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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童-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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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舒点头:“当三叔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根本无法想象福伯福婶当时心里的感受。他们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就死在他们的面前,女儿临死时心里对他们还充满了仇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是非善恶观念,福伯福婶认为他们那样做是在挽救女儿,但从朵云的角度看,他们却是在害她,她至死都不会原谅生养她的父母。”
“后来呢?后来福伯福婶怎么又到了海城,还在京家?”
“后来,”京舒沉吟了一下,“福伯福婶真的是一对善良的夫妇,他们埋葬了女儿。一年过后,在还没有消却丧女之痛的时候,又惦记我们京家的事,福伯便又偷偷去了海城。这一次,他在海城找到了三叔。三叔那时,已经疯了。”
成了疯子的京柏年渐渐被人遗忘,在一些人眼中,他也失去了被批斗的价值。于是,福伯便带着京柏年回到了老家。
京柏年在福伯家一住就是九年,这九年,他虽然每天疯疯颠颠的,吃的是粗茶淡饭,但却终能衣食无忧,平安度过。文革结束,京柏年被送进了医院,京家重新崛起海城,出院后的京柏年第一件事,就是去接了福伯福婶到京家。
那九年疯疯颠颠的日子留给京柏年的记忆实在不多,但福伯福婶在其中却占据了绝对的份额。京柏年把福伯福婶接到海城来,其实是想替朵云给他们养老送终。可是没想到,他自己却再次病发,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朵云的故事是京柏年讲给京舒听的,京柏年的意思是要让京舒充分尊重这一对善良的老人。所以,这些年,京舒也确实把福伯福婶当成了长辈。现在,他把这故事说给安晓惠听,是要让她明白,福伯福婶不是京家的下人,而是恩人。
福伯之死(1)
这天夜里,福伯又坐起来抽烟了。70岁的人了要想再多活几年,本不应该再抽烟。但是一个人醒在这夜里,总得找点事做吧,要不,心里空空落落的,那种滋味,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何况,现在福伯还面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像极了女儿的一幅画。
今天傍晚,福伯看见福婶拉着安晓惠的手,两人又坐在回廊下的长石椅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后来,福伯再看到安晓惠时,见她的腕上多了一只青玉的镯子。那镯子让福伯激动起来,眼前渐渐变得浑浊。那是女儿的镯子,现在福婶把它送给了安晓惠。这是福婶把安晓惠当作了女儿,但另一方面,也显露了福婶对女儿的思念之情。
福伯跟福婶大限之期都已不远,虽说京家的人这些年对他们不薄,但总不能到他们死后,让京家的人给他们送终吧。按照老家的习俗,替亡者下葬之前,需要亡者的子女来摔老盆。现在,他们连摔老盆的人都没有了。
这一切,都是谁的过错呢?
福伯想到是自己亲手杀死了女儿,身体忍不住瑟瑟抖个不停。这么些年过去了,原来他内心深处仍然没有原谅自己。女儿的过错在这时已经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先于父母而故去,留下一对老人,痛苦地在余生里挣扎。
这天夜里,连月光都变得有了温度。福伯从有空调的房间里走到庭院中,身上立刻溢出一层微汗。他抬头看看天,月亮变成了暗红色,似乎它也耐不住高温而要燃烧起来。古人说,天有异象人间必有大事发生。这年夏天这么热,莫非真的是老天要降灾难下来?
福伯坐在回廊下的石椅上,忍不住长吁短叹。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点声音,不很真切,但却让福伯的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声音来自一株栀子花树的后面,那株栀子花树还是福伯初来京家那年从老家带来的。十几年过去了,它枝繁叶茂,每年夏天,都会生出数以百计的白色花朵,那时满院都是栀子花的清香。福伯闻着,便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老家一般。
现在,暗红色月光下,栀子花树后面影影绰绰有东西在移动,福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还是站起来,慢慢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那株栀子花树后面去。
院里的植物在白天被阳光烤得焉了,只有深夜才能焕发一些生机。那种绿色的味道和生长的气息,让福伯紧张的心情稍稍得到些舒缓。已经是70岁的人了,生活里的风风雨雨见得多了,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到慌张呢?
