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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

　　下了楼，乔安娜正在整理放在桌子上的武器。
　　
　　“你怎么下来了？”看到伽西亚，乔安娜一脸的不解，“你该和他睡一起。”
　　
　　“我还是睡沙发吧。”伽西亚指指客厅中的沙发。
　　
　　“没出息！你就是一辈子睡沙发的命！”乔安娜哼了一声，顺手将一把微型手枪丢进手边的黑色背包。
　　
　　“随你怎么说。”伽西亚走到桌子旁拿起两本登陆证端详着，上面分别写着两个陌生的名字，却印着他和丹尼斯的照片，而且丹尼斯的发色还从耀眼的金色变成了沉稳的深棕色。
　　
　　“手枪和子弹都在这里了，我还给你带了小型手雷和一把便携式狙击步……够不够？”乔安娜将背包扔给伽西亚。
　　
　　接过那有些沉重的背包，伽西亚拉开拉链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囧了起来。
　　
　　“这个就不用带了吧。”伽西亚将一瓶颜色艳丽的液体拿出来，接着又拿出一个纸盒，“为什么还有这个……”
　　
　　“这些都是初级装备。”乔安娜嘿嘿地笑起来，“你会用得到的儿子。”
　　
　　“我是去执行任务又不是去度蜜月！”伽西亚感觉自己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润滑剂也就算了，蜡烛什么的才不是初级装备好不好！”
　　
　　“哎……你可真是不解风情。”乔安娜摇摇头，“别忘了我的附加条件，搞不定的话到时候我可是真的会收你百分之三十手续费的哦。”
　　
　　“都说了不是那种关系！”伽西亚从未感觉如此无法与乔安娜交流。
　　
　　望着几近暴走的伽西亚，乔安娜抬了抬眉头，几乎是无奈地摇摇头：“你呀，对自己的事情永远都是这么迟钝。”
　　
　　“我知道自己的感觉！而且杀手是不可以和客户或者目标发生关系的……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乔安娜顿了一下，又笑起来：“那都是放屁。”
　　
　　“什么——”
　　
　　“你老爸的事情，我从来没和你说过。”乔安娜将椅子拉出来往上一坐，“其实他是我的一个猎物。”
　　
　　“哈？？你不是说你们是同事——”
　　
　　“没错，后来他为了我想要当杀手来着，可他实在太没天赋了。”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陈年旧事，乔安娜那双青灰色的眸子里扬起了一丝明亮的温度，“那个时候哥哥刚刚和辛诺跑了，家族的使命便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即使如此我还是选择和你老爸走，虽然我知道这样的决定会面临许许多多的困难。”
　　
　　“老妈……”
　　
　　“儿子，其实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乔安娜突然抬起头，脸上那份伽西亚从来没见过的歉意几乎下了他一跳，“我从小把你当杀手培养，都是为了还我对家族欠下的债。我希望你能光宗耀祖这样我就可以摆脱那份沉重的束缚。”
　　
　　“老妈，别这么说……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啊。”
　　
　　乔安娜半带笑意地望了伽西亚一眼：“那是因为你还没到能够看清自己的年龄——相信我，没有人会喜欢杀人的，只是命运这种东西你我都没法选择。而着世界上唯一能够与命运抗争的，就是爱情。所以我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能够自由。”
　　
　　乔安娜口中突然说出这么感性的话让伽西亚有点不习惯：“怎么了，怎么今天突然……”
　　
　　“没什么，大概是喝酒有点多了。”乔安娜耸耸肩，顺手抄起桌子上摆着的一把自动步枪，“外面好像来客人了，我去会会他们。”
　　
　　“要不要我帮忙？”伽西亚问。
　　
　　“没事，那几个小兔崽子，我一个人足够了。”乔安娜转过身，她的背影看上去一如伽西亚少年的记忆中那般坚强挺拔。
　　
　　“所以如果你真的决定做什么事或者爱什么人，我是不会干涉的。”走到门口的时候，乔安娜半侧过脸来：“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走你的人生吧。”
　　
　　。。。
　　
　　屋外一夜寂静，伽西亚知道自己应该养精蓄锐，但不知是乔安娜的话还是这寂静中暗藏的危机，让他辗转反侧。
　　
