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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豪门男寡-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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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感觉自己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
  原来,钟家大小姐的好日子,刚巧也是钟信母亲的生日。那个疯癫可怜的女人,竟然也知道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来寻找世上唯一的亲人。
  只不过,她的儿子不仅不敢光明正大的祝福母亲的生辰,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目睹母亲被人扇了一记耳光。
  花墙那边两个丫头又闲扯了两句,便各自匆匆去了。
  秦淮偷偷抬眼去看钟信的脸,才发现这会儿的他,右手扶在一棵柳树上,静静地站立着,却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便连他那件旧得褪了色的长衫下摆,都没有晃动一下。
  这个人,还真是很能忍啊。
  秦淮心中感慨着,看着钟信从树干上收回手掌,站直了身形。可在那一闪之间,眼尖的秦淮却忽然发现,在钟信抬手之处,竟然露出一块白花花的树皮。看那树干的创口,明明是刚被人硬生生扣下来的。
  前方不远处,已经现出了一角锦阁,正是为钟家大小姐钟毓做生日的品箫堂。此刻,已有鼓乐之声传将过来,尽显豪门大宅的繁华与热闹。而在那喜庆的喧嚣声中,却好像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飘进了秦淮的耳中。
  这品箫堂是钟家后园中最大的一处轩馆,背临攒心涧,正面有一处极大的露台,天气好时,便常在此摆放家宴。
  此刻按男东女西的规矩,已经摆好了不下十桌的席面。那席面全部采用上等的黄花梨桌椅,当中摆放着插满时令花卉的定窑长颈花瓶,清芬袭人,配上满桌的琉璃杯盏,入目处极是奢华。
  秦淮与钟信步入露台之际,那席面上已然入座的族中男女,便齐刷刷将目光投将过来。
  待看见身着黑色锦缎长衫、一脸素净,全无半分脂粉之气的秦淮,席中众人似乎均颇感意外。
  那西边首席上,居中而坐的正是钟家大房夫人何意如。她见席上几位有头脸的族中女眷,看见秦淮之后,眼中均现出问询之色,便朝秦淮摆了摆手。
  “老大媳妇,过来见过几位族中长辈。”
  其时豪门望族中,好男风娶男妻者不在少数,故而这些族中女眷对钟信娶了填房男妻倒也并不纳罕。
  只不过听闻这位大房的新奶奶,不仅出身卑贱,更是成日家粉装艳饰,眉眼风骚,很没个男人样子。因此上,这些人今天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想看看这个钟家的男媳究竟如何不堪。
  何意如在钟家老爷死后,虽然身为钟家后宅的当家人,在各房中略占上风,但是在性子霸道、行事怪异的儿子钟仁面前,却是无可奈何。
  便是在钟仁挑了个“雏儿相公”做男妻这件事儿上,虽然何意如一百个不愿意,却根本劝服不了自己的儿子,只能眼睁睁看他娶了个俗艳风骚的货色回来。
  好在她也知道,这个男媳妇的主要用处是供儿子以毒攻毒,说白了就是一副活人做的药引子而已。只要钟仁在他身上治好了阳毒,日后不过就是用剩的药渣,随手倒掉就是了。所以他虽然不入自己的眼,看在暂时还有药用的份上,也只能迁就他大少奶奶的身份,该出场的时候,还得让他出来。
  秦淮身为一个化工系的高材生,平时做实验时总要盯着器皿和材料,观察各种最精细微妙的变化,可以说练就了一双极其敏锐的眼睛。
  在进到品箫堂的短短一瞬间,他便已经将露台上的各个席面尽收眼底。无论是东边席上的男客,还是西边的女眷,朝自己投射来的目光,都没有跑出秦淮的眼睛。
  只不过,和男客这边或好奇或淫邪的打量不同,女眷这边,投进秦淮眼帘的,则大多是轻鄙与轻鄙后的惊讶。
  显然,大房男妻与素日截然不同的妆扮,以及改变妆扮后凸显出的清俊容颜,让这些一心想看笑话的女人们讶异了。
  秦淮加快脚步,走到女客的首席前,朝席面上的众人团团施了一礼,复站直身体,对端坐主位的何意如道,“请太太的安。”
  何意如心下和其他女眷一样,对他今天的穿戴、乃至颇为得体的表现有些惊讶,对他没有一出场就给钟家丢了面子,甚至有些惊喜。
  但她毕竟是见惯了世面,只点点头,指着桌上几位族中有头脸的女眷,向秦淮一一介绍后,笑道,“你如今身份毕竟不同,便在我们娘们儿席上坐了便是,至于男宾那边,来了九叔等一班族中前辈,等老大一会儿回来,再带你过去相见,雀儿,领大少奶奶入席吧!”
