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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梨园惊梦繁韶尽-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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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几人就是坐在那儿,对周围的议论纷纷充耳不闻,

哪怕是“那个小姑娘长的真标致”这样的话,传过来,二月红也只是偷偷的抿嘴笑笑。

笑过之后,又吃起吴邪给自己剥的花生来,



那院子里搭了个拜堂用的台子。比那些戏台低的多,用大红的丝绸装点着,

堂子中间放着张檀香木的桌子,桌上方挂着张吉祥凤鸾的中国画,

桌子上是一个果盆子,大致能猜出是红枣、桂圆、荔枝干、红绿豆这些喜果。

桌子两旁摆着两张寿星椅,那是男女两方的父亲入座的地方,而母亲在站在父亲的旁边。
那是为三拜而准备。




等天差不多黑下来,那些灯笼被点亮,橘红色的灯光打在空气中,更显喜庆。

那鞭炮停了下来,为那下一波,也是最后一波的爆竹声蓄势待发。

伴随着报门人一阵响亮的“新人到——”人们都安静下来,定定的看着门口。



吴邪期待的朝着门口望着,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那新娘子和新郎也差不多要来了。

二月红也是一样的神情,连吃花生的心思都没了,斜倚在墨玉桀的肩膀上,和墨玉桀一样向门口张望着,

只有张起灵淡淡的坐着,手握着酒杯子,漫不经心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身边的吴邪身上。

哪有心思去注意那新人来没来。




“啊,来了。”二月红低呼着。

霎时间,那才消停一会儿的鞭炮声又变的震耳欲聋起来,

大门中首先走进一个手持铜镜的女童,她手中的铜镜是对着新郎新娘的,吴邪知道那寓意着幸福圆满。

盖着红头巾的新娘用同心结和新郎连着,那新郎看模样朴实的紧,是个憨厚的人。


……听旁边的人说,那新娘和新郎从小就认识,是一起玩到大的,如今结婚也是水到渠成。

“真好……”吴邪看着那对新人,这两字脱口而出,带着毫不遮掩的羡慕、



吴邪所说的,只有张起灵听见了。那时候,他动容。

他们都是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人,还能期盼什么……

……他似乎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许诺谁什么。即使他很想给他一个未来。




“起灵,你结过婚么。”那新人已经走上了高堂。吴邪忽然转头这样问张起灵。

声音依然轻的只有他一个人听的到,何况,这番时候,也没有人有闲暇去顾及两人。

大家的注意,全都摆在那对鲜艳大红的新人上,人们脸上的喜庆很是动人,



唯有这个角落里,一个温婉如玉的男子,这样缓缓的问着身边人,安静的紧,与那喜庆的氛围相比,实是有些冷戚。

张起灵稍稍低下头,脸被埋在前额碎发打下的阴影里,又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酒杯的边缘上摩挲着。

这次没有等到吴邪以为他再也不会回答,

只是思忖了片刻,张起灵便放下酒盏,淡淡的说道:没有。

但是,他看见吴邪的眉目里清楚的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字。”

“是忘记了,还是没有。”吴邪收了那神情,轻蹙着眉心问道。他们都是看不清过去的人。



他们身边的那棵槐树上在吴邪话音落下的时候,响起一声悠长的蝉鸣。




张起灵默然。


他着实是记不清过去的自己,可是,他就是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踏上那高堂子过。

又该怎么和吴邪说,或许,他也能明白吧。他略微犹豫着,伸手捋了捋吴邪的刘海儿。问道:“没有。”

吴邪心满意足的笑起来,那对桃花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儿,

在他转过头去看那新人的时候,张起灵听见他说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朦胧的灯笼光下,张起灵的嘴角列起一个弧度。

那槐树上的知了,又叫了一声,开始拜堂了……



“一拜天地。”是那个报门人的声音,嘹亮的在院子里缭绕开来,

人们的欢呼声和嬉笑声散落在台子周围,听的吴邪有些恍惚

……真像看戏……


“二拜高堂。”新娘被小心的扶过身去,背后的的凤凰齐飞暗红刺绣煞是亮眼。

………………

“夫妻对拜”人们的嬉闹声愈加嘈杂起来,

………………

“送入洞房”那报门人的声音才落下,早就按捺不住的客人们都纷纷起身涌进屋子里去,

那是闹洞房吧……吴邪没有起身,陪张起灵坐着,

倒是那墨玉桀和二月红兴冲冲的跟着人们挤了进去,二月红走之前还不忘和吴邪说了一句:“吴邪哥哥,我去给你抢糖吃。”




