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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卫士-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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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同时,仿佛证明莫尔内的话完全有道理似的,要塞司令的私人卫队的十二、三个火枪手包围了国王。
  他们是德·韦赞先生早布置好埋伏在那儿的,他们朝下射去,很准确。
  国王的马给打死了,莫尔内的马给打断了一条腿。
  国王倒下去,十把剑朝他举起来。
  只有希科一个人还好好的,他跳下马,朝国王前面扑过去,把他的长剑抡得飞快地旋转,挡开了最前面的敌人。
  亨利受到自己那匹马的马具的妨碍,希科先扶起他来,然后把自己的马牵来,对他说:
  “陛下,您要向法兰西国王证明,即使我拔出过剑来反对他,可是我至少没有杀伤一个人。”
  亨利把希科拉到跟前,眼睛里含着泪水,拥抱他。
  “真是活见鬼!”他说,“你以后是我的人,希科,你将来活着跟我一块儿活,死也跟我一块儿死,我的孩子!来,在我手下干差事跟我的心地一样,好得不能再好!”
  “陛下,”希科回答,“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桩要干的差事,这就是在我的君主手下干的差事。唉!这桩差事正在渐渐失去光彩,不过即使厄运当头,我也要忠于职守,虽然我这个人曾经那样藐视好运。只要我的国王还活着,就让我给他服务,爱他吧,陛下;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他身边仅有的一个人了,请不要羡慕他有这个最后的仆人吧。”
  “希科,”亨利回答,“我记着你的诺言,你明白吗?你对我来说既亲爱又神圣;在法兰西的亨利之后,你将有纳瓦拉的亨利作为朋友。”
  “是的,陛下,”希科简单地回答,恭敬地吻了一下国王的手。“现在,你瞧,我的朋友,”国王说,“卡奥尔属于我们了,德·韦赞先生会让他所有的人都给杀死在这儿,而我呢,我宁愿让我所有的人在这儿给杀光,也不愿后退。”
  这个担心是多余的,亨利也不需要再坚持己见。他的军队在德·蒂雷纳先生率领下,消灭了驻军;德·韦赞先生被俘,城池投降了。
  亨利拉着希科的手,把他领进一幢到处还在燃烧着、到处都是弹孔的房子里,他把这幢房子作为司令部,在那儿向德·莫尔内先生口述了一封信,打算让希科带给法兰西国王。这封信是用很不好的拉丁文写的,末尾是:
  “Quod mihi dixisti profu't muitum。Cognosco meosdevotos,noscetuos;Chicotus c?terd expediet。”
  大意是:
  “您对我谈的话对我非常有用。我了解我的拥护者。您要了解您的。其余的希科会当面告诉您。”
  “现在,希科朋友,”亨利继续说,“请你拥抱我,小心弄脏了你,因为,愿天主饶恕我,我跟屠夫一样满身是血。如果我知道你会接受,我会送你一份野味肉。但是,我从你的目光看出你会拒绝。虽然如此,这是我的指环,我希望你戴上它,现在,再见了,希科,我不再留你;骑上马奔向法兰西吧,你在宫廷谈谈你的所见所闻,一定会获得成功。”
  希科收下指环,接着动身了。他花了三天时间说服自己,他并不是做了一个梦,而且他到了巴黎他那幢德·儒瓦约兹先生对着唱过小夜曲的房子的窗前时,还没有醒过来。
  
  五十六  大约在希科进入奈拉克城的同时,卢佛宫里发生的事
  
  我们感到有必要跟随我们的朋友希科,一直到他完成他的任务,因此离开卢佛宫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请读者们多多原谅。然而,万森发生的那件冒险之举的后果以及对象的情况,如果我们再避开不详细地谈的话,那也是不对的。
