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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轻脸色顿时煞白，浑身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颤抖。

　　　　而是每一个灵魂能量构成的细胞都在发自本能的颤抖，因为残留在记忆中的痛苦。

　　　　“睡醒了？”

　　　　银白色的大厅内，黑发少女坐在钢琴前，低头专注地望着乐谱，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灵动地跳跃着，一个个优美的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轻的嗓音沙哑无比，声带上的细胞也因为颤抖而只能艰涩地运作。

　　　　此刻，他悬浮在半空中，十二道永恒力量凝聚的细长锁链贯穿了他的全身，有的是从手脚处贯穿，有的是从脖颈处贯穿，有的是从心脏处贯穿，锁链还在缓缓滑动着，然而这痛苦比起刚才那噩梦般粉身碎骨的炼狱，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了。

　　　　“做了什么？”

　　　　黑发少女微笑着瞥了他一眼，手指毫不停歇地弹着琴，眯起眼睛笑道：“你……知道粉身碎骨的感觉吗？”

　　　　林轻沉默着盯着她。

　　　　这黑发少女没有禁锢他的力量，这锁链也仅仅是提供了固定位置的作用。

　　　　然而，那可怕的痛苦记忆让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无休止地颤栗，不断冲击着他即将崩溃的心理，根本无法调动灵魂力量。

　　　　“你的名字是林轻，对吗？”

　　　　黑发少女微笑道：“作为对你这种坚强意志的赞美，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以前在地球上有个名字叫安琪，是天使的意思哦。”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还没有你那个同伴十分之一漂亮。”她笑了笑，“难得遇到你这么优秀的旅者，地球上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硬汉，是吗？”

　　　　沉默了半晌，黑发少女停下演奏，单手托着下巴，望着林轻，“气氛有点小尴尬啊……和你聊一聊吧。”

　　　　“你知道灵魂体的缺点吗？”

　　　　黑发少女不等林轻回答，就说道：“灵魂体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太完美了，比真正的生命更加完美，生理机能、系统、器官、组织、细胞，乃至于微小的细胞器，都处于最健康最完善的状态，痛觉神经也时刻保持着完美状态。”

　　　　“痛苦啊。”

　　　　“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灵魂体来说，痛苦更是无可避免的缺陷，痛苦会导致灵魂体不稳定，别说调动灵魂力量了，就算是保持生命形态都很难。”

　　　　“我研究过很多生命，也研究过很多种产生痛苦的方式。”

　　　　“地球上过去有些受尽折磨也不低头的烈士，意志如钢铁，不过，即使是意志再坚强的人，对于痛苦的忍耐都是有限的。”

　　　　“假设地球人类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一。”

　　　　“那么，你对痛苦的忍耐力大概是五百到一千左右。”

　　　　黑发少女竖起一根食指，“林轻，我在你的灵魂体内感受到了负面本源的气息痕迹，看来你以前应该吸收过负面本源吧？”

　　　　“很奇怪啊，负面本源造成的痛苦如果数字化，那恐怕需要上万的痛苦忍耐力才能承受下来，你是怎么承受住的？”

　　　　黑发少女眯着眼睛望着林轻半晌，摇头一笑，“算了，我也没什么兴趣。”

　　　　“再来说说你刚才感受到那粉身碎骨的痛苦吧。”

　　　　“那淡蓝色溶液，我称之为炼狱之血。”

　　　　“它是我的力量配合大量药剂形成的特殊药液，你应该知道，灵魂体承受的痛苦如果超过极限，痛觉神经就会先崩溃吧？”

　　　　“而炼狱之血，有三个作用，第一，自然就是刺激灵魂将灵魂体逐渐粉碎的痛楚了，第二点，这溶液可以保护你的痛觉神经，稳定灵魂体的构架，第三点，那就是比生命之水效果更强的恢复能力，我掺杂了一部分永恒之水，你是很难死去的。”

　　　　“现在你懂了吗？”

　　　　黑发少女的眼中满是骄傲的光芒，“这炼狱之血会不断地重复粉碎与修复这个过程，直至永恒之水消耗殆尽，才会停下来。”

　　　　林轻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呼吸也逐渐变得紊乱。

　　　　“别害怕，这些年都没有找到一个像样的玩具，你是第一个承受一剂量单位炼狱之血的人，真的很感谢你，林轻，谢谢你。”

