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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谈书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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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学书店的确非我想像的那种格局。由于它临街,且大门为玻璃门,所以店中采光极好。面积大约是40平方米,除去里间的库房,实际的店面也只有25平方米左右。然而,就在这样一个斗室中,却集中了时下学术出版物最精粹的部分。
我没顾上与长乐老多寒暄,放下背包,便一面向双手哈着嘴中的暖气,一面在书架前巡阅起来。首先给人的印象是,这里的书一般每种只有一两册,所以种数极多;其次是书的总体质量很高,所谓无“俗书”是也;再次是所涉及的学科极多,举凡人文科学各门类的著作都能找到。最后,也是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在琉璃厂中国书店、上海古籍书店都还未露面的最新古籍类图书,在这里已经上架了,比如上海古籍的《蛾术轩箧存善本书录》一书,我在别处专售古籍的大书店中均未见到,而在汉学书店却有了。而所有这一切,正说明了店主人所具有的不同凡流的学养、眼界和勤奋。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了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笔下的那个旧书商门德尔。那是一个有着超凡的记忆力、知识渊博的奇人,是一本长着两条腿的百科词典。他没有博士的头衔,但在维也纳的知识界里无人不知,博士们有时遇到难题,也不得不去向这位书商讨教。我想,现实中我们很难见到这样的传奇人物,不过,我在长乐老身上还是看到了门德尔的一点影子。
看过一番架上的书之后,我们都坐了下来,开始聊天。我们都聊了些什么,这里就不去多说了。但他告诉我的一件事,给我印象极深。他说,本地有一老翁,是个出入烟波的船老大,平生喜收古今词集,藏品之富无人能及。翁于词学一道造诣极深,先前无人识之,及至被人“挖掘出土”之后,震动了当今词学界。翁有煌煌400余万字词学著作,不久将由上海古籍出版社予以出版面世云云。
这个话题是由长乐老刚刚接了个电话引起的。此翁亦与长乐老捻熟,几乎每日都打电话到店中询问有何新书。我能从长乐老述说的口气中感觉出他对此翁是很佩服的。我听后感觉它真像一个传奇故事,不过我还是相信,江湖上的高人还是有很多的,所谓“潜龙在渊”,一不留神从水里冒出来就会吓你一跳,还是夹紧尾巴吧。
聊了将近一小时,天色慢慢地暗淡下来了。长乐老拿起电话拨通了散木的手机,让他早点到店中来会合,以便一起到外头共进晚餐。
华灯初上时节,我们三人已经坐在离汉学书店不远的光明楼酒家的二楼了。据长乐老说,这是他招待书话网友的定点餐馆,光这个月他就在此招待了四批网友。这让我感到不好意思,因为这样招待网友,且不说要破费许多金钱,光时间也耗费不起呀。
席间,我们谈到了“书话”中的人和事。我问长乐老是怎么来到“书话”的,没想到他和我一样,也是通过搜索引擎无意中进入“往复”,而后又从“往复”来到“书话”的。话题于是又转到了“往复”。我说,我是2001年2月份才进入“往复”的,至今还不满一年,却经历了“往复”的忽盛忽衰,现在说起那时节的热闹劲儿,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可见这网络上的事是易变的,谁也说不准。不过,有一点似乎可以肯定,太温和、太矜持了就缺乏生气,有时还得吵吵架才显得热闹,只是吵架的内容和方式不能像泼妇骂街那样欠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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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行记零(3)
