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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头 天使在那头 by:宁欢-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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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陪伴了自己十年,在油灯下默默缝补着的齐小美,黄东海觉得必须感谢上帝。
这十年一如既往的艰难,自己甩手不问事,是齐小美在那任劳任怨的把整个家扛了起来。
年初,女娃娃死了之后,她一直都愁眉不展,失了心神。
——也许可以再生一个?

69

这夜,齐小美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女人的乐趣,黄东海仿佛觉醒了般,温柔而多情,齐小美抱了他,边哭边叫,流下滋味复杂的泪。
这感觉就像是守了一个植物人十年,而后,突然之间,奇迹出现了。
齐小美人精神了起来,笑容也多了许多。

没多久,黄东海抛下岛,自己跑S城去了。
黄东海不能面对余家乐,不能面对那天那个人质事件。
由于计划好是三人一起走,所以整个过程漏洞百出,一个稍微动点脑子的人,可能都已经想出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在风声那么紧的日子里,为了能活下去——这也是为什么黄东海十年一直都装疯卖傻的原因,当然更多是因为那个已经面容模糊不清的陈佳明,让黄东海想念、怀念、思念疯癫到无法自拔!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半真半假、半痴傻半疯癫……

那么,现在,十年了,一切都过去了,就重新活过来吧!

一九六三年,齐小美生了一个儿子,黄东海在S城找了份看门的工作。

黄东海工作单位的斜对面就是教堂,这么一份枯燥乏味没有什么趣味可言的活,本来应该是老头的事,黄东海这个小青年却很是受用。
工资要的少,待人诚恳周到,热心帮助各色需要帮助的人,总是在那很端正着抬头,目视前方,迎接各方来客,很快黄东海被评为“标兵”,传达室里挂起了流动小红旗。
对黄东海来说,为了能让自己每每抬头就能看见许多上辈子的事,把这份工作做到完美是必须的。

对面教堂的门一直紧锁,现在连在里面种菜的看门人都没有了。
长长外墙连门一起,被端正着刷上了红色油漆书写的“我们的生活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受苦的人民等着我们去解放!”
和收音机里老播的话,一个模样。

黄东海却总是能透过那厚厚的墙壁,看到更多的东西……

刚来到这块地方时,这种特异功能让黄东海自己都很奇怪。
但那种幻觉,却立刻让黄东海沉迷了进去——仿佛吸食毒品般,立刻上了瘾。

想也没多想,黄东海就跑到对面的单位去要求工作。
等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了这份工资等于吃饭钱的工作。
但黄东海并不介意,兴高采烈地接受了下来,那种兴奋的程度让当时人事科的阿姨都目瞪口呆,这辈子她还从来没见过一个这么愿意看门的人过!

事实证明,这次看门人挑选的实在是好,从来没有让单位里的人这么如沐春风过。
工资最低,连住房都没要求,只需要住四平方的传达室里就好,简直是条二十四小时的看门狗。
很快有个单位领导看上了黄东海,提议他来做自己的下属,一起从事单位采购,这可是多少人梦想的肥缺!
黄东海抓抓头,说自己没那本事,拒绝了。

单位里很快就传说起黄东海有神经病的流言,但也只是流言而已,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如常享受黄东海提供的便利服务。
黄东海也只是笑着如常一样,力所能及供应着自己的光和热,继续为革命事业添砖加瓦,做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齐小美有时候会进城买卖点东西,就和黄东海在传达室里一起过夜。
可能是受了教堂内那不可告人的毒品的刺激,每次黄东海都让齐小美都幸福得不行,情事激烈而绵长,让她根本不想离开自己的老公。

一九六六年,文革前夕,黄东海有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
与此同时,原本就很封闭、很害怕被颠覆的天朝,完全终止了任何对外交往活动,并拒绝参与一切国际活动。

对黄东海而言,十五年过去了,那人只是一种毒品而已,是自己这辈子戒不掉的唯一的毒。
记不清面容,记不得神情,毫无音讯,无处可寻。
除了那本被磨光磨烂了的书本,和那堆被深深埋入地底的英文书之外,周围已经没有任何那个叫陈佳明的人,曾经活过的痕迹。
虽然还曾不死心的努力过,但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走出过这块土地的乡下人而言,在这种历史环境下,的确,是再怎么都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黄东海不是没想过,也许,那人已经放弃了自己……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放弃就放弃吧!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已经三十而立,一个老男人,还谈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不害臊的慌么!