  秦淮行了礼,跟在一脸厌色的雀儿后面,到了自己的席面。
  他所在的席面是西边第三张座位,与座的,皆是族中各房已婚的青年女眷。而与首席间隔的第二张席面,坐的则是钟氏族中未出阁的姑娘。要知道,在大宅门里头,未出阁的小姐金尊玉贵,才是真正名正言顺的娇客。
  刚走到第三张桌子前,先入了秦淮眼的,却是对面一位颇为丰腴的美貌少妇。
  那少妇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生得五官明艳,粉面含春,只是身材明显要比其他的女眷都要丰满许多。见秦淮抬身入座时,只眼皮略抬了一下,神色间一股倨傲之气,似乎压根没把秦怀这个大少奶奶放在眼里。这会儿天高气爽,不冷不热,唯有她身后立着一个丫头,正在给她不住地摇着扇子。
  秦淮心念急转。在他的印象里,钟家这个年纪的青春少妇,除了嫁人的大小姐钟毓,便是二房的少奶奶。而钟毓是今天宴席的主角,自然不会坐在这个席位,那么眼前此人,想来便是二少爷钟义的妻子于汀兰了。
  秦淮记得,那于汀兰在书里是个厉害人物,在钟家的一众女眷中,最是掐尖要强。而且此人不仅心高气傲、能干泼辣,更是觊觎着钟家后宅当家的权力。
  原来按钟家的规矩,内宅当家人的首选便是大房长子的媳妇。只不过钟仁接连娶了几房妻妾,却频生变故,以至无人可用。既然长房没有人能接手大太太手里的权力,自然便让二少奶奶于汀兰感觉有机可乘,早已暗中算计,几度跃跃欲试。
  谁知忽然之间,钟仁竟然又娶进门一房男妻。
  虽然这位男少奶奶看起来像是一个绣花枕头,但毕竟大房的身份摆在那里,无形中便给于汀兰夺权的道路增加了阻碍。故而,她对秦怀是打心眼里又厌又恨,总想找机会出出对方的丑,让大家都知道这个大房男妻是个不中用的草包。
  她此刻身上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在座位上坐得久了些,已是满脸的不耐。待看到秦淮入座后,整个人焕然一新的样子,心里又是纳罕又是不忿,那股厌烦之气越发冒了出来。一双眼睛里,连掩饰都懒得再作,而是装满了敌视与轻蔑。
  秦淮将她赤祼祼的敌视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若是从前那个怯懦怕事的秦怀,此刻定会在于汀兰的冷眼与蔑视下不知所措、手忙脚乱。那么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要最大限度地还原他往昔的模样呢?
  不!
  秦淮抖了抖长衫的袖口,黑色锦缎在阳光下闪动着流动的光泽,愈发衬出一个清俊男子的干净和明朗。
  他朝座位上的诸位女眷略一点头,很自然地挺直了腰身。继而,面对于汀兰充满敌视的目光,不仅没有回避,而是大大方方地,给了对方一个充满笑意的眼神。
  那眼神里面,既无谄媚,更无胆怯,看起来坦坦荡荡、不卑不亢,倒自有一股子大房少奶奶应有的身份。
  秦淮自穿书以来,一直处于忐忑紧张、时刻提防小心的境地,难免憋闷压抑。此时虽然只是朝对方淡然一笑,却像是舒出了一口烦闷之气,通体酣畅。
  因为他知道,虽然眼下自己和秦怀素常的草包样子有所相悖,却亦是不得不为。既然已经穿到了书中的世界,自己便别无选择,只有胆大心细,一步步改变秦怀的命运,才会在这充满杀气的大宅门中,生存下去。
  于汀兰被秦淮脸上的笑容震了一下。
  对于一个从小掐尖好强、在女人堆里常年争斗的豪门少妇来说,她太明白这个笑容中暗藏的意味。
  这个从前被自己蔑视的草包男妻,从今天一露面,就让她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于汀兰知道豪门里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斗,再愚蠢的人,在这里过得久了,都会变得聪明一点。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个叫秦怀的男人,竟然会变得这么快。
  而这样的意外,让于汀兰有些莫名地烦躁。
  身后的丫头锦儿昨夜身体有些不适,半宿未眠。此时站得久了,头有些晕,手中的折扇忽地一松,竟然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那声响像是点燃了于汀兰肚子里火药的纸撚,彻底将她的烦躁引爆了。她将手里的丝帕朝桌子上一扔,回身抢过锦儿刚刚拾起的折扇,对着锦儿瘦弱的纤腰用力捅了过去,锦儿吃痛,‘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第8章 
  “不中用的东西,一天天勒着你那腰身扮病美人给谁看?要你给我打个扇子,你倒像三顿没吃饱饭的废物,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这大天晌午的,做主子的让人干等着不开席也就罢了,连你这个死丫头也在这儿装病给人添堵,还能不能让我这有身子的人舒点心了!”
