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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泼猴-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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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微微点了点头:“施主听过?”
鼍洁缓缓道:“小时候,父王给我讲过,说的是要明辨是非忠直,对恶人,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只会反受其害。”
说到这儿。鼍洁忽然笑了一下:“父王一定没想到,他的儿子最终没有变成农夫,却成了那条蛇吧……”
微微停顿。他凝目望向玄奘,肃然道:“大师,你要说的,鼍洁明白了。可父王的魂魄在地府,为人子自当尽孝,当不当蛇。早已由不得鼍洁了。”
“不,施主没明白。”
“恩?”
“贫僧在想。如果知道是一条蛇,是不是就不将它揽入怀中呢?”
“啊?”
鼍洁一愣。略带惊讶地望着玄奘。一时间,懵了。
见鼍洁不解,玄奘接着说道:“贫僧有什么资格,什么能力去预判对方是不是一条蛇?况且,蛇也有蛇的道理。蛇咬人多,人吃蛇难道就少吗?为了自己的安危,反击,这似乎也没错啊。”
“任何一个人,三界之中任何一个生灵,做任何事,都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如果他认为是错的,肯定不会那么做。”微微顿了顿,玄奘接着说道:“如果每一个人都担心对方是一条蛇,还会有谁肯去为别人考虑呢?时间久了,三界众生,都会变成蛇。贫僧要证道,若是连贫僧都没有勇气将蛇揽入怀中,那贫僧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可能证得大道?”
鼍洁眨巴着眼睛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好一会才理清楚玄奘的逻辑,略带嘲讽地说道:“你这样,有几条命够被蛇咬呢?”
摇了摇头,玄奘轻声叹道:“贫僧西行,为取经,为辩法,更为证道。可这道,如何证?证道,岂是上西天找了佛祖辩法,辩赢了便是证道?若真是如此,贫僧转世之前早该证道,无需这十世轮回了。”
鼍洁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施主以为,这普渡之道,该如何证?”
“如何证道?应该是……顿悟?”
玄奘摇了摇头,道:“若是证自身之道,明理,知天命,顿悟足矣。要证普渡之道,却不然。光明理,不足以普渡众生。”
“那该如何?”
深深吸了口气,玄奘道:“要证此道,须得众生开明。当农夫不疑蛇,蛇不疑农夫之时,此道可证。”
“那要如何才能做到农夫不疑蛇,蛇不疑农夫呢?”
“须得有农夫揽蛇入怀。”
“被咬死了咋办?”
“来世再揽。”
“再被咬死。”
“再揽。”
“这世间会有这么傻的农夫吗?”
闻言,玄奘笑了。笑得鼍洁都有些慌了。
仰起头,玄奘缓缓说道:“其实,贫僧应该感谢施主的。这一路,贫僧做了许多事,其初衷,本为证普渡之道。可这道究竟该如何证,贫僧却心中困惑。直到昨日遇见了施主,令贫僧幡然醒悟。”
微微顿了顿,玄奘接着说道:“农夫若不救蛇,有农夫的理由。蛇咬农夫,亦有蛇的理由。昨夜贫僧本可以开口劝诫大圣,却没有,因为贫僧有贫僧的理由。可如此一来,贫僧便已是那见死不救的农夫,或者咬死农夫的毒蛇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不欲勿授于人。如果自己都是毒蛇了,还谈何普渡?普渡不得,西行何用?留这残躯何用?还不如做做好事,换令尊一副安康。”
鼍洁微微张大了嘴巴。
“方才,施主问玄奘‘这世间可有这么傻的农夫?’,贫僧的答案是,有。”玄奘微笑着望向鼍洁,双手合十道:“若无,便由贫僧来当那感化毒蛇的第一个农夫吧。”
闻言,鼍洁顿时哑然,那一张脸上,尽是错愕。
他想开口嘲讽这病得不轻的和尚,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此时此刻,他,就是那条农夫即将揽入怀中的毒蛇。
ps:玄奘应该如何证道普渡,这个问题,万能的读者们你们想过吗?不得不说,写这种文要死的脑细胞真是多不胜数,比打打杀杀难太多了,对甲鱼来说本身就是一个越级挑战。感谢氫氣球的打赏~深夜码字,忽然看到飘红,顿时精神一震~大家晚安。
第五百八十四章:还是毒蛇()
黑水河的对岸,一个巨大的八卦缓缓降落在河滩边上。
清心一跃从八卦上跳了下来,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翻滚的浪花以及天空中巨大的法阵。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在这里施法?”她回头对那八卦上的沉香说道:“你先不要下来,在这里等我。”
沉香默默地点了点头。
快步走到河边,清心弯下腰用手舀了一点黑水河的水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又随手甩去。
很明显的,这里有人在施法。这么大的阵仗,说明施法者实力极为强大,而他要对付的人也肯定至少拥有对等的实力。
三界之中,能施展这种规模术法的人,需要施展这种规模术法才能对付的人,这两者皆是寥寥可数。
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会是谁在这里产生如此剧烈的摩擦呢?
