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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所冬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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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清晨刚起床时她那完全没有防备的恬静,看到她在书房里垫着脚苦恼地想要将最上面的书拿下,看到她戴着耳机抱着玩具熊坐在阳台上眺望远方,很多的她在同一个屋檐下被获知……但是他们从来都不交谈,几次的擦身而过,她表现的形同陌路,冷淡而疏离,可他亦不擅长主动打破隔膜。 
  直到那天,事实上那天糟糕的一塌糊涂!他听见晴姨的尖叫声冲出房门时只看到简安桀蹲在楼梯口无助的发抖,而晴姨已然跌下楼,身侧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他疯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跑过去把简安桀从地上拉起,“你该死的到底做了些什么!”——他的手打在了她那苍白又死寂的脸颊上!他看到了一双空灵无神的眼眸,水晶般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滑下,她的嘴角开始沁出血丝!她在害怕,她不是故意的,她希望有人能安抚她,哪怕是一点点…… 他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好似毁灭般的浪潮突如其来将他完全湮没,万劫不复! 
  第二天她被送往法国。 
  他坐在昏暗的酒吧里喝着一杯杯足以灼烧人的烈酒。 
  “席,够了,你简直是在自虐!” 
  “是吗,那也不错……”苦涩低哑的嗓音折射出的是一份全然的痛。 
  “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这样失控!” 
  “打我一拳。” 
  “什么?” 
  “我说打我一拳。” 
  “你疯啦!”身旁的人总算听清楚他的话后不由惊叫出声。 
  “呵,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疯了……你知道么,我打了她,我该死的竟然打了她!”应声破碎的玻璃杯瞬间刺进皮肤,有血顺着手腕流下,一滴滴坠落,然后在光洁的地面上渲染开去。   
  Chapter22   
  林小迪把一个纸袋塞进我的手里,“知道你要走了,就又回来一趟,以后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什么东西?” 
  “礼物。” 
  “谢谢。” 
  她停了一会,“还会回来吗?” 
  “不,不会了。”将袋子放在一旁的座椅上。 
  她忽然叹了口气,“安桀……知道么,你是我见过的最令人心疼的女孩。” 
  低头搅拌着白瓷杯里的咖啡,但笑不语。 
  “所以,安桀,你一定要幸福。” 
  “谢谢你,小迪。”只是,小迪,幸福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抓住的。 
  从咖啡馆出来,外面竟已阴天,寒风吹起夹带些许枯枝败凌,天空中的云层灰朦而压抑,想来会有一场冬雨要下。 
  回到简家,佣人来开门,“小姐,简老先生正在书房等你。” 
  我想了一下问道,“有说是什么事吗?”将林小迪送的礼物递给佣人。 
  “没有。只说小姐来了就请小姐上去。” 
  “知道了。”穿过空旷潦漠的长廊,行至书房门口,静默地站了片刻后举手敲了门。 
  “进来。” 
  我推门进去便发现气氛的异常,父亲,沈晴渝,甚至连席郗辰都在,父亲与沈晴渝站在红木桌前交谈着什么,而坐在一旁的席郗辰低着头,略显凌乱的刘海遮去了昏暗的灯光,阴影在眼睑处形成,显得诡异而深沉。 
  “安桀,来了啊,正等你呢。”沈晴渝笑着向我走近几步。 
  “有事吗?”这样的气氛让我没来由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滋生。 
  “有事,而且还是好事!”沈晴渝笑道。 
  “小桀,爸爸跟你说个事儿。”简震林的声音过于平静而严谨,这更让我觉得事情不会太简单,甚至还有点泯灭的感觉。 
  简震林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照片,一名长相端正的男子,“这位是成淇钧先生。” 
  我眯眼对着照片看了一秒,下一刻飞快抬起头,对上简震林踟躇略显虚心的眼神。排山倒海的痛席卷而来!胸膛中的憎恶极速阔散,心仿佛被人狠狠撕裂,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照片滑落,手慢慢握成拳,指甲刺抠掌心……小迪,“幸福”从来都不会降临到我身上的…… 
  “小桀,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我想补偿你……”简震林的声音干涩而苍老,“我希望有人可以照顾你,爱护你。成淇钧先生为人耿直地位崇高事业有成,对你,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恶心…… 
  “小桀,你不用担心也不要胡思乱想,成先生他很看中你,虽然你们年差十七岁,但是老夫少妻感情更能长久……” 
  恶心恶心恶心…… 
  “你若答应,我明日便跟成淇钧先生提,小桀,你要相信爸爸,爸爸是不会害你的,爸爸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以后的将来……” 
  “够了!” 
