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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物语-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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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很好,手冢的臣民们都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世世代代,一直守护著他的城,和他的菩提寺。
“你喜欢这里,我们就多留一段时间。”覆盖著不二双眼的手指移到头顶,轻轻地揉了几下。
“我知道你很不放心江户的事,那里需要你。我会慢慢等,等到手冢桑变成老爷爷,再一起去南方看大海……好麽?”
“啊。”手冢看著纸窗外蒙蒙微亮的晨曦,轻蹙起眉。
“再过三十年,四十年……”不二枕著暖融融的怀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另一个梦境……迹部高傲而且随时充满拒绝意味的笑容中,藏著一颗泪痣。而家光站在整个江户的庭院前,却找不到一朵喜爱的花。手冢很他们很相似,被期待过多的人总是在某些瞬间流露出同样的表情──孤身在高处时的迷惘和与生俱来的麻木。
心中有隐隐的疼痛在作祟,他看到手冢每晚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独自擦拭剑刃,虽然到了江户之後很难再有机会拔剑,但是这把曾经跟随祖父经历战国的硝烟,沾满鲜血的剑,因为常年血与肉的磨砺之後发出的耀眼寒光中,深藏著手冢不为人知的信念。所以他从不犹豫,也因此身不由己。
深深浅浅的睡梦消散後,不二睁开眼睛发现手冢已经不在身边。不知何时被放在他怀里的怀炉用夹棉的袋子仔细包裹,散发著很适中的温度。暖炉中加好了新炭,所以房间里不曾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平添丝毫的寒意。
从床褥上起身,一掀开竹帘进入外室的不二就看到了挂在架子上的崭新衣袍,仿佛一卷舒展开的图卷展开在他面前──海水色的西阵织纹服,洁白的菊缀和绳结的用料是泛著珠光的丝线,衣摆处的流水波纹是用银线和京都的手工精密缝绣的。仔细看的话,就连浅色的中衣和下袭都绣上了暗纹,在不同光线下呈现出特殊的质感有一种精致而庄重的光影。他伸手触摸衣襟上的银色山茶,这是手冢第二次送他纹服,比上一件更华丽考究。
不二笑了笑,手冢果然还是很介意他把那件纹服弄坏的事情。他一直记得,那个与身上破损的衣服一样千疮百孔的夜晚,比起自己即将从世上消失的恐惧,他更害怕的是与手冢诀别的一刻。
呐,手冢桑,果然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无法解开的结、不能看破的傻,所以全天下的人才会如此的不同吧……
常常听别人说,如果经历过生离死别之後,心就会老去,变得与天地山水一般的无情。
他多麽庆幸自己的胸中依然能察觉痛楚。自己的,别人的,深刻的,隐约的。这是一种提醒自己能够生存下去的感觉。
这天入暮前又开始飘起小雪,不二悄悄打著伞绕出庭院,在一小片树丛中走了一会便到了城门。
“请问……”有个守卫走上来挡住他的去路。因为能见度不好,不二穿一身纤长的蓝衣又拄著紫藤花样的纸伞,远看还以为是个女子。看清楚他的脸之後,年轻守卫才急忙赔礼谢罪地一直把他送出城。
不二站在原地,微笑著目送守卫战战兢兢的背影,知道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向前走去。在厚厚积雪中扫出来的路像一条宽宽的带子通往山脚。白茫茫的大地上只有疏水道里的水流没有被覆盖,带著几束城墙内庆祝正月的彩色纸签,无声寂静地经过雪里桥。
人们口中的“橘灯太一”仍是一身墨绿,像一株松树苗一样立在少有人经过的桥头。没有人替他打伞,孩子没有表情的脸被冻得发青,在橘灯苍白微弱的逆照下更显得形容枯槁。
踩著脚下咯吱作响的积雪,不二缓缓步上了石桥。
走近了看,男孩的黑眼睛与所有未解世事的孩童一样清透明亮,虽然个字瘦小,肤色也很不健康,脸上清秀的轮廓并没有被磨灭,“是个漂亮的孩子呢。”不二笑眯眯地说道,把一半的伞分了过去。
