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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温笑七就发现情况不对，绛城中的设计不可能这么规整，没有道理七八条街都是一样的构造，虽然到目前为止温笑七还没有看到自己留下的记号。也许，下一个路口就能走出去，也许，还要再走一个路口。
　　　　突然，天色黯淡下来，天际的半个太阳像被什么东西拖住，快速落下。
　　　　温笑七心说不好，见有户人家的门是开着的就急忙跑进去，跨过门槛，还在那条街上，温笑七向后转再次跨过门槛，出来还是那条街，温笑七来回试了两次，还是一样的状况，明明门里的院子都看的到，就是进不去。
　　　　远处天际，最后一丝亮光，全部被吞噬了。
　　　　温笑七看不到黑暗中有什么异常，却知道有很多东西在他周围，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不知道什么东西伸出干柴似的手指，轻轻拉扯着他的衣角；毛茸茸的翎毛，扫过他的手背；炙热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
　　　　黑暗中，隐隐约约的，吞噬口水的声音，躁动不安的摩挲肢体的声音，饥饿，是绛城的夜晚，没有一个饥肠辘辘的生命会放手嘴边的食物。卑微或高贵，谁都有活下去的原始本能，即使谁也不曾给过它们出生的理由。
　　　　温笑七摸了摸纪御川要送给洛东寻的东西，猛然抽出，剑光闪过，安静到窒息的黑暗中一阵脚步挪移之声，温笑七向周围划了一下，立刻听到皮肤被撕裂的声音，某些液体飞溅到脸上，引起温笑七一阵恶心。
　　　　魔君大人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天要黑了还要他去送什么东西，性格那么恶劣难怪以后要成魔，温笑七怨恨的胡乱挥舞手中的长剑，不断有恶心粘腻的东西溅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可能是什么玩意的断肢或者尸体。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不知道对手是什么，未知是恐惧的根源。
　　　　左肩处越来越痒，最后变麻，然后是一阵刺痛。
　　　　有什么东西刺。入温笑七的身体里。
　　　　温笑七单手挥刀，另一只手伸向左肩，那里莫名长了个肉瘤，不断地往里面钻。
　　　　黑暗，未知，都是恐怖之源，但是那都是来自外部的，最恐怖的是来自自己的内心，如果心无畏惧，那么怎样的黑暗未知都不能打垮我们。
　　　　可是我们如何解释来自自己身体的未知？温笑七抓一下，肉瘤就往体内更进一步，并不断的变大，有意识地往温笑七身体里生长，吞噬。温笑七痛呼了一声，把刀插在地上，跪倒在地，用力的抓住肩上的肉瘤企图**，还没动半分，刺骨钻心的痛就让温笑七倒在地上停下来。
　　　　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立刻往温笑七身上扑过来。似乎有些欢喜，环绕着温笑七撕扯着，长着倒刺的舌头划过温笑七的后背。温笑七恶心的挥手扇开，
　　　　好不容易踹了口气，温笑七就感觉到地上震了一下，身边那些正准备开动大餐的小东西们纷纷逃开，这才是真正的大BOSS？
　　　　“小七，拔＿出＿来。”
　　　　“什么？我快要死了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坑爹系统什么用都没有就知道添乱。
　　　　“把那个肉瘤拔＿出＿来，快呀。”萝莉头着急的大喊。
　　　　温笑七试了一下，真的太疼，毕竟是自己身上的肉啊。那震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巷子围墙的砖石飞出，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盖住温笑七，温笑七握紧手中的刀，站起来横刀砍断那家伙伸过来的触手。
　　　　那个巨大的家伙发出窸窸窣窣朦朦胧胧的声音，正是那天温笑七在水里听到的声音，等温笑七看清了对方的样子，还好，不是腐姣，而是烂在水底的千年水草汇聚无数污浊而成的万絮青荇，擅长腐蚀猎物逐渐占为己有。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拔出覆在身体上的腐烂的肉瘤。
