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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中一个大活人突然变成了灰烬。紧跟着他就听见李棕旺又或者是李二安在质问：“你们把我的身体烧了，我回不去家了！赔我的命！！”不停地重复再重复，直到展昭觉得呼吸困难，这才从噩梦中惊醒。
浑身是汗，可展昭还是直接坐了起来。看着窗帘外透出路灯的昏暗光线，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白玉堂也紧跟着坐了起来，顺手抻过自己的被子围在展昭身上。“做恶梦了？”
身后的温暖和声音让展昭顿时放松了下来。“对不起，吵醒你了。”
白玉堂叹了口气：“别傻了。这道的什么歉。梦到啥了？”
知道对这种事白玉堂肯定有丰富的经验，所以展昭一五一十地将梦中的情形说了一遍：“你说李二安……真的死了吗？”
皱了下眉头，白玉堂听出了展昭的心结所在。“你认为没有经过法医坚定，当时那种情况会有医院敢给他下死亡通知书吗？你又见哪个火葬场能里烧活人的？”
“可是，他的‘灵魂’没有死。如果有一天他想回去……怎么办？”如果身体还在，哪怕是尸体，都可以“借尸还魂”。但李二安已经被火化成灰了。
没忍住伸手揉上展昭的头顶，白玉堂抬起身子贴近展昭：“小傻猫，如果枕头里那个根本就不是李二安的灵魂呢？”
也许是噩梦醒来后的不安，让展昭没有对白玉堂的动作表示反感。只是白玉堂这个问题他无法做出回应。枕头是什么？枕头里的世界是什么？自己和白玉堂包括李二安是以什么形式进的那个地方？这一切都是个谜。因此他只是扭头看向白玉堂，一个字也没说。
放下手，白玉堂拉开窗帘的一角：“也许李二安在枕头里，只是一段记忆。就好像锦毛鼠和南侠曾经是我们对小说的记忆。而现在咱们两个有可能是他们的记忆。”
“记忆？”外面的光线打到白玉堂脸上，展昭竟然发觉这家伙莫名其妙地让自己安心。“你是说他们会记得我们？”
白玉堂看着展昭一笑：“就像你说的，咱们不管什么时候过去，都会很快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和接下来要做什么一样。”
“那在枕头里的，究竟是你和我，还是锦毛鼠和南侠？”扭头看向窗外，被包裹在被里也难以控制地觉得发冷。幸好身后的“暖炉”靠得挺近。
白玉堂难得很认真地皱了眉头，却是在展昭没有办法看到的时候。“那枕头里的，究竟是李棕旺还是李二安呢？”发觉展昭身体一僵，他赶紧轻笑了一声：“不过那都不重要，咱们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才是真的。”

第二十三章　哪里的生活

被噩梦惊醒后再睡着也必定不那么舒坦。展昭揉着眼睛从被窝里坐起来，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脑海里闪过不同的画面，陷空岛、开封府、李二安的家、火车上，最后睁开眼睛，才确定自己是在家里，自己的床上。
扭头看了一眼身边，发现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不知怎么的就笑了一下。
外面的动静证明白玉堂没有离开，穿上拖鞋之后走到打开的房门，就瞧见有个人正穿着自己的睡衣，坐在沙发上切着午餐肉罐头。
见展昭起来了，白玉堂笑着掐起一片午餐肉放到嘴里：“今天早上的方便面可是荤的！”
估计是在枕头里的那些日子让展昭习惯了每天醒来都能第一时间看到白玉堂，所以面对这过于家常化的场景，他也没像以前一样有什么违和感。“大早上就吃泡面，你不怕胃出问题？”
白玉堂扭头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嘴里嚼着午餐肉，含糊地说道：“偶尔一顿两顿的怕什么。深山老林里想吃这玩意儿还没有呢。再说了，你当白爷是大厨呢？能泡出面来就不错了！”
怎么就能从这句话里听出丝丝自豪感呢？展昭莫名地有些怀疑了起来：“抓鱼挖笋的那会儿，你不是说什么都成嘛。这会儿又不会做饭了？”
白玉堂“嘁”了一声：“深山老林里你让白爷给你弄什么吃的来都成，就是抓只山豹现烤都没问题。可下厨房就不是爷该干的事儿了。”
展昭皱着眉，一脸鄙夷地从茶几上拿起那四包已经准备好的同一口味的泡面，皱了下眉。“你昨天买的都是麻辣的？”
白玉堂点头：“我就好这口。我跟你说，每次从不是人待的地方回来，我就得吃两天这个。比什么都过瘾。”
展昭抽动嘴角，难怪第一次见面时见这家伙煮面，自己就有种他是吃泡面长大的错觉。“算了，最近都没休息好，昨晚还把你吵醒了。你要是不太饿，就等我一会儿，我家好歹米还是有的。”