　　丹尼斯准时在凌晨五点从楼上下来，他换了衣服，并将头发染成了和登陆证上照片同样的深棕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太早，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借了乔安娜的车，两人从几乎无人的高速公路前往伦敦一个几乎已经被废弃的老旧机场。
　　
　　灰沉沉的天空蒙蒙发亮，天与海的交界处虽然已泛起暗淡的白色，整个世界却仍然笼罩在深蓝的寂静中。
　　
　　停机坪上黑漆漆一片，只有地上的指示灯笔直地延伸向跑道尽头。
　　
　　一个中年人从停机坪上唯一一架飞机上走下来，啤酒肚在下台阶的时候随着他的脚步不断颤抖：“欢迎来到极光号！我是机长。”他热情的张开双臂，可换来的却是对面两人满是怀疑的凝视。
　　
　　机长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视线移向那个看起来来者不善的高个子：“这么说你就是杰克了？”
　　
　　“是我。”伽西亚点点头，暗自提醒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鸟类学家杰克。斯巴罗。
　　
　　“那么这位就是威尔。特纳了？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丹尼斯警惕的点点头。他现在的身份，是鸟类学家的助手。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既然是乔安娜作担保，我一定会把你们送到目的地的。”机长看看丹尼斯，又看看伽西亚，笑得有些诡异，“快上飞机吧，我们马上就要起飞了。”机长指了指不远处那条已经装箱完毕的小型货机，“你们可真走运，今天天气不错，不像上周一直在下雨，害得我的生意都耽误了。”
　　
　　所谓生意，伽西亚在上飞机的时候瞥了一眼仓中货物，灰色的箱子上盖着棕色的帆布，多半是军火一类。
　　
　　飞机上除了刚才那位胖子机长还有四个男人，副机长是个戴护目镜的驼背男人，剩下三名伙计从肤色判断应该来自中美洲。中美洲虽然也属于大洋国，但一直是个动乱之地。特别是古巴、委内瑞拉地区更是反大洋国政府激进组织的老巢：“这些是什么人？”加西亚神色一变。
　　
　　“他们是我招来的伙计，已经在我手下干了好几年了。”机长笑着回答，“你放心，都是自己人。”
　　
　　然而这样的回答并不能平复伽西亚心中的疑问。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几个人绝对不是单纯的伙计，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他们真的只是伙计吗？”
　　
　　“嗨，别看他们长得不讨好，其实人是很厚道的……当然了我也不想瞒你，这几位从前是黑道上混的，但现在已经跟着我洗白了，你放心好啦！”
　　
　　既已到了此地，就算是后悔也没有退路了。伽西亚看看丹尼斯，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人员到齐，飞机起飞。自从全智能操作系统被广泛运用在大洋国的公交工具上，驾驶就变成了一件连三岁小孩都会干的事情。但对于走私贩来说，这种被实时监控的系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不得不花大价钱改装自己的运输工具，而且还得花时间锻炼驾驶技术。
　　
　　眼前这架飞机就是诸多被改造的飞机之一，而悲催的是，两位驾驶员显然技术欠佳。
　　
　　飞机在跑道上小跳了好几下才勉强起飞，刚飞起一些又差点掉回地面，几番折腾，终于在眼看就要冲出跑道的时候，终于成功地飞上了蓝天。
　　
　　伽西亚心里捏了把汗，禁不住怀疑自己会不会遇到如今百年都碰不到一次的空难，而坐在他身边的丹尼斯脸色则更难看。
　　
　　他将头靠在伽西亚肩上，双手插在军绿外套的兜里，他的眼睛被有些散乱的额发遮住，干涸的嘴唇紧紧闭着。
　　
　　“喂，你没事吧。”伽西亚推了推丹尼斯，却感觉对方将他的手臂缠得更紧。
　　
　　“没事……可能是有点晕机。”丹尼斯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伽西亚心里突然有点没谱了，照顾小猫小狗伽西亚倒是有经验，但是照顾人类……对他来说可是个陌生的领域。
　　
　　“用这个吧，或许管用。”这时，三个伙计中坐的离他们两个最近的那个矮个子犹豫再三，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币大小的圆形铁盒。
　　
　　“这是什么？”伽西亚警惕地望着那红色的小铁盒。
　　
　　“这是东亚国那边专门对付晕车晕机的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得到的。”矮个子男人的眼睛一直在机长和伽西亚两人见打转，似乎对机长有所顾忌的样子。
