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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室操戈 蛋蛋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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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现在，即使下定了决心，俞傲戈还是无法阻止心痛。吻的甜密深刻在记忆中，攻击着他最脆弱的部分。真正见到千寺，也许他根本无法说出希望的话来。
何佳妍和邹晓云从教学楼走出来，远远地看到了俞傲戈缓慢的身影，看到了他四顾的动作。两个女孩很敏感地注意到从俞傲戈身边走过的学生们，有的大概是认了出来，有的则是在谈论，不管如何，总是给她们同学们在议论那件事的感觉。即使不是，这个非常时期，也很容易引人这么想。俞傲戈肯定也无法幸免，他会比她们这些局外人更敏感，更介意。
邹晓云怔怔地看着俞傲戈。他又瘦了，那天晚上的苍白已经不见，换成了一份寂寥一份孤单，还有莫名的无助感。从他的目光就可以猜到他在找千寺。她从同学那里已经听说，千寺那天晚上跑了出去便没有回来。他那一跑，等于是不打自招，他跑得无影无踪，却把个不能行动的俞傲戈丢下来面对一切，邹晓云越想就越气恼，越想越是伤心。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观望。此时的关怀只会让他们更清楚自己被注目的程度，增添更多的烦恼。只有毫不介意，才能让他们放下心来吧。
〃千寺看起来很成熟，其实，他比俞傲戈要不成熟得多。〃何佳妍幽幽叹了口气道，〃他接触的人太少了，面对的情况也太少。他一定没有那样的情况下还来找对方的勇气。〃
话音刚落，她们同时发现从阶教旁边的花园中走出来的人影。虽然很落魄，但意外的充满勇气。他没有缩头缩尾，而是抬着头，看向了校园大道上缓慢的身影。两人都发现了对方，停了下来。何佳妍的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她很怕他们两人不顾一切在校园大道上拥抱，那等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邹晓云可以说和她同一想法，两个女孩如飞一般地冲了出去，邹晓云傍住了俞傲戈，而何佳妍则拉住了贺千寺。她们分别是他们两人的挚友，这番巧合既可算是天意，也算是人生一大戏剧。
俞傲戈晃了一下，邹晓云发现他在冒冷汗，急忙掏出手绢给他擦。俞傲戈深深地看着她，慢慢地微笑。〃你是我重要的朋友，很重要。〃邹晓云心里猛地一跳，有些感动同时又有些失落。她不知道俞傲戈是看得太透还是太敏感，但是他把他们的关系已经下了定义，他自己，绝不会越过这个界限半步。
何佳妍看着贺千寺，皱着眉道：〃你真是个混蛋，居然连着两天不回寝室！要是让系主任知道了，纸还包得住火吗？〃
〃现在不是已经包不住了？〃千寺苦笑，然后立刻看向俞傲戈，看到俞傲戈正和邹晓云说话，他的脸色便是一变，及至看到邹晓云为俞傲戈擦汗，险些就想甩掉何佳妍的手冲过去了。何佳妍一伸手，重重地掐了他一下。千寺疼得叫了一声，俞傲戈立刻担心地看了过来。何佳妍做了个没事的手势，叉着腰训千寺。
〃你还想把事情闹大些？〃
〃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千寺分辩着，又被何佳妍掐了一下，疼得他叫了两声。俞傲戈已经大致看出来怎么回事，微微一笑，心里突然平静下来。千寺的精神看来还好，而且比预料中要有勇气得多。何佳妍与邹晓云的出现，完全改变了整个气氛，俞傲戈深深地明白，他的决定是对的。千寺挑不起他的重担，而他也不想千寺来挑。经此一闹，要平息绝非一两个月的事，期末考试即将来临，下学期就是大四，人生的变故接踵而来，就算是他，也无法预知未来究竟会怎样。
〃我要说什么？〃千寺喃喃自语着，看到俞傲戈他非常开心，但又非常担心。俞傲戈的身体状况没有恢复多少，脸上的疲惫依旧，但是他仍然支撑着到外面来找自己。他比自己，要有勇气得多了。
〃你最好什么也不要说。俞傲戈一定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你逃掉了，让他去收拾，现在没有你发言的资格。〃
