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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4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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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帐钦粤舜罂鳎实缬耙蛲蹲柿恕兜缬癆》完全是出工不出力的状态。
  这种遭遇让熊开新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度怀疑姚高也挖了坑要埋他,小长假结束之后,东皇电影重新开始认真干活,熊开新这种猜疑才慢慢地降低——但是,直到现在,熊开新都没彻底放心。
  所以,整个公司上下都欢庆的时候,熊开新依然故我,非要出去给《岳云传》找关系撕排片。
  闻声知意。
  谢茂此时此刻突然提起熊开新,难道仅仅是突然想起了,随口一说?
  他说的不是熊开新。
  他口中那个风声鹤唳之人,其实是他自己。
  爱上衣飞石不会是一件太困难的事,他从前就喜欢衣飞石,失去感情的方式又那样突兀,他对衣飞石的爱并非自然消亡。所以,当他和衣飞石相处时间越来越长,他就越来越喜欢衣飞石。
  爱消失了,可以重新培养,再次滋生。
  信任呢?
  这是唯一不可能重生的东西。
  正如无论他怎么温柔小意,衣飞石也不会相信他仁慈无害,如今衣飞石表现得再是无懈可击,谢茂依然怀疑他任何与众不同的举动都是为了逃跑。
  谢茂清楚地看见衣飞石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说熊开新风声鹤唳,就是暗指自己风声鹤唳,以二人的默契,衣飞石不会理解有误。
  前排还坐着充当司机的昆仑,当着外人的面,谢茂在衣飞石面前对自己使用了这么一个带贬义的词,看上去是警告衣飞石,实际上更像是一种哀求:我无法控制地猜疑你,不信任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想再怀疑你。
  衣飞石从未见过如此示弱的谢茂。
  谢茂在他跟前退了一步,他就想找块干净坚硬的地面,跪下一个头磕下去。
  ——不是为了求饶谢罪,是不想面对。
  可他怎么向谢茂解释呢?
  说在未来的世界,大地流脓,庶民凋敝,祀神与信仰一起消失,留下的只剩丑恶,世间再没有道德可言?所以他对岳云的存在有着很特殊的感情,就像是在地狱中饥渴了千百年的饿鬼见到了香甜可口的米饭,失眠中清醒了三个月的嗜睡者遇见了久违的安眠……
  谢茂在《岳云传》的电影中,始终传递着前人燃骨照明,后人赴死添柴的承继之念,死了一个岳王爷,华夏还有无数个岳王爷,信仰不死,英灵不灭。
  可是,衣飞石清楚地知道。信仰死了啊!
  一切都消失了。
  哪怕他是异类修行成人,也能为谢茂所钟爱的世界的毁灭所悲痛,那痛……感同身受。
  拍电影的时候,他没有多少感受。看见成片的时候,他没有多少感受。
  这几日天天被岳飞散逸出来的信仰金光所冲刷,凝练出新的玄池,感受到那澎湃热烈或幼稚或成熟的信仰之念,那样纯洁美好,那样高洁壮丽……只有真正拥有了,才会知道失去地是什么。
  他只是一件衣裳。他都如此难过。
  所以,他想去做那张海报。他想把《岳云传》打上它真正主人的烙印。
  他把岳云的背影送到了所有信众的眼前,他想让所有人都看看,看,那就是你们所信仰的美德所化身。他因千百年前的前人信仰所苏醒,所成形,他是时间长河另一端华夏先民的信仰所塑造,这么多年了,他依然在守护着这个民族,如同我们自己守护着自己。
  ——可他,怎么跟谢茂说?
  那样惨痛的未来,那么惨痛的记忆。
  以他想来都痛彻心扉的未来,若要谢茂听到一言半语,会不会就即刻流着泪清醒过来?
