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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已经扬起：“果然是你。”
那边回以异常漫长的沉默，韩文清拿着手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叶修问。
“问黄少天就可以了。他帮你打过竞技场吧。”
“看来我把你想得太深远了……”叶修远目，记起来当初虐张新杰的时候黄少天也在，而且这货的风格也实在太显眼。“哦其实这个地方你也来过。就在嘉世对面，过条马路就到了。在这里还能望见俱乐部呢。”
“这一点也不好笑。”
“那你……打算说什么？”叶修试探性地问道。
“嘉世的报道我看过了。”韩文清说。
“……哦。”
“你就没什么感想？”
“没有。”叶修笑。“关注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韩文清的声音陡然变得很阴沉：“这群人渣。”
叶修感觉一阵细细的战栗爬上脊背，嘉世那群人要怎样，早就不干他的事了。如果他们不到神之领域来主动骚扰，叶修是不会对他们产生兴趣的。不过，给这个时候的韩文清顺毛才是真正的找死，因此叶修干脆地转移了话题。
“你专门打电话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这种事情吧？”
“只是想向你确认一下。”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
“知道了，还有，我给你订了飞机票。”
……
“什……么……”
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神展开？
叶修当场大脑当机，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明天下午四点起飞，从H市到这边来，我下午训练完去机场接你。”
“等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会搭飞机吧？用你的身份证直接到机场找航空公司取机票就行了，机场你如果不认识路，可以……”
“我会搭飞机谢谢……问题是……”叶修发现自己的不祥预感成真，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了。“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证号码？！”
“以前订房间的时候见过。”
“……那，为什么突然……”
“我想见你。”
毫无预兆地，韩文清的声音温柔起来，却像他一贯的风格般不容置疑。
叶修的思绪接近一片空白。

这是一场漫长的战役。在这个过程中，或许有哪里出了问题。
假如韩文清试探他，也许会得到结果。但以他的性格，不会来试探。甚至连“你还爱我吗”这种话，都不会去问。
因此他必然会放弃，假如叶修没有给过他希望的话。
叶修可以肯定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假如这次他不去，改天韩文清一定会杀过来。到那时候问题就大了。
荣耀教科书叶修大神沉默半晌，最终决定先去挠个墙再说。

“请问，您对于义斩天下所说的，他们那边并没有招纳叶秋加入战队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义斩有说君莫笑不是叶秋吗？”韩文清冷冷地说道。“君莫笑不是叶秋的话，那是谁？”
显而易见，霸图队长的心情很不好，处于随时准备拂袖而去的状态。上回和嘉世比赛以后，在新闻发布会上就已经避免提到现在的嘉世了，即使去问他对于嘉世方面言论的看法，韩文清也不会回答。反正他的风格也显而易见，要么保持沉默，要么不说谎话。
——但在这中间极其丰富的内容含量，就不是记者们可以领略的了。

叶修优哉游哉地自机场出来，霸图战队所在的城市机场他当然也熟悉。只是一别数月，机场正在装修，川流不息的人群丝毫未有减少。他几乎双手空空，就拿着登机牌往外走，在出站的位置一扫便看见了韩文清的脸。这家伙无论在哪里都是这么鹤立鸡群，站得笔直地，一副酷得不行的样子。
叶修向他挥了挥手就被注意到了，韩文清向着这个方向走过来。
还好接到了，否则的话，离开了机场都不知道往哪找。叶修这人又没有手机。
“行李呢？”韩文清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一点都不浪漫。
“没带。”叶修更加言简意赅了。
韩文清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臂，往外走去。叶修来不及抗议这个过于熟悉的动作，只得任凭他这么拉着走出去。
反正此时此刻他已经什么都不必想，这个世界就在面前，只要跟着那人往前走就好了。
“说起来，你这个样子出门不怕被认出来？”叶修很好奇地说道。韩文清的穿衣风格一如既往，此时连个墨镜也没戴，乍一看就是个普通青年，不过他的气质实在是很好认。机场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遇见荣耀粉的概率肯定不为零。
“认出来了再说。”
叶修说：“怎么说？请问，你是霸图战队的韩文清吗？我是你的粉丝，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韩文清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淡定地回答：“不是。”
顺便还露出一个微笑。
叶修惊悚得脸都僵硬了。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秒钟，但那一刻的韩文清看上去真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好青年。要是一般的荣耀粉，绝对认为自己认错人了。
韩文清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恶狠狠地把他拖出去，叶修强烈地想要捶地板：“我我我太后悔了没有带手机来拍照！你究竟练习了多长时间啊？”
“我不想被认出来，否则的话你说他们会不会猜到你是谁？”前面冷冷地飘过来一句。
“其实我是霸图的工作人员。”
“滚，我们战队才不要你这样的。”
“你知道自己刚拒绝了什么吗？”叶修严肃地说。
韩文清不鸟他，他们已经走出了机场来到马路对面的停车场。韩文清示意他上了一辆车，自己上了驾驶座。
“系好安全带。”
“你啥时候学会的开车？我居然都不知道。”叶修摇下了车窗，顺手点起根烟。每次坐飞机都要忍一两个小时的烟瘾确实有点苦逼。
韩文清斜了他一眼，一踩油门，车子发动了。　