  国王那么英勇地在危险面前经过,有一种后怕的感觉,这是在离危险远了以后,最坚强的人也常常会有的一种感情,因此,他回到卢佛宫的时候,不言不语;他祈祷的时间比往常长一些;他太虔诚,一把自己交给天主,就忘记向军官们和卫士们表示谢意,那些军官如此警觉,那些卫士如此忠诚,是他们帮助他摆脱了危险。接着,他开始上床睡觉,他梳洗得那么快,不免叫他的随身仆人大吃一惊;简直可以说他这样匆匆忙忙睡觉是为了第二天思路更清楚、更明晰。
  德·艾佩农待在国王卧房里,等着一句感谢话,等得只剩下他一个人,发现还是等不来,只好闷闷不乐地走出来。
  卢瓦涅克站在天鹅门帘旁边,看见德·艾佩农先生一声不响地走出去,他就突然转身过去对四十五卫士说:
  “国王不再需要你们了,先生们,去睡觉吧。”
  早晨两点钟,卢佛宫里人人都睡着了。
  这个意外事件被严守秘密,在任何地方都没有走漏一点。巴黎的那些善良的市民因此一本正经地打着鼾,丝毫没有怀疑到一个新的王朝差点儿上了台。
  德·艾佩农先生叫人赶快给他脱掉长统靴。他没有按往常习惯带着三十多个骑士在城里到处跑,而是学着他那位显赫的主人的样子,开始上床,跟谁也不说话。
  只有卢瓦涅克一个人,像贺拉斯的Justume et enaeom一样,哪怕世界末日到了,他也不会疏忽自己的职责。只有他一个人检查了瑞士兵和法兰西卫兵的岗哨。他们按照规定,执行着任务,但并不过分热情。
  这天夜里有三桩违犯军纪的小事,受到了像犯严重错误那样的处罚。
  第二天,有那么许多人在焦急地等着亨利醒来,他们想知道到底能指望从他那儿得到什么。第二天亨利却在床上喝了四盆汤,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喝两盆;然后他派人把德·奥先生和德·维尔纪叶先生叫来,要他们在他的卧房工作,草拟一道新的财政敕令。
  王后得到通知让她单独吃晚饭,她派一个绅士去表示她为陛下健康担心,亨利屈尊回答说,晚上他接待贵妇们并且在他的书房里用点心。
  王太后手下的一个绅士也得到了同样的回答。她两年来隐居在苏瓦松宫,不过每天都要派人去打听她儿子的消息。
  国务大臣先生们惴惴不安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国王这天上午心不在焉,甚至他们提出征得庞大的税额也没有引起他一丝笑意。
  国王的心不在焉,对那些国务大臣来说,特别叫人担心。不过亨利有他的消遣,他逗弄他的“爱情大师”,每一次这只狗用它雪白的小牙齿咬国王的己经被它咬破的手套指头,他就对它说:
  “啊!啊!没良心的,你,你也要咬我?啊!啊!小狗,你也攻击你的国王?今天人人都参与其事!”
  接着亨利就像阿尔克墨涅的儿子赫拉克勒斯制服涅墨亚的狮子时那样,明显地鼓了鼓劲,制服了这只拳头般小的小狗,同时露出难以形容的得意神情,对它说:
  “你打败了,爱情大师,你打败了,爱情大师的可耻的联盟成员,你打败了!你打败了!!你打败了!!!”
  这就是德·奥先生和德·维尔纪叶先生能够偶尔听到的话,这两位伟大的外交家相信任何人类秘密都难逃出他们的耳目。除了对爱情大师的这些斥责的话以外,亨利一直保持着沉默。应该他签字,他就签字,应该他听人家说话,他就那么态度自然地闭着眼睛听人家说话,叫人无法知道他是在听还是睡着了。最后,下午三点钟的钟声响了。
  国王派人去请德·艾佩农先生。
  他得到的回答是公爵去检阅近卫骑兵队了。
  他要见卢瓦涅克。
  他得到的回答是卢瓦涅克在试骑利穆赞马。
  国王的愿望两次受挫,人们以为会看见他生气的,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生气,完全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国王显出最轻松的神气,开始用口哨吹一个逐鹿号声的曲调。只有在十分称心满意的时候,他才会沉湎在这种消遣中。
  国王从早上起一直想要保持沉默,现在明显地变得非常想说说话了。
  这种想说话的渴望终于成了一种无法抗拒的需要。可是没有说话的人,国王不得不自言自语。
  他要吃点心。在吃点心时,他让人给他读些有益的读物,后来又打断了朗读,问朗读的人说:
  “写苏拉传的是普鲁塔克,对不对?”