男孩瞪大眼睛,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不二的手指还是轻柔地触碰到他额头前沾满了雪花的头发,“太一,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孩子没有回答,脸上是迷惑不解的神色。
“呐?”不二偏过头,微笑。
太一仍是没有理会他,默默地垂下眼睛注视怀里的橘灯。天幕渐渐暗下来,这点细小的烛光是他唯一的光线和热量来源。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掌贴在薄而透明的纸笼上,想汲取一点温暖。
“太一君在这里等什麽人吗?”不二站到孩子身边,与他一起面向著桥对面。因为靠近城门的关系附近少有宅邸,即便是沈暮时分职人归家的时刻,也难得会有人经过。水道两岸除了几株尚未开放的梅花和山坡上的天守阁之外也看不到别的东西,只有水面上传来一阵一阵不友好的寒气陪著他们。
看到孩子没有说话的意愿,不二便不再询问了。握著伞的手被冷风吹得有些刺痛,他把纸伞又向太一那边偏了一点,这时几片雪花越过伞的边缘飞到他的脸颊上。
一个半时辰,他们就这样无言地并肩站在一起。
直到天已经完全黑了,视野中一片模糊。太一挪动一下已经僵硬的腿,向水道下游的方向走去。
不二知道他准备回去了,追上去把纸伞递到他面前。太一却摇摇头,推开了不二的手。大眼睛里的拒绝止住了他想跟随上去的脚步,只能怔怔地看著太一瘦小的背影和橘灯微弱的光晕一起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第二天,不二在老时间回到桥边,同样在天黑後与太一分别。第三天雪停了,天气也恢复晴朗。不二发现河岸边的梅树上展露出星星点点的绯红色花苞。
“呐,太一君,你看,快要开花了呢。”
二十五回 完
之二十六 不弃
连续放晴了天之後,佐云城又迎来雪花纷飞的七草节。初放的梅花度了一层霜雪,开得更加精神抖擞。
坛太一看了看包裹著自己的毛皮披肩,伸出手小心地拂去了粘在上面的几片雪花。那天不二把它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穿在他身上的时候,虽然不知道是用什麽皮毛制作的,太一也能猜到这是一件很贵重的衣服。毛茸茸的,柔软雪白的存在轻易地挡去了刺骨的寒意,上面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领口的绳结上有一朵山茶花。太一认识这个标记,它是城主家的家徽。他也认识不二周助,自从城主回来之後,每天都有人议论那个紧跟在城主身边的美剑士。
偷偷地转移视线,从脚下的皑皑白雪,到身边那片海蓝锦衣,美丽并且奇异的眼睛和发色,最後头顶上撑开的纸伞上一连串蜿蜒的紫藤花。像这样观察了好几天之後,太一仍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这个人与太一出生以来所见到过的人们大不相同,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声音语调,都如同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更让太一感到不解的是,这个陌生人每天出现在他面前,对他微笑,与他说话,为他添衣暖手,好像无比乐在其中。彼此沈默不语的时候,太一就发现那双奇特的蓝色眼眸望著河对岸的红梅花出神,似乎在想很多事,又似乎什麽也没有想。
渐渐地,太一也不知道自己从什麽时候开始对这个奇怪的陌生人感到好奇,用心聆听对方的自言自语,趁不二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抬头看著他,在每天告别之後回过头寻找蓝色的身影。可是七草节那天,也就是他们相处的第六个傍晚,太一听到这个人说出了自己一直在担心的话语──
“太一君,我明天就要跟城主殿下回江户了,以後不能再来陪你。”温柔好听的声线说道。
太一握紧了手里的灯笼,没有回答。
“太一君愿意跟我一起回去麽?”不二笑眯眯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太一的眼睛在同一水平线,於是那天映出满天星辰的大眼睛里出现了一抹温柔的蓝光。“城主大人会很欢迎你的。江户的藩邸还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你们可以好好作伴……”
太一讶异地睁大眼睛,良久,终於从口中吐出了一个细弱的声音,“你……不怕恶灵附身吗?”