吴邪看着他拉着墨玉桀挤进人群中的背景,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笑着,抬起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天已经暗了……

初夏的夜晚,一旦太阳落了山,天暗下来就会凉下来。

但靠着白天大地上的余热,这样的凉意夹杂在风里面,吹在人身上很是舒服。

吴邪轻轻挪了挪身子,离张起灵坐的更近一些,

在张起灵转头看自己的时候,绽出一个动人的笑,那笑在眉目间更为动人,又耸了耸了鼻子,仿佛一只被发现了的偷腥儿的猫。




……这吴邪……

他拿过吴邪的小碗,舀了些百合红枣汤在里面,递到他面前,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还真是用心呢。”吴邪拿起勺子,轻笑着说了这样一句。

“嗯”张起灵应着,看着吴邪一勺一勺的将那汤一口一口的喝完。

末了,他拿起手帕,仔细的将吴邪的嘴角擦干净,他感觉到吴邪的表情有少许的惊愕。
然后……那人又鲜艳的笑起来。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张起灵心中冒出的,依然是这句话。



突然,张起灵猛然回过头,

大概是太专心在擦吴邪嘴角的缘故,他居然没有注意到两个少年的走近。

一个是身着黑色军装的黑发少年,冷冽着面容,静静的盯着张起灵。

一个是白色西装宫廷花式领子的金发少年,噙着笑,心情明媚的对吴邪笑着。

“张启山。”张起灵猜出了那黑衣少年的名字,陈述的口气,先开了口。

那军装不是国军的样子,显然是哪儿的军阀,而看上边的勋章,又能猜得到是个军阀长官。
而年少的长官,也只有那位传闻中能借阴兵的张启山了。

所以,并不难猜。

“你知道我?”那少年开口便是漫漫的杀气,将溢未溢。

张起灵冷冷的看着他,视线却聚焦在他的后方,那是一个在张启山看来极其傲慢和不屑的眼神。

那张启山的眉心骤然蹙起,但看在张起灵的军长位置上,也不好发作。



还是那金发少年来解了这冷场

“张军长,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我叫做裘德考。”那人咬着一口不大熟的中文,彬彬有礼的很。





张起灵形式性的点着头。看起来对两人并不感兴趣。

像是没有两人出现过的样子,他问吴邪:“还要么,汤?”

他清楚的明白自古以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道理。

据他所了解的是,这张启山私下和他是同一类的人……大概也是这样,借阴兵这种说法才会出现在他身上。



然而

……不管他们说什么,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能让吴邪参杂进他另一个世界里边去。

他只要站在戏台上,穿着那一袭花影重叠的戏,唱着京腔,笑的一脸天真无邪就好了。




“要。”吴邪笑盈盈的点着头。明媚的看着张起灵舀汤的手,有些人不需要搭理,就随他们去罢。

……可惜的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喜欢不识时务的人在

“您是吴邪先生吧,我在桃花渡听过你那曲霸王别姬。”碰了张起灵的冷漠,裘德考又转向吴邪。

……就是这个人么……同那个张起灵一样不老的……




吴邪像是没听到似的,接过张起灵递来的小碗儿,轻谢了一声。

那裘德考看到这光景,才明白那吴邪也是不好惹的主儿,但他依然文质彬彬的笑着。

他一点都没有必要担心什么,毕竟,他知道这两人最不希望被世人得知的秘密。



不过,今天张启山在身边,有些话,他也不方便直接拿出来威胁两人。要知道,张启山那也是个棘手的人物。


“看来两位今日心情不适,那我和张启山下次再造访。就此告别。”裘德考客气的口气一成不变。

就此作罢,有些钉子是碰不得的……他明白。

只是……那两人难道就真不奇怪,自己和张启山是为何事而来的么?