　　　　温笑七当着那团恶心的东西的面拔了一下肉瘤，那团东西就抖了一下，实在是太疼，温笑七咬了好几次牙都下不去手。
　　　　温笑七喘息之际，那团东西又伸出三条挂着烂叶子水草的触。手，温笑七反应不及只能狠狠的掐了一下身上的肉瘤，果然那三条水草抖了一下速度慢了下来，温笑七提剑砍断，吃力的转身跑去。
　　　　没跑几步脚下就被绊住，温笑七倒下去的时候看见前方一个白衣男子手持长剑御风＇注1＇而来，不是他家魔君大人是谁？纪御川在空中劈开一个剑花，霸道狠厉的剑锋从温笑七身侧划过，将那团恶心的东西劈成两半。
　　　　云层中似乎有月光照耀过来，绛城的夜晚，万魔肆虐，怎么会有月光穿过？
　　　　洛东寻凝练起手中焰火咒，站在屋顶上，在天际烧起一个火球，驱散四周循着鲜血香味聚集而来的妖魔鬼怪、邪灵异魂。
　　　　纪御川足尖轻轻点地，挥剑轻指前方，同时揪住温笑七衣领，看也不看就扬手把温笑七扔到屋顶上，洛东寻伸手接住，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个通天一个灭世，少年时代的你们也曾是惹人羡慕的竹马竹马，心有灵犀天造地设，若非魔界太渣想必也是段相爱相杀的佳话。温笑七想来心酸，我一无所有，却要奔走在诸魔的混战中，艰难存活，像个球一样被扔来扔去。
　　　　那团水草集结而成的魔物名叫万絮青荇，“万絮”意为如柳絮一样繁多，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延绵不绝，无休无止。数百回合下来，纪御川已经略有乏力，人力岂可与千年修炼的污浊之物抗衡。温笑七每抓一次身上的肉瘤，地上那些被七零八落的水草团就蜷缩一下，温笑七身上的刺痛就多一分，洛东寻优柔寡断，迟迟下不了手。越来越多的水草向纪御川扑过去，纪御川对洛东寻大喊：放火烧！
　　　　没用的，万絮青荇本性为水，水能灭火，洛东寻的焰火咒火力远远不够烧死万絮青荇，只能被反噬。
　　　　温笑七苦求洛东寻去帮纪御川，洛东寻一落地，就被缠绕在一堆水草当中。温笑七拿起手边的刀，咬咬牙，刺。向自己的左肩。“小七——”纪御川回头，焰火球下，温笑七反手将剑插＿进自己的左肩，再拔＿出＿来，最后亲手撕开那团肉瘤，鲜血喷薄而出。
　　　　说实话，做炮灰我也不想的，只是命运降临了抗议无效了就只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了，只是，走剧情而已。
　　　　万絮青荇平日生于河滩湖底，专门抓取落水之人的肉身，腐蚀壮大，修炼成魔后，可以覆于人身，腐蚀人体，依赖人体成活。一旦活体死，万絮青荇亦死。在彻底腐蚀人体前万絮青荇都靠依附在人体的那团肉瘤成活，肉瘤一旦离体，万絮青荇就只有被剁成粉末的份。
　　　　温笑七从屋顶上掉下来，纪御川愤怒挥刀将困在眼前的水草劈开，飞身过去接住温笑七。“小七，醒醒——”
　　　　

第7章　黎明之前的积尸山
　　　　纪御川快速扯了块布堵住小七身上的血窟窿，又封住他身上的各个重要的穴道，仍是止不住小七身上流的血。
　　　　“御川，让我来。”洛东寻解决掉剩余的水草，过来给小七输入不少真气。相对于纪御川擅长药理研究，洛东寻擅长的是处理各种魔物造成的伤害。
　　　　“小七平时最怕疼，这次却是异常勇敢，倒是让我另眼相看。”
　　　　纪御川看了看温笑七闭紧眼睛眉头微皱的脸，“小七是怨恨我把骗他出来当诱饵，等醒了又要到处咬人，不知道是真聪明还是真傻。”
　　　　说是这么说，小七那一剑，确实极有魄力，那气势，真有点那天放言“你最好弄死我弄不死我就走”的气势。不一般。
　　　　“这次是我们不对，如果不是小七，我们还不知道怎么脱身。灵姐说小七脖子上和腰上的勒痕应该是别的魔物所致，我猜极有可能是隐藏在水底的蛟龙。一个万絮青荇就这么棘手，要是腐蛟苏醒，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得赶紧想想办法。”
　　　　“绛城……”绛城不在六道之中，不归轮回之列，绛城中的一切本就是虚浮梦境，纪御川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快洛东寻便用体内的真气维系住小七的生命，起身背着小七往回走，纪御川在前面开路。绛城夜晚和白天有着极大的不同，黑暗中街道和屋宇模糊难辨，如巨禽猛兽，万籁俱寂，荒寒凄凉，死城一座，燃不起半点烟火。偶尔传来梦呓般的声音，极其悲戚，让人心里阵阵凉寒。