第13章　第　13　章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得很平稳。叶修抽掉一支烟，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他无需费心思问“我们去哪”这种问题，只需要静静等待到达目的地。渐渐喧嚣起来的声音和时不时就转弯停下的惯性感提示他已经到达了市区。他略微清醒了一点，坐直身体，揉了揉被一路上的风刮得僵硬的面孔。现在他们行驶的道路很陌生，这个城市太大，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但显然不是霸图俱乐部那边。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傍晚的交通高峰期还没完全过去。但韩文清对这个城市相当熟悉，挑了一条不那么远的道路，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叶修的目光，侧头看了他一眼。
“先去吃饭。”韩文清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餐馆自然也是交给他选择的，不大也不算小，环境还不错，两人捡了个比较靠里边的安静小房间，随便点了两个菜打发走服务员。时间不知不觉地就流逝过去，叶修托着下巴有意无意地跟他闲扯着八卦，韩文清将菜单和烟灰缸都拨弄到一边，硬生生按住了叶修的手。
接着就看到对面那人的眉眼鲜活起来，露出他熟识的，却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微笑。
“一段时间不见还是老样子。千里迢迢地让我跑过来，就为了吃个饭？”
韩文清看了他一眼，自己拿起茶壶给他倒了茶：“至少这里的菜不错。”
“真的吗？我的要求挺高的。如果不是值得特别跑这么一趟的东西，一定会很失望。”
“对了……你打算加入义斩战队？”韩文清的耐性终于跑到了尽头，直接转移了话题。
“怎么了，这是作为战队队长的关心吗？关于这个事情，详见义斩战队的新闻发布会——哦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你还有别的选择。”韩文清认真地看着他。
叶修一愣，试图揣摩这句话里的含义：“……该不会是，你想让我加入霸图……什么的吧？”
韩文清眉毛一挑，怒气瞬间就出现在他冷峻的面孔上：“这是开什么玩笑？——你不是叫张新杰过来问我吗？你认为我会这么做吗？”
什么……他什么时候知道的这回事？叶修呆呆地看着这个熟悉无比的人，突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别这么认真嘛……我只是开玩笑，真的！”叶修笑着对韩文清说。
“开玩笑？如果我真的提出这种要求，那就是在侮辱你。”韩文清脸色铁青地握紧了他的手腕。这种类似于施舍的要求，他简直想都不可能去想。叶修也绝不会将这种事情假手于人。当叶修笑起来的时候，他的心也略微舒展了几分，但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担心，让他一直拉着叶修。“我一点都不同情会自作自受的家伙。”
假如叶修没有承担下自己决定的觉悟——那么韩文清一定会当场拂袖而去。
叶修感觉到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传递过来某种坚实的决心。
“那么，再告诉你一句实话，可以么？”叶修凝视着韩文清的眼神，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彻底暴露。没有底牌，没有保留，却也没有后悔——韩文清值得他去这样做。因此，叶修决定竭尽自己剩余的真诚。“当初离开嘉世，固然是因为我被俱乐部孤立了，但也不完全是他们的原因。还有我自己的决定。”
“我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再去改变他们，也没有为了这件事产生改变自己的想法，于是我决定离开——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着想，另一方面确实是希望嘉世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队长。战队的成绩下滑，我从来就不觉得和自己无关。”
“所以你解决的方法，就是退役？”
叶修的微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可惜我没有早点知道。”韩文清冷冷地看向他。
“知道了的话，你会怎么做？”
“揍你一顿。”
“那就来吧，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叶修说。“我是认真的。”

