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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师弟以后也会这般，心下一时百味陈杂。
　　楚衡玉察觉到人心绪不宁，关心的问道，“师兄，你没事吧。”对方并不说话，他想了想；　继续说道，“我父亲行事一向果断狠绝，别说一人之命；　就算千万条性命在他眼里，也不过蝼蚁。依他的脾气，没有当场杀了沈清流已经是手下留情。”
　　“师弟，你以后。。。。。。”后面的话顾久年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看到了少年肯定的眼神。
　　“师兄，魔族与人族常年征战不休；　两方损失不计其数，只有我早日一统两族，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战争是杀戮的开始，也是和平的开始。”楚衡玉说这话也是踹着一颗心；　他不确定这人是否能接受他满手血腥的模样。
　　而且，他将来一定会残杀同门，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早一点让人有个好心里准备也好。
　　“我明白。”顾久年心情沉重；　楚衡玉说的道理他自然也懂，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师兄，你慢慢想，明日拿这些伤药去看他。”楚衡玉手中拿着一个青色和一个蓝色的瓶子，嘴角勾起的弧度略带讽刺，“青色的治疗脸上的伤口，蓝色的治疗内伤。用不用随他意，师兄不必和他多说。”
　　这是他最大程度的善良，本可在药中做手脚，只是不想把师兄当做利用的工具。
　　顾久年收好药，一早就去找沈清流。
　　一青一蓝的瓷瓶摆在桌上，受伤的青年眼底有着怀疑，“他倒是好心。”
　　“沈兄，伤你的不是师弟，不要迁怒于他。”顾久年语气也硬了几分，“你若真想归顺魔族，以后自然有机会见到令妹。若是心怀不轨，不仅搭上自己的性命，令妹恐怕也会跟着遭殃。”
　　沈清流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不能拿妹妹的性命做赌注。似乎是想开，他眼底浮现一丝自嘲，“你倒是会为魔族考虑。”
　　“云显宗的大弟子深得魔尊宠爱，在魔族过的如鱼得水，不知道你同门知道这个消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沈清流自己难受，也不让别人好过。一针见血的把顾久年心里的忧虑搬到明面上说，看到对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才解气般的拿过药瓶给自己上药。
　　“明明应该诛魔卫道，却偏偏和一个魔头纠缠不清，真是令人失望。”
　　“顾兄，如果你只会说挖苦的话，那请住口。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是不会回头。魔族也好，修真也罢，我只想守着师弟过完这一生。我的确对不起我的同门，但是我更加不能对不起我师弟。”
　　“你为你妹妹归顺魔族，我为我师弟留在这里。大家同样的人，你又何必嘲笑我。”顾久年坦荡的说出肺腑之言，不怒不愤的模样让人停止了笑声。
　　“你说的对，我没有资格笑你。”沈清流收敛笑容，变的严肃，不再是那副似笑非笑，浑身是刺的模样。
　　两人之间开始起来沉默，顾久年并没有心情主动挑起话题，他今日只是来送药而已，并非与这人大论是非道理。
　　“你说，我是不是该给魔尊请个罪，顺便谢他不杀之恩。”沈清流给自己涂完药，试探性的问道。面上又恢复一派风流之色，好像这话只是一个玩笑。
　　“随你意。”顾久年突然在这人脸上看到熟悉的笑容，就像他们以前把盏言欢那般。只是他心里也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假象。
　　沈清流不再是那个风流天下的少主，而他也不再是温润如玉的大师兄。他们两人都已改变，年少时的那份推心置腹现在已经不复存在。
　　“我到觉得可行。”沈清流摸着下巴思索，嘴角挑起玩味的笑容。这模样不像是认错，倒像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顾久年以为这人是在开玩笑，谁知是真的。
　　沈清流出不去，于是跪在院子里，目光深远又而真诚，认真的态度让人看出了悔意。一连跪了两个时辰，也不见半点动弹。
　　顾久年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还是派人去通知了楚狄，去的人带来了楚狄的口令。
　　让他自断右手。