踏实过下去就是了,看好门,养好娃,好好对待老婆——不再有其他期待。
所有的记忆都在时光的流逝中,被狠狠擦干、抹净,越来越模糊不清……
如果能继续这样每天都对了教堂尝下毒品的滋味,也是不错的好日子。

70 杀人

随之而来的文革,却让黄东海活了过来。
作为“无文化”人士,黄东海开始翻身做主人了!
以前,除了看门工作,对其他事情都漠不关心的黄东海,这次却毫不犹豫,仿佛闻到了什么鱼腥味的猫,立刻加入了S城的“造反派”阵营。

文革第二年,即一九六七年一月初,在张、姚策划下,S城的造反派组织夺取了党政领导大权。
不久,全国各地都效仿S城,掀起类似的夺权“一月革命”风暴。
夺权狂潮一经引发便不可收拾,很快发展成“打倒一切”的全面内乱。

黄东海觉得这个运动很是爽气,那日他带了自己小分队的造反派成员,终于一举成功攻开了自己红着眼盯了三年的封闭已久的教堂大门,进而,把教堂改造成了造反派在S城的主要根据地之一。

所有队员都知道,黄队长简朴的很,有好地方不住,只住这个教堂根据地里最小最破的那个房间。
黄东海也不管人家怎么说,他就是喜欢这个房间,这房间能让自己每天都好像是活在了甘甜的梦中,搞得这毒瘾是越来越戒不掉了。
但十六年来,黄东海从来就没有这么舒服过,所以不管如何,还是很满意。

一九六七年夏天,“文攻武卫”开始,黄东海佩了枪,带了满满一箩筐手榴弹、手雷,拉了“造反派”最强的帮派势力,去何力所任职的中学搞武斗。

何力当年因为“调戏”陈佳明被剥夺党籍、判监禁五年,出狱后,成了这个中学的园丁,这么些年,一直老实安分,在校园里除草种花。
现在,何力却被吓得抱头躲在教室里,头上时不时有流弹飞过。
就刚才,何力看着有个和自己一起躲藏的老师在那靠了墙壁说话,情绪稍微激动了些,头微微一高,一眨眼功夫,脑袋就被击爆——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现在何力就在这堆红白事物边上,瑟瑟发抖……

就算在土改最激烈的时候,当过兵、杀过人的何力也没有这样的软弱过,当年杀起地主、富农来从来不手软。
但已经差不多十六年过去了,何力已经五十多了,原本的年少轻狂早就被岁月杀了个干净,唯一剩下的只有安稳安逸过日子的期盼之心。
——但明显的,今天那个人就是想让自己死!

早上,何力老早就看见一个高壮黝黑的壮年男子扛了一把重型机关枪,带了一帮人往学校而来。
学校已经停课多时,只有没地方去的人才会继续呆在此地。
所以何力很奇怪这么多人是来做什么的,就靠了过去,远远的,何力听到这青年居然在说自己的名字?——是在打听自己?
再细细一看——妈的,不得了!应该是——黄东海!

何力撒腿就跑,也算是机灵,躲入了教室,但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黄东海远远看见一个人在拼命逃跑,身材背影和何力类似,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不过一点也不慌,黄东海指挥道:“战斗开始,跟上!”

黄东海一直都盯着何力藏身的地点,就是要让他好好体会枪林弹雨的恐惧滋味,至于其他和何力藏一起的倒霉鬼,在这个年代,根本不需要去考虑太多!
队员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在哪里,黄东海指哪,大家就把哪往死里打。

最后弹药有点空了,黄东海示意大家休息。
不久,何力颤抖着从废墟里爬了出来,正想说些什么:“黄……”
一颗子弹标准穿过何力的前额正中,黄东海面无表情,举起手枪吹了吹:“又一次大胜利,收工!”