千寺顿时被呛得说不出话。何佳妍推着他向俞傲戈走过来，同学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两对，普通的男女朋友，大不了被评一下长相气质，绝不会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俞傲戈注视着千寺，沉默着，思考着，不论如何想，结果只有一个。他叹了口气，邹晓云看着他，露出的是鼓励的目光。
〃我已经告诉乔韦，我们只是一时的冲动，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俞傲戈平静地说，〃今天晚上全部的同学都会到我们寝室来，你也回来吧。误会解释清楚，就不会再有事了。〃
千寺呆呆地看着俞傲戈。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表情是那样的平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模样。而晚上要面对全班的男同学，他不敢，而俞傲戈仿佛已经有了准备。千寺知道了自己和他的差距，面对变故处理的能力，经历过的事情，最重要的勇气，都比不上他。他不明白，为什么俞傲戈会选择自己？他根本是一无是处啊！
眼泪不自禁地涌了上来，现在的他，真的别无选择，只有放弃吗？
即使想着放弃，心仍然不甘，这份心情如何开解呢？
俞傲戈看出了千寺的激动，眼里露出难言的痛，他转过头看向天空。又一次的拒绝，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伤害得鲜血淋漓，除了这个方法，他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无论他花多少时间去思考，看到那些同学的时候他就明白。如果他们私下里交往而表面上顾虑同学的话，总会有误会的时候，总会有妥协的时候。快刀斩乱麻看似残忍，但是真正的未来也并没有断绝。现在只是面对学校，面对同学，如果毕业呢？面对四散，面对生存，面对同事，还要面对父母姐妹。。。。。。那些，哪一项不比面对同学更加残酷？现在放纵自己，苦果会越苦，感情会越受伤。
他珍惜千寺，就算只是做一辈子朋友他都愿意。他不能拿这份珍贵的感情当赌注，因为他输不起。
肖英再了解他，也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洞，那是因另一半的存在才能获得的满足。
更重要的是。。。。。。如果和千寺在一起，俞傲戈的过去，他的矛盾，还有他不得不做的选择，比起这些同学，要痛苦得多。他不敢冒给自己的伤口撒一把盐的危险。
〃千寺，做我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好吗？〃
俞傲戈语带恳求，何佳妍与邹晓云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预料中的结果，没有办法更改的必然。
四十六
学年论文、期末考在沉默中渡过了，然后又是一个漫长的暑假。俞傲戈在家里感受到了体力透支的后遗症，虽然克制得很努力，仍然感觉到全身发虚，走路走不了多久便是疲惫不堪，于是他经常睡觉，保持着长期的休息。
另一方面，答应了俞傲戈做朋友的千寺，陷入了相当的郁闷中。付出的感情，想要收回是不可能的，只是做朋友也很难控制，只要看到俞傲戈，他就有想亲近对方的想法。这看似短暂的暑假，对千寺来说，相当漫长。贺菲下学期就是高三的学生，她想趁着这个暑假痛痛快快地玩。但是贺千寺提不起劲陪她。
他一直在想，为什么总是觉得俞傲戈非常喜欢他，但是他就是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他总是妥协？到底有什么在困扰着他？自己究竟可以做到什么？能够改变什么？如果自己能够让他安心，两人便可以长久地在一起。想起学期末的风波，他突然心有余悚。他知道还有很多遭遇可能比这次的更惨烈，但是没有经历过的他，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他实在不知道，除了期末的这场风波外，还会遇到什么，就算工作，也只是相似或相当的经历吧。总觉得俞傲戈在拚命地隐藏着什么，躲避着什么，他总是想自己一个人解决，而不让千寺知道。
无论怎样的俞傲戈，贺千寺都能够接受。
看着贺菲快乐的身影，贺千寺突然间叫住她，问道：〃你知道同志吗？〃
贺菲眨巴眨巴眼睛，嘻嘻一笑。〃哥，你是说同性恋？〃
〃嗯。你怎么看待他们？〃
〃怎么看待？不知道呃！我又没有遇到过。〃贺菲好奇地看着贺千寺，〃哥，干嘛？你遇到同性恋啦？〃
〃我有同学是。〃