　　听到这个消息，沈清流不以为然的一笑，“有劳沈兄带路。”
　　顾久年不解的摇头，他实在看不太透这人的目的。
　　楚狄住的宫殿不是魔族最大的，但一定是最奢华的。明珠宝石如同常物一般，随处可见。却不让人觉得俗气，而是惊艳。那些珍贵之物并非随意的堆砌在那里，而是经过精心的设置和巧妙的安排，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耀眼而不低俗，富丽堂皇之中又带着莫名的威严霸气。
　　大概是和主人的气质有关。
　　顾久年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白奇带着他踏遍魔族各处，唯独不敢来此地。
　　楚狄休闲的坐在主位，正襟危坐的姿势，脸上却是看好戏的笑容。他单单坐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俯视，就让人有种压迫感。
　　白奇被他踩在脚下，圆滚滚的脑袋被人蹂/躏的左摇右摆，头顶光滑油亮的毛变得凌乱不堪。
　　“冥雀，把剑给他。”那把剑正是沈清璃的短剑，当初兄长送给她防身的，没想到，此刻却要用到她兄长身上。
　　冥雀拿着剑，走到跪着的青年身旁，也跟着跪下，向主座的男人求情，“请尊上饶过他，属下愿意代为受过。”
　　“冥雀，你可真叫本尊失望。”楚狄一脚踢开白奇的脑袋，站起身的时候一股强烈的侵略信息令下面的人都不自觉的低下头。
　　“父亲。”楚衡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话音刚落，人已出现在顾久年身边。
　　“小玉儿又是来求情的？”楚狄笑眯眯的看着儿子挡在别人面前，又坐了回去。
　　“不是，我来凑个热闹。”楚衡玉带着人在一旁坐下，摆出看戏的姿态，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情。
　　“那就开始吧。”楚狄深深看了顾久年一眼，大抵是明白儿子这次来的目的。
　　冥雀拿着剑，对着右臂用力一挥，快的让人来不及阻止。
　　“请尊上放过他。”即使鲜血流了一地，他还是那么平静的语调，仿佛没有感到的痛。
　　顾清流离他最近，自是看清了那人低垂的脸上已是布满细汗，眼里难掩痛苦。
　　“真是感人。”楚狄站起身，笑意盈盈，“来人，把这条手臂炖了端到本尊房里。”
　　这话一出，顾久年胃里一阵翻涌，紧紧抓住楚衡玉的手，才压下去那种恶心感。
　　“多谢尊上。”冥雀知道，此事到这里就算完结了，尊上不会再要这人的性命。
　　“小玉儿，为父有话要和你说。”虽然提到的是楚衡玉，但是那眼神明显是让两人一起去。
　　“师兄，待会的食物不用动。”楚衡玉低声说道。
　　顾久年点点头，看向楚狄的眼神充满畏惧，这人的行为完全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楚狄的卧室之中，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除了他们三个大男人，还有一个女子。
　　沈清璃被人抱在怀里，男人耐心又体贴的喂她吃饭。桌上全是肉食，不见半点素菜。三个人全看着她一人吃，特别是顾久年古怪的眼神，令她很不自在。
　　“我、我，饱了。”事实上，她只吃了一点而已。
　　大概是看出她的局促和不安，楚狄沉着脸，吩咐其他两人，“你们也吃。”说完又开始喂食。
　　楚衡玉淡然的拿起筷子，每个碗里的肉都夹了一块，他咬了一口之后便都放到顾久年的碗里，柔声说道，“师兄，吃吧。”
　　“多谢师弟。”顾久年暗暗吸了口气，低着头细嚼慢咽，闻着很香的肉块吃在嘴里如同嚼蜡。
　　楚衡玉试了好几块，都没有发现哪块是手臂上的肉，他父亲应该只是想吓唬人，但他还是要小心，保不准哪块真的是冥雀的肉，绝对不能让师兄吃到。
　　楚狄看儿子吃个饭都磨磨唧唧的模样，自然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当做没看见一般，继续逗弄女子。
　　“你知道你刚才吃的是什么肉吗？猜猜看兔子肉还是狗肉？”宠溺的语气让女子咽食的动作一滞，两颊鼓鼓的模样甚是可爱，惹的楚狄在她脸上一阵乱亲。
　　沈清璃迷茫的看着人，老实的摇头，她真的吃不出来。
　　看她不知道，楚狄也不再戏弄，直接说了答案，声音低沉而又温柔，“这些肉都是由冥雀的手臂炖成，好吃吗？”
　　女子霎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急忙用双手捂着嘴巴，跑到一边，剧烈的呕吐起来。楚狄好心的递手帕，还替女子拍背。
　　顾久年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假话，还是没了胃口，放下筷子，看向楚衡玉，眼里要离开的意思很强烈。