武斗次数多了,黄东海也带上了不少枪伤,小命居然还都能在,不得不感慨世事奇妙。
在武斗过程中的“优异表现”,更提升了黄东海在“造反派”里的地位,他开始负责把在批斗中被拉下位的人安排到乡下务农或者到工厂工地去改造。
黄东海对这些鸟事很没兴趣,主要是副手在那做,他只坐那听着、看着为主。

71

时间很快,那是一九七零年,黄东海接待了一个被打倒的反动派,但这次,黄东海是怎么也笑不出了。
这人就是——师兄。

黄东海在这二十年里,不是没有去找过师兄。
黄东海找过他,而且不止一次。

第一次找师兄,是黄东海那半疯半清醒的第一年,有天,黄东海突然好像清醒了过来,就跑出岛去了S城,在海伦路等了半天,没有见到,只被回复说“很忙,勿扰!”
黄东海不相信,在那门口又守了一天,终于把人堵截到,黄东海开口说:“师兄……”
话还没出口,就被边上的勤卫兵捂住了嘴,勤卫兵说:“领导让我转告你,事情已经过去,没有什么途径可帮你!”
其实黄东海是想问问有没有陈佳明的消息,或者有没有再给自己留话而已,但看起来这位师兄根本不想作桥梁,可能还对自己和陈佳明连累他、影响仕途而心怀不满……
黄东海只有回到岛去,疯得更是厉害了……

第二次找师兄,是在第十年,也就是黄东海决定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
那时,黄东海在S城无家可归,饥饿难耐,想找师兄给接济下,方便的话,随便安排个工作也好。
结果被告知师兄早就不住这了,人去了B城任职,算是升级升到了黄东海永远遥不可及的地位上……

但是,现在,黄东海手上拿了一份待审问者的生平资料,随意翻阅了下,很容易就知道,这人一直在S城,根本就没有去B城任职过!
所以,当初找那样的借口,只不过是为了彻底杜绝自己的念想而已!

这次,真的很奇怪,是第一次,居然不是自己去求他、找他,而是师兄在那跪着,等待自己的处理!
命运真他妈是神奇的玩意!
黄东海当场大笑!
师兄抬头,眼神茫然,二十年了,明显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黑壮的中年男子了。

黄东海举起毛xx语录,气势凶猛:“徐xx,你可认罪?”
师兄明显被批斗过多次,态度很好,立刻道:“认罪,我认罪!”
黄东海原本还有点小人得志的心态,想逞逞威风……
——但此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面容模糊不清的脸却又出现了,那人说“美好的愿望也可以——变成屠刀”!
虽然师兄对自己躲避不及的处理方式,让黄东海很是不满,但此刻却想到了那人和这师兄之间的情谊,以前师兄帮了那人多少的忙……
如果此时,自己换成是他的话……

本来师兄这种“高级”角色,应该是进行狠批的重点对象,起码分配一个扫公共厕所、挑猪粪之类的万人嫌弃的活,从而时刻被人唾弃、耻笑!
但黄东海却大笔一挥:“到x岛织网打渔、风吹日晒去吧!”
无视众多惊讶的目光,黄东海叫:“下一个!”

师兄出发前的那个晚上,黄东海给他塞了双鞋垫:“到岛上,找齐小美把这东西给她即可!”
师兄虽然对这个去海岛的安排相对满意,但对送鞋垫子表示不理解,黄东海只有说:“师兄,她是我老婆!”
师兄顿了顿,抬头看了黄东海半晌,接了鞋垫,叹气:“竟然是你!……作孽!”

翌日,临走前,师兄明显没睡好,找到黄东海,深吸口气说:“黄东海,我对不起你,你能不计前嫌,自然最好。但作为一名正直的G党人,我想告诉你,第一,我很不赞同你和佳明的关系,一点都不希望看到你们死灰复燃;第二,那些年出国的确有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但我为了我自己的事业,抛弃了为你们考虑的立场;第三,我已告诉佳明,你已经在三年自然灾害中死亡……”
黄东海呆若木鸡,浑身发抖。
师兄“扑通”跪在地上,什么话都不说,好似在等待惩罚。

——黄东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放那人离开!
应该把那人抓起来鞭上一百鞭,折腾到生不如死才对!
但,什么都没有,放了那人走远……

三十五岁的黄东海,关了门,抖着身,蹲了,蜷缩起身体,在门后的角落里,抱头痛哭了起来……

72 赎罪

年后,黄东海推托“旧伤难愈”,辞去了造反派的正式职务,成了位退休的“英雄”造反派,被允许继续住在教堂里,当起了造反派教堂基地的看门人。
所有这些,只是因为,黄东海在那日从早哭到晚的嚎啕大哭中,深刻觉悟到,此刻,自己已经成了“美好愿望的屠刀”。
这个“美好愿望”有属于国家的,也有隶属私人的——但不管是谁的愿望,综合起来,就是——这六年下来,我黄东海,没有做过任何好事!

