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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混蛋……”
　　有些沮丧地丢下这么一句连自己都不明白的话语，伊格尔咬了咬牙，近乎泄愤一般狠狠地踹了一脚一旁的栏杆，随即转身埋着头跑开了。
　　黑暗，终于来临了。


第26章　弄巧成拙的实验
　　伊格尔的心情不好；非常的不好。
　　“混小子！翻译好了吗！”不耐地敲着手边已经调配好的魔法涂料；专用于绘制魔法阵的高魔传导笔杆也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摆放在一旁；黄色的羊皮纸安静地平躺在大理石桌面上，一个玄妙的阵状图案墨迹未干。
　　“啊啊，好了好了……”打了个哈欠，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勾下了最后一个符号；随后转手丢给了一旁敲着胡子瞪着自己杜泽老头。
　　“笨蛋！小心点！如果让我发现你哪个地方翻译出了错——”正站在凳子上的小小身形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空中飘落下来的纸张，才微微舒了口气。
　　“那你就把我千刀万剐架在坩埚里面烧成渣——老头子，这些天每天你都要重复无数遍这句话，我听地耳朵都长茧子了。”将羽毛笔插回到墨水瓶中，伊格尔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便把椅子摇摇晃晃了起来；“再者，你确定你照着画出来的魔法阵就一定是正确的么？别自己本身画错了，还埋怨我给你翻译错误。”
　　“闭嘴！老夫这是几百年磨砺出来的本事！还用不着你这混小子来说教！”
　　“嗤——”
　　没再搭理一副懒洋洋模样的伊格尔，杜泽大导师转过身去，目光投到了伊格尔比对翻译出来的羊皮纸上。
　　所谓对比翻译，是指参考远古魔法阵的结构和魔粒循环轨迹，将现有魔法中类似魔粒循环进行对比，进而参考此现有魔法的魔法咒语来剥离出缘故魔法阵发动的咒语，从而尝试将已经失传的远古魔法重新发动起来。
　　这并不是一个很容易的工作，单单是第一步对比现有魔法的魔力循环的工作就需要对比者自身储备够充裕的现有魔粒循环图。
　　而杜泽大导师依旧像是对待以往的那些临时学徒一样，随手将自己毕生总结出来的几本砖头状的各系各种魔粒循环笔记丢给了伊格尔让他记熟了再来找自己，却不想只是过了一个多星期，伊格尔便记了下来，并且还能完成一些简单魔法阵的对比和翻译。
　　何等的记忆力天赋……
　　而对于现在的伊格尔，一边继续大量储存新的知识，一边完成一些中等复杂的魔法阵比对，也已经是随手即来的事情。饶是挑剔如杜泽大导师也不得不承认，伊格尔的出现确实减轻了自己的负担，并大大加速试验的进程。
　　将羊皮纸上的咒语默记入心中，撇去其他一切杂念，苍老的脸上显现出一丝严肃，一阵低低的咒语从白胡子下缓缓散开。
　　实验室中再次流动起一阵轻柔的风，伊格尔近乎欣赏一般注视着杜泽大导师手中飘散出的金色魔粒沿着魔法阵的图案缓缓延伸，而蕴含在魔法燃料中的魔粒在杜泽大导师稳定的魔力输出下渐渐产生了共鸣，缓慢地汇集和腾升起来，原本细细的魔力循环渐渐加粗，变得耀眼起来。
　　然后，在最后即将形成完整图形的瞬间，金色的光柱抖动了一下，随后砰然散乱开来。
　　“唔——！”
　　与此同时，杜泽大导师骤然捂住胸口闷哼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一旁的伊格尔连忙直起身子撑住对方的背脊。
　　“没事吧，导师？！”
　　看着怀中瘦弱的身体，感受着对方衣料下瘦削的身形，伊格尔心中渐渐腾升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果然是反噬次数太多了么？
　　每天都要进行这样类似的实验，除了极个别极为简单的魔法阵，其他的统统都是失败的结果。而伴随着失败，施咒者必然会遭遇到魔力的反噬，就算是强大如大导师，也没有办法一直持续经受这样的折磨。
　　人类，是无比脆弱的存在。
　　伊格尔不由得有一些疑惑，为什么在学究界颇有声誉的杜泽大导师要去从事这种毫无利益的研究？还不惜以身体为代价承担实验失败的后果……
　　远古魔法因为使用者在使用时的时候总会出现阵状的魔法图案，因为被现世的人们命名为魔法阵。传闻，远古的魔法师举手投足间，单纯以魔法阵的施放便可以劈天裂地，不需倚靠任何外来的物品。