　　　　纪御川找了个门试了试，果然如同《韦弗子手记》所言，北天有城曰绛，其民不在六道，不归轮回，白昼乃游戏人间，黑夜则足不出户。
　　　　偌大的绛城，都被一个巨大的封印约束其中，绛城内再有各类禁咒，将各类生灵分隔安置。如此这般，换得绛城中的凡人几世安宁。
　　　　绛城历代城主必备之术中，必有封屋求福之术。城中每户新建房屋楼宇，须在门槛下放两把青铜镰刀，并请城主施法加封。否则，一夜过后，鸡犬不剩。所幸绛城虽名为城，却地广人稀，倒并未太麻烦城主。
　　　　洛东寻小时候凭空出现在绛城时，还哭着要去看灯市，放河灯许愿，后来发现晚上根本走不出大门半步才作罢。原来，是真有灯市这回事。
　　　　可惜绛城人民数百年来，都不曾在晚上出过家门半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不知道这白昼繁华能够维持多久。今年开春时，城中相士例行占卜今年吉凶，均是一片混沌。城主洛子灵封锁消息，暗自请能人异士探访，希望得到求解之道。
　　　　不多时，狂风卷起，阵阵哀嚎般的呼啸。
　　　　情况不对，这路没有尽头！
　　　　绛城没有长到半个时辰也走不完的道路，洛东寻的焰火咒可以维持至少一个时辰，可是头上的火球已经快要烧完了，这条路还没有一个转弯。
　　　　洛东寻背着小七走在后面，脚步沉重，呼吸急促，状况似乎不太好。从打开结界开始，他的法力就被某种未知的力量住了，体力也极其虚弱。
　　　　“东寻，我来背。”纪御川把剑收好，让洛东寻把小七放下，自己来背。“东寻，我们可能遇到刚才小七遇到的鬼打墙了，你看……”
　　　　“这好像……不是鬼打墙……”
　　　　两人循着身后的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小土丘，天边泛白的微光不似晨曦明亮，无数个影子飞来闪去，光线被分割成一块一块，各类动物低沉痛苦的呼喊声不断传来，扩大，再扩大，无数蝙蝠从黑暗的夜幕中窜出，低压压的贴地飞行，俯冲而来。
　　　　洛东寻重念焰火咒，燃起一片火光，击退迎面而来的蝙蝠，下意识护着纪御川就要往一户人家躲去，进了才发现两人又回到原地。被火烧到的蝙蝠掉落在地，拢拉着残肢挣扎着。
　　　　两人背着小七边打边退，僵持很久，被咬了无数的伤口，纪御川面色微怒，放下小七，挥手划了个结界，把三人包围其中，抵挡四处飞来的蝙蝠。
　　　　这样一来，洛东寻释放的火球就被迫暗淡了下去，两人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个小土丘上才看清土丘之后，是无数横躺的动物尸体，远古的，已经化为泥土；近古的，白骨累累；最新的，正在腐烂。
　　　　这是，《绛城志》中记载的积尸山？
　　　　这不是小七先前遇到的鬼打墙，纪御川和洛东寻误入的，是绛城的积尸山，来自远古的魔族混战的古战场，被封印在绛城的“黎明之前”。
　　　　两人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境况，绛城建立在魔界混战的古战场。
　　　　纪御川只感觉心里泛起一股难受的感觉，无由的忧伤，无尽的悲凉，堵在心里，凝结成一股气，无法排出。
　　　　“我知道怎么回去了。”洛东寻突然拍了拍纪御川的肩膀，“古战场的时空只有在黎明之前才能遇到，我们快回去，通往绛城白昼的通道很快就会打开，过了时间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启动解禁咒。”
　　　　“让开……”
　　　　纪御川直视着洛东寻身后，明亮的眼眸里映出一只箭头旋转着迅速放大，冲破结界袭来，纪御川把怀里的小七推给洛东寻拔剑迎上去，一刀劈向将对方射｜来的钢制的箭头，火花之间箭头如泥般被削成两半，纪御川手中的剑连刀刃都没有卷。
　　　　等洛东寻回神时，纪御川已经陷入与三个披着盔甲的骷髅的厮杀中。
　　　　纪御川剑法霸气，挥刀提剑间招招致命，三个骷髅披着的盔甲不断响起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火花四溅。洛东寻从来不知道纪御川有这样霸道杀气的剑法，会是这般挥洒自如，沾染着污渍的白衣肆意随着纪御川的身形飞舞，柔美决绝，在这场厮杀中极其肆意，张扬。
　　　　纪御川挥刀斩断其中一个骷髅的手臂，骷髅手中的剑顺势划过纪御川的肩膀，鲜红的血液洒在这片千百年来慢慢腐朽的地上，渗入地下。
　　　　地上一阵颤动，横陈的断肢白骨间，耸动的地面冒出无数形状各异的脑袋，纷纷破土而出。