栀子花树就在眼前,它浓密的枝叶让福伯看不清背后有些什么。福伯在花前站了站,正要往树后面转,忽然,他耳中又听到了些声音,而且,声音就发自栀子花树的后面。
那声音这回他听清了,像是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
福伯的心揪了起来,他还无法猜出那究竟是种什么声音,但莫名的,一些恐惧瞬间在他身体里奔涌。恐惧之中还夹杂着些痛,福伯的心痛得开始抽搐起来。
但他还是坚持转到了树的后面。
月光下,他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
那女孩已不知多少日子没梳洗了,脸庞上满是污渍,头发乱七八糟地纠结在一块儿。她身上的衣服,是现在已没多少人穿的绿军装,此时亦是沾满了泥巴与水渍,还破了好几个地方。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女孩赤着双脚,脚脖子上系着一条圆环铁链。铁链很长,不知道另一头系在什么地方。被铁链拴住的女孩一动不动地凝望着福伯,好像她已这样等待了很久。
福伯眼前一黑,需要费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他只觉一股热流飞快地溢到脑海里,全身变得燥热难当,耳边亦同时响起轰然巨响。
眼前的女孩,赫然正是他死去多年的女儿朵云。
窗外飘过一朵云。
福伯至今还记得那朵云的样子,软绵绵雪白雪白的,像是一大块棉花糖。
有一朵栀子花在夜里凋谢了,它轻飘飘地从福伯的眼前落过,落在朵云的脚下。朵云的头抬了抬,让福伯可以更清晰地看清她眼里的仇恨。
“放我出去,我要回海城,去找我的战友。”她说。
福伯疑惑了,他想告诉女儿,现在她就在海城里,过了这么多年,海城里已经没有她的战友了。但是,这些话涌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想到,为什么女儿的模样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呢,难道这么些年,她一点都没有变老么?
“打开锁链,放我出去!我恨死了你们,下辈子就算做猪做狗,也绝不再做你们的女儿!”朵云声嘶力竭地叫。
“云啊,真的是你吗?”福伯把所有的思绪都抛开了,他眼中的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云啊,你回来了,你可想死我跟你妈了。”
“放我出去!”朵云依然在重复着这句话。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打开锁链,只要你能回来,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我们都听你的。你是我的女儿,现在就算你让我死,我也会毫不犹豫答应你。”
福伯之死(2)
福伯不知从哪儿摸出把钥匙,居然很轻易地就打开了朵云脚上的锁链。他哆哆嗦嗦地把锁链移开,抬头的时候,看到女儿已经站了起来,好像要往哪里去的样子,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女儿,不要离开我们,我们什么事都依着你,只要你能留下。”
“什么事都依着我,你说的是真的吗?”朵云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正是福伯印象中那个乖女儿的声音。
“是的是的,我保证什么都依着你,你不知道这么些年,我跟你妈是怎么过来的,如果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再看你受到一点伤害。”
“爹,你在骗我,我可不想上你的当。”
“我没有,女儿,我怎么会骗你呢?你留下来吧,我们一家人明天就回老家去,一家人团团圆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云啊,我们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只要那样的日子能过上一天,我们就算明天就闭上眼睛,也瞑目了。”
福伯声泪俱下,耳中却忽地响起朵云的笑声。那笑声实在太张扬了些,听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女孩子发出来的。
“哈哈哈哈……”
声音在夜色里飘荡,让福伯身上骤起一阵痉挛。在笑声里,他看到女儿身子慢慢向前走了,他想站起来去追,但双腿软绵绵的没一丝力气。
朵云就在他的视线里转到栀子花树的后面,没了声息。
“云啊,你不要走!云哎,你留下来……”福伯哭号着。
他拼命挣扎,终于晃晃悠悠地站立起来。
他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去追女儿回来。他已经失去过一回女儿了,这一回,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失去她。
转过栀子花树,朵云赫然就站立在花旁。原来适才她并没有真的离开,在她心里,是否已经感知了福伯对她的召唤?