或许,他们的想法,自己这种只活了十多年的人,的确是无法明白的。




就在这时候,二月红和墨玉桀从宅子里走了出来。

二月红本是笑着的脸,远远的看见那两人,冷峻起来。

待走近了,看向吴邪的时候,又换上了那妖媚的笑。



“吴邪哥哥,糖……”他将那鹅蛋色桑蚕丝中袖褂子口袋里的喜糖抓出来摆到吴邪面前。

“红儿怎么出来了,结束了么?”吴邪宠溺的揉了揉红儿的头发,询问的目光转向墨玉桀。

“他的兴趣所至只在那喜糖。”墨玉桀的音调里都是戏谑。

二月红也未去搭理墨玉桀,掏出所有的糖之后摆在吴邪面前之后,软软的趴在吴邪腿上。

眸子却冷冷的看着那黑发少年和金发少年。




张启山此时也打量着那二月红。

中长的黑发两边,耳朵上方位置的两小束头发用红绳扎着,打成蝴蝶结的样子。

秀气的鼻子,妖气的丹凤三角眼,方才笑起来的时候,两颊边梨涡稍现。

项上戴着翡翠盘凤缨络圈,一套素色的中衫,白净的小腿下,套着一双中帮绣花鞋,帮子上穿着一对铃铛。

好俊俏的丫头……




“还不走么?”吴邪轻拍着二月红的后背,笑着问两人,声音中却很疏离。

“这丫头是那桃花渡班主家的?”一直蹙眉沉默着的张启山忽然问了一句。

话未说完,二月红霍然起身,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三叉戟,弹出戟炳。手指一拨,手已握在戟炳末端,而那三叉刃突至张启山的胸前。



“叫我丫头的,直接打死。算二爷的。”二月红妩媚的笑着看着张启山,但声音冰的像冬至昆仑山顶的冻冰。

张起灵淡淡的坐着,他只是发现,这次红儿真的动了杀气。

墨玉桀一如既往的挂着那张玩世不恭的笑,纹丝不动的坐着,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张启山觉得有趣起来

“那我们就此告辞。”说罢,他从袖子掏出一把匕首,轻而易举的一削,那黑金的三叉戟直接被削成两端。

那三叉刃飞落在地上,落地声甚是清脆。



刀刃落地时候,那张启山已在门外。玩味的看着二月红。

二月红正要追上去,却被张起灵拦住:“不可以”

“师傅……”






走在胡同里。

张启山转过身,正瞧见裘德考正在端详着自己。

他冷冷的说道:“帮我去查清楚,那个丫头”

“好。”裘德考笑着应道。

……明明知道是个男孩,却仍然唤作丫头呢……看来这次……

“还有,不要瞒着我什么,下场你自己明白。”张启山又这样加了一句,说完,自己消失在黑暗里。留下裘德考一个人站在冷戚的胡同里,

他在这样的夏夜里,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本章完】



   



第14章 第十四章
“吴邪哥哥,后天就端午了。”

二月红看着那把被师傅的黑金古刀削成两段青铜直戟枪,忽的和吴邪说道。谁都听得出他此刻心情很好。


此时,吴邪正惋惜的看着那变成两段直戟枪,那是早上张启山亲自派人送来赔礼的。

他轻扶着眼镜。那模样秀气的紧。




算来,离那个婚宴的晚上,也有6天了

想起来,三叉戟被削断,那晚上二月红的脸色难看的很,却也是倔强的忍着。

还是吴邪看不下去,和墨玉桀建议着:“我们先回去吧。”

墨玉桀也没有异议什么,识时务的帮二月红拾起了那断落的三叉戟,最先走出了那院子。

于是,后来没有等到婚宴结束,也没有和那店主打声招呼,这四人就自顾自的先离席了。


结果,倒是慌了那赵老板了。

据他自己说,婚宴结束后,他看见墨玉桀一行人不在的时候,以为自己怠慢了什么。那晚上辗转反侧,惶恐到不行,

第二天一大清早,这不,自己就带着手艺最好的帮徒,拿着箱子,备车马亲自找墨玉桀,就算是登门谢罪。

墨玉桀到也没有和他解释什么,也没有询问那裘德考和张启山和他是甚么关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只是让人家修好了自己的眼镜,又驱车去了张起灵那儿,顺便把那吴邪的眼镜也给配了。

再后来,二月红被削断的三叉戟,被打成一根精致的棍子。其实在吴邪看来,红儿用这棍子倒是比那三叉戟顺眼的多。

似乎,红儿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吴邪哥哥?”二月红没听见什么回答,又唤了一声。