  再也无法抑制的大叫出声,其实,如果自己聪明一点,是一开始就不会去有所希冀的,结束吧结束吧,都去结束掉吧!我没有想过要报复简家,并不代表他们会放弃一次次对我的伤害,践踏! 
  “小桀?” 
  我看向眼前这个句句虚伪的说着要“补偿”我的父亲,淡笑着开口,声音冷到不能再冷,“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啊,竟然为了自己的权势不惜召回六年前被赶出家门的女儿。成淇钧先生是吧?”缓缓蹲下,拣起脚边的照片,“政台要员,呵,看上我,看上我什么呢?图有的外表,破败的身躯,父亲,那你有没有跟他说过你的这个女儿其实曾经吸过毒,那你有没有跟他说你的这个女儿甚至还是右手残废的。” 
  “什,什么?!” 
  将照片上的灰尘轻轻抚去,“为了我好,为了我的未来?多么动听的借口,多么感人肺腑的言词,你何不直接说你想要利用我来帮你获得更大的利益岂不真诚,也许,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觉得恶心,也许,这样,我还会大发慈悲反过来帮助你也说不定。” 
  “安,安桀,你说你什么……吸毒,残废……”沈晴渝呆愣的走到我面前,拉住了我的手。 
  狠狠甩开那双手,喊道,“滚开!不要碰我!沈晴渝,你明明心里恨不能将我撕碎,却要装出一副善良的模样,给谁看,不累吗!” 
  沈晴渝有点着急了,“安桀,当年指着你说是凶手,是阿姨不对,阿姨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不,那个孩子,是我杀的。”我冷笑着,“那个孩子,是我的错,不过,沈晴渝,你少给我在那摆出这副模样,看着就让人恶心!我唯一亏欠的就是那个生命!我说了,是我的错,但是,我不认为我有亏欠你们什么!” 
  冷冷地扫过面前的人,震惊的父亲,不可置信望着我的沈晴渝,以及坐在沙发上一直低垂着头的席郗辰,“你们——我从不亏欠!” 
  “小桀,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难道你们联合起来想要将我用作政治联姻的筹码,我也不声不响!!很抱歉,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简安桀!我不会再软弱无能到任由你们丢弃利用!” 
  “不是这样的小桀,爸爸真的只是想要为你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让他来照顾你一辈子。” 
  “好笑!六年来我都自己照顾着自己,尚且活着,没理由现在要找个人来作践自己!” 
  “小桀,为什么你要如此偏激……”简震林颤抖的身体如寒风枯叶,“还有,吸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身体又怎么了,为什么右手会残废?” 
  “父亲,我有时候真想——杀了你。”死了之后再来问你为何会死去,哈!这种廉价而虚伪的话现在听来只会让人更增那份恨意! 