他看到韩文清如此明显的愤怒神情，握紧了还空闲着的拳头。韩文清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揪起他的衣领。他从未觉得这个人具有如此强大的压迫感。但叶修以差不多强硬的姿态，扬起头，看向他。
韩文清有了动作。
叶修在一瞬间，本能地闭上眼睛。
接着，被结结实实地拥入怀里。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叶修顿时睁大了眼睛，他没有看见韩文清那一瞬间的表情。但是，那个拥抱传递过来的感觉却真实得令人无法忽视。韩文清的手臂确实有很大的力量，将他紧紧抱住，完全连呼吸也没有了空隙，填进了他们之间空虚的世界。
……又大意了。
叶修痛恨自己在关键的时候，总是犯这种错误。
“为什么？”他轻声说。“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动手。”
“要是觉得会，就不要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我不觉得后悔，到现在也是。如果事情总是按照设想的样子发展有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埋在韩文清的肩膀上，听起来有些沉闷。
“我知道。”
“但，也有可能，事情本来完全不会变成这样……你就从来没有过后悔的事，所以根本不可能理解……”
“我有很多。但不会去浪费这个时间。”韩文清放开他，捧住叶修的脸，揉了揉他的额角。“所以，现在别去想它了。”
“做不到的话，怎么办？”
“那就待到明天，再忘记掉。”
韩文清停顿一会，俯下身去吻了他。
这一定都是假的。唇边品尝到的那种苦涩的液体和脸上的湿润感觉，一定全部是假的。他们都是宁可死撑到底也不会落泪的人。叶修无意识地想着。是谁落泪了呢？他听见紧贴自己的胸腔里传来细微的抽气声，那些滚烫的液体渐渐滑落脖颈变得一片冰凉。韩文清不肯放弃地、执着地吻着他，直到他的整个世界，都渐渐模糊。
眼前不再只是记忆里寥落的影子和孤单时存在的某种可能。

夜色凉如水。
韩文清拉开房间的窗帘，外面立刻透入了川流不息的街道上的灯光，映着黑暗反射出他的影子。这个静静地站立着的身形看起来坚强和利落，令人感觉危险，却又使人安心。
“只可惜这里没有电脑。”叶修忽然说道。
“你有事要用电脑？”
“没，我只是把账号卡带来了。以防你其实想PK什么的。”
“有这个必要吗？”韩文清说。“我等你在比赛场上PK。”
“那你可还得等很久。”
“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对我这么有信心？”
“嗯。”
叶修投降般地举起双手：“好吧，算你赢了。”
他走上前去，主动揽住韩文清的腰。他们在窗边站着，黑暗的房间里，只有轻声而郑重的低语打破寂静。
“我会回来。”
“会变得比以前更强吗？”
“当然。”
像这样，就足够了。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再去考虑下一阶段的事情。
那个未来只不过是一种尝试的可能性，叶修一直出于自我保护的心态想要避开，却最终被韩文清牢牢抓住。现在想来，花费了这么多年，却只是捕捉着一种可能性，太多的人会在中途放弃，却最终有人坚持下来，不放手。韩文清拥有足以维系因缘的毅力，只要他们会在荣耀的路上走下去，一切就是命中注定。
直到现在，他们仍旧可以期待未来。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会遇见谁，但却时时刻刻保留惊喜。这条路很漫长，但总会走到尽头。在那之后，叶修会重新爱上韩文清。
那一天相比他们之间已经花费掉的七年，一定不会需要太久。
他们的荣耀，尚未结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