　　那是真正意义上以魔法占领天地的时代。
　　魔法阵虽然有着最为接近现在魔法的效果，却因为失传了远古魔法的施用方法，无数珍贵的魔法阵资料顺便变为了毫无价值的一片废纸。
　　一场神魔大战之后，古战场封闭不知所处，当时代的强者再没有回来，偶尔有一天，大陆上弥漫起了一阵黑色的烟雾，而待到烟雾消散之后，所有的魔武士都惊恐地发现，所有的魔粒只要一脱离身体便会溃散，任何物种都无法再顺畅使用出魔力。
　　世人说，那场神魔大战，魔物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那场摧害了魔武士们的烟雾，是他们胜利的昭示。
　　后来的人们发现，通过一些金属或者物体做导体，可以将一旦离开身体就消逝的魔法粒子重新聚合起来，通过在导体上进行排列和传导来实现魔法的施放。于是，濒临绝境魔法真正意义上和武技联系在了一起，成为类似于武技威力增幅品的存在，无助的时代渐渐过去，新的魔法使用方法迅速地普及开来。
　　但，依然有那么一些人，致力于探寻已经逐渐消散在历史中的远古魔法，憧憬着那个可以以魔法震撼天地的世代，那些炫丽而震慑灵魂的技能。
　　只是，所谓的研究总是以失败告终，无数人叹惋，大概是远古人的魔法释放方式就和现在人存在根本的无法逾越的差异。
　　而杜泽大导师却依然坚持着研究，甚至将自己几百年的寿命都花费其间。
　　“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坚持下去呢，导师？”伊格尔神色疑问道，“我觉得，所谓神魔大战后生物的身体构造发生变化，以至于远古的魔力释放已经不可能适合现在生物是完全正确的推论，远古魔法不可能再那么轻易地适用在现在了，与其将大量的时间花费在研究缘故魔法身上，还不如研究如何使现有魔法的使用方式更加灵活，使用威力更加强大。”
　　“哼哼，混小子你才看了几本书，就相信所谓远古即为落后的那种观点了！”还有些脱力的杜泽大导师气哼哼的道，只是过于微小的声线反而显得有些可爱。
　　回想了一下那些根深蒂固的进化论思想，伊格尔还是点点头，“生物的演变本身就是必然产生的，神魔大战后的烟雾大概也只是催化剂，加快了生物自身的演变而已。但落后的魔法使用方式注定会被淘汰。”
　　“那你如何解释远古魔法威力巨大，现在的魔法根本无法比拟的事实呢！”
　　“这就好比乡下蛮族和城中贵族的区别，乡下蛮族天生残暴，战斗力强大，十个贵族也不见得抵得上一个蛮族，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他们落后的本质。”
　　“哼，真是没想到，你小子骨子里还有这样的歧视观念！”
　　“这不是歧视。”伊格尔微微侧了一下手臂，方便自己更好地将导师瘦小的身体托起，抱到一旁的椅子上，“这是天赋的命运。”
　　所谓命运，并不是无法改变的，也不是无法抗争的，这是伊格尔能够坚持在这个世界中存活下来根本信条。但与此同时，伊格尔也始终认为，所谓对于命运的抗争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如同努力修炼也总是没有成果的自己也会羡慕身为主角开着外挂的奥伦德；就如同即便自己手中握着最锋利的刀也不能对着米哈的脖子砍下去一般。
　　那都是命运，从亘古的时代之前，就早已注定的命运。
　　所谓历史书中的勇者，其实只是努力地履行了自己应尽的命运得到了应有的恩赐而已。
　　知道的越多，越发敬畏命运；经历的越多，越发痛恨命运。
　　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密林里练习的伊格尔看着那皎洁的月亮，也会有想要哭泣的冲动，却为了不引人注目，只能苦苦忍住。
　　这积蓄已久的委屈，似乎在面对杜泽大导师固执实验最终倒下的那一刻，全部激发了出来。
　　为什么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达成？
　　为什么所谓的天道酬勤，永久都只像是最可笑的玩笑？
　　因为不是主角么？因为只能是炮灰么？因为是连气运的小龙套么？
　　开什么玩笑！
　　一瞬间，开学那天曾经绽放在手中的那种力量再次苏醒，那样夺目的光彩，惊人的威力……
　　伊格尔的碧色眸子中闪过一丝玩味的色彩。
　　嘛，反正不是那么重要的剧情，就算姑且肆意妄为地赌一把又如何呢？
　　无视了怀中的杜泽大导师看着自己的复杂眼神，伊格尔小心翼翼地将虚弱的杜泽大导师平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直起身恭恭敬敬地道：