　　“父亲，我们已经吃饱，不必再挽留。”楚衡玉重重放下筷子，语气严厉的说道。
　　楚狄也不看他，继续哄女子，“我刚才是逗你玩的。”
　　“真的吗？”沈清璃惊喜的抓着男人的胳膊，眼里蓄满了泪水，带看向某处时，嘴巴一瘪，哭了出来，胃里也没了那股恶心感。
　　顾久年也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点头告知女子楚狄说的话并不假。
　　这一顿饭，着实算不上美好。

　　第58章　又见小师妹

　　楚衡玉怕人又去找沈清流；　于是处理公事的时候也带着顾久年。他以为这样能避免风险，哪知却惹出另一番麻烦，怎么也没有想到张霁研会闯进来。
　　“楚师兄，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听到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顾久年从书中抬起头，就看到女子泪痕涟涟的脸庞，若是忽略她眼里的心机；　自是惹人怜爱。
　　“大师兄，你也在啊。”张霁研见到顾久年，撒娇的一笑；　“大师兄近来可好？”
　　顾久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既厌恶张霁研，却也愧对于她。婚礼上他被劫走，徒留张霁研一人面对所有来客；　想必她也遭受不少耻笑。
　　“你来有何事？”楚衡玉冷冷的问道，没有他的命令；　那些护卫不会放行，应该是张霁研自己偷跑出来。只不过，看守不严，他也得好好给些惩罚才行。
　　“我想和大师兄叙叙旧；　宗门内好多事情我都想和大师兄说。”张霁研俏皮的说道，眼神巴巴的看着顾久年，似有千言万语。她原本是来找楚衡玉质问把她放在偏院不闻不问的事情，没想到顾久年也在这里。
　　虽然身处魔族；　顾久年心里一直记挂的云显宗的一切，无需多做思考，当下便同意。他很想知道他离开后，宗门上下可好，师傅可好。
　　张霁研带着他四处乱逛，看上去十分熟悉这里，最后停在了一个顾久年不熟悉的地方。“大师兄，你难道不想回云显宗吗？”
　　这个问题又让顾久年为难，他自然是想回去的，只是他不能离开师弟。
　　见他面露难色，张霁研神秘一笑，“如果大师兄想回去了就和我说，我有办法送大师兄回去，而且不会让楚师兄知道。”
　　女子自信满满的话让顾久年狐疑又惊讶，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人到底还藏着什么本事，“好。”
　　目的达成，张霁研欢快的跳着走在前面，带着顾久年往她住的地方而去，路上却意外碰见了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子。
　　“清璃妹妹。”隔着老远，张霁研大笑着招手，快速的跑过去，拉住沈清璃不让人离开。
　　“放、放开。”女子极力挣扎，红了自己的手腕，也没能挣脱开。
　　顾久年瞥见她怀中抱着药瓶，看方向是沈清流所在的地方，于是开口问道，“你是要去找你哥哥吗？”
　　女子着急的点头，还在挣扎。
　　“你哥哥的伤没有性命之忧，休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顾久年看着女子无助的模样，想阻止，结果张霁研轻松就躲过了他。
　　不仅是他愣住，张霁研也愣住了。“大师兄，你。。。。。。”
　　顾久年如今修为被封，自然是打不过她，随意的说道，“没事。沈师妹有急事，你别拦着她。”
　　张霁研好像没有听到，仍旧拉着人，“清璃妹妹，你爹最近好像老了不少，他的一双儿女全部不知所踪迹，整日憔悴不堪，我有一次还见到你爹偷偷哭了。”
　　听人提起她父亲，沈清璃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垂着眸子，渐渐红了眼眶，“我爹。。。。。。”
　　“你若是想回去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张霁研说的信誓旦旦，一副急切想要帮人的模样。
　　沈清璃渴求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我。。。。。。”
　　“时间到了。”带着笑意和威严的声音传来，顾久年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楚狄手指轻弹，便凭空将女子拉倒自己怀里，“你该跟我回去。”
　　“哥哥。。。。。。药。。。。。。”沈清璃着急的把手中的药瓶交给顾久年，还想再说两句，但是男人不给机会，强硬的抱着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会交给沈兄的。”顾久年温润的嗓音让女子放下心，乖乖趴着不动，免得惹人生气。