谈得最多的还是买旧书。长乐老很自豪地说,五六十年代出版的古籍类旧书,他已差不多收齐了,而且品相很好,“别人没有的,我有;别人有的,我比他品相好。”他讥讽散木买旧书不注重品相,散木则分辩道,“哪是不注重品相呀,关键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假如有品相好的和品相差的让人选择,谁会去选择品相差的呀?就那么一本,你说买不买?”我请教长乐老藏书品相好的秘诀,他告诉我,其实他也买过品相不很满意的旧书,不过只要碰到品相有更好的,他就会再买一本,把品相不好的那本替换下来,直到品相达到满意的标准为止。
不过,说到新文学版本书收藏时,长乐老插了一句“那种书没有价值”,就很被散木驳斥了一番。散木说,长乐老比较看重学术书,对新文学版本书收藏一窍不通。此时的长乐老也只好不吱声,静静地听我和散木大谈新文学版本问题。其间,我谈到我个人的一个观点:洋装书虽然在书籍史上是一个进步,但若论能够保存久远的,恐怕还是线装书。现在我们所能见到的民国年间线装书一般品相都还不错,而同时期的洋装书品相好的就有如凤毛麟角了。长乐老听后表示赞同。
我和散木还神聊起了时下股市的情形。这虽然是我所熟悉的领域,但却是我不爱谈的话题,真是“无话不可说时便无话可说”,我也只能就散木关心的几个问题随便谈了谈自己的看法。长乐老不时插话“不懂”、“不懂”,散木告诉我,长乐老不炒股,所以对股市也是一窍不通。末了,我终于发现我与长乐老有一样共同的“一窍不通”,那就是对当红的歌星、影星以及流行的武侠小说作家很陌生,原先我很为自己的这一短处感到惭愧和孤独,现在终于找到一个在这方面可能比我还差的“同志”,心里多少找到一点安慰。
那个晚上,我们不知喝去了多少壶茶水,我也不知抽了多少支烟(他们两位是不抽烟的),相互谈了多少话题,但总之是非常愉快的。而这样愉快的聚会,都是因为有了网络,有了“闲闲书话”,才有可能。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四个多小时,直到酒楼快要打烊时,我们才结束神侃,成为最后一批离开酒楼的顾客。
。 想看书来
但求他年相视笑(1)
香笛发帖时间:2003021216∶45∶00来者不善
年前的时候,青杏问我:过年我与老鼠去福建看你,好不好?我随口答道:好啊。其实心里并没有当真。
过了两天,老鼠忽然对我说:已经买好正月初二飞厦门的票了。这一听,我便傻了眼。天啊,原来她们是闹真的。
急急忙忙跑到镜子前面,不行不行,我谁也不见。一整个冬天都在长胖,眼角的皱纹,脸上的雀斑,还有满身的油烟味,左看右看,都是个家庭妇女。
困扰还不止这些。这两年在“书话”,我对青杏、老鼠表面上是客客气气,暗地里仗着自己眼尖嘴利不知得了多少便宜,我再笨,也能猜出她们心里有多恨我。
这不,一上网,一句留言赫然入目:别得意太早,看我俩过去怎么收拾你!
不是和尚,吃什么佛跳墙?
搬救兵显然来不及了,我还是学乖吧,老老实实地给她们转些帖子,介绍些风味小吃,她们心肠一软,或许就饶过我了。
福建的小吃有不少,可不知是谁,偏偏与青杏扯起佛跳墙来,真令人丧气。坐在电脑前面,满心懊恼,正好看到W冒了出来。
我:不好办了,青杏想吃佛跳墙。
W:佛跳墙?好啊,有机会我也想去福建尝一尝。
我:尝什么呀,不过是一缸把鸡鸭猪鱼等混在一起炖出来的大杂烩!
W:是这样?听起来好像不太对小姐们的胃口。
我:对啊,不知道青杏的朋友安的是什么心,竟然向她推荐这个菜。
W:既然人家说好,你不妨带她们去品尝一番,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可是,可是,没有四位数的价钱是煮不出正宗的佛跳墙,你知道不知道?
W:啊?这么贵,那你给她们要一个不正宗的不就得了。
我:什么呀,正宗的已经是难吃至极,不正宗的还能入口?
W:是你夸张了吧。
我:佛跳墙是闽菜中惟一上得了台面的东西,青杏老鼠若是尝过,一世英名怕是从此要毁了。
W:真这么难吃?
我:依我看来,这道菜也只有那种天天吃素的和尚才会越墙而来,闻香而动。
W:呵呵,那你就与青杏说,不是和尚,吃什么佛跳墙?