而对方则用更讶异的目光看了回来,“太一君……你终於说话了呢。”
太一腼腆地低下头,已经很久没与别人说过话的他有点不适应此时的情景,来自不二近在咫尺的注视让他的脸颊一下子升起了浅浅的红晕。他看著映在那两泓粼粼波光中的自己,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呐,太一君,跟我一起回去,好吗?”不二笑盈盈地托著下巴,饶有兴致地凑近太一面前。
“对……对不起。我要在这里等他,所以不能跟你一起走。”太一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脱口而出说出这句话,他被自己的举动吓呆了。
“太一君要等的人,是亚久津桑麽?”不二轻轻捋起男孩低垂的额发,寻找著孩子因为恐惧而闪烁躲避的视线,“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我不怕,也不会对你生气。”
“嗯。”第一次,在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人指责或者惩罚他,太一的脸从过度惊吓的惨白中慢慢恢复了生机。“你不讨厌他吗?”
不二笑著摇头。“可是太一,他已经……”
“我知道的,他已经死了。那天傍晚他在河对岸被斩首的时候我就站在这里。亚久津桑说让我待在这里等他,他不会走远,等到天黑了他就会回来的……我不能离开,万一他的灵魂回来见不到我的话……”太一的声音越来越小。三年前,他把这些话告诉父母之後换来的是哭泣和鞭打,他担心地绷紧了身体,等待著不二的反应。
在这个崇尚佛教的国度,人们对於那些被诅咒的、无法登入极乐世界的亡灵抱有有一种极度的恐惧心,相信被神明放弃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所以那个时候被处决的人不能随意安葬,他们的尸体被集中到特定的神社里,不能立墓碑,不能被探望,由僧侣日夜诵经超度,尽管如此,世人的恐惧还是不能被消除。
他因为收留罪犯受到家人的责问打骂,又因为对那个人的念念不忘被众人疏远畏惧。从那时候起,他以为除了哭泣、愤怒或者冷漠的脸,不会再看到任何别的表情了。
可是……
太一揉揉眼睛,此刻眼前像晴空一样的笑脸是什麽?听他诉说完那些不被允许不被原谅的心情之後,加倍地朝他舒展开的眉眼是什麽呢?──手心轻轻地覆盖上他的头顶,它们是冰凉的、温和的触摸。
“你知道吗,亚久津桑是绝对不会变成恶灵的。只要你还活著,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是值得报答的啊。”
男孩再也抑制不住委屈的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你不知道他们对他做了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他是个好人,他对我说他会守护我的。可是他们用我做人质来逼他放下刀投降,亚久津明知道他们不会杀家老的孩子却还是照办了……後来他们把他拉到河原……我一直等著,等到第二天早上河原边他留下的血迹已经干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太一君……”
不二想要说些什麽,可是他只能无力地看著太一嘤嘤啜泣,看著积累了三年的眼泪,绝提一样从男孩清澈无垢的瞳中倾泻而出。
当初被这双充满童真的眼睛所吸引,是因为不二见过太多武士的孩子由於种种原因,在这样不解世事的年纪便失去了天真和无辜的权利。充满仇恨和不安的深栗子色,坚强并且自律的墨绿色,从裕太和龙马身上,又或许是从自己身上没办法找到的、属於普通孩童的东西。救助浪人也好,守候约定也好,从头至尾,太一只做了一件事情。只因为他相信他。哪怕他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抑或双手沾满鲜血的罪人。他愿意相信他。
如此而已。
──“不二殿,您还是离那个孩子远一点吧。”城门的守卫不止一次地这样劝说他。从军士的脸上,不二看到的是无法隐藏的排斥和恐慌。看著这样的人们,不二不知道是否该为太一辩解,又能辩解些什麽。三年前接受幕府的命令就地处决人犯的藩士并没有过错,为了禁教而作出判决的幕府也没有错,那麽向逃亡中的浪人伸出援手的太一呢?他又有什麽过错呢。
那麽亚久津呢?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他会向太一说出那样的话之後心甘情愿地去赴死麽?