　　“不过，就算如此，身为导师的学徒，面对这样努力的导师也只能——”
　　“导师，请允许我尝试一下。”
　　伊格尔未等杜泽大导师说些什么，随即起身走到桌前，无视了自己翻译好的所谓咒语，径自拿起放置在桌面上刻画着魔法阵的纸张，心绪渐渐平复，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揉搓着，脑海里渐渐回想起那天释放成功时的感觉。
　　集中精力……全神贯注……然后去寻觅在空气中弥散地那些彩色粒子……将它们吸引过来……
　　默默在脑海中回忆着刚刚引入眼中的魔法阵，大脑飞速地将复杂的图案分解成可以辨识的各种魔粒色彩，一一对应进行重组。
　　是这样穿插？……不，是那样环绕么……直直地呈现出来……
　　而听到伊格尔的请愿，半眯着眼睛虚弱地休息来恢复的大导师顿时眼睛一瞪，连忙直起上身阻止道，“别以为会背了一些魔粒循环就能够随随便便释放魔法阵了，小子老夫还不需要你来——”
　　想要阻止的话在眼睛触及到伊格尔动作的一霎那间顿住，浑浊的视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伊格尔缓慢地用手指在图纸上移动，仿佛在描画着什么，却连魔法阵地页面都没有触及到。只是，即便如此，因为已经消耗了一部分储存魔粒而显得有些破败黯淡的魔法阵，在伊格尔的一阵比划之后，腾升起一片柔和的光芒。
　　不同于刚刚自己做的时候，魔力的光芒沿着图案缓缓勾勒，而是一瞬间，整个法阵都亮了起来。
　　这是——？！
　　此时的伊格尔完全陷入了一种奇妙而玄幻的感觉，眼睛里只剩下了那张图纸和无数明亮的彩色魔粒，精神高度地集中起来，大脑有些轻微地疼痛，神经却越发兴奋。
　　金色的光芒晕染开来，莫名地伊格尔竟然可以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舒畅感觉，仿佛灵魂整个升华，豁然之间的心旷神怡，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身体化为了细小的粒子，和周围无数的魔粒一起散入了空气中。
　　无所不能的控制感……
　　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那浅浅的魔法阵，仿佛其中有着怎样玄秘的图案，下一秒手指已然对准了对面专门用于测试魔法威力的铁质空强，模模糊糊间，和纸张上相仿的图形缓缓浮现，并且开始如同机器零件一般缓缓转动和变幻起来。
　　手臂发热，渐渐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那种力量清晰地在指尖汇聚的感觉，清晰地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一般。
　　好温暖……好强大……好厚重……
　　转手可以颠倒世界的感觉……是那样的美好……
　　这就是力量……么？
　　要融化了……和这片绚烂的光芒一起……
　　“还不快松手！！！！”
　　一声重喝传来，厚重的声音如同警钟一般鸣响在脑海中，伊格尔骤然间从沉迷中苏醒过来，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手指痉挛一般的颤抖后，原本已经维持不住的魔法阵骤然间泯灭了全部光芒，而一直用于接触魔法阵的手指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状，仿佛一根枯萎的树枝一般，刚一回神便从神经的末梢传来入骨的疼痛。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周四终于要过去了，激动地热泪盈眶了呢！！！
　　愉快地更新送上，么么哒哟~


第27章　剪掉胡子的段子
　　“导师……”
　　未等伊格尔说什么；小个子的老头撑起身子从一旁的架子上迅速地扯下了几个瓶子；先是将浅色的一整瓶液体倒在了伊格尔的手指上；随后又连续将其他的粉末状的颗粒覆盖了上去。
　　直到整个枯槁的手指都覆盖上了银灰色的固液外壳，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回了一旁的靠椅上。
　　“导师……？”
　　一旁空下手头的杜泽大导师抬起一只手止住伊格尔的话；略略沉思了一下，抬起头一脸严峻道：“你当时什么感受？”
