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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疏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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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叹口气,将手放在火盆上。
  自打我昨天旁敲侧击的问过她之后,秋兰就一直躲着我。她是聪明人,我刚起个头她就明白了,眼睑一垂,两颗泪水就落在了手上。
  我傻了眼,打了半天的腹稿这下全咽了回去。
  后半程俨然变成了我哄她。秋兰泪眼蒙蒙的说:“少爷不信秋兰么?”
  “秋兰到死也不会做对不起少爷的事。”
  我哄了半天,好歹止住了这珠串一样落个不停的泪水,哄着她回房了。这哪是丫鬟,简直是祖宗,老子当年泡妞都没这么费劲。
  无奈叹气:秋兰啊秋兰,你可知道,真是因为你一心向着你的阮少爷,才难保你没有看错,没有听错,没有想错,没有骗我啊。


第36章 第 36 章 风云突变
  雪一连下了好多天,冬天变得萧瑟起来。我渐渐感觉到不对劲,肯定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我想起我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徐宁和衡睿,我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不过我并没有多想,他俩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大理寺少卿,自然不比我等闲人来的逍遥自在,许是朝中大事耽搁,才忘了我。
  何况我最近正与慕一飞讨论生财大计,我坚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日日在这小院里吃阮府的用阮府的,在见着大夫人的时候才会这般底气不足,若我自己掌控经济来源,当初就不会这么被动。
  慕一飞撇过来:“诗词歌赋你会?”
  我摇头。
  “账本能看懂?”
  继续摇。
  “打铁?”
  摇头。
  “卖饼?”
  摇头。
  “卖肉?”
  摇头。
  “卖。。。。。。艺?”
  我比着兰花指娇羞一戳:“这位相公好生直接,奴家只卖身不卖艺。”
  慕一飞打了个寒颤,说:“那你会什么?”
  我思索,想起在实验室解剖刀横飞的峥嵘岁月,狂喜道:“我可以做屠户。”
  第二天,慕一飞从左邻右舍顺来了三只鸡,两只鹅,一只兔子,一只王八给我练手。果真不负盛名,身手就是利索。我比划着小刀小叉露出一脸狞笑,吼吼吼!小心肝小宝贝,别怕别怕,哥哥保准下手又快又准又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命呜呼,绝不返工。
  八只翅膀,十二条腿在院子里上串下跳,各种叫声齐鸣,各种毛翩翩飞舞。最后我提着那只秃毛的兔子坐在地上喘气。一只鸡高傲的昂起头,扑腾扑腾翅膀:“喔喔喔~~~~~~”
  王八怡然自得的缩着小短腿,绿豆眼蔑视我一眼,缓缓爬走了。
  小刀脱手,生财大计就此夭折。
  又过月余,某一日见人群拥挤,才知道京城早已风云突变大洗礼了。如今皇榜已出,惹来众人围观。
  我看不懂繁体字,也读不顺文言文,悠然飘过去,完全无视。直到半截议论落入耳朵里。
  “抚远将军这次。。。。。。”
  我耙耙耳朵,抚远将军?在哪听过么?
  衡睿懒懒站在门口等我。
  他露出他经典的笑容,说:“小阮啊,你可知道本王近日见不着你便觉心如刀绞泪如泉涌,你缘何让本王等你如此之久?”
  我恶心的一塌糊涂,心道,你最近见着老相好了,哪还记得我。你现在这又是唱哪出?
  不过王爷都唱了,我们做庶民的总要配合一下嘛。
  我小碎步挪过去,一下子跪倒:“王爷折煞小人也。”
  闹剧也闹够了,衡睿心满意足的扶我起来,道:“你且随我入宫。”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他,不明所以。
  衡睿的语调异常平静,我却不知道在他冷静的外表之下,其实掩盖着多少隐忍。
  他说:“有人谋反,牵扯到我,我大约还要靠你,才能活命。”
  我愈发惊奇了。
  一路走来雕梁画栋,我在心中暗骂:腐败,真是太腐败了,万恶的封建剥削制度,压榨劳动人民的毒蛇猛兽,吸干最后一滴鲜血的寄生虫,一面又忍不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左顾右盼。
  衡睿扯着我的衣服领子把我扯到他身后,道:“男宠要有男宠的自觉,不可与主人并行。”
  我心说,我呸!老子他妈的什么时候成你的男宠了?正欲开口反驳,被衡睿一记眼刀飞过来,噎了回去:“主人不让开口,男宠不得发言。”
  我翻翻白眼,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默默跟在他身后,踩着小碎步,一直低头看自己脚尖,十足受气小媳妇样。
  衡睿逢人就介绍:“李大人,这是小阮。”
  “苏将军,这是小阮。”
  “丁尚书,这是小阮。”
  “裴司徒,这是小阮。”
  仿佛开启循环复读模式。
  我在身后屈膝见礼:“见过大人。”
  对方意味深长的笑一声,道:“王爷好雅兴。”
  衡睿说:“皇上,这是小阮”
  我条件反射一屈膝:“见过大人。。。。。。额?皇上?”