  于汀兰声音尖利,说话又急又快,倒像是在屋子里炸了个响雷。
  这工夫各个席面基本都已坐满,单等今日的主角钟毓大小姐出来亮相。男人这边,点烟递火,谈的都是洋行股票烟土窑姐儿;而女人这里言笑晏晏,说得不外乎首饰脂粉布料电影,看起来好一团祥和之气。
  所以二房少奶奶忽然间对着贴身丫头翻脸,当真是平地惊雷,品箫堂一下子肃静下来,连请来的鼓乐班子都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秦淮此时,也被于汀兰的举动怔住了。
  因为在他看过的情节里,于汀兰出场机会还不甚多。作者虽然给出了“此人颇具野心,极富手段,脾气泼辣处不让钟毓专美、更胜过草包秦怀十倍”等评价,但因为没有具体的情节,在秦淮心里还没有太明确的印象。
  而眼下她在阖家宴席上忽然发作,才果真验证了作者的伏笔。
  秦淮毕竟对整个钟家的状况还有些懵懂,见此情状,下意识便把目光向男宾席上的钟信投去。虽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却仿佛在他身上,可以寻到一些力量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可惜。
  当看到在男宾末席上欠着半边屁股、连板凳都不敢深坐的钟信,还有他脸上一如既往的窝囊表情,秦淮才如梦初醒。
  自己真的是糊涂了。
  当下的这个男人,既是一个于水深火热中唯求自保的弱者、又是一个看戏观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反叛。自己倒想着在他身上寻求力量,那力量便有,恐怕也是要置人于死地的力量吧!
  “老二媳妇,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丫头们不听使唤,回去责罚就是,你大妹妹的好日子,难道就忍不得这一时了!”
  坐在首席的何意如脸色黑沉,一边开口,一边把懊恼的目光投向同桌的二夫人莫婉贞。
  她自嫁入钟家之后,在钟家斗了半世的最大敌人,便是二房。
  虽然何意如身为正室,又生了钟家长子钟仁、长女钟毓和三子钟礼,在根基上,按说真的是雄厚无比。
  可惜天不遂人愿,长女外嫁,次子尚小,她一心只盼长子钟仁在外挑起家业、在内传宗接代,牢牢占据钟家的至高点。没想到,钟仁虽然任性专横、欺男霸女,却是窝里横的路数。钟家外面的香料产业,他既无兴趣,又无才干,在钟家老爷还未过世时,除了将祖传的香料秘方留给长房外,不得不将外部的管理大权交给了二房的次子钟义。
  而在内宅,钟仁更是让人操心。年纪轻轻已娶了几房妻妾,却接连横死,更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因为长房无妻,何意如又不甘心将当家的权力放给二房,所以到了这般年纪,还不得不亲自当家。而反观钟义这边,不仅娶了个能干厉害的媳妇,而且媳妇的肚子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要是生了儿子,那便真是钟家第三代的长孙了。
  而二房太太莫婉贞与何意如斗了半世的底气,也正是她最得意的一双儿女。
  钟义虽是庶出,却从小精明过人,不仅长于研制香料,更是管理公司的一把好手。在钟仁只知花天酒地频繁娶妻之际,钟义已经在钟氏香料占有了稳稳的一席之地。
  而女儿钟秀生得秀美文雅,温柔可亲,不仅在女校中是校花级的人物,而且眼下又正和一世家的公子处在热恋之中,对方家世富贵人品俊帅,是很多豪门望族眼中的钻石王老五。
  因此,看见儿媳妇于汀兰夹枪带棒的大发脾气、而大房太太掉脸色给自己时,莫婉贞将茶杯略加了几分力气,朝桌上一放,发出一声脆响。
  “姐姐,恕我直言,你这样说钟义媳妇,未免有失偏颇了吧!咱们也都是过来之人,汀兰现在的身子,正是百爪挠心、心焦气燥的时候,做丫头的本应加倍小心服侍才是,若犯了错,自当罪加一等。难不成因为大房小姐过生日,便事事没了规矩,连下人懒怠犯上,也置之不理了吗?”