  从前不能说,现在依然不能说。
  衣飞石沉默片刻,伸手在玄池之上轻抚片刻,使力摧破。
  我种因,我得果。
  想让先生安心,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说话。
  ——再次摧毁玄池,失去修为,就能放心了吧?只要你不逼我,我真的……从不想逃。


第464章 乡村天王(223)
  谢茂与衣飞石同坐在车后座,挨得很近。谢茂的右臂甚至搂着衣飞石半个肩膀。
  正是因为他们相处的姿态太亲密了,衣飞石突然对自己的玄池动手时,谢茂根本不及阻止——
  他神色沉默似乎在思考对策,眼底还有一丝淡淡的悲伤,谢茂一边警惕着他是不是又在耍花样,一边又忍不住为他的悲伤而恻隐疑惑。总而言之,谢茂一心一意觉得玄池是衣飞石逃跑的倚仗,又一心一意认为衣飞石在策划逃跑,根本没想过他会自残。
  衣飞石对自己的玄池动手,调用的是他堪堪重建的玄池里唯一一点真元,不循外力。
  悄无声息地摧破了玄池,不动一丝声色。
  直到他难以忍受玄池再次破碎的痛苦,浑身紧缩,谢茂才惊觉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岳应祥!”谢茂仓促召唤。
  他和岳云定过一个很简单的契约,堪称君子之契,彼此很少互相约束。然而,契约毕竟是契约。在紧急的时候,谢茂只要呼喊一声,岳云就能循声而至。
  岳云这会儿正在跟制作组几个小妹妹聊天,这时候大家除了讨论收到的福利,今晚的游戏抽奖奖品,也就是《岳云传》的票房了。岳云心里那叫一个美,尤其是听小妹子说票房成绩时,顺便还要讨论一下剧情,分析一下剧中的人物,对岳云(衣飞石)发个花痴,他简直是个人形自走逗哏。
  听见谢茂的召唤,岳云脸色倏变。
  谢茂从来没有这么急迫地喊过他,必然是出大事了!
  作为祀神的时候他可以随便消失,现在当着这么多小妹子的面,倏地大变活人当然不行。岳云起身致歉,表示要去洗手间,匆匆避往别室。
  “……你简直是,”谢茂从随身空间里掏出好几种伤药,衣飞石皆是摇头。
  眼见衣飞石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爬了满头,谢茂捏着他后颈一次又一次,牙关紧咬,“混账!”
  岳云突兀地出现在前排副驾驶座。
  “老板,咋……我去。”岳云才过来一秒钟,就发现了衣飞石的惨状,“这怎么弄的?才给修好没一天。别往家开了,他这会儿疼得受不了,找地方停下来,我还有半瓶子存货,先给他用上……”
  昆仑从后视镜里看了衣飞石一眼。
  衣飞石微微缩着肩背,脸色苍白,额有冷汗。看上去真没到“受不了”的状态。
  真是够能忍的。如果不是岳云一语喝破,从没有被人摧毁过玄池的人,大概都不会了解衣飞石此时的痛苦。他表现得太冷静了。
  也不必谢茂吩咐,昆仑就听从专业人士岳云的指导,一盘子从主路上转弯下来,找地方停车。
  “还找什么地方,就停这儿!”谢茂紧紧抱住衣飞石,暴躁地怒吼。
  昆仑已经把车开进了一间酒店的停车场,找了个开阔的地方横着停下,岳云即刻下车,后排车门已经被谢茂一脚踹开,差点摔匆忙过来的岳云身上。
  “老板,要不您先下来?”岳云问。再是豪车,空间也有限,挤着三个大男人略觉局促。
  谢茂手里捂着几颗药衣飞石都不肯吃,他这时候哪里敢离开衣飞石?
  看着衣飞石苍白不语的脸,谢茂简直又气又恨。可他怎么怪罪衣飞石?他了解衣飞石,衣飞石一言不合就坏了玄池,绝不是和他闹脾气,这仅仅是衣飞石在无奈之下解决问题的手段。
  二人之间的信任没了就是没了,不管衣飞石说什么,谢茂永远都会将信将疑。
  他曾经用摧毁衣飞石玄池的方式获得心安,衣飞石不过是重复了他曾经做过的事。
  不是赌气。没有怨恨。
  多么可怕。
  一直到了现在,谢茂才醒悟过来。
  他才想明白,当初在他失去对衣飞石的感情之后,他曾对衣飞石做了何等可怕的事。
  谢茂记得当初冷静地利用衣飞石对他的爱算计衣飞石的完整过程,也记得当初对衣飞石下手时的心情,人的记忆就是那么玄妙。如果记忆中的自己没有如何强烈的感情,回想往事时,也很难生起别的感情——人总是对自己最感同身受,最认同自己的情绪。记忆中没有的感情,回忆时也不会有。
  哪怕他最近渐渐地重新爱上了衣飞石,回想从前时,依然难以触动。
  直到今天,衣飞石在他面前再次摧毁了玄池,他才感觉到不可思议的荒谬与隐痛。
  “让岳云替你疗伤。”谢茂双手捧着衣飞石汗湿的脸,口吻中带着胁迫,“不要犟。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你有嘴,我有耳朵……”
  他突然意识到,衣飞石就是不愿意开口,才会出此下策。
  记忆中,因为他非要逼问,衣飞石坚决不肯吐露详情,二人折腾得伤血淋漓的往事纷至沓来。
  谢茂一生要强,从不向人妥协。此时眼眶微红,强压着颤抖的声线尽量清晰地向衣飞石认输:“我不问你了。不问了好吗?让岳云替你治伤。你想跑就跑,跑哪儿去都行……”
  我认输了。
  他的反应把衣飞石都惊住了。
  ……君上眼眶红了?明明已经……斩前尘了。那些被设计来的爱慕,偷来的感情,不是都被斩去了么?为什么君上还会对我如此忍让?他有点磕巴:“先、先生?”