  简震林狼狈地退后一步,看着我,错愕不堪。 
  没想到呵,事实竟然会提早结束,还是以这种方式,不过,也好……下一刻,我平静走到简震林的面前,拿出那张一直放在口袋里的信用卡,将其扔在地面上,眼中已经没了丝毫温度,“这是还你的,里面一分都不少,以后……我,与简先生您,不再有任何关系。” 
  然后,转身,离开,背挺的很直,携带着最后的一份骄傲,证明着这一次自己并不是被赶出简家的!走出长廊,外面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磅礴的雨声我却听不到丝毫声响,寂静而空廖,麻木地穿过花园,用无力的右手拉开那扇具有象征意义的铁门,我想,这次真的彻底结束了。 
  “小桀乖,爸爸买了深汀的庄园,明日我们就会搬家哦。”“妈妈,为什么要在花园里种竹子?”“因为簿竹代表着四季的永恒。”“小桀的房间很漂亮啊。”“朴铮,是粉色的。”“小丫头很喜欢这个阳台吗?”“喜欢,能看到好远的地方。”“小桀,这个画室是爸爸送你的哦。”“小桀画的画很漂亮。”“小桀喜欢这个地方,可不可以永远呆在这里。” 
  终于不再遏制地任由眼泪顺着雨水滑落,然后倒进了那名已然站在雨中良久的男子怀内,“……我好累,真的好累……哥,带我离开这里吧……”   
  Chapter23   
  四月,巴黎的天气温和宜人。回来两个月,心情已沉淀。 
  周六的清晨,红砖瓦的干净街道,行人极少,背着画板去近郊的一个湖泊处写生,那里有一个教堂,是早期歌德式风格的,周末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祷告。教堂附近有一个古老而美丽的小学,里面的孩子都是镇上的居民,纯朴开朗。有时我会受教会的委托去教授一些孩子基本的彩绘油画,通常都是周四的下午,因为那个时候比较有空。走到湖畔,架好画板,从背包里拿出所需的材料,待一切就绪后开始慢慢描绘起这金红朝阳下的波光丽景。 
  中途有一些小孩会跑过来玩耍,但是不会太接近的打扰我。 
  一些情侣在草地上铺上了布享受这难得的晴朗假日。 
  两个小时后,用来平衡调色板的右手已经到达极限,故而不得不停下作到一半的油画,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将这副画完成。想到再过五天就要去芬兰,倒是突然对这个一直不怎么喜欢的时尚都市有了点留恋感。 
  上个礼拜,以法国勒雷…笛卡尔大学法学院的学士文凭申请进入芬兰赫尔辛基大学法律系国际公法的硕士。即使自己在第五大学还有半年的心理学硕士学业,但因为身体的关系,还是听从姑姑的命令提早去芬兰。 
  下午回宿舍。老远的看到了马丹夫人,干枯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蜡黄的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马丹夫人跑上来亲吻我的脸颊,声音略显激动,“哦,安,你总算来了,有一个美丽的东方男孩来找你,他等了你一上午。” 
  有些讶然,在这里我并没有相熟的东方人,就算有也都只是点头之交,概是没有熟到会来相找的地步。 
  “谢谢您,马丹太太。”慢慢的举步行进,心中猜测着究竟会是谁。 
  也许已经猜想到是他了吧,美丽的东方男孩,所以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并没有太多的波涛与惊疑。 
  叶蔺站在宿舍门口的蓉树下,一身白色干净的便装,略长的头发已削短,看上去精神而亮丽。 
  “什么时候来法国的?”走近他率先开口,我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平静,也许是真的什么都放下了的缘故。 
  叶蔺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昨天。”眼神有点复杂也有点压抑,“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好。不过我得先把东西去放下。”指指了身后的画板。 
  “我等你。” 
  “恩。” 
  回到寝室,那个新加坡的新室友在写歌词,另外的人都不在,我走到小阁间放好画板。 
  “安。早上有人找过你,他等了你一上午。” 
  “恩。”走进盥洗室清洗手上沾到的一些颜料。 
  室友好像很喜欢这个话题,“你见到他了?” 
  “恩。” 
  “我以为他走了呢。说实在,他长的可真好看,亲人?” 
  “不是。”洗完手竟然发现衣袖上也沾到了些须颜料,微微懊恼,走到衣柜里随意拿出一件毛线外套又折进盥洗室。 
  “男朋友?” 
  “不是。”对于这种蕴涵试探的问话通常我是不怎么喜欢的,也甚少搭理,不过这次倒是可有可无的回答了。 
  “哈!安,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换好衣服从盥洗室出来,室友拿着一支笔和一张写满歌词的纸跳到我的面前,“既然不是你的男朋,那么我去追求也没关系吧。” 
  我不禁好笑,倒也挺实际的提醒她,“他可能马上就会回中国的。” 
  “距离不是问题。”室友摆摆手,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还真不像开玩笑了,不过,“我不知道他号码。” 
  室友看了我一眼,然后皱眉叫道,“对哦。上次奥德莉使坏偷翻你电话的时候就只看到姑姑和你哥这两个号码。”她有点不大高兴了,喃喃自语道,“难得看上一个的。” 
  “我出去了。”没有多说什么,好比——那个人现在就在楼下什么的,毕竟,的确没必要多管闲事的。 
  “……穿着黑色西装的王子啊……”合上门的时候倒是听到室友这么说了一句。 
  黑色西装?我皱眉,但也未在意。 
  跟叶蔺的晚餐,我带他去了离第五大学不远的一家意大利餐厅,说来也好笑,在法国呆了六年却也只吃过一两次的法国餐,主要是一直不太能习惯那奇特的口味。 
  “这家餐厅的菜很好吃。”我说。 
  “常来?” 