听见展昭要亲自下厨，白玉堂立刻两眼发亮：“别说是一会儿，一天都成！”
这家伙怎么乐呵成这样？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能做出个满汉全席来？“你可别期望太高啊。我也就会做个家常菜。虽然到现在也就是我大哥吃过，虽然他吃完没拉过肚子，但我可不保证白家二少爷你这金贵的肠胃挑剔的嘴会没事儿。”
白玉堂完全没有把展昭的“讽刺”和自谦当回事儿，反而把切好的最后一片午餐肉拿起来，站起身凑到展昭边上，然后递到对方嘴边：“白爷的肠胃是钢铁造的，结实得很呢。”
展昭摇头躲开面前袭来的“美味”，皱着眉道：“还没洗脸刷牙呢。”

按照展昭的吩咐将一半午餐肉切成小丁，然后又看着展昭淘米，煮饭，切葱，放作料。白玉堂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弄得展昭浑身鸡皮疙瘩，时不时就得来一句：“你别站这儿碍事成嘛？”
而白玉堂则不厌其烦的应承着“成”字，而后转个身的工夫又固态萌发。
展昭站在锅边看着火候，扭头问白玉堂：“没看过人煮粥？还是想偷学我的手艺啊！”
虽然只是一句戏言，但白玉堂感觉得到，展昭现在不但没有因为做完做的噩梦留下阴影，也没了之前动不动就出现的疏离感。“我是没看过人煮粥啊！我在家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工人做就成了。在外面点了菜哪个后厨能让我进去瞧啊？再说了，你这小猫儿的手艺我还用偷？还不是啥时候想吃就啥时候让你做啊！”
展昭正正经经地白了对方一眼：“真没见过你这么贫的。马上就好了，摆桌子去！”
看着白玉堂乐颠颠儿地开始忙活自己分派的活计，展昭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这家伙不气人的时候，也挺好的嘛。

捧着手中的半碗粥，白玉堂用力地吸了口气。“香！”
一个字的夸奖是展昭这辈子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厨艺的评价。虽然知道人饿了什么都好吃，可难免还是会有些许虚荣心在嗓子眼儿里挠抓着。“要是咱们俩还得多待些日子，过一会儿还是去买点儿菜回来吧。”
舀起一勺粥吹了两口，虽然知道还有些烫，但白玉堂还是送进了嘴里。“成。不过免得惹麻烦，咱俩还是别出门了。我打个电话让人买了东西送来就成了。你想吃啥？”
展昭在心里叹了口气。纠结于自己为啥平白无故地就得深居简出过起了躲躲藏藏的日子。“能吃就行。我又不挑食。买你喜欢的就好了。”
白玉堂撇了下嘴，但随即就被嘴里的鲜甜软滑给迷住了。“还真别说，这碗粥虽然没放啥东西，可咋就那么好吃呢？看来你这小猫儿还挺有天赋的。要是个女的，将来准是个好媳妇儿。”
砘了下饭碗，展昭觉得自己不能再一味地容让这嘴没把门地胡说八道。因此十分带感地瞪着白玉堂吼了一嗓子：“白玉堂，你找死呢吧！”
面对展昭难得出现的高嗓门儿，白爷的处理方式极其简单。就见他伸手将放在桌子上的粥锅往身边一拽，嘴里边吃边说：“成啊！那就撑死我吧！”
见了这一幕，饶是展昭再气也得被逗笑了，何况他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被一个在语言词句上有些缺心眼儿的主儿一句戏言就气着了。想着不能服输，于是也伸出手拽回粥锅。“等我吃饱了，你想死多久都成！”

很想给公孙策打个电话，但白玉堂的意见是坚决不要。想想也是，人家正研究得专心致志，打扰总是不好的。何况也没可能一宿过去就有什么惊人的发现吧。可是尽管放弃了这个想法，但展昭还是觉得脑袋里总是惦记着，心头痒嗖嗖地觉得有些不好受。
家里多了个人就是比自己在家热闹得多。就算是两个人不说话，空气里也像是多了些东西似地。莫名其妙地踏实，没有来由地觉得安心。把玩着手里的笔，展昭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面前一个字都没有的纸面。其实他是想要把在枕头里见到的情形和感觉都记录下来。但是不知怎地，一想起那些事情，他就立刻记起昨夜的噩梦。阳光穿过窗户打在自己的身上，暖洋洋地的滋味儿和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感觉让他不至于心颤。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却始终会侵扰他的心情。笔下不去，这个录也自然就记不下来了。