　　　　她跪在地上，满脸感激朝着林轻磕了三个头，然后缓缓站起身，一挥手，这个明亮宽敞的银白色大厅的上方，顿时漂浮着一团又一团的淡蓝色溶液。

　　　　“我都没发现啊，炼狱之血竟然已经堆积这么多了。”

　　　　黑发少女望着林轻微笑道：“来吧，让我看看灵魂体的极限在哪里吧？”

　　　　……

　　　　……

　　　　“第二十五个单位，怎么变迟钝了？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我……我是……林轻……”

　　　　“第一百零二个单位，你又快要睡着了吗？你是谁？”

　　　　“我是……我是……林……轻……”

　　　　“乖孩子，继续吧？”

　　　　一次一次又一次。

　　　　无法死亡，无法休息。

　　　　听说痛苦会麻木，可是这淡蓝色溶液带来的痛苦，却仿佛会累计一般，一次比一次更加痛苦，然而，却根本无法崩溃。

　　　　对于灵魂体来说，只要修复了灵魂，痛苦是不会致命的。

　　　　所以，无休无止。

　　　　痛。

　　　　痛。

　　　　痛。

　　　　痛。

　　　　痛。

　　　　直至他陷入一种将死未死的状态，那是临近虚无的感觉。

　　　　长久以来，那条迟迟无法掌握的伪真理法则，那条虚无种子中的伪真理法则，也在不知不觉地明悟于心。

　　　　然而，林轻依然无法调动灵魂力量。

　　　　甚至于，他根本无法生出任何逃走的心思，真的好累，真的好疲惫，真的好想永远地沉睡过去，却被那痛苦一遍又一遍地刺激到清醒。

　　　　绝望，早已深过一切。

　　　　“小轻……”

　　　　忽然间，一双温柔纤细的手臂，从背后轻轻地拥抱住了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是谁（end）

　　　　冰冷彻骨的淡蓝色溶液中，林轻低垂着头，目光呆滞无神，细长的锁链随着他的颤抖而微微颤抖着。

　　　　林语双手勾着白裙的下摆，赤着一双白皙的纤足，沿着锁链缓缓踱步，犹如迈着轻柔的舞步。

　　　　然后，她走到了贯穿着林轻双脚的锁链上，静静地凝视着林轻。

　　　　“小语……”林轻的眼神终于多出了一丝神采。

　　　　“你醒了。”

　　　　林语低下头，光洁的额头与林轻的额头顶在一起，两人的双眼极其接近，明明身在溶液中，却仿佛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你在疑惑。”林语轻声道，似乎从林轻的眼眸中看到了他的内心。

　　　　林轻沉默。

　　　　“不反抗？”林语问。

　　　　林轻沉默着。

　　　　“想死吗？”林语又问。

　　　　林轻依然沉默。

　　　　林语也沉默了半晌，轻声问：“你在疑惑……你是谁？”

　　　　林轻缓缓闭上眼睛。

　　　　“整个世界，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任何时候，我永远都是值得你相信的人。”林语低声道：“记清楚了，你是林轻，是我的爱人。”

　　　　林轻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

　　　　……

　　　　“真是令我惊讶。”

　　　　黑衣少女仰头望着林轻，嘴角尽是灿烂笑容，“五百七十个单位计量的炼狱之血，全部都消耗在你身上了，你的意识居然还没有破灭，如果要恨，就恨你自己的意识太强吧，就连想要解脱都做不到。”

　　　　林轻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眼神一片茫然。

　　　　“对了，今天是第二十一天，正好该吃第四颗灵魂果实了。”黑衣少女一翻手，取出一颗死亡系的精品灵魂果实，无形的力量撬开林轻的嘴巴，准确地抛了进去。

　　　　她的力量对于林轻来说，只能算是优势较大，但是也不至于强到随意揉捏林轻。

　　　　只是，她精通各种刺激灵魂体痛苦的手段，影响对手调动灵魂力量，实力大打折扣，自然只能被她碾压。

　　　　生命系灵魂本来就极为精通生命系，永恒果实更是让生命系达到诡异的境地。

　　　　“我虽然掌握的是永恒力量，幻术方面不如掌握虚无力量的封号，但是我也能感觉到你身上依附着一个虚幻的精神体，似乎是移植了你幻想出的那个人的一部分灵魂，是吗？”黑衣少女唇边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林轻的眼神终于变了。

　　　　“哦？看来你真的很看重那个人呢。”

　　　　黑衣少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新的玩法，“我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游戏了。”