  “以前在这打工过。”喝了口纯净水,“你是等法国时装周结束再走吗?” 
  “不,我在这只呆两天。”映着昏暗灯光的的脸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这几天比较忙,否则我会带你去逛一下巴黎的。”我实话实说。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出现了一段时间的静默。 
  良久叶蔺开口,“我要结婚了。” 
  “……恩。”我平稳地搅了搅盘里的意大利面条,“恭喜你。” 
  “简安桀,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这句恭喜。”叶蔺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着一股倔强。 
  “但是,叶蔺,我能给的就只有这句恭喜了。”平静的述说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是不是措失了所有的机会,六年前,六年里……”叶蔺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彻底的颓然。 
  也许吧,但这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会把你当成一个闯进自己生命里六年的精灵,褪去所有的灰色地带,对你,只保留着那纯净的六年,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的时候,会心一笑,如此亦已心满意足。 
  第二天起来,开始陆陆续续的收拾起一些行李,姑姑说是会亲自过来接,但我想六年住下来七七八八的东西也实在不少,真要一辆车也装不回去,所以乘还有多余的时间就先把一些不需要带过去的东西整理出来,没用的直接扔掉,尚且有用的就捐给教会。 
  画具可能也不用拿过去了,因为自己也感觉到最近画画越来越吃力;克莉丝汀的一堆影碟,捐掉吧,教会应该离天堂近一点;玩具熊,哦,朴铮送的生日礼物,太大了,不知道扔掉会不会被骂;粉红色的手套姑姑送的,好像小了点,直接给教会的小孩子好了……整理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倒是一晃眼瞟到衣柜最底层折叠着摆放着的一件衣服,敛眉拿起……很陌生,纯黑色的西装外套,没有任何花纹亦或条纹,牌子极好应该挺贵…… 
  ……模糊的记忆,滂沱的大雨,灰暗的街道上,怎么也想不起回去的路,站在雨里站了两个小时后终于体力不支晕然倒地,那个时候隐约记得有人把自己抱起,然后去了医院…… 
  这件衣服应该就是那个人留下的吧,盖在我身上却忘了拿回去——正打算把衣服重新放进衣柜,却意外的发现右边的口袋里似乎塞放着什么,顿了一秒基于好奇心还是自顾翻了出来,一些欧元以及两张信用卡——那个人会不会太粗心了点,还有一张被折叠整齐的画纸,想了片刻还是将其折开——沙特莱广场,夏天的午后,喷泉,鸽子,行人,露天咖啡馆……   
  Chapter24   
  接下来几天很忙,心理学教授伯纳德博士一直规劝我能够留在勒雷…笛卡尔大学继续深造,我自然是再三拒绝的,答应姑姑的事总不好反悔。中午倒是抽空跑去大宫殿展厅看了一场画展,这种忙里偷闲的事情以前也没少做,昨日听说会展的作品有莫奈的早期油画,更是心心念念了一个晚上,对于莫奈我是喜欢的。从展览馆出来已是下午五点,由原路返回,这一带分布着一些高级的咖啡厅以及正统酒吧,以前克莉丝汀喜欢喝酒,我也跟着来过几次,这一刻也不知怎的看着眼前的酒吧字样竟然很想进去买醉,即使此刻自己的心境很平静也很分明,即使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能喝酒的。 
  这个时间段酒吧人烟稀少,除了几名调酒师和服务员,还有一两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跟我一样白天进来买醉的顾客。坐上高架椅点了一杯马提尼,这种酒很容易醉,却也容易清醒。 
  “中国人?日本人?”为我调酒的调酒师是一名棕发蓝眸的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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