免费上了一次，况且我们真的不合适的，我走了，记得来看我。”
望着楚寻渐行渐远的背影，季夏凉忽然觉得眼睛胀胀的，那么多年的相濡以沫，也终于到了该离别的时候，只是他走得潇洒，而他留在这里，能找到所谓的幸福，和另外一个人？
20
楚寻坐飞机离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而他和顾晨曦之间，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了，连一句我喜欢你的告白都没有。不过这样也好，什么喜欢或者爱，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讲，都太虚了，不如一句简单的关心来的实用。
他依然帮顾晨曦补课，给他煲各种味道的汤，然后两个人睡在一起，直到第二天天亮。既然在一起，当然也少不了性事。顾晨曦正是莽撞的年纪，身体又好得不象话，受苦的当然只有他。不过随着高考的临近，他也有了集中精力学习的借口来搪塞那样毫无节制的索求。顾临行明显是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但是出乎意料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对于顾临行的三不管态度，他当然乐得自在。
“季叔，我晚上不回来吃饭哦，不用等我了，同学生日。”
顾晨曦从背后抱上来，像只树袋熊一样环住他，砂锅里的笋干老鸭汤正咕嘟咕嘟滚着，现在他已经很少炖那种浓浓中药味道的大补汤，厨房里都是淡淡的香味。感受着后面那个人的心跳，季夏凉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先把这个喝了，不要玩太疯。”季夏凉舀了小半碗出来，慢慢吹凉，然后转过身子递到少年手中。
“真的是贤妻良母呢，”顾晨曦一口喝下，然后嬉皮笑脸地说。
“你太过分了？？？”知道男人听到这四个字会暴走，所以在暴走之前顾晨曦已经吻住了他要说出口的话，辗转反侧的舔舐，带着温柔的珍惜，头顶有轻盈的快感升起，等到季夏凉的脚已经开始发软，顾晨曦才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
“笋干老鸭汤的味道不错吧。”关门的时候，少年回过头笑眯眯地说，果不其然，男人的脸绯红一片，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却却来却放不开手了。
季叔，你要原谅我。关上门，少年在心里默念。
顾晨曦一夜未归，季夏凉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喂，你好，请问是季叔吗？”来电显示是顾晨曦，可是声音却是一个沙哑的女声，季夏凉隐约有了不安的感觉。
“恩，你是？”
“我叫唐景，晨曦刚刚被车撞了，现在我们在医院，晨曦还没醒过来，顾叔叔电话又打不通？？？”说到最后，女孩的声音已经哽咽。
医院，车祸！季夏凉头嗡地炸开了，连告诉顾临行一声都顾不得就打车到了唐景所指的医院。那女孩正坐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一双原本应该美丽清亮的眼睛已经完全红肿了起来，大概哭了好一会了。
“你好。”季夏凉坐到她的旁边，递上一张纸巾。
“谢谢。”唐景礼貌地接过，然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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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祸2
天快亮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顾晨曦被包得跟个熊猫似地被推了出来，唐景的眼睛又红了，季夏凉顾不上安慰她，就立马上去向医生询问情况。撞击虽然没有危及生命，可是手臂大腿多处骨折，现在顾晨曦连脖子都不能动一下。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都等了一夜该累了。”季夏凉好心提醒唐景，其实却是不想再让她留在这里，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子让他不舒服。
“不，我要等晨曦醒过来，他是为了救我才被车撞的。”唐景态度坚决，虽然对方是长辈，可是她不愿意把顾晨曦留在这里，这个男人，同样也让她觉得不舒服。
晨曦是为了救他被车撞的，那么这个唐景一定于晨曦必定不寻常。他隐隐地察觉到了什么，可是不愿意再往下细想，我该对他有信心不是吗？明明要在一起是他，他不会骗自己的。季夏凉想要这样安慰自己，可唐景的下一句话打破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况且我是他女朋友，理所应当要照顾他的。”