〃他长得帅不？〃
贺千寺哑然。他突然发现，贺菲根本不可能理解这个人群，也不会理解他。他甚至不知道贺菲知道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他看了看家里的沙发，父亲贺有财已经去上班了，母亲也出去做事了，他们是最普通的工人，生活平淡得像水一样，甚至没有多余的钱买自己想买的东西。他工作以后，每个月要补贴家用，还要想办法供妹妹读大学。母亲告诉过他，家里的积蓄只能供他一个人读大学，他工作了，就要赚钱供妹妹。他还记得母亲说，娶媳妇要娶个贤惠的，会省钱的，不铺张浪费的。
他们，恐怕连同志这个词都没有听过。
普通人会怎么反应？真的像小说上那样？贺千寺突然间打了个寒战。他想起看过的一篇文，两个儿子，哥哥是同志，结果弟弟找不到女朋友，还被单位的人嘲笑，说闲话，于是弟弟见到哥哥一次就骂一次，甚至直接对他哥哥说：你不要回家来，你回家我就走！那只是那部作品的一个片段，但是感觉却非常真实。（详见阳光男孩的肖红袖作品《小五》）贺菲是个女孩，她要面对的。。。。。。或许比故事中的弟弟更残酷。
千寺垂下了头。
原来这就是真实。俞傲戈应该不存在他的烦恼，他是独子。千寺猛地睁大了眼睛……独子！他想起俞傲戈说过的故事，他的父亲关过他，强逼他和肖英分手。。。。。。如果知道儿子跟男人在一起，反应恐怕会比那个激烈十倍！千寺能做什么？恐怕什么都不能做，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俞傲戈去面对。
如果俞傲戈不敢面对，结果就是……分手。
千寺突然想通了。为什么俞傲戈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腰斩他们的联系，为什么愿意背负自己所有的重担而不愿意告诉他，因为千寺确实什么忙也帮不上。不用想自己家里的事了，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亲情胜过一切，重于泰山。他没有权力要求俞傲戈放弃他的家人，他从没有想过要俞傲戈牺牲所有跟他在一起。如果他真的这么想，那他只有独占欲而没有爱了。
贺菲看着哥哥陷入沉思，立刻道：〃哥，等爸妈回来，我们问问他们的看法，怎样？〃
贺千寺霍地抬起头，一脸哭笑不得。天真的小妹，也只有她可以毫无所谓地去问了。摇了摇头，他再度趴在桌上。好累，不知道俞傲戈会不会也觉得同样的累。现在他总算知道什么叫无可奈何，什么妥协。很多事情，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没有答案的。
大四终于到了，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两年。当岁月撕破了日历，当故事划上句点，人们总会习惯地驻步回望。在回忆中再思考，然后发现点点滴滴未做的事，未尽的心愿，寻找到新一轮的希望。俞傲戈和千寺彻底分开，从生活作息到主课选修，全部都断掉了。俞傲戈本意并非如此，但是贺千寺却坚持着这一点。他很害怕，只要有一个机会让他跟俞傲戈在一起，他原本想斩断的情思也不能斩了，原本想清醒的头脑会变得混乱。
大四了，要毕业了，要开始找工作了。
〃千寺，你想过毕业去哪里吗？〃那一天在洗涮间遇到的时候，俞傲戈不经意地问。
这个问题贺千寺也已经想了很久，能够赚钱的地方，能够有发展的空间的地方，他想选广州。因为北京的冬天太冷了，他出生南方，习惯了湿润的环境，北京的干燥很难适应。
俞傲戈听了之后，默然很久没有说话。千寺反问他时，他才回答：北京。
极南，极北。贺千寺怔怔然，看着俞傲戈拿着脸盆离开，才突然觉得命运很合衬，当他们决心分开时，便让他们分得彻彻底底，连见面的机会都降到零。
虽然极不愿意，千寺却毅然决定了去广州。如果一定要放弃，如果真的想成为一辈子的朋友，他必须用时间，把感情磨损磨得毫无冲动毫无棱角。俞傲戈的棱角已经被磨平，他却还在扎人，扎得到处是伤口。他还在追他，想追上他的心情并没有改变。朋友和情人一样，只有同样的高度，才会持续永远。
几乎是同样的心思，俞傲戈也是决然选择了去北京。虽然那里气候干燥，虽然那里人生地不熟，只要离千寺越远便越好。他伤了千寺，伤了自己，慧剑断情丝，丝丝都伤心。这是惩罚吧，见不到自己重要的人，失去重要的朋友，从今往后，随寂寞剥蚀。
