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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样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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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透了!收到加急电报,妈妈胃溃疡住院,要动手术呢!”   

  “雨山就在里面,萌萌,别急,进去慢慢说。”   

  雨山寝室里传来李群慷慨激昂的讲话声,似乎正在发表演说。门口挤着几个打赤膊的男同学。   

  “泥鳅,你把雨山叫出来,好吗?”   

  泥鳅从人缝里钻了进去。同时,寝室内外响起一片掌声,还夹杂着叫好声。我悄悄退到楼梯口。我不愿意碰到雨山的同班同学,更不愿见到李群。我只想救出雨山。对不起,李群,对不起,同学们,原谅我的自私。   

  雨山一边往身上套背心,一边挤出寝室门口向我走来。   

  “怎么会呢?萌萌,严重吗?”   

  “不严重,妈妈是不会给我拍加急电报的。”   

  “晚上还有一班火车,我陪你回去!我去和李群说一说,明天的请愿只好请假了。十分钟后,我在女生宿舍外等你!”   

  我急急赶到教室里,把团支部书记朱瑞华叫到走廊上。   

  “妈妈住院了,拍来加急电报,我向许书记请了假。记住,中文系同学来串联请愿,你一定不能让班里的同学去。”   

  我急急赶回寝室,正好只有丹霞在。   

  “丹霞,这两天可能会有中文系的同学来串联请愿,你要帮助朱瑞华做好工作,不要让班里的同学去。特别是刘蓓,要设法拖住她。雨山在楼下等我,其他事情我回来再说。”   

  细雨蒙蒙。我默默地跟着他。乘公共汽车,买火车票,候车,每一件事,他都从容不迫,干脆利落,准确无误,他的办事能力就是强。我知道我不是好演员,不敢说话。一说话,就会露馅。一露馅,他的倔劲就会上来,我就不那么容易带走他了。我只是沉默着,满脑子想的是即将到来的这场政治运动中,我和雨山特别是雨山可能面临的处境。我显得又紧张又沉重,心里一阵阵发冷,这恰好像我现在要扮演的角色。   

  他拉着我上了最后一节车厢,在最后一排空座位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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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这么紧张嘛,”他捏了捏我的手,笑道,“妈妈的胃病不严重嘛,说不定只是一场虚惊。我们一赶到,妈妈的病也好了。”   

  我苦笑。列车发出一声欢快的长鸣,在车轮和钢轨的撞击声中缓缓移动起来。没有人注意我们,我捏了一下他的手,向车厢连接部走去。他跟过来。前面一节是邮政车厢,车门紧闭。连接部一个人也没有。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车厢,昏黄的灯光下,过道上没有旅客走动,人们都在自己的座位上调整姿势准备打瞌睡了。列车越开越快,夹带着雨丝的凉风从两节车厢连接的缝隙里钻进来。车轮和铁轨撞击出巨大的轰鸣声,填塞了夜的寂静。   

  我把他拉到紧闭的车门前,后面车厢的旅客谁也看不到了,我把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含情脉脉地瞅着他。   

  “雨山,你不知道你对我是多么重要!在我还没有完全爱上你之前,我以为我是坚强的,什么也不怕;爱上你了,爱得越深,我就越发现我实在很软弱。真的,别的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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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不成样子(24)         

  “怎么啦?我会出什么事情?”他迷惑不解地瞅着我。   

  “雨山,对不起。没有加急电报,妈妈也没有生病。”我握住他的双手。   

  “你说什么?”   

  “妈妈没有生病,我骗了你,只是不想让你参加请愿。”   

  “请愿怎么啦?”他说,呆了一会儿,仿佛突然明白过来,跺跺脚,推开我,“就算你突然改变主意,不想介入了,也用不着这样呀!你这样,我还有什么脸面见同学?”   

  “你听我说。不是事情严重,我不会出此下策。应不应该请愿,我心里也很矛盾。和你议论着,我的心也热乎乎的,民主自由呀,示威游行呀,请愿呀,不都是宪法上写得明明白白的每个公民的神圣权利?”   

  “你还是先解释解释,为什么把我骗出来!”   