　　　　她咬破手指，一滴鲜血漂浮而出，随即分解为灵魂能量。

　　　　紧接着，这团灵魂能量化为一道模糊的人形光影，模样形态都和黑衣少女无二，而后，这道模糊人影直接冲向林轻，伸手抓住了林轻。

　　　　幻觉，本质也是一种意识思想的产物。

　　　　精通幻术的死亡系，连读取思想都轻而易举，更别说见到幻想出来的精神体了。

　　　　而终极力量，就算不是死亡系进阶的虚无力量，其他三系终极力量也不存在什么明显的弱点，幻术一样行得通。

　　　　而这黑衣少女分割出的意识体，通过林轻这个中枢，与林语这个精神体产生了联系，瞬间便发现了她。

　　　　精神世界。

　　　　“哈哈！我看到了你！”黑衣少女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白裙女人，不由得兴奋地大笑起来。

　　　　而林语只是淡淡地转头望着她，那一瞬间，眼神恍若寒冰般彻骨。

　　　　黑衣少女不由得心中一凛，随即冷哼道：“就凭你一个虚幻的玩意，居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林轻瞳孔骤缩，颤抖着出声道：“小语……”

　　　　“我只是你的幻觉而已，消失了也无所谓。”林语伸出纤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林轻的脸颊。

　　　　“哈哈，还真是深情呢。”

　　　　黑衣少女拍了拍手，微笑道：“林轻，不如我告诉你一点关于你这位‘小语’的秘密吧？她这个虚幻的精神体里，可是蕴含着那个真正的她足足一半的灵魂呢，不然你觉得你在这种绝望的时候，没有希望和幻想的精神状态下，她怎么能自由出现呢？”

　　　　“一半？”林轻转头看向林语。

　　　　林语却是沉默着望着林轻，她不怕这个可恨女人分裂出来的这点意识体，但是她不想让林轻就这样留下心灵创伤，所以干脆静观其变。

　　　　“你知道分出一半灵魂是什么意思吗？是创造！”

　　　　“创造一个只属于你的新人格，一个新的灵魂，与第二个她没有区别哦，不过代价是她自己的实力会下降一半，而且任何一个死亡都会导致另一个受到重创，这个女人居然舍得为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连我都有点感动得想哭了啊，哈哈哈……”黑衣少女大笑了起来。

　　　　“真的吗？”林轻没有理会那黑衣少女，只是怔怔地注视林语。

　　　　林语撩了撩额前的发丝，对林轻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没什么可解释的，我相信如果我们换了位置，你也会愿意这样对待我的。”

　　　　“我知道了。”林轻忽然笑了起来。

　　　　“别叽叽歪歪了，我倒是想看看，你死了这个男人会不会崩溃呢？”

　　　　黑衣少女那虚幻的意识体骤然散发出灿烂的光芒，完全燃烧了这一丝意识，精神世界中顿时多出了一轮无比耀眼的日轮，似缓实急地压向林语。

　　　　林轻的脸色骤然惨白，“小语！”

　　　　这个黑衣少女毕竟掌握了真正的永恒力量，哪怕只有一丝意识引导，但也足以在虚幻世界抹杀大多数精英旅者的意识体了。

　　　　“别担心。”

　　　　林语微微摇头，随意伸出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遥遥对准那耀眼日轮，蜻蜓点水般地一点——

　　　　无声无息地，一股充斥着可怕毁灭意境的波动产生了，一缕不起眼的黑色光芒划过，日轮在刹那间便湮灭无影。

　　　　“小语……”林轻震惊地望着林语。

　　　　他没有看错，那不是什么大破灭果实的种子带来的那种近似大破灭的力量，而是真正的大破灭力量！

　　　　林轻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你已经封号了？”

　　　　“是……以后我会向你解释的，现在我真的不能说。”林语轻轻摇头。

　　　　“好，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你。”林轻深吸一口气。

　　　　林语暗自叹了口气，又问道：“小轻，现在你知道你是谁了吗？”

　　　　“嗯，对不起，这些天让你失望了。”林轻微微点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瓣，随即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淡漠。

　　　　“外面那个杂碎，交给我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后的选择

　　　　“快醒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么痛苦。”黑衣少女满脸兴奋地望着林轻。

　　　　林轻睁开了眼睛，眼神冷漠得如同另一个人。

　　　　“嗯？”黑衣少女脸色一冷，她不喜欢这种眼神，“看来你的苦头还没吃够。”