  皇上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我的手道:“原来这就是小阮,早前朕听睿叔提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这么出名?
  我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入眼男子一身贵气,不过瞅着年纪不大,大约还不满二十。这毛头小子居然也好意思叫我小阮?
  皇上眯着眼睛笑了一下,道:“睿叔,若是朕说朕看上小阮了,想找你讨了去,你可舍得割爱让与小侄?”
  我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悄悄看了一眼衡睿。
  衡睿到底不是一般人,只是对着皇上略略福了福身子,便不着痕迹的拦在了我和皇上的中间道:“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能得皇上看重,自是小阮的福气,臣岂有不舍之理。”
  我低低骂了一声:禽兽!
  倒是皇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睿叔,你少拿这些君臣之礼来糊弄朕,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你刚刚那样子明明就是心疼的紧,嘴上却还一套一套的说的好听。朕也不与你说笑了,睿叔的人,小侄哪能乱动心思。不过朕对睿叔府上的几壶好酒可是垂涎多时了,睿叔舍不得小阮,总不会几坛子酒也舍不得让与小侄吧?”
  说完就抓着衡睿的袖子,叔慈侄孝的走了。
  我愣在原地,倒是想明白了衡睿带我过来的用意:睿王爷喜好男色,收养内娈,在皇宫大宴的庄重场合居然也带男宠同行,甚至不惜为一个卑微的男宠忤逆圣意。爱慕声色,现年二十多岁还未纳一位妃子,亦不曾诞下子嗣。他努力将自己打造成这样一个不成器的王爷形象,为了告诉那些忠臣良将们,睿王爷不过如此,是兴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你们要是担心他谋反啊什么的,那实在是多虑了。
  我突然觉得这人很有点卑鄙无耻。
  后来的结果是,衡睿依旧顶着秦王的名号,只是手里的兵权尽数交了出去,真真正正成了一个闲散王爷。还美其名曰,养老。
  我这次进宫倒是讨了个大便宜,小皇帝心情一好,居然龙爪一挥御赐了一个宅子给我。后来我去逛了逛,好几个院子呢。
  衡睿说:“兵权迟早是要交的。大权旁落了这么多年,我早该想到两年前皇上要我暗中调查赵太师,实际上却是想一举除去我们三个。当年他登基时,年纪尚小,而如今有这等行事手段,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我说:“输了就输了,还弄得像你很伟大一样。”
  衡睿道:“这是政治的平衡手段,你不懂。”
  老子是不懂,不过老子至少知道不会让自己在乎的人身处险境。皇榜上逆贼的名单贴满全城,赵太师血淋淋的头颅就挂在城墙之外,突兀的双眼似有千万种不甘。冬日寒风瑟瑟,掀起皇榜的一角扬在风里,所以,我看见了皇榜上逆贼名单中的一个熟悉的名字,所以我明白,他其实也只是你的棋子。赵太师狼子野心,妄图谋朝篡位。可是你为了查出赵太师谋反的证据,为何非要让阮商浚身处险境?他若不是棋子,你缘何不救?他若真是棋子,你现在这般行尸走肉又是为了谁?
  我问:“那还有一个是谁?”