　　顾久年还是去了沈清流那里，虽然没有出什么事，还是让楚衡玉很不高兴。他父亲现在就盯着沈清流整，师兄和那个人在一起，肯定会受到连累。前两次他能去的及时，但是他不能保证每次都能那么及时。
　　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从父亲那边入手。
　　楚衡玉决定，封沈清流为魔使，代替幽楼。有了这个身份，他父亲虽然会继续捉弄，但是绝不会把人弄死。
　　而且这天心阁的少主，他也不能亏待，既然他人来了，总得要为魔族做点事情。为了做和事佬，楚衡玉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吃饭。
　　“恭喜沈师兄成为魔使，也恭喜楚师兄得到良才。”其他人都冷着脸吃饭，唯独张霁研一人笑的灿烂。
　　“多谢师妹。”楚衡玉这么说，不是给她面子，而是敷衍。他父亲看向女子的眼神悠远而又深刻，还有一点不解。
　　“小美人和本尊一个故人倒是很像。”楚狄眯着眼睛，锐利的打量女子。
　　张霁研也不怯，甜甜一笑，“有幸能成为尊上的故人，想必那个女子一定深得尊上喜欢。”
　　楚狄也一笑，笑的意味不明。那个人亲手死在他手里，怎么会活生生出现在这里。虽然改了名字，但是他确定，两人是同一个人。
　　“本尊如今喜欢的也只有说话结结巴巴的小可爱。”
　　这话一出，桌上的几人纷纷变了脸色。沈清璃不知道是因为男人话里的嘲笑还是那句喜欢，脸颊通红，不敢看人。他的兄长则是气的几乎要摔了筷子，却只能硬生生忍着。
　　楚衡玉不满的扫了他那个不省心的父亲一眼，“吃饭。”
　　一桌人这才安安静静的吃饭。吃完之后楚狄把楚衡玉带到了书房，两人具体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没了他们两人的压力，顾久年明显感到身边的气氛活跃了起来，不再是死一般的沉静。沈家兄妹说着悄悄话，他则和张霁研聊云显宗的事情。
　　等到楚家父子谈完话回来，场面又诡异的沉默起来。好在楚衡玉并不想多呆，带着顾久年回了小院。
　　“师兄，你相信这世上有重生之法吗？”
　　少年的表情凝重，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直达心底，顾久年心神一跳，微笑着说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万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话表明他是相信的，毕竟张霁研就是一个例子。只是他觉得师弟的问话并不简单，好像意有所指，所以回答的既含糊又矛盾。
　　“师兄说的对。”楚衡玉也笑起来，不再追问，眉眼弯起的弧度令人不自觉的放松。
　　顾久年抱着少年，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他注定要做一个不肖之徒。
　　“他日，若是兵戎相见，可否手下留情？”
　　楚衡玉感到师兄的紧张，安抚的回抱，“他们也算是我的同门，我做事不会像父亲那般无所顾忌。有师兄在，我绝不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好。”后一句话近乎表白，顾久年心里一甜，喜上眉梢，“我会一直陪着师弟。”
　　“如此最好。”楚衡玉紧紧抱着人，如果这人再次背叛他，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如何疯狂的事情。
　　坚定了自己的心意，顾久年眉间不再带着哀愁，闲适的躺在桃花树下，看云卷云舒。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他青柔的发丝，如梦如烟的画面，甚是美好。
　　一声虎啸打断了他的闲情逸致。
　　“我们去找小结巴玩吧。”白起拿头拱人，顾久年不为所动，依旧闭着眼睛。
　　“你招惹沈师妹，就不怕你家主人惩罚你？”
　　白奇自然是怕的，但是它又太无聊。其他的人都很忙，没空陪它玩，只有顾久年整日闲散，有大把的时间。只是他不敢捉弄顾久年，不然楚衡玉绝对会剥了它的皮。想来想去，也只能去找小结巴。楚狄再怎么罚它，也就是皮肉之苦，加之有顾久年作为从犯，它这么一想又不怕了。
　　顾久年躺了一会，一只老虎一直在旁边哼哼唧唧，颇为扰人。他被吵的没法，只好带着白奇到处闲逛，并不去找人。
　　白奇被人晃悠了，不开心的吐粗气，把人放到楚衡玉门口摇摇屁股走了。
　　顾久年好笑的望着它耍脾气的模样，进了屋子。在楚衡玉那里坐了一会，看完手里的书。闲着无事，想去书房找几本书来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