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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翰的胸口。
　　凌云峰看得惊心动魄，这才记起自己身上准备的武器。可还没来得摸，就被身边的人先一步缴获。真是笨，凌云峰懊悔不已。
　　可惜还没等到他忏悔完，文翰快若闪电地抓住卢飞的手腕反方向猛力一撇。“啊…”卢飞疼得哇哇大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那只受伤的人，脸色惨白，眼睛，眉毛全挤到了一块。
　　顺势捡起地上的手枪，文翰站直身子“嘭…。”就是一枪，动作干净，利落，快得让人目接不暇。
　　“卢飞…。。”凌云峰真吓傻了，以为文翰是朝卢飞开枪，结果惊恐的声音还没完全消散，卢飞身后的一名黑衣男子倒在血泊之中。
　　“好了，咱们两清了。”文翰眼神冷冰，没有丝毫的动容：“是他自作主张动了你的人。这事，丹宁也问过我。”言下之意，不是为他，是给丹宁一个交代。
　　凌云峰偷偷看了一眼床上的丹宁，根本没回过头。小宁，这是为什么？心里正一片荒凉，枯草横生的时候，听见文翰死寂般没有生气的语调：“不是听小宁说你们是他朋友，今天休想来到这里。你兄弟的账算清楚了，现在来算算我们的账吧。”


☆、082　探望（3）

　　丹宁真像凌云峰想的那样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全无感情？如果现在凌云峰走上前就会发现，丹宁脸上的表情有多么复杂，美丽的凤目里泪光点点，是感动的结晶。可嘴却是抿得死紧，一只手还把床单揉虐得要破了一般。
　　凌云峰的到来，他感激。也有气恼。早晨吃饭那会，文翰还盘问他跟凌云峰关系来着，那家伙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一张阴云密布的脸立即就让丹宁打了退堂鼓，一口否决，信誓旦旦是普通朋友。为表清白，还把卢飞也拉上，说是小学同学，在校外无意撞上的。
　　文翰到底没有丹宁心思细腻，连威带吓，连诈带哄也没能动摇丹宁死不认账的决心，只好留待来日方长，以观后效。而且于莹一向嫉妒他对丹宁的好，所以文翰到底不敢全信她的话。
　　丹宁好不容易劫后余生，躲过一场人祸。却没想到凌云峰和卢飞会蚂蚁撼大树，硬往火坑里跳。
　　照此情势，丹宁知道没有退路了。为了保住凌云峰的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死一搏。拿自己在文翰心中的份量去赌，如果输了，他也不苟活于世。如果赢了，或许两个人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苦苦思忖后，丹宁又恨自己，不该接受凌云峰给予的爱，把他拉入这趟浑水。在黑道上，命如蝼蚁，就仿佛一只脚在阳，另一只脚在阴，稍有不慎，直接往鬼门关里掉。虽然都拿十八年后又是什么的来安/慰自己，可来世还是离着十万八千里，怎么望穿秋水，也看不到路口。
　　知道再气也是没用的，丹宁的眼泪很快就停止了流淌。为了*漏一点情绪，激怒文翰，给大发雷霆的机会。他干脆一动不动，躺床上靠里头装死，只是两只耳朵必须有蝙蝠的灵敏，能接受到一切来自文翰的情感波动，及时拿出对策。索性，那家伙虽然冷血，把人命当草芥，却也恩怨分明，不会颠倒黑白，无缘无故伤人致死。
　　凌云峰和卢飞听到文翰的话，是惊讶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文翰到底要干什么。算账？他们之间有什么帐可以算的？素不相识，毫无交集，分明就是处在不同次元空间的人。
　　文翰刚用了一下卢飞的左轮手枪，貌似并不称手，又从一个大汉手里换过一把自动手枪。毒蛇般逡巡的眼光在两个人身上扫射一阵，又将目标对准了凌云峰：“你就是于莹口中所说的凌总了？”
　　还真有眼色，凌云峰不经意地动了动嘴角。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想回答说是来着。就对上了文翰轻蔑鄙视的目光。于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眼睛直直看向丹宁的背影，不予理睬了。
　　凌云峰承认他也怕死，可铮铮的男儿铁骨却不愿被压弯折断。文翰居高临下，倨傲的神情惹怒了他。不过也只是个黑道头领，从身份上并不比凌云峰高一个档次。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黑，一个是白罢了。不就仗着手里有几杆破枪吗。要是他有，断不会落到这般境遇。