  衡睿叹口气,说:“徐广将军。”
  我霍的站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衡睿却不看我,只是说:“其实,徐将军确是忠心耿耿,只因一心想除去我这个祸害王爷,才会被赵王爷利用。如今,他怕是无颜在活下去了。”
  我往外冲:“我去找徐宁。”
  衡睿摇头:“没用的,赵太师的人,徐将军已经被发配边疆了,徐宁,大约也去了吧。”
  我感觉心里一紧狠狠的抽了一下,半晌才说:“我去找他。”
  衡睿不再说话,我定了定神,突然脑抽加了一句:“如果有阮商浚的消息,我就回来告诉你。”
  一脚踏出门,听见衡睿在后面轻声说:“不必了。他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杀死的。”


第37章 第 37 章 祸起缘灭
  我对徐宁说:“我养你。”
  徐宁说:“你拿什么养我?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阮家和睿王爷的,我怎么可能受他们的恩惠?”
  我语塞,任由着他挣脱我紧紧捏着他手腕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去了。我总觉得,这一次,我大约再也见不到徐宁了。
  衡睿成了落魄皇族,空顶着秦王的名号,再无王爷的威风。□□空空荡荡,唯见灰尘脉脉。
  我叹息着拍他肩膀:“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谢某妇。。。。。。”
  衡睿眼刀一甩,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瞬间消失。
  慕一飞那死小子留书一封,跑的没影。我拿着那封信,横看成岭侧成峰,琢磨了好半天,才从繁体字和文言文之中读出大致意思。约莫就是他游荡惯了,这次在京城呆了半年浑身闲出了虱子,以致手艺急速下降,再不出去闯荡江湖,就要被后生崽子们后来居上了云云。
  衡睿说:“你不留他么?”
  怎么留?凭什么留?就这么点可怜巴巴的感情,你要说有就有,要说没有,我也只能认是自作多情了。何况这样一个人,注定是山间的野雁,做不得笼子里的麻雀。
  衡睿笑笑,不说话。
  我想到,我大约还要在这铁器时代呆上好些年,不能总当个半文盲,诗词歌赋什么的,还是要练练。
  我瞅着衡睿字漂亮,行云流水,自有一种风流韵味暗含其中,毕竟从小练字的人,比慕一飞那小子的狗爬强多了。
  衡睿听了我的想法,大约是成心的,第二天就拿着少儿启蒙诗来哄我,弄的我很郁卒。
  衡睿说:“凡事不可一蹴而就,这些诗词对仗工整,平仄,韵脚皆是范本,最适合你这样的初学者。”
  我只好天天对着练:“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又或者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仿佛一下子小了二十岁。
  练了十多天,我实在受不了了,揉了纸团子在书房抛着玩。衡睿进来的时候,我正玩的风生水起,几乎达到专业水平,犹如马戏团耍球的杂技演员。衡睿默默看我一眼,出去了。
  第二天,衡睿丢给我一本书,说道:“我错估了你的能力,你还是从先这本书开始练吧。”
  我拿起书一看:三字经。
  衡睿接着说:“等你学会了,我们再写千字文,然后是百家姓。”
  衡老师致力于将自己打造成少儿教学者,不过他想扮演幼师,也没必要把我拉过来陪着他扮幼(防吞)齿吧。
  到后来,衡睿常哀叹:“竖子不可教。”
  我反驳:“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师之惰师之惰师之惰师之惰。。。。。。”
  时间这个东西很奇怪,总是不经意间,就过去了。
  慕一飞每年都会来看我几次,有时候会带些稀罕物回来。有一次,我随口提及,这些年,不知道徐宁过得好不好。没想到大半年后,慕一飞就牵了一匹马回来——他硬是将这畜生从遥远的边境带回了京城。他说:“徐大人就和这马过得一样好。”我看看马儿稀疏的毛发,无语。
  这几年,他的名声越来越大,有时候,我和他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明月高悬,我揽着他,看着他靠在我肩上安静的睡颜,总觉得他还是当年和我一起天上地下闹成一锅粥的飞雪,而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盗义士。
  我问他:“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慕一飞打着哈欠,道:“谁知道,想回来就回来了。”
  然后又是沉默。
  衡睿那年平定京城乱党的时候被箭羽伤到胸口,虽然好了,可每每潮湿寒冷天气,伤口就会痛。
  这一年的秋季似乎格外多雨,一连十多天,阴雨绵绵,衡睿反反复复,喝了好多汤药,却未见好。
  大夫说,王爷这是痼疾,初始受伤的时候未能及时医治,导致寒气入体,郁结在胸,不得抒发,须得服以温补之药慢慢导出体内寒毒,时日持久,方能病除。
  我被大夫说的头都大了,直接打断他,问:“你就说怎么治吧。”
  大夫说:“老夫现今只能开些调养的药,能让王爷好受些,但是要想根治,还需一味药引。”
  那味药引就是西凉的雪参。
  红参滋补,本是最适合衡睿的病的,可是,那一箭伤着心肺,万一被红参上了虚火,就性命堪忧了,而雪参,因着生于雪上之上,性情温和,正好适合衡睿。
  可惜药引难觅。
  我曾劝衡睿说:“再怎么说,你也是皇叔,你去向皇上求情,皇上总归不会见死不救。”
  衡睿却摇头:“当年三大重臣,几乎掌控整个朝廷,致使皇位架空。如今,赵太师去见先帝了,徐将军发配戍边,唯有我这个挂名王爷还在京城苟延残喘。要不是这一箭所赐,皇上最想砍头的,大约是我。”
  我替衡睿掖好被子,心中五味陈杂。
  房门哐当一声,我回头,看见木质大门晃悠了几下,关上了。
  我知道,慕一飞又走了。
  衡睿笑着问我:“你真的不去追他?”