季夏凉只觉得头顶一声响雷炸开，心里千言万语，嘴上出来的却只有一个“恩”字。他要走，马上离开这个房间。
“季叔。”手却被顾晨曦下意识地抓住，他僵硬地转过身去，少年的眼睛还闭着，嘴巴里模模糊糊叫唤着他的名字，以及，“不要走。”
季夏凉的心一抽一抽开启痛起来，不要走，这个少年，即使是在欢爱正浓时，从来也只是要他留下来，只是要他留下来，何曾说过喜欢或者是爱呢？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唐景对吗？他大概要醒了，可以麻烦你出去买份早饭吗？”季夏凉彬彬有礼地问。
唐景自然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以为是顾临行有什么要交代，急忙从病房里退了出去。季夏凉点头表示感谢，坐在床沿上等顾晨曦醒过来。果然，没有一刻钟的时间，顾晨曦就慢慢睁开了眼，看到坐在身边的是季夏凉，顿时安心极了，微微一笑，又想再睡过去。
“等等再睡，我有事情和你说。”季夏凉拍拍他的脸，要他清醒过来。
“唔？？？”顾晨曦不情愿地睁开眼，嘟了嘟嘴，表示自己的不满意。
“唐景，是你的女朋友吧？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季夏凉极力要让自己冷静，可是声音还是止不住在颤抖。
顾晨曦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你要走了吗？不可以，不可以，你答应过我的。”
果然只是希望我留下么，季夏凉在心里自嘲一下，说道，“我是答应过的，我不会忘记的，我会留下来，可是我没有规定时间。”
前半句的时候顾晨曦觉得心放了下来，可是到了后半句又立即被提了起来，勒得他生疼，“我还不能满足你吗，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啊，季叔，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少年说着已经要哭出来了，季夏凉却不知是该哭还是笑了，原来对做那样的事只是为了满足他吗？原来是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误解了吗？是自己不讲信用说话不算数吗？想来顾晨曦真的是够委屈啊，还要用身体来留住一个上了年纪的同性恋。是啊，顾晨曦从来就不是同性恋，是他一厢情愿以为老子是儿子也就一定是的，看来他真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跳梁小丑啊，以前是，现在还是。
顾晨曦看到季夏凉脸上一会想哭一会想笑的神情，顿时害怕得不得了，“季叔，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
“什么都可以吗？”季夏凉冷笑，“那如果我要，喜欢甚至是爱呢？”
少年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带着愧疚的神情说，“只有这个不可以，我已经给小景了。”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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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悲大喜
只有这个不可以，我已经给小景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片开心脏上那些带痂的伤口，“那你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我舍不得你，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比顾临行好一万倍。”少年的头埋得更低了，他知道他伤了季夏凉，可是，他真的舍不得他，没有人比他对自己更好的了，连小景也比不上。
原来是这样吗？季夏凉真想一个拳头砸过去，可是那躺着的是顾晨曦啊，他的晨曦啊，他尚且舍不得他。他又如何舍得他？
门忽然打开，顾临行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唐景颤颤巍巍地躲在他背后，不时用一种类似看怪物的眼光打量他，都被听到了吧，像他这样恬不知耻的同性恋，会觉得恶心吧。
“我老早告诫过你的。”顾临行的声音一如既往，但是似乎带了点怜悯的味道，季夏凉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谢谢，是我不知好歹。我要走了。”
“不准走，季叔，你答应过我的。”