邹晓云和何佳妍留意着周围的流言，在一个假期之后，终于平息了下来，俞傲戈和贺千寺的分离，也使流言无法再继续。邹晓云发现俞傲戈的人际关系打得非常好，虽然班里有同学因为他们的事情而煸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但是大部分同学都谅解了，而且三缄其口。只要他们不乱传，流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邹晓云知道这些事系里老师绝对多少知道一些，但是因为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了。
如果他们就此结束，也许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何佳妍保持着沉默，她是最清楚他们的感情的人，也深知这份感情的苦。虽然不希望它就这样结束，但是想想，也许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她还是很想让千寺看看俞傲戈的文，既然他们要成为一生的朋友，互相的了解，还是多些好。千寺的言行中，时不时地流露出对俞傲戈的在意和关心，还有许多困惑，相信，让他看看这些文，一定会了解些什么吧。
贺千寺从何佳妍那里知道俞傲戈写文的时候，并没有惊奇，俞傲戈曾经失口说出来，很快又回避了过去。但是他确实很想看，于是他和何佳妍去上网，去看俞傲戈那几篇超意识流的东西。他相信，他一定能够从中看出些什么来的。文章一篇篇地出现时，他注意到了《黑暗》，何佳妍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好奇地询问。
〃我不知道是不是准确。。。。。。这篇文，应该是写他被家里关了整整一年的的感受。〃千寺触目惊心，目光定在那些文字上，不知为何，心慌乱得无法自己。
没有敌人，没有仇杀，没有光，没有雨，没有寒冷，没有炎热。
这里只有爱。
。。。。。。
我的心在你的手里，只是你看不到。
何佳妍在他的提示下再看那些文字，突然也呆住了。她看着千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半晌之后，千寺才缓缓道：〃文中的你，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指他的父亲。〃
何佳妍看着最后那句话，茫然而不能置信。如果那是写的俞傲戈和他的父亲，他们父子的感情牵绊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力。那深遂到自绝的爱，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了解的。千寺怔怔地看着那行字，他想起了肖英的怒吼。肖英一定知道俞傲戈有多爱他的父亲，她必须要接受这一点，改变这一点，否则她早就已经退让了。她真的很爱俞傲戈，爱得很深很真，完全付出。可是俞傲戈最终也没有选择她。他突然明白了俞傲戈重视肖英的理由。一个完全接纳的朋友，一个完全付出的朋友，你不忍心伤害，不忍心拒绝，只想保护到永远。但是她要的是爱情，这是俞傲戈无法给予的。他想给她任何其他的，却只把她伤得更惨。
千寺哽咽了一下，又看了一篇。《乱》。他看不懂。文中有一种无言的痛苦，仿佛勒紧了咽喉般，生死都感觉不到。他断定这篇也是写他和父亲的，但是是为什么事情，他却不得而知。
最后，他看到了《梦鬼》。这篇更加诡异，何佳妍看过两遍，完全不知道俞傲戈到底在写什么。
笑，狰狞的笑，阴森的笑，邪魅的笑，黑暗。
哭，沉默的哭，压抑的哭，彻骨的哭，血色。
泥黄的痕迹，青蓝的琴键，星的窗帘，远处，滴答的钟声。
长蛇，金黄。
我所看过的颜色。
挣扎，无边的草原。
红色的草叶，红色的风，还有红色的雪光。
。。。。。。
破碎的四肢，花白的影，还有利剑般的眼。
我死，我生。
我笑，我哭。
黑暗。
梦鬼。
〃你看得懂么？〃何佳妍眨了眨眼睛，〃要说感觉，我看了觉得怕怕的，像是死了人一样。〃
千寺也觉得看得全身发冷。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夜晚。在整个暗蓝色的天空中，闪烁着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无数的小鬼狞笑着，践踏着，它们拿着刀，破坏着对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四下里都是鲜血，染红了草叶，染红了风，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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