白玉堂端着展昭的那个“御用”茶杯喝着廉价的花茶，靠在沙发上看着展昭送给自己的书。半天没有听到写字的声音，白玉堂忍不住往里屋看了几眼，发觉展昭正拧着眉头停笔不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茶杯和书，他站起身进了屋。爬上床凑合到展昭边上，白爷道：“猫儿，太无聊了，陪我玩会儿游戏吧。”
有些如释重负地轻舒了口气，却在发觉白玉堂的脸就快凑到自己嘴边时伸手推了一把：“玩就玩，凑这么近你不热我还怕起痱子呢！”
下了地打开电脑，白玉堂又从客厅拽进来一把椅子跟电脑桌前的并排放在一起。“你先玩儿，让白爷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展昭没有推辞地坐到正座上，拿起鼠标点开昨天白玉堂下的那个游戏。“玩个游戏不过就是为了消遣，进步不进步的能有什么用。”
“那可就不对了，做什么事总要有个上进心不是？就像你写文总是希望有更多人欣赏嘛。玩游戏也可以是一种艺术，游戏玩得出色，最起码是对制作者的赏识和尊重。你说对不？”
听着白玉堂的“侃侃而谈”，展昭真想说这些纯粹是歪理。不过鉴于是毫无意义的争辩，他选择的只是不予理会。
输入密码之后登陆，看着屏幕，展昭叹了口气：“你说，怎么每时每刻都有那么多人在线上游戏？难道不上班不上学的人有这么多？”
右手搂着展昭的椅背，白玉堂说道：“你怎么知道在线上的人就都是没字上班上学的呢？再说了，还有不少人是职业玩家。人家是靠游戏赚钱的。当然了，无业人士当然是有不少。不过网络那头的人们到底是怎么生活的都跟咱们无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即便不健康别人也没必要插嘴。”
展昭略微皱了下眉：“说得也是。就好像李二安一样，沉浸在枕头中无法自拔，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只是害了自己，也让亲朋好友伤心。”
白玉堂一笑：“你这小子想得就是多。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事情存在。有道是顺了哥情失嫂意，有人笑就得有人哭。当初我非要去调查科坚决不肯接受家业，我爸不知道骂了我多少次。到最后虽然我们各退了一步，其实我也还是不乐意管公司的事，我爸也依然不同意我去干这些危险的事儿。但很多人自己的路还是得自己选择，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那个无怨无悔一心一意肯跟你一直走到最后的人。”
接了个任务，选择了自动寻路。听完白玉堂的话，展昭也微微一笑：“说到这一点，我恐怕要比你顺当一点儿吧。相干什么都是自己做的主。不过我想我爸妈要是还活着，他宁可我一直写那些不怎么赚钱的书，也不会同意我跟你去探什么险的。”

一直都很想打听展昭的事，这一次有了契机，白玉堂怎么能够错过。“爹妈其实都是那样，总是想让危险彻底远离自己的儿女。可是实际上哪儿有那么容易。就算是没病没灾不动刀动枪的。还有那么多人祸呢。马路上一天多少车祸得死多少人？医院里因为各种莫名其妙原因每天死多少人？吃果冻都能噎死人，睡个枕头都能睡死人呢，到底啥才是最安全的？”
放下鼠标，展昭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屏幕里的小人在自动走来走去，叹了口气：“可他们绝对都是为了你好。”
白玉堂撇嘴：“那是你没见过差劲的父母。别说现实中有多少了，电视里也时不常就能看到虐待子女的爹妈，还有那些卖儿卖女，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也不是没有。”
展昭皱眉：“我不否认这个世上还有这种人。但那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吧。”
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胳膊，发觉以现在彼此的姿势好像是把展昭搂在怀里的感觉，白玉堂想要撤回胳膊，却又莫名其妙地往前使了使劲，嘴角微微一勾：“那肯定是极少数的了。要不然大马路上哪儿还有那么多人能走来走去的！对了，你小时候的梦想是啥？”
“那你小时候的梦想呢？”其实展昭并不愿意提及自己儿时的梦想。每次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有些堵心。除了自己那次的报考失败，最关键的是爷爷和二叔的死因。
白玉堂回道：“我啊？我小时候得梦想可多了。有时候是宇航员，有时候是科学家，我还想过要当超人拯救地球呢。”
“噗！”展昭没忍住笑了出来，扭头看了一眼白玉堂。说：“你会这么想我一点儿都不意外。”反正就是个想法不怎么靠谱的人，否则怎么会从事现在这份职业，又哪儿来那么多气人的行径。