手被牢牢地抓住，季夏凉无奈地回头，顾晨曦倔强而委屈地看着他，就是不肯松手。是他的错，他不该是个同性恋，不该让这个孩子同情自己，更不该恬不知耻地爱上这样年轻的生命。都是自己的错，与这个少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奈的叹了口气，季夏凉还是点了点头，“暂时，我不会走的，你放心休息。现在我要回去补觉了。”
“说话算话？”
“恩。”
21
楚寻已经去了荷兰，宁清远和杜小桥一对夫夫正是浓情蜜意，他去借酒消愁岂不是大煞风景？顾临行去了公司，现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只剩下他和季冬暖。坐在冬暖面前，他的眼泪才敢放肆地落下来。
左手上的腕表被取下来，那道丑陋的伤口仍清晰可见，这么多年了，还是消不去。曾经吊在顾临行这棵歪脖子树上，都死过一次了，还不知收敛，又要把自己吊死在顾家的小树苗上。
“你说我是不是贱得很，冬暖，如果睡在这里的是我该有多好。”
“冬暖，大概把那个孩子偷回去的时候就是我欠他的吧，现在都还回去了。”
“冬暖，你醒过来好不好？”
“冬暖，我好寂寞？？？”
床上的人仍旧面容安详，不答话，呼吸清浅，季夏凉无可奈何地苦笑。
“冬暖，你再不醒过来，可能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季夏凉握住他的手，心脏一阵一阵抽痛，连冬暖都要抛弃他了吗？他忽然抱住他，放声而泣。
“哥哥，你不要哭？？？”
不知哭了多久，怯怯的声音忽然响起。
“冬暖！”
“哥哥，我好想你。”
季夏凉已经无法形容这一刻大悲大喜的心情，连忙给顾临行打了电话。那男人几乎是以光速赶回来的，随行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医生。待医生检查完毕宣布已无大碍时，顾临行已经哭得像个孩子一般了。
“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一直对着季冬暖絮絮叨叨地说，眼泪鼻涕流了满脸，那副万年岿然不动的冰山表情融化得汪洋肆意，连季夏凉都觉得有些可怜得过分了。可是季冬暖根本视而不见，只说了一遍不要见到他，便不再搭理他，只是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靠，惹来无数眼刀往他身上飞。
既然季冬暖已经醒过来了，季夏凉自然懒得也不愿去医院照看顾晨曦了，反正唐景或者医院的护工也会做这些事，于是他只是留在顾家一门心思陪冬暖做康复。顾临行根本搭不上手，或者也不敢上前刺激冬暖，只是在一旁端茶递水，把佣人的工作都抢了去。
“没想到你也有这样一天啊。”休息的时候，季夏凉嘴巴不老实，忍不住要刺一下顾临行，谁叫他曾经那么张狂那么不可一世呢。
意料之外顾临行只是苦涩地笑笑，看了眼季冬暖，说，“谁能想到呢，对了，晨曦打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去医院看他，你知道的，我这个爸爸不合格的。”
“过两天冬暖情况稳定下来我会去看他的。”季夏凉低下了头，这两天他是故意关机的，也故意没有去医院，冬暖需要他，他也需要时间来平静地面对顾晨曦，他不是神，当然做不到毫无芥蒂。
“恩，辛苦你了。”
给读者的话：
顾少真的渣起来了，相信吧，他会更渣的，别打我~　


　

　
　　　　　　　　　　　　　　　　　　舍不得
顾临行说话越来越让人受不了，季夏凉甚至开始同情他，这两天顾临行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视线基本没有离开过季冬暖，那眼巴巴呦不敢靠近的神情，啧啧，真的要人怀疑这是不是真的顾临行。可是冬暖对他根本就是又怕又恨，连正眼瞧他都不愿意。这不，看到他们说话，远远地在练习走路的季冬暖就伸手招季夏凉过去。
“哥哥，你怎么和他说话啊。”季冬暖上下打量季夏凉一番，生怕他少了块肉似的。
季夏凉被弄的哭笑不得，再看顾临行，脸色已经黑了下来，“他没有那么可怕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这段时间他没有对我怎么样。”
“反正我已经醒过来了，我们什么时候搬出去？我不想住在这里。”
不用看就能想到顾临行听到这句话的反应了，果然那个男人立马大步走了过来，“不准，我不准你搬出去。”
这个才是顾临行么，不过怎么觉得腔调有点顾晨曦啊。
“哥哥。”季冬暖看到顾临行难看的脸色，下意识躲到了哥哥身后，吓得脸色都变了。
顾临行没有想到季冬暖会吓成这个样子，连忙想解释，却被季夏凉挡开，“我们走不走不是你想不准就不准的，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请你至少学会尊重冬暖。”
“我会的，但是不可以搬出去，我不放心，况且你答应了晨曦的。”
这是顾临行吗？季夏凉几乎要仰天长啸了，居然连顾晨曦都可以搬出来，但是，至少，这个男人是真的在乎冬暖的吧，纠缠了那么多年，却落得这样的收梢，大概是谁也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