  我早明白,如果按照许莹的嘱咐不向他说出“引蛇出洞”和“让毒草大长特长”,是根本不可能说服他的。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可能说服他?有时候,他是倔强的,甚至还很执拗,除非让他知道真相。许莹信不过他,难道我也信不过他?我再一次向车厢里瞥了一眼。在车厢昏黄的灯光下,旅客们开始歪斜着身子打瞌睡了。我搂住他的腰,说了许莹说的一切,包括我和许莹一起分析的情况。   

  他目瞪口呆,好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窗外是淹没在蒙蒙细雨中的黑沉沉的夜,脚下是车轮和铁轨撞击出来的轰鸣声。车厢里透过来的黯淡的灯光,映出他苍白的、汗涔涔的脸颊,两腮的咬筋一隐一现。   

  “是呀,肃反的时候,”他喃喃自语着,“一句牢骚,一句批评、讽刺党团员的话,也是反革命言论,也要整个昏天黑地,现在怎么可能容忍如此的鸣放呢?只能解释为引蛇出洞、让毒草大长特长!难道……难道……”突然,他盯着我的眼睛,大声说,“可是,谁都听得出来,毛主席的演讲多真诚哪!”   

  我知道,钢铁的轰鸣声会掩盖一切,谁也不可能听出我们在说什么。然而,出于恐惧的本能,我还是用手掩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雨山,这样的话在你我之间说了,就当没有说过;让旁人听去,可就闯下弥天大祸了!雨山,冷静点。现在只有冷静,才能救出我们自己。”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太不可思议了!”他的激动终于重又变成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太不可思议了!”   

  “我也震惊,也觉得不可思议。许大姐也一样。可是正如许大姐说的,是我们高明,还是党高明?我们可不能盲人瞎马、没头苍蝇一样瞎闯瞎撞,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哪。”   

  他垂下了头。我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   

  “不,我得回去!”他突然清醒了似的,再一次推开我,“我总得和李群打个招呼呀!”   

  “绝对不行!李群正在兴头上,如果他把你说的都写成大字报捅出来,不是反而惹下大祸了?”   

  “那……那……那太对不起李群了。”   

  他蹲下去,双手抱着脑袋。雨山重情义,我喜欢的也正是他的重情义。重情义的男人可靠,才会给我安全感。我挨着他蹲下来,背靠在车厢壁上,拉起他的右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脑异常清醒,说话也充满逻辑力量。   

  “第一,从李群的情绪来看,即使你把上头的精神告诉他了,也不一定能说服他。李群已经卷得很深了。第二,上头的文件还没有下来,就算文件下来了,也可能和许大姐说的有出入;形势千变万化,万一上头还要继续深入鸣放,我们不就成了阻碍鸣放的罪人了?第三,即使李群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他出身好,又是党员,大不了检讨一番,也就过关了。你犯了政治错误,就大不一样了!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出事呀!”   

  “我怎么向李群解释?怎么向大家解释?我成了临阵脱逃的胆小鬼了,怎么见人?”   

  他把后背往车厢壁上一靠,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地板上。   

  “我理解你的处境十分尴尬,所以才编了妈妈来电报的谎话嘛。这个办法还是许大姐想出来的呢!”我想把他拉过来偎着我。他的身子僵硬,拉不动,“生我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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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不成样子(25)         

  他梗着脖子,默不作声。列车开过一个小站台,蒙蒙细雨已经变成密匝匝的大雨,灯光照出灰光光的雨帘。他应该感激我,却生我的气。我很不是滋味,也僵着身子不再说话。   

  “说不定是许莹听错电话了,”忽然,他转向我,双眼闪出孩子般的天真,“可能王副部长没有说清楚,也可能只是误传。”   

  “怎么可能呢!王副部长、许大姐,还有校党委的所有领导,现在最关心的不就是这个问题?如此敏感的问题,怎么可能听错、误传呢?你想,肃反中,连发几句牢骚,向党员提点意见,都要当作反革命追查,怎么能够容忍接连几个月如此大张旗鼓让大家横挑鼻子竖挑眼呢?你也知道,我对请愿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我始终不放心,始终不敢行动,就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事情总有点反常。你姐姐那位,就是郭志远,那次我们碰到的时候,多么慷慨激昂!可许大姐把电话内容告诉他了,他就全身抖个不停,分明知道自己又给引出洞了!雨山,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真的生我的气了?”   