　　得不到答案不说，还被人轻慢地无视，文翰本就阴冷的眸子凶光毕现，枪陡然抵住了凌云峰的前额：“说，你是不是就是凌云峰？”即使心里已经确定，还是要逼着他说出口。
　　“文哥，你要是杀了他，我会恨你一辈子。”丹宁突然坐起身，脸朝向文翰。因哭过而微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文翰的视线像是隐形的利剑欲穿透文翰气焰嚣张的脸。
　　“丹宁……你真的喜欢他。”文翰怨怒地看了丹宁一眼，回过头，咬了咬牙，像恨不得吃了凌云峰的肉，喝了他的血般愤怒的眼光一股脑射来，握住枪的手也止不住地战抖。
　　“小宁……”凌云峰如醍醐灌顶，拨开迷雾见到天日般，脑子一片清明。抬望眼，眼眶里的晶莹液体止不住地滑落。从认识丹宁的那一刻，所有的过往全涌进脑海，丹宁的欲拒还迎，若即若离，原来是因身份背景的迥然差异在矛盾中痛苦挣扎的无奈。而自己却以为是被看轻选择沉沦肉/欲逃避伤害。直到今天，凌云峰才确定无疑丹宁是爱他的，同时也恨着他吧。恨他嘴里口口声声说着爱，夜里床第之欢却是陌生男人的脸。阴错阳差，误会迭生。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遭遇了太多风雨坎坷，然而当两个人都看穿看透彼此心意的时候，却面临的是生离死别，阴阳相隔。
　　凌云峰突然想笑，大声地笑。结果却是更多的湿热汹涌澎湃。他迅疾地抹了一把脸，闭上眼睛，静默地等待着那一声枪响。他并不后悔认识了丹宁，也不会后悔爱过他。细数起来，跟丹宁在床上的日子真不多，却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原来性/爱，性/爱。只有爱与性的相随相生，才能带来极致的快感，灵魂的升华。以前凌云峰认同男人就是下半身动物这句话，现在，他嗤之以鼻。只有上半身与下半身都凑齐了，才是完整的，身心合一的，正常健康的人。只可惜，他再也不能将丹宁抱在怀里为他抚平年少时的伤，再也不能将丹宁粉嫩的唇濡/湿地更加红艳，再也不能看到丹宁的分身激情迸发时羞愧带着喜色的绝美的脸……
　　“文翰，你要杀他，最好先杀了我。只要我活着……”丹宁没有再说下去，可阴沉狠绝，一字一字往外挤出来的却是堪比狂风暴雨的极度愤慨。
　　文翰的手更加哆嗦，几乎枪都快拿不稳。凌云峰甚至能感觉出眼前外表强势蛮横的男人胸腔下那颗濒临破碎的心。文翰也爱着丹宁。不需要怀疑，凌云峰就能得出结论。他甚至开始上下打量跟前的人，眼神中的漠然也慢慢变成了欣赏。五官虽然长得霸道了点，但配以同样宽阔的脸，倒也相得益彰。然后是黝黑的肤质，比自己还强壮盘结的肌肉落入眼里就跟终日里风餐露宿的草莽英雄似的。这人的粗狂彪悍不是外表才具有的，是骨子里就深入根髓。让人一眼就能气为之夺的震撼，折服。


☆、083　探望（4）

　　“宁，你跟了我7年。可他才认识你不足一年。你竟然这样护着他……”文翰突然一把撤掉顶住凌云峰的手枪，步伐错乱地后退了两步，刚还风卷残云般凌冽的气势瞬间从身体里消失，只留下一个残存的像失去灵魂的躯壳靠着脚的勉力支持才没有倒下。
　　只是眨眼功夫，一张刚还生动跋扈的脸凋残，悴沮得令人不忍目睹，那上面骤然爬满的哀伤甚至平添了几道皱纹，将岁月的沧桑更加展露无遗。
　　凌云峰的心里无端颤了一下，文翰本就就跟他年纪相仿，现在看上去，居然苍老许多。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不仅又苦笑，如果今天被拒绝的是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和文翰一样，成为亲手为爱殉葬而肝肠俱断，心碎神伤的悲苦之人。
　　这样想着，凌云峰竟有些同情起文翰来，眼神里再没有了漠然，看向文翰的目光有了一丝柔和，怜悯。
　　而正是他态度的悄然转变激起了失败者更大的怒火：“哼，以为这样我就放过你？”强打着精神，眼珠一咕噜。又打起了坏主意：“你不是不服我吗？有本事你把他杀了，我就把丹宁交给你。”
　　凌云峰愕然地睁大了眼，让他杀了自己的好友卢飞？这不是明摆着强人所难。他突然悔悟，来这里真不是明智之举，不是让丹宁难做，就是给自己难堪。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枪已经被硬塞进他手里。脑袋迅速转了个弯，杀文翰？没用，身后这么多人，他和卢飞根本逃不掉。可杀卢飞，更是不可能的事。自杀？太蠢了点，而且丹宁拼了命保护自己，难道真随了文翰的心愿。要不随便找个人开枪好了，那不是又给了文翰杀他的理由……