刺桐双塔
青杏和老鼠到福州时大约是傍晚,我住得远,赶到西二环,已经很晚了。
开门的是青杏,上上下下看了几眼,心想,怪不得有人称她为“小朋友”。老鼠窝在床边,一脸疲倦,比想像中要瘦弱,一见到我,便大肆投诉起青杏来。杏子这也不对,杏子那也不好,看来,一路上是受尽折磨了。我听了直笑,只好安慰她:“没事没事,熬过这几天就好了,你不想想,那个谁谁谁,他才是让人同情,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老鼠给我带的是一方蜡染织巾和两对精致杯垫,青杏给我带的是三本植物图鉴,有诗有文有注释还有摄影图片,全是我的宝贝,想到日后可以与《毛诗品物图考》对着读,心都要飞了起来。
晚饭是在“福友”吃的,我点了平时最爱吃的豆腐羹,她们也都喜欢。鼠是名副其实的“窈窕鼠女”,吃东西细嚼慢咽,一幅淑女作派。杏子爱吃蘑菇米饭,不喜欢广东芥兰,她的饭量远远没有老鼠形容得那样夸张。
问起一路行程,你一言我一语,谈了很多印象。
其间与杏子打趣:泉州去过了,什么时候翻译“刺桐双塔”?
杏子答:在泉州我们没看到刺桐。
我:怎么可能?正是花开的季节呀,叶已落光,一树的红艳,到处都可以看到。
鼠:红花倒是有的,我认为是木棉。
我:木棉与刺桐应是两样,很好区分,福州也有刺桐,如果遇到了,我指给你们看。
你一定要去博物馆
吃过饭,一起回宾馆。在我和鼠的怂恿之下,杏子给L拨了个电话,用的是家乡方言,但没逃过我的耳朵。我给鼠边翻译边说:上海女人的“作”,你终于领教了吧。鼠笑:这一路上,我是越来越同情他了。
杏子带来的书是三本,《诗经》、《楚辞》、《唐诗》各一,正好三人各执一本。坐在床边,翻翻书中的插图,说说无聊的闲话,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回到家,依然不舍得把书放下,许多年少时就熟悉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一棵棵从眼前从脑中浮了起来。每一朵花都应该有名字,手里拿着书,只觉得满室生香,先前几天的繁劳早已无影无踪。
次日晨,阳光灿烂,老鼠说,是她们把好天气带到福州来的。阳光下的老鼠,肤白皮嫩,短发微卷,戴着一副眼镜,典型一知识分子鼠。来闽之前,老鼠曾问:听谁谁谁说,全福州惟一不能错过的景点就是省博物馆,是这样吗?我笑答:谁谁谁是书话权威,当然不会错!
青杏老鼠她们住在西二环的东方楼,距博物馆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博物馆是在西湖边上,我们穿过小路,沿着湖边往前走,可惜路边只有羊蹄甲、榕树、黄花槐,见不到一棵刺桐。
馆内人不多,显得安静。去年(2002)十月开业,我曾来这里凑热闹,当时有讲解员在边上解说,有电脑可以查资料,这一回,全没了。鼠好学,手拿本子和笔,四处鼠窜,忙个不停,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名词便跑来问我和青杏。我们不理她,只顾摇头:不懂不懂,你记下吧,回“书话”问长乐老注注他们去!
但求他年相视笑(2)
看到一个汉代的器皿,称为“豆”。我不解,指着“豆”说:如果我在“书话”问长乐老,“豆”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你们猜他会怎么回答我?话一出口,三人笑成一团。
从“远古时期”到“近代风云”,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各人所看所思,各自不同。从展区里出来,想起席慕蓉的“历史博物馆”,拍拍青杏的肩说:涉江而过,芙蓉千朵,诗也简单,心也简单,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人的一生,可以像一座博物馆吗?我不知道。
地下层是“戏剧展”,鼠依旧在忙。展区中间有个戏台,我与青杏坐在台下闲聊。台上播的是录像,一个女子,长袖善舞。青杏说:鼠喜欢博物馆,又肯用功,不如让长乐老收她做女弟子得了。我说:好主意。心里又想,只怕长乐老不敢当,人家是耶稣呢。
最后逛的一个展区是“外销瓷器”,德化名瓷,果然不虚传。心生困惑的是,福建的陶瓷业出版业都曾名扬于世,为何到了现代,反倒没落了?展区后面有个货柜,里面摆着些对外出售的瓷器,看了看价格,数百元不等。问青杏:喜欢哪一个?青杏指着一个碗说:这个好,可以用来装饭。我又说:这个厅空荡荡的,也没见售货员,他们就不怕被人偷?话没说完,一个保安走了进来,吓得我赶紧拉着青杏跑。