  朗读的人正读着宗教经典,给这个世俗的问题打断,他吃了一惊,向国王这边转过脸来。
  国王把他的问题重说了一遍。
  “是的,陛下,”朗读的人回答。
  “历史学家讲到这位独裁官躲过死亡的那一段,您还记得吗?”朗读的人犹豫不决。
  “记不得,陛下,确实记不得,”他说,“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读普鲁塔克的书了。”
  这时候,通报德·儒瓦约兹红衣主教来到。
  “啊!来得正好,”国王喊了起来,“这位有学问的人,我们的朋友,他,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问题。”
  “陛下,”红衣主教说,“我有这么幸运,来得正是时候吗?在这个世界上这可真是一件罕见的事。”
  “啊,那倒是的,您听见了我的间题?”
  “陛下问的,我想,是独裁官苏拉用什么办法,在什么情况下躲过了死亡?”
  “一点不错,红衣主教,您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再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陛下。”
  “太好了。”
  “杀了那么多人的苏拉,陛下,他只有在战斗里才冒过丧失生命的危险,陛下指的是一场战斗吗?”
  “是的,在一次他投入其中的战斗里,我相信我记得他看见死亡离他很近很近了。请您翻开一本普鲁塔克的书,红衣主教;那边应该有一本,是那位善良的阿米奥翻译的。请您把这个罗马人传记中的一段念给我听听,这一段里提到多亏他那匹白马跑得快,才躲开了敌人们的标枪。”
  “陛下,用不着为这个去翻普鲁塔克的书。这件事发生在他跟萨漠奈人泰勒西尼斯和卢卡尼亚人朗波尼斯的战斗中。”
  “这件事您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清楚,我亲爱的红衣主教,您的学问是那么渊博!”
  “陛下对我过奖了,”红衣主教鞠了个躬,回答。
  “现在,”国王稍微停了一下,说,“现在请您给我解释一下,罗马雄狮是那么残酷,怎么会从来没有受到他的敌人们的打扰?”
  “陛下,”红衣主教说,“我想就用这位普鲁塔克的一句话回答陛下。”
  “请回答,儒瓦约兹,请回答。”
  “苏拉的敌人卡尔邦常说:‘我同时要跟居住在苏拉的心灵里的一只狮子和一只狐狸搏斗;不过最叫我头痛的还是狐狸。’”
  “啊!怎么,”亨利若有所思地回答,“是狐狸?”
  “普鲁塔克这么说的,陛下。”
  “他说的有道理,”国王说;“他说的有道理,红衣主教。不过,既然提到战斗,您有您弟弟的消息吗?”
  “哪一个弟弟,陛下?陛下知道我有四个弟弟。”
  “当然是我的朋友德·阿尔克公爵。”
  “陛下,还没有。”
  “德·安茹公爵先生直到如今是那么善于充当狐狸,但愿他现在懂得怎样稍微充当充当狮子。”
  红衣主教没有回答,因为这一回普鲁塔克毫无办法帮他的忙了;身为一位机灵的廷臣,他担心他的回答如果对德·安茹公爵有利,会惹得国王不高兴。
  亨利看到红衣主教保持沉默,重新又跟爱情大师打闹,接着,他示意要红衣主教留下,他站起来,穿上豪华的衣服,然后到他的书房去,他的廷臣们正在那儿等他。
  特别是宫廷里的人,他们具有和山里人同样的本能,能够感觉到暴风雨的来临或者结束。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看国王,但是人人都对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好了准备。
  王太后和王后显然很不安。
  卡特琳脸色苍白,神情焦虑,一再跟人招呼,说话简短而不连贯。
  路易丝·德·沃德蒙不看任何人,也不听任何人说话。有时,这个可怜的年轻女人好像失去了理智。
  国王走进来。
  他目光炯炯有神,气色红润,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好。一张张忧愁的脸正等着他的脸出现,所以他那张脸在这些脸上产生的效果就像阳光突然一下子照射在秋天变黄了的树丛上。在同一瞬间一切都染上了金黄色,染成了紫红色;一下子一切都焕发出了喜色。
  亨利吻了吻他母亲和他妻子的手,那副殷勤的样子跟他当年还是德·安茹公爵时一样。他向早己不习惯这一套的贵妇们说了无数奉承的客气话,甚至还请她们吃糖衣果仁。
  “我们在担心您的健康,我的儿子,”卡特琳说,她特别仔细地看着国王,好像要弄清楚他脸上的颜色是不是用过化妆品,他这样好的情绪是不是假装出来的。
  “你们错了,夫人,”国王回答,“我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他微笑着说这番话,这微笑传遍了每一个人的嘴角。
  “是受到什么好影响,我的儿子,”卡特琳问,脸上露出没能掩饰住的不安神情,“您的健康能够这样好转?”