　　犹豫不决，徘徊不定。凌云峰的脑子很快被搅得一团乱，拿着枪的手也紧张得厉害，像筛糠似的抖。只要扣动扳机，就是鲜血尽染，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即将逝去。想闭眼，不能。睁眼又害怕。且不说自己从未杀过人，就是打伤别人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到底要打谁呢？凌云峰慌乱无措地举起枪，转过身，眼前根本看不见人了，黑乎乎一片，全是青的，黑的衬衫，怎么都一个色，分不出哪是谁了。他妈/的，卢飞，你就不能穿个不同颜色的衣服出来，凌云峰狠得咬牙切齿，眼睛慢慢至下而上，寻向那张熟悉的脸。
　　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有人自动解了围，但绝不是凌云峰希望看到的。是卢飞开口说话：“文老大，傻子也能看出你喜欢丹宁。只要把凌云峰除掉，不是就高枕无忧了吗。你是不是糊涂了？”
　　“卢飞，你……”凌云峰根本找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的惊讶，错愕。两只深黑透亮的眼瞳愣愣看着卢飞，彻底昏懵了。他根本就没想要瞄准卢飞，他甚至想好了要朝哪儿开枪。
　　只是这一句话，如万箭穿心，将凌云峰的身体凌迟了一遍。定定地看向卢飞的眼睛，凌云峰这才明白。卢飞还恨着他，恨他抢了丹宁，恨他震怒之下亲手挥出的一拳。丹宁的告诫一下子从记忆深处跳了出来：云峰，黑道上的人，恩怨太过分明，睚眦必报……
　　“哈哈，朋友。呵呵，兄弟。”凌云峰强压住眼眶里悲愤的泪水，任他们堵住了鼻腔，连带着说话也是瓮声瓮气：“卢飞，你还是忘不掉。”深吸一口气，将泪水全吸了回去。
　　“哼，哪能那么容易就忘掉。实话告诉你吧！这次接近你，就是想把你带到这里来做个了断。”不以为然地冷笑。
　　“你怎么不说是想借我的手帮你报仇。”文翰嗤笑地看他一眼，脸上再次浮现鄙夷的神情。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文老大，我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可是仰慕你，才带着所有的兄弟来投靠你的。你看，杀了我，让下面的兄弟火拼一场，得不偿失。可如果我认你这个老大，不是如虎添翼，让你的势力更加庞大？”
　　“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惜……”文翰伸手借着凌云峰枪朝着卢飞的脸部就是一个满脸开花。
　　凌云峰的大脑还因为卢飞的背叛处于混乱之中，没能缓过神。就瞠目结舌地看着身旁高大的人向后颓然倒下，那张男性魅力十足的脸被一个可怖的血洞破坏殆尽，碎肉横飞，鲜血四溅，
　　根本难以辨认就是卢飞本人。特别是那双因恐惧睁大到极致的眼睛，令人毛发顿立，惊骇莫名。
　　“我从不接受出卖朋友的人。”文翰的话入了凌云峰的耳已经变得微弱不可闻。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即使眼睛紧闭着，脑子里全是卢飞那张瞳孔放大，扭曲变形，破碎狰狞的脸。
　　“老大，卢飞的人全搞定了。不过，警察也来了。我们撤吧。”一个大汉从门口绕过汇报说。
　　“凌云峰，你没有按照我说的话做，所以丹宁不能给你。”文翰径直转过身朝床前走去，又想起什么，郑重地道：“后会无期。”
　　被这句话劈醒，凌云峰恍觉文翰要把丹宁带到未知的敌方，不顾一切地就往前冲。可两只胳臂瞬间被死死拽住，头上的枪也靠了过来：“别动，要不你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云峰，Waitformetofindyou。”丹宁被一个手下拖到背上的时候，向凌云峰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又急又快，像是唯恐别人听了去。
　　凌云峰看见文翰朝丹宁翻了个大白眼，大抵是因听不懂而恼怒。凌云峰勾了勾唇角，笑容从脸上进到了心里，在春日暖阳下竞相开放。
　　等马洪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蹲在地上的凌云峰别过头，手按在卢飞的脸上，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轻轻抹下。尽管手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液，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卢飞的头发理顺，衣服扣好。像是在和死者做最后的诀别。