　　　　“御川，回来，我们快走。”洛东寻再次燃起焰火咒，驱赶蝙蝠，把挡在身前的盔甲骷髅砍成两半，刚要抓住纪御川的衣角，已经干掉两个骷髅的纪御川似乎没有听到洛东寻的声音，而是冲入刚冒出土的各色魔怪中间，挥刀再战。
　　　　洛东寻眼看天际的微光，无奈，扶着小七，单手画起解禁咒，把小七扔进面前的通往白昼的光晕之中，取出一条长绳，甩向纪御川腰间，用力一拉。
　　　　远处，无数地上冒出来的魔怪纷纷向纪御川的方向跪倒，嘴里发出奇怪而气势恢宏的嘶吼。纪御川疑惑地回头，身后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中，看不清楚那黑暗中别的东西。
　　　　“再来一次，你还是会放手跪拜在脚下的魔族教众，是这样吗？”黑暗中，一个声音似是自嘲，似是叹息。
　　　　“御川，是我！”
　　　　洛东寻握住纪御川的压在他头顶的剑，受伤的鲜血沿着指缝流向手腕，没入衣袖中。
　　　　纪御川看清了眼前人，松了口气，“对不起，我刚才……杀的，差点入了魔。你没事吧。”
　　　　“我还好，”洛东寻吓出一身冷汗，环视了两人和躺在地上的小七，笑了笑，缓和气氛，“大家都差不多，先回去吧，我们俩熬的住，小七可熬不住了。”
　　　　纪府下人的流传中，第二天的情况是这样的，小七前几天梦游，赶上公子在练剑，撞刀口上了，正躺在药庐里养伤呢。府里下人表示非常担忧小七的安危，想去慰问一下聊表心意但又因为公子不准一般人进入药庐才罢休。
　　　　“哎，小七不在，都没人逗大家开心了。”
　　　　“公子下手可真狠。可怜的小七。”
　　　　温笑七躺在药庐的内屋的榻上，看着凑到嘴边的汤匙迟迟不敢张嘴，上次吃某魔给的糖后，小七说话开始结巴，为了治结巴，某魔又拿夹子夹小七的舌头，这次天知道又要玩什么新的花样？
　　　　某魔的耐心耗尽，伸出手想狠戳小七身上的穴道把他定住，再掰开温笑七的嘴巴把药全灌进去。
　　　　“如果你在聪明点，你就该明白我对你已经很好了，纪家兴起之后的几百年来，还没有人敢在纪家大喊大叫要死要活的，我没亏欠你。”
　　　　“公子，城主和洛公子来了。”门外刘管家小声说道。
　　　　洛子灵和洛东寻一进来就看到纪御川正在喂小七吃药，洛子灵当下就感慨，“御川果然为人谦和，一表人才……（此处省略溢美之词无数）……善待下人……”
　　　　灵姐你是怎么看出他善待下人的？上次骗我出去送死我在这趟了半个月听说你们要来才来喂我吃药做个样子而已，你一定要看清楚这个人啊千万不要嫁给他。温笑七一激动就喷了纪御川一脸药，某魔一脸黑线，随手抓了张帕子抹了下脸，丢下一句“你们先给他检查伤口，我去去就来。”
　　　　完了！
　　　　

第8章　重耳拜土予之天下
　　　　纪御川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清理干净，返回时经过小七养伤的那间屋子的窗外，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小七说话的声音。
　　　　“灵姐，你，能不能不要嫁给我家公子？”小七小声乞求道。
　　　　纪御川转头看去，洛东寻不在，小七抓住洛子灵的手，微微抬起身体。
　　　　洛子灵笑了笑，落落大方的问，“小七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洛姐人那么好，又好看又能干，我挺喜欢你的，你应该嫁给更好的人。”
　　　　任洛子灵是一城之主，再如何强势能干，心里也住着个小女人，被这么一个小孩子表白，心里愉悦，忍不住轻笑，抬眼发现在窗外的纪御川，倒也不怕纪御川生气，“我嫁给你家公子，小七也可以继续喜欢我啊，灵姐也很喜欢小七的。”
　　　　“我说的喜欢不是那个喜欢，我是说……”
　　　　“御川，怎么不进来。”洛东寻手里拿着个黑色袋子走进来，对窗子外的纪御川打招呼。
　　　　文小七僵硬地扭头看向窗边，雕花木窗上几株刚绽开花瓣的素白吊兰随风轻轻摇摆，泛起一片早春的景色，衬得那窗边之人白衣黑发，素色怡人。纪御川单手拿着一支兰草，面色微冷，在旁人看来是冷艳了整个春天，只有温笑七知道那冰冷的眉眼是发怒的前奏。
　　　　魔君大人占有欲极强，虽然书里书外都没人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但无论是对洛东寻还是对洛子灵甚至对这个有小儿麻痹的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