自觉得说得极其正经坦白，所以被嘲笑之后白玉堂伸手拍了下展昭的肩头：“笑什么笑！这有什么好笑的？小时候可不就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了。难不成你一直就一个梦想来着？”
脸上的笑容没有立刻退散，但展昭却下意识地轻叹了口气：“是吧……我应该从很小的时候就幻想长大了能做警察了。”极其自然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展昭立刻回过神来。“这个任务是怎么做的？”
“你就把这个花妖打死，然后掉出二十个花粉之后再去制药商那里做成药丸，再回到给你任务的NPC那里给他吃下就行了。”察觉到展昭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聪明如白玉堂，马上就觉察出这其中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还不知道的。于是回答完问题之后，跟着追问：“你既然从小就想当警察，怎么现在成写小说的了？”
按着快捷键消灭着花妖，展昭回答：“毕业之后考过一次，但是没考上。”
“换做是我，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还有十次呢。我可没觉得你是个这么容易退缩的人。”白玉堂如实评价。
展昭的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们才认识多久，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说不定我就是三分钟热度呢。”
白玉堂“嘁”了一声：“你当白爷这么多年在调查科是白当的嘛？我接触的各类人种比你吃过的各种小吃都多！再说了，咱们俩可是同床共枕了千年之久啊！”
这混账东西真是欠一条拉链封住这张嘴！展昭扭脸瞪了白玉堂一下，而后“哼”声道：“说实话，我就没吃过几样小吃，所以估计你也没接触过多少人。”
这牙尖嘴利的小猫儿可真是难“驯”啊！白玉堂被展昭这句话噎了回来，足足有十秒左右没有接上话茬子。等他想到了说辞，居然也跟着产生了另一个念头。“懒得跟你斗口！我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等我，别出门！”说完站起身，伸手在展昭的头顶胡撸了几下。
来不及上手，头顶的老鼠爪子就自行退去了。展昭恨恨地攥了下拳头，抬头瞥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回来的时候，没有听到敲打键盘的声音。将手上的一大堆东西放到茶几上之后，扭头往屋里瞅了瞅。发觉电脑前没有人，自然而然地迈步来到了卧室的门口。见展昭正坐在床里聚精会神地写着东西，莫名其妙地有些想笑，又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别写了大作家，过来吃东西！”
自然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所以展昭相当清楚进门的人会是谁。反正也明白这人型的大耗子从不把自己当外人看，那自己也就没必要跟他礼貌客套。所以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自己就权当多了个室友，不能计较“这到底是谁的家”这类问题。
这会儿听到白玉堂的招呼，展昭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六点半了啊？！”不说还不觉得，这么一听到“吃”字，肚子里还真是觉得有些发空了。不过这白耗子倒是出去了不少时间。不知道又折腾什么去了。
收拾好东西来到客厅，展昭被眼前无比丰盛的晚餐吓到了。“白玉堂，还有谁要来？”
白玉堂瞄了展昭一眼：“没谁。就咱们俩。”
展昭立刻皱了眉：“这么多东西两个人怎么吃？”
白玉堂呲牙：“白爷这不是听你说没吃过多少小吃，才特意跑出去给你买的嘛。今天咱们先尝十样，明天再来十样。等过几天到了外面，走哪儿白爷就带你吃哪儿。咋样？服务周到吧？！”
为了自己一句反驳的戏言就真去买了这么多小吃？展昭不是不相信白玉堂的话，而是有那么八分相信才觉得哭笑不得。“白玉堂，你就是成心的吧？”
“当然诚心！比长城还诚的心！赶紧吃。吃不完就是明天的早饭。”说着把展昭拉到沙发上，塞了一串炸豆腐。
展昭叹了口气，琢磨着自己以后是不是得谨慎言行。不过想到最后，他就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