  他依然梗着脖子,依然默不作声。在轰隆轰隆的钢铁撞击声中,滂沱大雨无声地拍击着车窗。我也赌气不再理他。列车在浓黑的雨夜里疾驰,轰隆轰隆的钢铁撞击声从我纷乱的思绪中碾过去。我和雨山还从来没有闹过别扭。现在,我费尽心机为他着想,他却和我赌气,不理睬我,我又伤心,又委屈,又气愤。   

  临近午夜时分,我们默默地走出火车站。滂沱大雨的势头变弱了,站前小广场的积水却直漫过脚踝。我们只带一把伞,我搂着他的腰,让他撑伞。他赌气,把伞塞还给我,自己淋在雨里。我也赌气了,也不撑伞,也淋在雨里。他心疼了,把伞夺过去,搂着我的肩,撑伞遮着我,自己大半个身子淋在雨里。我们默默无言,深一脚浅一脚,踩过小广场的积水。   

  我们拐进鹅卵石铺的弯曲的小巷,雨夜黑沉沉的。我的半个身子已经淋湿,他更是淋得像只落汤鸡。我又拍门环又喊。好一会儿,东房的电灯亮了。门吱的一声开了,妈妈一见是我们,笑了。   

  “嘿,萌萌,你们真是越来越浪漫了!”见我们俩都不说话,妈妈再端详我们俩的脸色,倒退两步,不安地说,“萌萌,出了什么事?雨山,你们怎么啦?”   

  我把妈妈拉进卧室,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雨山面临的严重的不妙处境。我说了“引蛇出洞”和“让毒草大长特长”,不说妈妈就无法理解雨山处境的危险。妈妈向来甘心做落后分子,政治学习中一言不发是她不变的风格。政治上的事情越说越说不清楚,还是不说的好,妈妈总是这样讲。虽然我一度很想改变她的落后面貌,可总是失败。然而,妈妈甚至比雨山还迅速地理解了我简洁说明背后的严重性,而且显得比我还冷静。   

  “雨山是怪你把他骗出来了?”   

  “他和我赌气。他说,他宁可和李群去请愿。”   

  妈妈搂着我的肩,想了一会儿,说:“釜底抽薪这一招,你是做对了。你也不要怪雨山生气。雨山生气了,才证明你没有爱错人呢!如果雨山听了你的话,就高高兴兴庆幸自己逃脱了灾难,对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落入灾难全不在乎,如果雨山是这样的男人,你能放心吗?萌萌,你应该为你受的这点委屈高兴才是,怎么也和他赌气了?”   

  妈妈的几句话,竟把我模模糊糊感觉到却说不清楚的,表达得明明白白。我的委屈烟消云散,扑哧笑了。   

  “妈,你还真有水平呀!”   

  “没有水平,还能做你妈?”妈妈挺得意的,“回来了,就多住几天,等风头过去再说。你的裙子也全湿了,热水瓶里有热水,你和雨山都洗个澡,换上干衣服。我给你们做消夜。”   

  我们洗了澡,妈妈的面条也煮好了。雨山一大碗,上面铺着两个荷包蛋;我的碗小一点,一个荷包蛋;妈妈捧着一小碗面汤,一边陪我们吃,一边安慰雨山。   

  “万一学校来调查,我会说那天我犯胃病住院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格外想女儿,就拍了加急电报。你们这些大学生哪,真是自我感觉好过头了。雨山,我早就和你说过,你和萌萌能读大学,也算幸运了,管他什么政治上进步不进步,只要好好读点书,学点真本领,以后做个好教师,比什么都强!也全怪萌萌,我的话就是听不进去,总要你积极、积极、再积极,动员人家鸣放还不够,还要你也鸣放,弄得你鸣放来鸣放去,就也想请愿了。结果怎么样?害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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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不成样子(26)         

  “妈,你怎么怪起我来啦?我怎么知道鸣放是引蛇出洞?妈,好啦好啦,人家烦死了,你还来数落人家!”   