带领造反派攻入教堂,让神圣的地方被造反派糟蹋。
在一九四九年都没被摧毁的耶和华受难像,在此刻,黄东海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立即被砸得粉碎,丢入了厕所。

带领造反派为了杀何力,而后开始疯狂武斗,何力是死了,但黄东海脚步也收不回来了。
在自己的手下死了多少人,身上挂了多少条人命,黄东海数不过来,也从来不会去数自己究竟让多少人做了何力的陪葬。
——虽然这种事情黄东海不去做,自然会有其他人去做。

带领造反派批斗原先的各级政府人员、知识分子,花样百出的羞辱手段,虽然都是人家想的,但黄东海从来都没制止过。
不堪侮辱,当即自杀的人不在少数。

……

黄东海私下里,又重新变成了虔诚的基督徒。
早晚忏悔、祷告不停,夜里,怀了耻辱、邪恶的幻想,吸了属于自己的毒,萎缩在小房间里,自渎个没完。

不知道为什么齐小美渐渐很少进城来了,偶尔进城,也不来和黄东海招呼。
黄东海心甘情愿,赎罪般,秘密带了那本有着灼烧痕迹且已发黄了的《失乐园》,蜷曲在教堂狭隘的空间里,这么一过就是四年。

时至一九七六年,这是个多事之年,形势骤变,变化之快,令人瞋目结舌。
一月,深受天朝人民爱戴的周xx去世,“四人帮”对悼念行动进行封杀,引发全国民群的不满。
七月,唐山地震,惨绝人寰。
九月,毛xx去世,全国哀痛。
十月,“四人帮”被隔离审查。
文革至此结束。

十月底,黄东海闻讯,整整衣物,仿佛准备了很久般,为空荡荡的教堂做了最后一次清扫,平静离开呆了四年的地方,出发前去自首。
大多数机关还没开始正常运作,方平接待了他,黄东海说:“我有罪,我愿意余生都在监狱里度过。”

方平和其他人说:“经调查,黄东海已经退居二线多年,且是第一个前来自首的造反派,应该作为榜样,从轻处理,鼓励更多的造反派前来自首才是。”
算是很轻了,黄东海被判五年。

作为监狱里服刑犯人里的劳改典范,黄东海天天带领不识字的犯人们学文化,给他们读党报、读山药蛋小说、讲革命道理,后来,换成讲“改革开放”的道理……
由于“功勋”显著,多次提及减刑,但都被黄东海拒绝了。

服刑第一年,黄东海就收到齐小美的离婚协议书,虽然对不识字的齐小美还能捣鼓出这个东西,很是奇怪,但黄东海想也没想,签字同意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财产,除了那房子要给自己留,其他随便齐小美。

在黄东海的牢房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有在最黑暗的墙角,被粗糙地刻了两个很模糊的带了翅膀的人型物体。

73

一九八一年十月,黄东海捏了一包东西,还是被提前一个月“赶出”监狱。
没有地方可去,沿着提篮桥监狱,望着天,随意溜达,一直走到X江江边。
原先低矮的码头被拓宽了,已经换成了高高的堤坝,船不能泊,人不能触及江面。
和当年黄东海与陈佳明看日出时的景观,已经完全不同了。
只有那排代表建筑物还是那么睥睨众生、高高耸立,仿佛时间从来不曾在它们身上流逝,流逝的只是那一张张各有特色却又麻木雷同的人脸而已。

黄东海也不想去找齐小美,齐小美现在已经是徐师兄的老婆,带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只是儿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儿子,对黄东海而言,时间可能已经静止在某处了。
从来没有做父亲的觉悟,而在那滚滚的革命史里,也从来没有什么机会去好好享受家庭的温馨——更或许,对黄东海而言,这辈子,从来都没有什么家庭存在过。
七岁时,就成了孤儿,只是梦游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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