福伯喜极而泣:“云啊,你没走真是太好了,你这就跟我回去见你娘去。”
朵云还是背对着福伯,不说话,却在剧烈地喘息,背部起伏,好像内心也颇不平静。
“云啊,女儿啊,爹以前对不住你,你就原谅了爹吧。”福伯哭道,“女儿,你转过身来,让爹再好好看看你,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过来的?”
“哈哈哈哈!”朵云又发出一阵狂笑,她蓦然转身,逼视着福伯。福伯惊得呆了,身子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他看到女儿眼睛鼻子五官之内,都有血流出。
他还看到女儿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剪刀。
“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朵云大声地尖叫。
“女儿,千错万错都是爹的错,你就原谅了爹吧。”福伯痛苦地说。
“爹,你真的后悔了吗?”
“我悔呀,我真恨不得当年死去的是我。”
“那你过来帮我把剪刀拔出来好吗?”朵云声音又变得柔柔的了,像一个撒娇的小女孩。
“好的好的,我这就帮你拔出来。”福伯忙不迭道。从女儿的语气中,他听出了很多的希望,他的眼前,又油然生出一幅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的场景。
他想快点走到女儿跟前,但偏偏脚下没有多少力气,只能一步步踱过去。这期间,他看到女儿神情变得柔和了,只是五官中流出来的血,让她看起来仍然狰狞可怖。
福伯走到了朵云的身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伸手便拔出了女儿胸前的剪刀。
他想扔了那把带血的剪刀,但剪刀却粘在他手上。
福伯之死(3)
朵云忽然叫了声“爹”,福伯抬眼望去,那边的朵云已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一股大力传来,那剪刀便齐根送进了福伯的胸膛。
福伯吃惊地盯着女儿,想说些什么,嘴里涌进一股腥咸的味道,喉头发热,血终于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这时候,福伯从朵云眼里看到了些惊惧,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害怕父母的责骂,于是,福伯想宽慰女儿几句,因为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神变得出奇的温和。
但这份温柔随即变作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面前的女儿身子在一点点地变矮,最后一直缩到了他的胸前位置,模样也奇异地发生了变化。转瞬之间,站在福伯身前的已是一个不着寸缕、头大如斗的小孩。
小孩的皮肤白得出奇,肤色仿佛透明的一般,月光下可以看见皮肤下的根根血管。小孩削瘦的身子上面,顶着一个硕大的脑袋。脑袋呈倒三角形,五官只生在下面倒三角的尖上,眉毛之上的额头部分,像顶着一个熟透了的西瓜,简直能把整个身子都罩在下面。
此刻,那小孩拍着手嘻嘻笑着,嘴里念叨一首福伯小时候就听过的童谣: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你有雨伞,我有大头。
福伯直直倒下,临死前眼睛里还饱含惊惧。
福伯生于1932年,去世于2002年,享年70岁整。在办理福伯丧事时,京舒忽然想到再过一个月,就是福伯七十寿辰。
福伯去世当夜,精神病院中的京柏年半夜忽然醒来,在屋内发疯样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喃喃念叨着什么。医院的护士找来了医生,大家合力将他按倒在床上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他浑浊的眼中,有两滴泪正缓缓地渗出。
福伯的死因还在调查之中,负责该案的警察简直伤透了脑筋。
根据验尸报告,福伯死亡时间是当天凌晨三点钟左右,那时,他与福婶睡在一张床上,福婶丝毫回忆不起来那时感觉有什么异样。她那夜睡得很死,直到早晨五点半才醒来。夏季天亮得早,五点半的时候,外面天色已是一片青白。福婶醒来时觉得有些异常,她的身体粘乎乎的,好像夜里出了不少汗。但再多的汗也不会这么粘稠,再说,房间里有空调,她睡觉时从来没有出过汗。
她伸手摸了摸床,举到眼前,那殷红的血让她惊叫起来。
睡在她身边的福伯对她的惊叫浑然不觉,福婶抑住内心的恐惧推了推福伯,并顺手掀开他身上盖的薄毯。福伯的胸前,插着一把黑色的剪刀。
福伯不可能是自杀,自杀者的眼中不会有那么多的恐惧。
那把插在福伯胸口的剪刀上只有福伯与福婶的指纹,剪刀本来就是福婶的物品,有她指纹本不奇怪。房间里也没有提取到有外人进入的证据,这样,根据侦破学,福婶应该首先成为警察的怀疑对象。
但是,京家的人无比坚定地保证,福婶绝不可能是杀害福伯的凶手,而且,经过调查,警察也找不出任何福婶杀害福伯的理由,并且,福婶在案发当天中午便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诊断结果为受刺激太深,引发了一些常见的老人病,病人需要长期卧床静养。
福婶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看着她,谁都不会怀疑她大限之期将近。这样一个老人,怎么会是凶手呢?