  “是因为我笑得多,夫人,”国王回答。
  大家非常吃惊,互相望着,仿佛国王说了一句非常荒诞可笑的话似的。
  “笑得多!您会笑得多,我的儿子?”卡特琳说,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这么说,您很快乐。”
  “瞧,我现在有多么快乐,夫人。”
  “有什么理由您高兴到这种地步?”
  “应该告诉您,我的母亲,昨天晚上我去了万森树林。”
  “我知道。”
  “啊!您知道了?”
  “是的,我的儿子,和您有关系的事对我都很重要,这一点用不着我再告诉您了。”
  “用不着,当然用不着;我去了万森树林,回来的时候,我的侦察兵向我报告有一股敌人的部队,他们的火枪在大路上闪闪发光。”
  “在万森的大路上有一股敌人的部队?”
  “是的,我的母亲。”
  “在哪一段路上?”
  “就在雅各宾修士的洗礼池前面,离我们的好表妹的房子不远。”
  “离德·蒙庞西埃夫人的房子不远!”路易丝·德·沃德蒙大声说。
  “是的,一点不错,夫人,在贝尔·埃斯巴附近。我大着胆子朝前走去,准备战斗,结果看见……”
  “我的天主!说下去,陛下,”王后说,她真的感到不安了。“啊,请您放心,夫人。”
  卡特琳焦急地等着,但是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做一个动作泄露出她的不安。
  “我看见整个修道院的人,”国王继续说,“那些善良的修士发出鼓动作战的欢呼声,举起武器向我致敬。”
  德·儒瓦约兹红衣主教笑了起来,整个宫廷的人立刻也笑了,而且笑得比他厉害。
  “啊!”国王说,“笑吧,笑吧,你们笑得对,因为这件事会谈很长一段时期,我在法兰西有一万名以上的修道士,需要的时候,我可以把他们变成一万名火枪手;到那时我要设一个总队长的职位,统率笃信基督教的国王手下剃过发的火枪手。我要把这个职位给您,红衣主教。”
  “陛下,我接受,任何差事只要能使陛下高兴,对我都合适。”
  国王和红衣主教谈话的时候,贵妇们按照当时的礼仪,站起来,一个跟着一个向国王行礼,然后离开卧房,王后带着她的侍从贵妇也跟在她们后面出去。
  王太后单独留下来;在国王的不寻常的高兴心情后面,肯定有一桩秘密,她想深入地了解一下。
  “啊!红衣主教,”国王对红衣主教说。红衣主教看见王太后留下来,猜到她要跟她的儿子谈话,所以准备离开,“顺便问问,您那位弟弟德·布夏日怎么样了?”
  “陛下,我不知道。”
  “怎么,您不知道?”
  “不知道,我难得见到他。或者不如说,我再也见不到他,”红衣主教回答。
  从套间深处响起了庄重而忧郁的声音。
  “我来了,陛下,”这个声音说。
  “哟!这是他!”亨利大声说,“快过来,伯爵,快过来。”年轻人遵命走了过来。
  “唉!愿天主永在!”国王惊讶地望着他说,“我以绅士的名义发誓,瞧你瘦得不像个活生生的人了,简直像一个在走动的幽灵。”
  “陛下,他工作做得太多了,”红衣主教结结巴巴地说。他弟弟举止和面貌一个星期来的变化叫他也惊奇得发了呆。
  德·布夏日的脸色的确苍白得像蜡像,他穿着绸缎和刺绣衣服,身体兼有幽灵的僵直和瘦长。
  “过来,年轻人,”国王对他说,“过来。红衣主教,感谢您引用普鲁塔克的文句;我向您保证,在相同的情况下,我永远求您帮忙。”
  红衣主教猜到国王想单独跟亨利待在一起,于是悄悄地走了出去.
  国主斜着眼偷偷看着他走开,然后把目光收回投到他母亲身上,他母亲动也不动。
  在客厅里只剩下王太后,不停地在奉承恭维她的德·艾佩农,还有德·布夏日。
  卢瓦涅克站在门口,他一半是廷臣,一半是士兵,与其说他在干别的事,不如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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