“恶灵啊……”不二在宇治茶热气腾腾的香气里眯起眼眸。
“不二,你中邪了吗?”埋首在公文堆里的乾抬起头来说道,“需不需要我开贴药给你?我的药连恶灵都可以净化哦。”
“呐,可是乾先生的药对我没什麽作用啊。”
“不二,那是因为你比恶灵更可怕吧。”乾一脸受挫地回答。他原本把那些颜色诡异的药粉开发作为忍者特别武器的雄心壮志,早在八年前遇到不二的那句“好喝”之後彻底化为了泡影。每每想起,都要扼腕叹息“既生周助,何生贞治”啊……
不二没有深究此刻乾脸上的怪异表情,心事重重地放下了茶杯。“乾先生,你找我有什麽事?”和太一分别後,一回到城中的他就被藩士请到了乾的房间里。
“听河村说你在调查亚久津仁的事情?”乾扬起逆光的单片眼镜,折射的光线在不二眼前晃动了一下──带有金色细链条的单片镜手冢也会在阅读的时候戴,现在的乾先生不仅戴起镜片,也穿起了考究的直垂衣,并开始蓄头发,俨然一副大名家老的做派了。而藩内的经济状况也因为他的到来,在短短两个月内就有了起色,让这位城代大人在当地声名大噪。
此时,即使隔著玻璃片也能清晰察觉那股犀利的视线直直地投向自己的不二放弃了拿乾开玩笑的念头:“说不上调查,只是不想放任不管。”
乾不以为然地冷笑,“河村有没有对你说过,亚久津仁是关东一带有名的狂徒,专门和幕府作对,犯了不少严重的罪行。所以他在这里败露行踪之後,江户方面下达了不经过裁决就地正法的命令,怕得就是横生枝节再次被他逃脱。他在各大町所甚至御庭番中留下的犯罪记录很惊人,而且是雷田流刀法和使用忍术的高手。”
“他都犯了些什麽罪行呢?”不二在乾报出的大篇官方资料中寻找著重点。
“他杀了不计其数的人,长长的遇害名单上包括幕府大臣、大名、武士,甚至是平民。不二,这个人是重刑犯。”
“若是拿杀人的数量来说,我又何尝不是。”与乾的沈重语气相反,不二耸耸肩膀自嘲道。
“不二……”
“乾先生,亚久津已经死了。不管他生前犯过什麽样的罪,并不是人人都必须去憎恨他的啊。”
“那如果这个人与伊贺的观月初是一夥的呢?”
不二感觉周围的声音一下被抽离了──乾的话语,暖炉里劈啪作响的火焰,全都在瞬间一样消失。这个名字,像一个很久之前萦绕在身边的噩梦一样,再次鲜活地出现在面前。被海藻一般的长发缠绕住的妖娆男子,连同这个记忆一起被唤醒的还有裕太的脸,以及手冢手腕上那个一直无法消褪的疤痕。
他是恨著观月的吧。变成一具杀人武器的裕太奋力守护的观月初,是不二有生以来第一次深刻怨恨著的人。
“乾先生,请你继续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的不二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樱,久喜贵一,观月初,亚久津,他们表面上都是站在基督教徒那一边,打著信仰自由的旗帜反抗幕府,但是你不觉得他们的行动都太有规划了吗?”用手指调节了一下镜片的角度,乾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是说,有人在指挥他们做这些事?”
“不错。他们对幕府的憎恨似乎不仅仅出於‘冈本大八事件’(1)和种种由於驱教所引发的冲突。而且很不幸的,以江户和京都作为作乱据点的他们,不管目的为何,你和手冢都注定是他们最大的、最直接的敌人。”
听完乾的总结语後,不二面色苍白地笑了起来,“就算是这样,乾先生,你会把樱当作敌人吗?”
乾也扶著镜片苦笑,“你这个人,还是喜欢做那些多余的事情啊,跟著手冢这些年居然一点长进也没有。枉费我好心提供给你这些情报。”
借著灯光,不二侧眼看向乾的手──缺少大麽指的残缺手掌在烛光的明暗映照下显得有些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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