  莫婉贞稍顿了一下,冷笑了一声,不待何意如作答,便又开口。
  “何况今天这么多亲眷在此,九叔六婆等更是族中的长辈,却都要长坐久等。姐姐且自己瞧瞧大房的人众,大姑老爷姗姗来迟,大少奶奶来得更晚,而大少爷呢,更是头影没露。这些倒也都罢了,可眼下都什么时候了,钟毓这过生辰的主角还迟迟不出来见客,真真怪不得汀兰煎熬不住,便是我,也坐够了呢!”
  两人斗了半生,何意如深知莫婉贞嘴头上的功夫伶俐,也不去看她,只朝席上几位族中女眷笑了笑,“你们听听,婉贞这张嘴,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麻利。我不过说了一句,她倒说了半车的话出来。不过婉贞,我方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钟毓是忽然间犯了旧疾,如今刚用了药,略有好转,马上便会过来给族中长辈请安,难道她在自己的好日子里生病,倒是她想的不成?”
  秦淮虽然看多了宅斗文和宫斗剧,也知道钟家的水深,却没想到自己刚刚在人前亮相,便看到了这样一幕活生生的争斗。
  先是钟家二少奶奶在席上发飙,旋即大太太和二太太又展开舌战,一时之间,整个品箫堂一片寂静,众人皆面面相觑。
  忽地,在男宾首席上传出一个年迈男子的声音。
  “二位夫人且歇一歇,听我老朽有两句话说!”
  随着声音,秦淮只见东侧首席上,站起一位身穿上等丝绸马褂的老者,大概五十出头的年纪,面目清矍,双目有神。
  莫婉贞刚要去顶何意如的话口,却被这老者打断,脸上虽有不甘,却勉强露出一丝笑意,“九叔请讲。”
  秦淮心中一动,知道这老者便是钟氏家族中时任族长一职的钟九。
  要知道,从昨晚钟仁听到钟九要来赴宴时露出的不满,秦淮便想起了书中提到过的一个线索。
  原来钟家的大太太何意如,私下里对这位钟氏族长极为敬重,时不时便会设宴相邀,表面上自是为钟氏族中之事,可酒宴之后,二人却常常摒却下人,于私室密谈。时间一长,难免有些不太好的风声传了出来。便是大儿子钟仁耳中,也听到了一些。
  既想到此处,秦淮便不禁留起神来。
  只见那钟九笑吟吟地捻着短须,且不说话,倒健步来到女宾席间,朝第二张席面上的一个女孩比了个手势。
  “飞鸿,你把那个西洋玩艺拿着,过爷爷这边来!”
  众人好奇,都把目光聚在那女孩身上。这叫飞鸿的女孩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白色的洋装,梳着时髦的齐耳短发,行止落落大方,拎着一个器物便走到了钟九身旁。
  秦淮待见到她手中之物时,眼前瞬间一亮,下意识“啊”了一声。声音虽小,对面的于汀兰却听到了,有些狐疑地打量起他的脸。
  原来那女孩手里拿的,竟然是秦淮最熟悉不过的一件乐器:小提琴。
  “二位夫人,各位族中亲朋,今日大家在品箫堂为钟家大小姐庆贺生辰,实在是族中的盛事。眼下钟毓偶犯旧疾,略来迟些,也是人之常情。汀兰是有身之人,虽然娇嫩了一点,可毕竟身体不便,大家也都可以理解。既然这会子还要再等些工夫,老朽便让我这刚从法国回来的孙女飞鸿,给大家献个丑,表演一个叫‘梵阿铃’的西洋玩艺儿,大家说可好”
  明眼人都知道,钟九此时作为族长出面发声,目的自是要熄了钟家两房的战火,众人又哪有不说好的道理。
  那钟飞鸿是钟九的孙女,因家资巨富,从小便被家人送到法国留学,因喜爱音乐,闲暇时便选学了其时叫作“梵阿铃”的小提琴。
  钟飞鸿今日既带了琴来,本意便要在席上为钟毓献上一曲,以贺芳辰。所以一听要她表演,并不紧张,向大家表达了自己以曲为礼的心意后,便开始演奏起来。
  秦淮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把漂亮的小提琴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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