　　
　　伽西亚没有伸手接下，着小个子神色慌张，怎么看都像是对自己隐瞒着什么。
　　
　　“你……你不信我吗？”小个子打开盒子从里面扣除一点淡黄色的药膏抹在鼻子上，吸了两下，“你看，我没骗你。”
　　
　　此举让伽西亚略微放松了一些警惕，他接过那罐子，放在鼻子边上轻轻嗅了嗅，薄荷的清凉带着草药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直通天灵。起飞时被晃得有些晕眩的神智顿时清爽起来。
　　
　　伽西亚这才放下心来，将这药物交给丹尼斯。丹尼斯照着小个子刚才的做法将药膏在鼻子下面抹了一点，神情渐渐松弛下来。
　　
　　“你看，我说管用的。”小个子握着手腼腆地笑起来，“我叫荷赛，很高兴认识你们。”小个子伸出手想要和两人握手，却被他的两个同伴用眼里冷漠的视线逼了回去。伽西亚能感觉到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这名叫作荷赛的小个子显然与另外两个高大青年不太对付。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达目的地？”伽西亚扭头望向机长。
　　
　　“顺利的话今晚就能到。”机长两只肥胖的手指夹着雪茄在空中比划了两下。
　　
　　“为什么是今晚？这条航线一般不是半天就到吗？”
　　
　　“哎，没办法。谁让我们是走夜路的呢……”机长指了指机舱后面那几个木头箱子，走夜路，就是走私的意思，“迈阿密的空中管制太严格，为了躲那些猫头鹰，咱们得先去一趟古巴，从那边乘船过去。”
　　
　　古巴？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古巴这座岛屿被划为大洋国领土，然而受到其历史文化影响，古巴岛从大洋国建国开始就从没消停过，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汽车炸弹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岛屿东部的大片山区至今仍被反抗组织和山贼土匪占领。
　　
　　看到伽西亚的神色严肃起来，机长倒是不以为然：“别担心，我那边朋友多的是，一定给你们打点好了啊哈哈哈。”
　　
　　虽然笑得无比开朗，但在加西亚眼里这胖子脸上却分明标着“不靠谱”三个字。虽然暂时还搞不清是哪里不对，但这过于热情的机长、闷不做声的副机长，还有身旁那三个关系紧张的伙计，哪一个似乎都不是省油的灯。
　　
　　“下了飞机以后我们会单独行动。”伽西亚说道。他虽然从前在这里做过不少任务，但对于古巴一天一变的局势却并不是非常熟悉。原则上跟着认路的人走总是好的，但直觉告诉他，他最好早点离开这帮人。
　　
　　“年轻人，你可别小瞧了古巴这片地界儿。”胖机长仍然呵呵笑着，但这笑容此时似乎又多了一层深意，“这地方和伦敦一比，伦敦简直就像是幼儿园一样安全！”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们另有安排。”机长越是劝，伽西亚就越觉得可疑。
　　
　　听伽西亚不容置疑的口气，机长没了话。他长叹一口气，摇摇那肥硕的脑袋：“好吧，那我就送你们到地面上！”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机舱里重新陷入了沉默，机长开始哼起老掉牙的乡村音乐，副机长照样一言不发。三个伙计都各自盯着地面面无表情，连一向能言善道的丹尼斯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伽西亚只道他在想他妈妈的事情，便也沉默不语，倒是图了个清静。
　　
　　不，与其说是图个清静，不如说是养精蓄锐。从上飞机的那一刻开始，伽西亚那久经沙场，对危险格外敏感的直觉就告诉他，前面有一场暴风雨正在等着他们。

☆、暗算

　　飞机就这样一路向西南飞，转眼就是大半天时间。窗外的天色从早晨的浅蓝变成午后的湛蓝，然后逐渐向黄昏的紫罗兰色转变，由于是走私，飞机一直保持着低空飞行的状态，透过机窗，脚下大西洋美丽的黄昏景色一览无余。
　　
　　“各位乘客，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达古巴首府，美丽的哈瓦那了。”机长阴阳怪气此时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去趟厕所。”他将控制权转交给副机长，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上艰难地站起身，向机舱中部的洗漱间走去。他肥胖的身子几乎占满了整个过道，伽西亚不得不往后靠了靠。