隐隐的,她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从衣袖之中取出那颗可以看到过去的珠子朝着河面一照……
不多时,她转身一跃上了八卦,带着沉香,沿着河流飞速朝上游而去。
……
≮ 飞地上。
水还在一点一点地涨。由于猴子筑起的堤坝的阻拦,河水吞噬陆地的趋势被极大减缓了。但也只是暂时的,只要那河水漫过了堤坝,这里很快就会被吞噬。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拄着金箍棒,猴子缓缓地走到玄奘跟前,淡淡看了他一眼。又转而靠坐到鼍洁身边上下打量着鼍洁。
鼍洁也惊恐地望着他。
好一会。猴子伸出一根手指戳在鼍洁大腿的伤口上。
顿时。剧痛传来,鼍洁只能咬紧了牙死死地忍着。
那冷汗已经从额头上飞速滑落。
玄奘连忙站了起来。
“大圣爷,不要再动刑了。”
“你那么关心他干嘛?”猴子回头看了玄奘一眼,又转而瞧着鼍洁狡黠地笑道:“恢复了不少啊,看来敖烈身上的丹药药力不错。再最后跟你说一次,解开术法,咱两不相欠。如果方便,我还可以想办法帮你营救泾河龙王的魂魄。如果不解开。等老子从这里出去了……死是肯定不会死的,我也不吓唬你,不过,你们全家老小,包括你,你老爹,还有你老娘,全部都不得安生。”
鼍洁连忙闭上眼睛,咬紧了牙死死地忍着。
“不答应是吧?”
说着,猴子摁住鼍洁伤口的手指缓缓用劲。
原本结疤的伤口又是裂开。鲜血一滴滴地溢出。
鼍洁依旧死死地咬着牙不吭声。
一旁的玄奘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走过来拨开猴子的手。
“大圣爷。既然鼍洁施主无论如何不会解开术法,又何苦为难他呢?”
猴子冷哼了一声,瞧了瞧鼍洁,又瞧了瞧玄奘道:“放心,死不了,要死昨晚就死了,哪里会让他活到现在。”
说罢,猴子扯着嗓子喊道:“敖烈——!”
“在!在这儿呢!”小白龙连忙从远处奔了过来。
指着鼍洁,猴子道:“你,看住他。”
“看住?”
“已经恢复一点了,你负责看住他,或者我再让他鬼门关走一回。”
也不等敖烈回答,猴子已经拖着金箍棒缓缓离开了。
见状,敖烈只得干咽了口唾沫,乖乖坐到鼍洁身旁。
用力从自己的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条,玄奘又是简单地将那伤口重新包扎了一回。
看着,就这德行还用看着吗?
虽说伤势好转,性命无碍,甚至灵力都已经稍稍恢复了一点了,但有些伤势可不是那么容易复原的。例如那手和脚,被猴子绞成四根布条似的,不送回西海龙宫还真治不了。现在的鼍洁简直就是一根“人棍”。就这样子,还能干吗?