  我答:“追不上,便不追了。等他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
  我从来不怀疑慕一飞会回来,就如我一直坚信着他不会离开我。他就在那里,就在我身边徘徊,只要我什么时候有需要,他就会出现。
  后面的某天,听说宫里进了刺客,可是这个刺客方向感全无,竟然走错摸进了太医院,将医馆的药材翻了个底朝天,据说被御林军的校尉一剑刺中肩膀,逃脱了。
  来年元宵灯会,整个护城河上游弋着大大小小的花灯,红的黄的,在昏暗的水面中,随着波纹荡漾开去。有才子恣意的挥洒,也有闺阁少女娇窃的情愫。蜿蜒的河流谱写这一段才子佳人的不朽传奇,连河水也似乎变得多情起来。
  可是,慕一飞没有回来。
  五月初五闹端阳,清甜的粽香弥漫在整个巷子中,咬一口,满嘴清冽弥漫。龙船艘艘,一字排开,湖面反射着初夏炫目的阳光,青年矫健的身姿掩映在粼粼的湖水里。青楼歌妓抱着琵琶,一曲满满的《花好月圆》久久萦绕。
  可是,慕一飞没有回来。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过了元宵还有端午,过了端午还有重阳,过了春还有夏,过了夏还有冬,过来今年还有明年。。。。。。
  慕一飞总归是会回来的。
  终于在一个中秋月圆之夜,蝉鸣回荡在秋天的晚上,那天的风很柔,软软的穿过梧桐斑驳的叶子,夜色慵懒的扑过来,我渐渐睡去,恍惚间,我看见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门外。我睁开眼睛,喃喃的说:“一飞,你回来了?”
  三年后,衡睿彻底病倒了。
  满屋子满屋子弥漫的全是汤药的味道。我强迫这他吞下这些黑色的液体,衡睿起先说:“再多也是浪费,又何必。。。。。。”
  可是看见我几乎快要跌落的泪水,还是强忍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一贴又一贴,我知道没有用,却依旧不停的跑过京城的大小医馆,访便游方郎中。我多么希望在某一天这些漆黑的药水能发挥神奇的作用,一贴下去,睡一觉,第二天,衡睿倚在门框上,挑着眉,挂上他略带点邪气的笑容,叫道:“小阮。”
  这年的冬天来的很早,寒气逼人。
  衡睿大多数时候都是沉沉的睡着,一连好些天的睡。
  我扶衡睿坐起来,喂他吃药。
  衡睿几乎已经张不开嘴,药水吃一半,洒一半。
  我替他擦去嘴角下巴的液体。忽然一阵风吹过,寒风夹着雪飘进来。
  我放下药碗起身去关窗户。
  身后衡睿叫道:“小。。。。。。阮。。。。。。”
  我愣住,一把抓住他的手。药碗应声落地。
  窗外,白雪翩跹。我用被子裹住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出去。院子中央放一张躺椅,我将衡睿放在躺椅上。任由纷飞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头发上。
  他头枕着暖裘,模糊又喊了声:“小阮。。。。。。”
  我将他拥紧些,低低应了一声。
  衡睿似乎笑起来,一如我以前见过的样子,明朗,俊逸。绵长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却是一双波光粼粼的眼:“商羽脉脉吟白雪。。。。。。”
  我将他拥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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