坚守(1)
安晓惠显然是害怕了,她表面上若无其事,但是,京舒明显地察觉到了某些不同。以前像深潭般安静的她,现在脸上经常会现出些飘忽的惶惑来。而且,她比以前更加依恋京舒,只要一时半会没看到京舒,她就会紧张地到处寻找。听到她因焦虑而发颤的叫声一声声在空旷的老宅子寂寞地回荡,京舒的心就像被爪子揪住了似的,生疼。
现在,京家老宅里就只剩下他和安晓惠了。京舒虽然可以不用上班每天呆在家里,但是,他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陪在她的身边。他注意到,一个人的时候,安晓惠总会惊恐地盯着房门,生怕突然之间门外会走进一个怪物来。
大头娃娃。
大头娃娃的传说已经在海城流传了几十年,京舒虽然轻描淡写地就否定了它,但是他知道,安晓惠的紧张反应说明,在她心里,还是坚信大头娃娃必定真的存在。传说的流传需要深厚的社会基础,大头娃娃能流传这么长时间,且深入人心,必定有它的真实性。如果大头娃娃真的存在,那么,它或许真的和京家有着扯不断的关系。
他是不相信大头娃娃的传说的,特别是传说中大头娃娃具有的那种带来灾难的力量。但是,发生在京家老宅的这些事,却让他的心受到极大的震颤。如果说三叔的精神分裂与福伯的死亡,在将来都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么,肥马四年后深夜来访,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用理性来解析的。
他不得不承认,也许这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也许在京家老宅内,真的还隐藏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可是,面对安晓惠的惊恐与不安,他必须坚定自己的态度。京家老宅是他的家,他不允许有人对这里产生丝毫的怀疑。所以,他还是很坚决地对安晓惠说:“有我在,你不用害怕,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这样说的时候,其实他的心已虚了。
他发现自己现在对安晓惠,不知觉中多了种依恋的心理,还隐隐有种负疚感。是他带安晓惠来到京家老宅,让她目睹了一桩桩离奇的事件,所以,他有责任帮助女孩驱除恐惧。另外,如果安晓惠离开京家,那么,在这百年的老宅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当然就算剩下一个人,他也会在京家老宅里呆下去,只是,那样的处境想起来便有些让人心悸。
安晓惠对京舒的保证保持沉默。
这天傍晚,京扬的丰田车停在了老宅门口,京扬进得门来,将一串崭新的钥匙放到京舒的手中。
“这是我在新区的一套房子,早就装修好了,本来想当红包给人送出去,但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看你先过去住一段时间吧。”
京舒握着钥匙,心已经动了,但是,安晓惠在边上向他匆匆一瞥,他从中看到了深深的解脱。他的自尊心立刻受到了伤害。如果逃避可以解决问题,那么他就不用给安晓惠那样的保证。诺言代表着一个男人的尊严,京舒绝不会做那种践踏自己尊严的事,所以,他把钥匙还到了二哥的手中。
“我们在这里住得很好,你的房子,还是送给该送的人吧。”他说。
京扬和安晓惠同时露出惊诧的神色,这让京舒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他望着京扬,郑重地道:“二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么些年,你对我的照顾已经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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