至于术法嘛……这地方才多大?只要稍微一点灵力,猴子立马能感觉到。那完全就是在找死。
瞧着随便一动就痛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惨白的鼍洁,敖烈不禁哼笑了出来。
“别说表哥说你,这事儿,你算是惹大了。大圣爷要离开这里,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们要对付玄奘法师,对付不成,你们白忙活,万一给你们成功了……到时候天涯海角,谁也保不住你。这完全就是死路一条啊。”
鼍洁淡淡笑了笑,默不吭声。
见状,敖烈也只能哼道:“算了,不说了,反正说了也没用。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罢,别过脸去不看他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
很快,那黑水河的水便漫过了简易的堤坝,一通倒灌之下,飞地的面积开始迅速缩减。
一行数人,连同鼍洁都只得龟缩在飞地的最高处。
几个妖王已经在河底摩拳擦掌,准备出击了。猴子则早早地撑起了护盾。
那水缓缓地吞噬着陆地,一点一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陆地。
然而,到与猴子相距十丈距离的时候,蔓延的势头顿时就被止住了。
猴子撑起的护盾,足足十丈!
见状,河底的几个妖王也不由得一怔。
飞地之上,猴子拄着金箍棒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瞧着涛涛河面。
猴子的护盾,自然非天蓬可比。在河底,天蓬撑起半径三丈便已经耗费了相当的灵力,而猴子却可以随手撑起十丈的护盾。
扭头望向鹏魔王,狮驼王低声道:“接下来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鹏魔王咬着牙冷冷道:“我们等机会就行了。他们不可能逃得出去的,只要困住了,时间一长。他们自然会乱。一乱。我们就有机会了。”
话音未落。却听一旁的狮驼王忽然惊叫道:“不好,有问题!”
闻言,鹏魔王连忙朝着飞地的方向望了过去。
此时此刻,猴子筑起的堤坝之中的水还没灌满,可不知怎么地,那溢入的水却在飞速减少。渐渐地,高出堤坝一截的河面,竟然又与堤坝齐平了!
“这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飞地之上的猴子等人。还是河底的三位妖王一概都懵了。
好一会,鹏魔王才反应过来。
“上游被人堵住了!”
“谁?”
“管他是谁!娘的,还不赶紧过去!”
一顿怒斥之下,狱狨王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鹏魔王捂着额头,怒视着飞地的方向。那覆盖着羽毛的额头上青筋都已经隐约可见。
猴子的强悍程度已经超出他们一开始的预估了,即使真的将他们全部纳入河底,三个妖王能如何吗?
很明显,不能。
十丈的距离,别说他们了,就是加上牛魔王。再加上猕猴王,五个妖王凑齐了。十丈的偷袭距离,出手,那也是九死一生的事。
弄不好玄奘没捞着,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但好歹这河水能将他们困住不是?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上游居然有人在堵河?
会是谁?
眼前的问题都还要靠磨,新的对手又出现。一时间,鹏魔王已经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了。
连他都有不祥的预感,一旁的狮驼王则更是忐忑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总得想个办法,不能干等啊。”
静静地注视着那飞地好一会,鹏魔王缓缓地游了过去。
……
飞地之上,河水止住,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松懈了不少。
猴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河面,好一会,扭头对着天蓬问道:“你怎么看?难道他们下游堵不住了?”
天蓬仰起头看了两眼,缓缓摇了摇头。
正当此时,两道汇成刀刃状的灵力忽然从河里冲了出来,一路掠起水花,如同鲨鱼的鱼鳍一般朝着猴子筑起的堤坝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没有丝毫的犹豫,猴子伸手一扬,两面单独的护盾迅速在堤坝前生成。
“咣”的一声巨响,河面荡开的涟漪化作浪花朝着四周翻滚而去,堤坝分毫无损。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四周的河里无数一模一样的灵力刃已经冲出水面,从各个方向冲向堤坝。
猴子一咬牙,双手一掐,十余面单独的灵力护盾凌空生成。
一时间,河面之上一场你来我往的争斗开始了,溅起的水花遮天蔽日。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争斗所吸引的时候,只见原本奄奄一息的鼍洁捉准了时机一个翻转,化出了本相——一条鳄鱼!
这鳄鱼的四肢都已经血肉模糊,但他还有长长的上下颚,还有尾巴!