　　　　她一挥手，大厅上方出现了一团淡蓝色的溶液，飞快地落向林轻。

　　　　林轻微微仰头，冰冷地望着那炼狱之血，任由这刺骨的淡蓝色溶液将他包围，在粉碎和再生之间不断摇摆。

　　　　“又来这种无聊的把戏……”

　　　　下一刻，林轻的身形骤然化为近乎虚无的光影，穿过锁链和炼狱之血，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你！”黑衣少女震惊地望着林轻，“你怎么可能调动灵魂力量！”

　　　　“承蒙这些天的照顾了。”林轻淡漠地挥了挥手，无形的灵魂力量瞬间化为一道慑人的锋芒，直接劈向黑衣少女。

　　　　黑衣少女瞳孔骤然一缩，猛地一扯锁链，重重锁链拦在身前，那道慑人的锋芒斩在永恒力量凝聚的锁链上，一条条锁链顿时破碎崩飞，如同切豆腐一般，最终又斩掉了黑衣少女的一条手臂。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调动灵魂力量？你怎么可能掌握伪真理法则？”黑衣少女疯狂地尖叫起来，断掉的手臂也在飞速修复。

　　　　“还不够……”

　　　　林轻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右手，右手化为朦胧的光影，直接伸进了他自己的灵魂之中，将那还剩一大半的负面本源抓了出来。

　　　　那已经缩小了一大圈的暗红色晶体一出现，可怕的负面情绪就疯狂地爆发冲击开来，冰冷的恶意如深渊降临，笼罩着周围，而林轻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

　　　　“固态的负面本源！这么多！”黑衣少女呆滞了。

　　　　她调制的炼狱之血再怎么可怕，也比不上负面本源这种集结了世间一切恶意和痛苦的根源。

　　　　然后，林轻就在她呆滞的目光中，一口将这暗红色晶体咬碎，无穷的痛苦和恶意瞬间扩散在他的全身，然而林轻却只是深吸一口气，连一丝颤抖都未曾出现。

　　　　海量的负面本源疯狂地淬炼着他的灵魂，灵魂体散发出丝丝光芒，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提升着，转眼间就达到了封号之下的极限。

　　　　“你竟然敢融合负面本源……不对，你的心灵境界是完美意志？！”黑衣少女浑身颤抖起来。

　　　　她很清楚，一个灵魂强度达到极限，还掌握了一条伪真理法则的精英旅者有多么强大。

　　　　关键还有那无视一切痛苦的完美意志，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拜你所赐，杂碎。”

　　　　林轻唇边勾起一抹冷漠的讥笑，“我现在明白我和你们这些杂碎的区别了，弱者主宰更弱者，强者挑战更强者，而你，只不过是一只被抛弃的可怜虫而已，区区杂碎。”

　　　　黑衣少女愤怒得浑身发抖。

　　　　“对了，这些天，你一直在问我，我是谁？”林轻冷笑道：“现在我知道了，我应该是一个猎人，守护身后，捕猎世界。”

　　　　“你去死！”

　　　　黑衣少女的手中凝聚出一轮耀眼无比的日轮，浩浩荡荡地压向林轻。

　　　　“太弱了。”

　　　　林轻只是随意一挥手，一抹无形的慑人锋芒划过，瞬间将这巨大的日轮分割为两半，而后消散于无形。

　　　　灵魂强度提升到如此地步，再加上那条伪真理法则，他的实力已经足以对这黑衣少女造成压倒性优势了。

　　　　“告诉你我掌握的那条伪真理法则吧……是相对时间。”

　　　　林轻冰冷地望着那黑衣少女，双眸化为旋转的黑白之色，犹如昼夜轮转，无形的灵魂波动瞬间将她彻底笼罩。

　　　　“时间？”黑衣少女面露惊恐，紧接着便凝固静止。

　　　　“烛龙之眸本身就可以改变目标的体感时间，而配合这条伪真理法则……”

　　　　林轻一挥手，银白色大厅上方隐藏着的数百个剂量单位的炼狱之血全部都飘落下来，化为一个巨大的淡蓝色水团，将这黑衣少女彻底包围。

　　　　“我燃烧灵魂倾尽全力，烛龙之眸和伪真理法则配合，可以将你感应的时间流速降低十万倍左右，不过只能维持三小时。”

　　　　“对于你来说，那就是三十万小时，三十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