　　“诶？！”猛然间被问道这样严肃的问题，让还有些疑惑自己现在手指状况的伊格尔微微一愣，但看着向来仿佛被惯坏了孩子一般的杜泽大导师严肃的脸，伊格尔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默默回忆了一下刚刚脑海中的感受。
　　在魔法进行的过程中；大脑只顾注视着那团金灿灿的光芒，根本无从去细想那种玄奥的感受，而现在回过神来细细思索后——
　　刚一看到那样的图案，心神便不禁凝固在其上，再也无法转移。随后，自己便莫名地好像从那些小小的彩色原点上看到了某种在空气中流动的光之河流，然后意识便试图在空中勾勒出类似的图形，随后眼前便炸开了一片炫丽的光芒。
　　那样强烈的光热，似乎一下子给灵魂注满了力量，仿佛有了那种力量，弹指间就能够超脱这个世界，凌驾于众人之上。
　　如果一定要具体形容出来的话，大概是……
　　只有神明才能够触及到的掌控力？
　　神明……
　　心神猛然一颤，微微下垂的长长的睫毛很好地掩饰住了伊格尔眼底的震惊和迟疑。
　　能够和神明等同……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现有世俗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是不是能够来反抗那空悬于高天之上的命运？
　　但这样的事，到底该不该告诉眼前这个一心专于复苏远古魔法的老人？
　　另一只手上完好无损的白皙手指不经意地握紧。
　　“感受的花……如果一定要形容，大概就是……某种足以震撼灵魂的力量感…………”伊格尔碧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眼前神色严肃同样盯着自己眸子的杜泽大导师。
　　“震撼灵魂的力量吗……”杜泽大导师深深地望了一眼眼前依旧表现的毕恭毕敬的伊格尔，见伊格尔依旧还有些惊慌的样子，眼底的怀疑渐渐消散。
　　“伊格尔，今天的事，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告诉别人，而关于今天的这个魔法，在我告知你可以使用之前，你也绝对不能再去尝试，知道么！”
　　“我明白的，这样无法掌控的力量，我也绝对会当作自己从未接触过。杜泽大导师，多谢您的关心。”
　　“你能明白就好了啊……”
　　似乎暂时放下了什么忧心的事，杜泽大导师的目光落在了伊格尔的手上。
　　“伊格尔，魔法实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如果操纵不好，发生什么实验意外都是可能的。虽然我还不明白为何你能够无需魔法阵图纸媒介或者武器媒介就能够释放魔法，但你显然没能很好地控制住，一味地将魔粒聚集起来却不知道释放出去，大量的魔粒摩擦产生的热量灼烧了你的手指，如果处理不当，这根手指也许以后会成为魔法绝缘体。”
　　“魔法绝缘体。”
　　“魔法的发动需要魔粒规律循环，不是任何物体都能够承担魔粒的循环，比如，空气就是魔法绝缘体，因此，魔粒一旦脱离人的身体就会失去先前的循环，溃散成零散的个体。而也并不是任何能够承载魔粒循环的事物都可以随意使用，一般认为人的身体天生具有承载魔粒循环的能力，但稳定性和传导性都不高，所以人类还是采用金属来制作武器，作为魔粒循环的最佳媒介。可，若是人的*被大量魔力损害，就有可能魔法绝缘，这样的魔力损害，有可能发生在战斗中，也有可能发生在魔法实验中。”
　　“因为被大量魔粒破坏了么？”
　　“是的，这样的人也就一辈子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伊格尔，你希望为实验出力的心思我能够明白，但是这样鲁莽地参与一场实验，不管怎么说都太过欠缺考虑。”
　　伊格尔看着面前语重深长地教育自己的大导师，想到自己刚刚的有意隐瞒，不由地心中腾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歉意。
　　“实在是对不起……导师。”
　　“算了，暂且不说这些。”杜泽大导师摆了摆手，想了想还是看向伊格尔，“你的伤势我也只能现在勉强维持住，毕竟是远古魔法的伤害，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想要彻底治疗的话，大概还需要找精通治愈的树人族才行。”
　　“树人族？”伊格尔眉头微挑，看着自己覆盖着银灰色药膏的手指，轻轻一动就隐隐有痛感传来，“……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