  衣飞石根本没想过谢茂会如此在意自己。
  当初谢茂坏了他的玄池,斩去他的顶上三花,亲口对他承认,这样才能让他放心。
  二人相处也不过短短半年间。
  谢茂知道他自己对衣飞石暗生情愫,衣飞石却没有这份自觉。
  他和君上相处了千万年,君上待他也一直这么地好,“好”能说明什么?那么多年了,君上始终没有爱上他。现在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又没有他刻意设计的世界剧本,没有他用恶意使君上恋慕自己,衣飞石根本就没想过谢茂会在乎他的玄池。
  在衣飞石的设想中,谢茂不介意他玄池破碎,他也不在意。
  ——谢茂害怕他玄池修复之后策划逃跑,他其实也有些担心自己。如果再次遇到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深信自己一定会走。
  他以为自己再次摧毁玄池,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可是,如果谢茂会因为他摧毁玄池心疼,他就不能也绝不该这么做。
  见谢茂始终红着眼盯着自己,衣飞石真是无地自容了。他胡乱从谢茂手里找了几颗药囫囵咽下,身体的疼痛很快就止住了,玄池依然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
  衣飞石自己从车里下来,握住岳云的手:“劳烦……”
  岳云掏出一个矿泉水瓶子,里面看上去空荡荡的,唯有修者才能看见里边盛着半瓶金光。
  衣飞石没有被废去修为时,力量处于大部分被封印的状态,他能使用属于自身的信仰金光修复玄池,用岳飞的信仰金光就得身为祀神的岳云帮忙。这会儿岳云就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矿泉水瓶里的信仰金光,宛如一条潺潺不绝地流水丝线,涓滴柔软地洒落在衣飞石破碎的玄池之上。
  岳云以“勇”字闻名于世,实际上,能带兵胜仗的将军,大多都心思灵巧。
  他很小心地控制着金光,一点点修复衣飞石玄池上的裂口。
  大口子和小口子使用的金光轻重皆不同,需要岳云摸索着判断,轻了堵不上口子,重了衣飞石就会被不属于他的信仰冲击。如果衣飞石能自己修复是最合适的,偏偏衣飞石这时又动不了。岳云无法接收到衣飞石的感觉,这做起来就是个绝对的精细活儿。
  所幸二人前几日已经养出了默契,岳云修复衣飞石玄池的速度很慢却很精确,绝不出错。
  停车场的保安已经找了过来:“喂,几位先生,你们不能这么停车啊,都占两个车位,别人怎么办?”