出来时,我们发现老鼠已经丢了,绕着展馆走了两圈,最后在大门口的石阶上找到了她。网下的老鼠,颇让人意外,她的思辨绝对清晰,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含糊,不像在网上,那些鼠语,我前前后后读了好几遍才能领会一二。
三坊七巷
从博物馆里出来,三人直奔“美食园”,人太多,好不容易才找到位子坐下来,随意要了几份小吃,杏鼠两位没吃早餐,想她们已经饿坏了。
老鼠对福建的光饼和炒线面情有独钟,锅边糊是我所爱,杏觉得好,但鼠不喜欢。两位姑娘没怎么吃肉,让人怀疑她们是“素食动物”,当然,更大的原因可能是,那盘荔枝肉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点了一份苦瓜,鼠几乎没动,杏子吃了几口,认为太苦,我倒是吃了大半盘,看来,她们都没有我能吃苦。
吃过午饭,下一个行程就是前往三坊七巷。出发之前,我提醒她们,这个三坊七巷,书上的文字漂亮,实际上是个脏乱地方。三坊是指衣锦坊、文儒坊、光禄坊,七巷是指杨桥巷、郎官巷、塔巷、黄巷、安民巷、宫巷、吉庇巷,我们从最近的一条巷——杨桥巷开始逛起。
第一站是杨桥路边的“林觉民故居”,烈士殉难之后,举家从南后街迁出,房屋卖给冰心的祖父,因此这里也可算是冰心的故居。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这份写在绢帛之上的遗书我们刚刚在博物馆拜识过。进厅堂,过回廊,边上是“吾与汝双棲之所”,“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昔人已去,梅影无踪,空余一棵桂树散着淡淡的清香。
回到前厅,院内有一口枯井,侧壁上挂着先烈们的遗照。走近去看,林觉民:1887—1911年,不禁吃了一惊,刚才在博物馆看到的是1885—1911年,出生年龄与我在书中查到的1886年又有异。
“吾爱汝至,所以为汝谋者惟恐未尽。汝幸而偶我,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我等生于今日之中国,何其幸运,因为我们健忘。
第二站是郎官巷的“严复故居”,刚刚修复,免费对外开放。我们对严家的一张“合家欢”印象颇深,照老鼠的话说,就是个个都是美女。
接下来的是“王麒故居”、“沈葆桢故居”、“林则徐之子林聪彝故居”、“刘冠雄故居”等,这些房屋至今有人居住,鼠胆包天,不闻不问,一个劲往别人家里窜。冷眼看着这些房屋,昔日精美的木雕石刻荡然无存,柱石、台阶、门框、花座、栏轩也都已残破不堪。
停留时间最长的是沈葆桢故居,三人一道在后屋的美人靠上闲坐歇息,前厅有不相识的人在打麻将,应是房屋的主人。院里有些花草,没怎么打理,其间有一盒兰花,开得倒好,聊得时间太久了,最终被他们赶了出来。
茶庄买茶
从宫巷里出来,我与鼠都不想再往前走了。青杏只好说:“那我们给K买茶去吧。”一路上,杏与K联系甚密,鼠多有抱怨,我听过了,对K也耿耿于怀。千里迢迢,竟然叫青杏给他带茶叶,还指名要武夷岩茶,真过分!
路边有家“天福茗茶”,卖茶的小姐温柔且好看。岩茶有“大红袍”和“肉桂”,我建议买“肉桂”,因为便宜。青杏说:“没有关系,是代买,回去可以报销。”我笑答:“那好,等会儿叫小姐多给你开些发票。”
小姐约我们入座品茶,三人疲乏至极,齐齐坐了下来,品着“大红袍”,啃着南瓜子,说着书话人,倒也惬意。坐一边泡茶的小姐,听了我们莫名其妙的对话,也常常跟着笑。
茶庄有买300送茶具的活动,跑去看茶具,一眼就喜欢上了那几个杯子。“大红袍”才120元,显然不够。回过身对青杏说:“我再买一罐茶叶给L,这套茶具就可以归你了。”青杏连声反对:“不好不好,那个L根本不懂得品茶。”我心想,L是读书人,即使不懂茶也可能喝出三分雅趣出来。继续坚持,青杏继续反对:“真的不要买,他这个人啊,给他喝十块钱的龙井,一样说好。”
但求他年相视笑(3)
又去看了看盒子里的六个茶杯,依然不舍。为了赠品购物,多半是小女人的毛病,我也逃不过。最后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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