　　
　　“借过，谢谢。”机长一面走一面说，在经过三个伙计的时候却还是被其中一人伸出来的脚绊到。他倒是不生气，只是继续向洗漱间走去。
　　
　　关门、放水、冲厕所，这所有声音都被伽西亚警觉地听在耳朵里，听上去并无异常。
　　
　　“嘿，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从洗漱间出来的时候，机长左手中却多了一本杂志。那是一本有些泛黄的性感模特写真，封面上性感的金发美女穿着十年前流行款的比基尼泳装。
　　
　　“这可是我的宝贝……没想到被我落在飞机上了！”机长友善地将杂志递到伽西亚面前，“怎么样小伙子，要不要看看？”
　　
　　“不了。”伽西亚果断拒绝。虽然封面上那大胸妹子看起来很诱人，但他在做任务的时候从来不分心。
　　
　　“那小朋友呢？”机长又转向丹尼斯，“很好看的哦~”
　　
　　丹尼斯睁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着杂志封面若有所思。
　　
　　这家伙……不会是喜欢大胸吧？真是个色小鬼……
　　
　　而就在此时，一个轻微，但对伽西亚来说却务必刺耳的声音却突然响了一下——那是某种金属部件互相撞击的声音，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伽西亚一把拉过还在盯着杂志的丹尼斯，几乎是同时，机长突然将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抽出，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手枪。他身后的几个伙计见状也立刻站起身来，将伽西亚和丹尼斯团团围住。
　　
　　“嘿嘿嘿，虽然对不起乔安娜，但送到嘴边的美味傻子才会放过！”机长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双眼放光如同一头看见了蜂蜜的狗熊。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伽西亚倒是不慌不忙。这把枪估计是藏在厕所里的，刚才机长被伙计绊到大概是在通暗号。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丹尼斯的？又对丹尼斯的事情知道多少？伽西亚决定探探这帮人的虚实：“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身上可没有钱。”　
　　
　　“少骗人了！什么鸟类学家？鬼才会相信！”机长用枪指了指一直一言不发的丹尼斯，“这小鬼实际上是罗杰拉尔家的那个继承人吧！哼，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看到新闻的时候就猜到这肯定是私奔！只是没想到你们这对鸳鸯竟然能被我碰到……”
　　
　　伽西亚的嘴角抽动两下，他原来还对这位机长抱有一丝恻隐之心，现在看来这都是多余的了。而一旁本来无精打采的丹尼斯现在却突然来了精神。
　　
　　“这……这都被你发现了！”开启小绵羊模式的丹尼斯眨着清纯的大眼睛，“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能和我的Darling分开！”
　　
　　听到那一声“Darling”伽西亚突然有种想把丹尼斯直接扔出窗外的冲动。而当他感受其他人听到这话后瞬间变了味道的视线后，这份冲动则化作了一丝恶寒。
　　
　　“我不会杀你们的。你们的命在黑市上的价格已经超过了我这一飞机的军火，今天早上甚至还有个家伙联系我，愿意出双倍价钱。我会把你们带给那家伙，这样我下辈子就可以吃穿不愁了”伽西亚依稀能听到机长心中那响亮的算盘声，看来这家伙早就有所打算。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直接把计划告诉敌人真的没问题吗……
　　
　　“你们两个把手举起来放到脑袋后面！”机长没有注意到伽西亚的表情变化依旧在吆五喝六，并伸出那只肥胖得看不见骨节的手想要去抓丹尼斯。趁着机长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离开的一瞬间，伽西亚猛地站起，一把抓住机长持枪的手。
　　
　　机长顿时慌了，想要开枪，枪口却早就被伽西亚扭向一旁。铛铛两声巨响，子弹打进两名包围上来的伙计腿上。伽西亚两脚踹晕这两个大喊大叫的伙计，转身将机长的胳膊扭到背后，一个反手按在机舱逃生门上。
　　
　　伽西亚将一分钟前还指着自己的枪口抵在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