  谢茂靠在车身上双眼紧紧盯着衣飞石与岳云,眼眶内的猩红渐渐地退了,然而,谁也不敢说他现在心情好。那保安好死不死地就朝着谢茂过去了——谢茂离着保安的方向最近。
  昆仑立刻上前交涉,多掏了几百停车费,好歹把保安打发了出去。
  打了这么一个岔,谢茂也从紧盯衣飞石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让昆仑打开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洒出半瓶水,将一枚保元丹化入残水中,上前轻轻搂住衣飞石腰身,扶持住他。
  这会儿主要紧张仔细的是岳云,衣飞石被动受修复,什么忙也帮不上,单纯就是放开玄池。
  “先生,”衣飞石还能和谢茂说话,语气中带着愧疚,“是我冲动了。”
  谢茂将化有保元丹的清水喂他服下,见他眉目舒展开,一口憋着的气才缓缓吐出。
  面对衣飞石的“悔意”,谢茂不说话,轻轻用手抚摩衣飞石的胳膊,带着安抚之意,要衣飞石安心配合岳云修复玄池,随即,谢茂独自走开。
  他手里还拿着那个空荡荡的矿泉水瓶子,负手身后。
  不知不觉间,塑料水瓶被他捏得彻底变形,攥在手心里,他也全无知觉——如果谢茂知道自己在攥瓶子,绝不会将手负于身后,让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懊丧与痛苦。


第465章 乡村天王(224)
  站在停车场里修复玄池委实太累了,岳云撑得住,衣飞石撑不住。
  昆仑很麻利地在酒店开了个房间,请衣飞石与岳云屋内安坐,谢茂就一直站在旁边陪着。
  从下午一直忙到了半夜两点,衣飞石破碎的玄池依然有大部分豁着口子,瓶子里的信仰金光却用完了。岳云抹了把不存在的汗,这种精细活儿做下来,他哪怕是神仙也有点精力不济。
  “我回去一趟。”岳云晃了晃空荡荡的瓶子,表示要去岳王庙找亲爹索要最近几天散逸的信仰。
  谢茂点点头。
  衣飞石陆陆续续服了不少药丸,玄池里最大的几道口子也被岳云补上了,情况稍微好转。
  岳云离开之后,昆仑也找借口退了出去。
  谢茂一直站在旁边。
  适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岳云替衣飞石疗伤这事上,顾不上计较礼数。现在屋子里仅剩谢茂与衣飞石两个人,谢茂站着,衣飞石还坐在沙发上,这让衣飞石略觉失礼,欲起身说话。
  谢茂在他身边坐下来。
  屋子里的两张小沙发是酒店标配,中间原本夹着一张小圆几。适才为了方便疗伤,昆仑把圆几抽开,让两张小沙发靠在了一起。现在谢茂坐了岳云的位置,两人重新恢复了靠得很近的距离。
  坐下来之后,谢茂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喂衣飞石服药的矿泉水瓶。
  那只瓶子已经被彻底捏变形了,多余地搁在谢茂手里,使得二人之间的气氛紧张了一瞬——谢茂不愿被人知道自己的失态,衣飞石也明知道这一点,很担心谢茂在自己跟前挂不住面子。
  所幸谢茂很平静地把捏得皱巴巴的瓶子放进垃圾桶,没有任何恼羞成怒的迹象。
  此时此刻,他顾不上在衣飞石面前强撑面子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
  “要不要睡一会儿?”谢茂问。
  衣飞石都认为他必然要问罪。哪晓得谢茂问的是是否需要休息。
  “先生,我错……”
  “不说对错。”谢茂打断他的道歉。
  他侧过身,见衣飞石脸色依然苍白,点漆般的双眸漾着一点水波。
  谢茂知道,那不是单纯来自于身体虚弱时的痛苦,更多来源于衣飞石心头难以言说的秘密。
  衣飞石苦苦守着一个秘密。
  在衣飞石心中,那个秘密甚至与谢茂的性命安危一样重要。
  小衣为了你的性命,宁愿废了修为,领受羞辱痛责,你还想他为你做什么?如果他真的想要走,一定有离开的理由。人一旦被自己的欲望控制住心神,就半点不懂得体谅爱惜了么?谢茂再三反省。
  只要看着衣飞石的脸,谢茂的许多坚持最终都会变得荒腔走板,一触即溃。
  不管衣飞石打算再次摧毁玄池时想的是什么,谢茂不认为那是对自己的恶意。衣飞石从来不会故意伤害他,不会故意让他伤心——在谢朝时,谢茂遇刺,衣飞石敲打下属自领刑杖,都企图藏着掖着不让谢茂发现,他故意挑了深夜前往并在受刑后找借口出了宫。
  他对身体的感情没有普通人那么深。为了达到目的,身体就是可以牺牲的一种手段。
  以前谢茂认为他是被马氏虐待后留下了心理障碍,如今倒觉得这很可能与衣飞石的出身有关。人为何那么紧张自己的身体?因为身体受伤了,殒亡了,人也会随之受损死亡。衣飞石不一样。他是铠甲生灵,铠甲坏了可以补,就算铠甲灰飞烟灭了,器灵依然可以附体存在。
  “我知道你后悔了。”谢茂忍不住心疼的怜爱,在衣飞石额上轻吻,“你知道我心疼你,立刻就吃了药,让岳云替你疗伤。——你不知道我舍不得。”
  毕竟相伴了数十年,二人之间很少会有误解。
  只要谢茂愿意体谅,他总能明白衣飞石所做的一切。这是衣飞石在君上处从未感受过的体谅。
  衣飞石分明就后悔了,他若知道谢茂会痛苦,绝不敢对自己那么狠心下手。
  他心中那么后悔,只要想起谢茂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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