  妈妈笑笑,不再说了,一迭声催我们快吃,快休息。等我们吃好了,她又改变主意,说要给亚亚写信,明天就寄出去。   

  “妈,不能写王副部长传来的话,亚亚说不定会传开去的。”   

  “天下就你聪明?亚亚是学理工科的,头脑清醒,不像你那样喜欢出风头,我倒是放心的。只是听了‘引蛇出洞’,总心惊肉跳,还是提醒提醒亚亚的好。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栓子先烂,政治上千万别出头露脸。我说呀,雨山,别的事情萌萌都做得不怎么样,只有这釜底抽薪,萌萌还算头脑清醒,你说是不是?”   

  妈妈进卧房写信去了。我和雨山进了西房。雨山怔怔地坐在床沿出神。我挨过去,搂住他。他的身体依然僵硬。   

  “不要生我的气嘛,雨山。”   

  “没有生你的气。”   

  “还赖呢!不生我的气,干吗梗着脖子不说话?”   

  “我生自己的气。不,也不全是。我的脑子乱成一团。”   

  他靠着床架半躺半坐,我脱了裙子,也挨着他半躺半坐。妈妈忽然敲了敲门,我只来得及用毛巾毯盖住我们的下半身,她就进来了。我羞得两颊直发烧,连忙下床。妈妈毫不在意,按着我在床沿坐下,直视着我。   

  “萌萌,问你一句话,毕业后是不是还想当官?是不是还希望雨山也有个一官半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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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又来了!只要雨山平安过了难关,我什么都不在乎。”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你们慢慢谈,天下没有过不去的河。明天早晨你们迟点起来,早餐和中餐我会准备好放在餐桌上,中午我不回来吃了。”   

  仿佛又回到开始恋爱的时候,我说,他听。我说,我们很可能经历我们这一辈子最大的一次政治运动。我长篇大论地分析可能到来的运动的规模、性质、依靠对象和打击对象。宋彬彬由于是鸣放中的主要讽刺对象,毫无疑问是运动的主要依靠对象,运动的领导者,而打击对象自然是马晨星一类人。对我自己,我尽量往最坏处设想。既然在鸣放中是唯一没有受讽刺的团委干部,我就很可能被列为怀疑对象。然而,我毕竟什么也没有鸣放,我的后面还有许莹,我还是外语系运动的依靠对象。我着重分析了他的处境。在中文系,鸣放中的风云人物,也就是毒草、毒蛇,比比皆是,雨山毕竟临阵脱逃了,没有参加请愿,不可能成为运动的打击对象,只能是教育和争取的对象。   

  “萌萌,我还是怀疑,也许确实是许莹听错了。”一直苦苦寻思、默不作声的雨山,忽然打断我的长篇大论,双眼闪烁着天真,说,“毛主席的演讲是按记录稿原汁原味传达的,都能感觉到毛主席的音容笑貌,真诚,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这是你我的感觉,也是听过传达的所有人的感觉!”   

  “你的迷惑也是我的迷惑,雨山,我们都太天真了!现在不讨论我们的迷惑了,讨论也没有用。现在摆在你我眼前的是这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也就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事实——鸣放是引蛇出洞。”   

  他的双眼黯淡了,沮丧地垂下头,自言自语似的说:“运动一来,所有同学中我的日子是最难过的。”   

  “不可能!你没有参加请愿——没有被引出洞,宋彬彬也不能怎么你!无论如何,你的处境比李群、马晨星要好。”   

  他几次瞅瞅我,几次想说,却都没有说。   

  “你怎么啦?想到什么就说呀!”   

  “如果我是马晨星、李群,”两腮的咬筋拧动了几下,他终于说,“我就横下一条心,用不着七上八下,听候处理就是了!现在,我不上不下,就里外不是人。不揭发李群,宋彬彬就威胁我,说我和李群穿一条裤子;揭发了,我就出卖了最好的朋友,而宋彬彬呢,还会说我避重就轻,企图蒙混过关。”这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他忽然转过脸,双眼执拗地盯着我,“萌萌,我问你一句话:如果我落得和李群一样下场,你还会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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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不成样子(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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