☆、084　车祸（1）

　　“云峰，这是作案现场，不能破坏。”马洪涛心有不忍，但又不得不提醒。正在他说话间，又有两位当地的刑警到达，因涉黑，犯罪人又带着枪支，特警也出动了。现在整个医院是真的被包围，不过不是卢飞的那帮兄弟，是人民警察。
　　虽然卢飞也不是善类，可他的死还是让马洪涛难过。要不是回去见姚峥，应该能赶上解救两个胡来的家伙了。最可气的是凌云峰，也不跟他打声招呼就跑了，手机也关机。要不是这边发生枪战，又恰好是医院，还得把凌云峰当失踪人口处理了。
　　“好。”凌云峰站起身，就对上马洪涛质问似的眼光，顿时嗫嚅了：“我……”根本没法道出介于马洪涛的真实身份害怕对丹宁不利。也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说冲动也好，说蛮干也好，他都认了。
　　马洪涛哪能不知道凌云峰的小肠肠，也懒得说破。事已至此，就是把凌云峰弄来打一顿也无济于事，多说无益，只有寄希望能从抓捕到的文翰的手下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凌云峰又回到了公司，继续工作。一打开手机。几十条短信就冒了出来，有澜澜的，也有毛毛的，还有家里人的。都是关心问候的话，看得凌云峰心里暖洋洋的。特别是澜澜，还把他跟蓝翎在罗马广场的照片发了过来，两张年轻的脸几乎贴在一起，都笑容灿烂。特别是澜澜，得意，骄傲的神色藏都藏不住，而小鸟依人的蓝翎也是嘴角都弯成了月牙，幸福甜蜜全挂在了脸上。
　　凌云峰有一霎那的失神，如果相片上的人换成他和丹宁，那该有多好。自己倒不会笑得那么张扬，但一定是温暖和煦的笑容，而丹宁。翻回桌面那张保留完好的的照片：抬眸一笑，千娇百媚，明艳动人。虽不是羞花闭月，但足以沉鱼落雁。由心而生。更是目眩神迷，令人为之倾慕绝倒。也难怪卢飞想独占，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从文翰身边把丹宁夺走吗？凌云峰甩了甩头，喟叹不已。也同时甩去对丹宁的涔涔牵挂，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其实凌云峰能这么快恢复正常生活，马洪涛是功不可没的。要不是他努力从中斡旋。凌云峰这会怕还在公安刑事侦查科接受调查呢。谁叫他是唯一一个留在病房里的人。有警察甚至怀疑是他杀死了卢飞。虽然凌云峰已经将案发经过讲得清楚明白，可也堵不住别人怀疑的的目光。
　　所以这段时间，马洪涛是忙得团团转，暂时辞去了保镖的职务。还有更让他烦恼的，就是跟姚峥的事天长日久被抖搂出来。虽然已足够谨慎小心，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被人钻了空子。他是接任支队队长的预备人选，这紧要关头出事，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于是，领导找他谈了话，先不说医院里的事被诬陷是隐瞒不报，再说感情生活，更是误入歧途，作风不良的体现。主要是同性恋这种东西，领导的确是找不到应该归为哪一类，直接笼而统之，归到生活作风问题里去了。反正就是异类，不能接受，更不能在公安系统这种严肃正规的部门里出现。
　　马洪涛知道，枪打出头鸟，他早晚都得被人盯上。干脆以失职为由，主动脱下警服，留职查看。也是心情着实乱得理不出个头绪，就跑凌云峰这里避难来了。
　　凌云峰肯定是义不容辞，无条件收留他了。闲暇的时候，凌云峰也会想，虽然失去了卢飞这个兄弟，却有幸认识了马洪涛。心里欣慰不少。他的朋友本是多的，但跟他一样喜欢男人的着实只有马洪涛一个。所以不自觉地就把他提高到知己的位置上。
　　马洪涛这人本就实诚，谁对他好，就能涌泉相报。属于工作既踏实认真，对朋友也是真心实意。所以对凌云峰的优待，不拒绝，全盘接受。男人之间的友情不是挂嘴边上的，轮到该出手的时候，自然责无旁贷，效犬马之劳。
　　既然跟着凌云峰，不用说，又是当上了保镖。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就是改也需要时间。
　　这几日都是学校放暑假的时候，也是太阳火气正盛的季节。虽然办公室里空调都快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