“对不起,玄奘法师。我最终还是一条毒蛇,你不该不防我的。”一个声音在玄奘的脑海中响起了。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鼍洁张口吐出了一支金锥子,咬住,用力朝着玄奘甩了过去。
敖烈彻底懵了。
猴子把盯住鼍洁的任务交给他,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这个表弟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化出本相袭击玄奘。
慌乱之中,天蓬朝着玄奘冲了过去,卷帘挥舞着伏魔杖冲向那凌空飞行的金锥子,黑熊精则扬起黑缨枪刺向鼍洁。
可他们还是不够快。
就在金锥子即将刺入金蝉子胸膛的瞬间,猴子的金箍棒到了。
轻轻一挑,已经刺破玄奘皮肉的金锥子直接被弹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黑缨枪直接贯穿了鳄鱼的腹部。。。
ps: 欠两更了……放心,我数着……
第五百八十五章:骗局()
鲜血顺着脚下的斜坡缓缓地晕开,渗入泥土之中。
鳄鱼微微蜷缩着身子,长长的黑缨枪还刺在他的肚皮上微微颤动。
最后的陆地的另一端,鲜血在袈裟上晕开。玄奘捂着胸前的伤口单膝跪地。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猴子已经挡到了玄奘身前,天蓬和卷帘也已经护到了玄奘左右。
“玄奘法师,你没事吧?”
天蓬伸手要去握玄奘的脉门。
玄奘紧蹙着眉,痛苦地摇了摇头,那目光隔着猴子远远地望着躺卧在地的鳄鱼。
“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黑熊精一把将黑缨枪抽离,鲜血溅洒而出。紧接着,他瞄准了鳄鱼的眉心就要往下刺。
小白龙连忙挡到身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已经被黑熊精推得老远。
就在黑熊精准备一击了结鼍洁的性命之时……
“住……住手……”
黑熊精的枪凌空顿住了,缓缓扭过头来看玄奘。
那一对如同尖刺一般的瞳孔也怔怔地望向了玄奘。
“他必须死。”猴子拖着金箍棒就要朝鼍洁走去,却猛然发现自己被玄奘给拽住了。
玄奘望着猴子缓缓摇头道:“大圣爷……饶他一命。他罪不至死。”
“他刚才要杀你!”
“大圣爷……饶了他,好吗?”
玄奘依旧死死地拽着猴子裤腿。
瞧着玄奘那布满了冷汗,惨白的脸,猴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以为你不迂腐。现在看来。还是差不多。”
“这不是迂腐。这是……善念。若贫僧不心怀善念,如何证道?”
那望向猴子的目光中透着无比的坚定。
猴子顿时一怔。好一会,才冷哼一声,轻声叹道:“行吧,听你的。”
无奈笑了笑,猴子对着黑熊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收手。
得到猴子的首肯,黑熊精这才缓缓将高举的黑缨枪放了下来。
玄奘轻声道:“放了他吧。他是一个孝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解开术法的。所以,留在这里也没用。”
一时间,那河底的两个妖王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这和尚,是傻的吗?就这么放了鼍龙小子?”
“会不会是计?那和尚一直在伺候鼍龙小子,说不定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鹏魔王悠悠看了狮驼王一眼,道:“除非鼍龙小子不想要他老爹的魂魄了,否则能是计?”
陆地上,黑熊精和敖烈都缓缓地退开了。
鼍洁怔怔地望着玄奘好一会,才咬着牙。艰难地扭动着躯体朝不远处的河水挪去,不断地眨巴着眼睛。
会死吗?他们会不会是等着在我背后动手。
这和尚肯定是有另外的计谋。他们放了我,说不定是……说不定是……
鼍洁咬着牙一点一点地往前挪,那脑海之中如同一团乱麻一般。
有那么一刹,他甚至希望玄奘忽然开口让猴子将自己打成肉酱,那样的话,虽然他还是毒蛇,可玄奘也不见得是农夫。
如果那样的话多好,那样的话,自己刚才的那一掷,就可以无愧于心了。
然而,直到他挪到水边,他所期盼的一切都并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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