吴邪笑着摸着二月红的头发,回道:“是啊。”说着,他摘下刚刚为了看那青铜直戟枪而戴上的金丝细边眼镜。

将眼镜倒扣在衣襟边上,吴邪寻思着问:“红儿,你是打算把这削断的直戟枪再派人给那人送过去么。”


“是啊。”二月红玩弄着那断落下的直戟枪的青铜刃。

“吴邪哥哥,我有正经事要说呢,端午节不是快到了么。”二月红放下那刀刃薄嗔道。

吴邪转了转手上的羊脂玉扳,挑了挑单边的眉毛:“那正经儿事还不是让我再去唱场戏。”

二月红听到这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汉白玉双蛟腰佩。 


“要唱什么呢?”吴邪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问道。

“答应了么?”二月红惊喜的抬起头了。眼睛里却闪着小商人打对算盘般的狡黠。

“你肚子里那几斤几两,你吴邪哥哥早摸得清清楚楚了。”那旁边的墨玉桀不痛不痒的笑话着。



“就唱贵妃醉酒罢。四平调更喜庆些”吴邪想了想,说道。

其实不管是哪出,还不是都唱上了几百场。对他而言并无区别。

“嗯,高力士等人,这次吴邪哥哥总没有特别的要求罢。其他的我会让父亲准备的。” 二月红放弃了和墨玉桀贫嘴的机会,点头应着。

“嗯,衣服倒是和上次一样,我自己带着,不过,只唱晚上那一场。”

吴邪一面拨弄着那煮茶的小炉,一面又抬头看了一眼正抚着茶盏喝茶的张起灵。



“唉?怎么?”二月红奇怪的问。

“上午要去看龙船,下午要包粽子。所以只有晚上有时间。”吴邪轻笑着说着,拿起那素三彩的圆口茶壶给张起灵盏中添了些新沸的茶。

“这样啊,那我那天也要和吴邪哥哥出去。”二月红从深色印花布艺沙发上,挪到吴邪身边坐下,挽着吴邪的手臂乖巧的说着。

“好啊,”吴邪伸手拍抚着二月红肩上的褶皱,同时,让王盟停了那小炉的火,


继而,他转眸看着墨玉桀询问道。“那你也会来吧。”

“嗯。”墨玉桀抬起食指,扶了扶单片茶色镜。

“那我那天中午让王盟多准备些食材。人多热闹,再好不过了。”吴邪看向垂手站在身后的王盟。

“是,少爷。”



坐着,又闲扯聊了一会儿,

看着窗外的光景近傍晚。墨玉桀放下茶盏:“时间也不早了。我现在就派人把这东西给张启山送去。大概在就晚餐前能送到。”

说着,他裹起那东西站起身来,

正欲向外走,却听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起灵盖上茶盏的杯盖,淡淡的开口:“用我最好的那锦盒把这戟承上……免的人家说我们怠慢。”

“好好。”墨玉桀点着头笑出声来,

这师徒俩……






端午节,每年农历五月初五,

这是夏季驱除瘟疫的节日。向来是个热闹的日子。



……只可惜今天天公不作美,竟下起沥沥小雨来,吴邪起身时候这样失望的看着窗外,想着,

……露台上并没有人……他还没起床罢……



吴邪起身换上那套纯白色蚕丝半袭七分袖衫,那裤子宽大像长裙一般,倒也是好看。再赤脚套上那白色的暗纹绣花鞋。

……这衣服上的也就打点完了。

他抽开化妆盒,拿出两个景泰蓝的镯子一只手一个的戴上。那羊脂玉扳是照带不误的。

让王盟将头发整齐倌起来,露出那光洁的额头。拿出一根景泰蓝做尾坠的金簪,插在那倌头发的头冠上。

耳坠是一根银线,乍一看不明显,但走动起来,那银线也就柔软的摆动起来,好看的很。

“王盟,去把我那把素色金镶边的伞找出来。在第二个箱子里。”吴邪吩咐着,一面看着镜子,在眼角小心的贴上金花钿

“是,少爷。”王盟转身之前,朝镜子中的吴邪望了一眼,疾步向外边走去。

……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想的是什么,他以为也没有人想知道罢。

只是,吴邪转头向王盟离开的地方看似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

再转回头来,用青葱般白净的手指拾起金粉细毛笔,在脸上细细描上那精致的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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