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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本把目光从膝上的笔记本电脑上移到坐在对面的狱寺身上，不禁苦笑，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他轻轻合上笔记本将之放在一边。
　　“嘛嘛，冷静点，怎么说也是小鬼的决定！”
　　抬眼淡淡扫了一眼苦闷抽烟的人，山本脸上依然是成年不变的爽朗笑容，只是那眼底渐渐泛起冷冷的杀意。
　　“那个男人，真要帮我们就好了……”
　　他们尊重阿纲的决定，顺从阿纲的意志，但并不代表着他们会认同他所有决定。就像他们再如何憎恨菲尔德家族，也依然将其当做自己的同盟对待。
　　飞机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手指轻抵着透明的玻璃，山本斜眼望着越来越近的地面。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故里，此刻竟是那样的刺眼。而这一切，都是源于飞机上传来的那封邮件。
　　山本、狱寺：
　　到达并盛即刻前往彭格列郊区别墅去见比尔，动用你们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说服他接手日本分部，如果能得到关于菲尔德家族的情报最好。当然，不要刻意刁难他。至于入江正一所说的，在那之后处理也不急。这是我的命令，不要以任何方式敷衍。
　　——门外顾问
　　邮件中还有几处不甚明白的地方，但既然是以门外顾问的身份向他们下达指令，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山本瞥一眼静静躺在身旁的笔记本微微皱了皱眉，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沉思着让reborn如此焦急的原因。
　　是……阿纲……吧？
　　思及此，山本的眉头皱得更深，抬头与狱寺对视一眼，几年来的默契让彼此从对方眼中探到了同样的想法。
　　飞机稳稳地停在并盛机场，一向乐天派的某人叹口气，背着时雨金时领起笔记本跟在狱寺身后向外走去。
　　在外等候许久的部下向着两人欠了欠身递上一把车钥匙，山本轻拍着部下的肩膀点头示意他离开。耳边传来断断续续低声的交谈声，他晃着手中的钥匙扫一眼停在不远处的纯黑色劳斯莱斯幻影。
　　这是不是……太显眼了？
　　“哈哈哈，我们走吧，再停下去似乎不太好。”
　　狱寺瞥一眼欲意围上来的年轻女性转头冷哼，脚尖捻灭未抽完烟火，碧色的眸子盯着地面想起此行的目的。
　　最后一次相见时那双狠厉的眸子不断浮上脑海，狱寺刚下去的一点火气又涌了上来，不解气地碾碎地上的半支烟，手肘用力顶了顶山本的胸膛抬步坐进车里。
　　山本皱脸揉着发疼的胸口，眼底没有丝毫怒意，准确来说，他已经对狱寺这种喜欢拿人撒气的脾气见怪不怪了。把随身背着的东西扔在后座上，山本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
　　修长的手指握上转向盘缓缓启动车子，眼角余光扫到副驾驶位置上闭眸深思的人又一次苦笑。
　　这么抗拒的态度，小鬼的任务很难完成啊……
　　“狱寺，阿纲也在努力……”
　　淡淡的语调道出不争的事实，山本与其说是在说服狱寺，倒更像是提醒自己。
　　三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对于奔走于世界各地的他们而言，许多事情都已经不是很真切。无论多么沉重的愤怒与憎恶也随之黯然淡去，可唯有少年染血的身姿越发的清晰，直至今日也能回想起那段时光的每一点细节。
　　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说是会忘记，可一想到去面对那个老人，心里的排斥感还是极为强烈。
　　车窗外的树木迅速后退，放眼望去，掩藏在葱郁林荫之后的别墅越来近。握着转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望着大门外两边鞠躬致敬的两名黑衣人，山本叹气减缓车速。
　　下车，将车钥匙递到管家手中，他轻轻把手搭上狱寺的肩膀。碧眸带着警告横了他一眼，山本无辜地耸耸肩跟着对方向里走去。
　　穿过二层小别墅，屋后是大片的草地，人造湖泊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粼粼波光。湖边设着大大的遮阳伞，一名老者背对着他们的躺在竹椅上，记忆中灰色的短发已被时光无情地渲染成银白色。
　　停在老人身后站定，狱寺抬臂向站在两边施礼的人挥了挥手，女佣侍者摆好茶点后迅速离开，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狱寺和山本静静站在那里，老人也没有开口依旧神情坦然地躺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摇晃着。空荡荡的地方，只有鸟儿清脆的鸣叫以及轻风吹过的细语。
　　太多的悲叹、太多的不解，即使时隔三年也不减分毫，相见两相厌是他们此刻共同的心声。
　　狱寺拿出烟包弹出一支叼在嘴边，打火机上下抛接着好久才犹豫着点燃。长长的吐息，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此刻冷淡的俊颜。
　　“好久不见了，比尔……”
　　对这位辅佐了两代首领的人谈不上半点尊重，他也没必要尊重。
　　当初若不是纲吉的坚持，这个人只怕死过上万次了吧？对外宣布反叛者已被首领亲手除掉，实际上则是将他安置在了这座不为人知的别墅里。
　　老人半仰起身，细纹横生的眼皮抖了抖缓缓拉开，与一般老人眼里的慈和不同，他那灰蓝色的眼窘充满了锋利的冷光。
　　“这还真是稀客呢，彭格列X世的岚之守护者，以及雨之守护者！”
　　“老不死的，你说话不带刺很难受么？”
　　狱寺双拳紧攥，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来愤怒的低吼。山本皱起眉峰，扶额长长叹气，向前跨进几步挺身将狱寺挡在身后。
　　倾身，掌心轻轻落在老人肩头。
　　“原本不想来打扰你，但是，本部现在出了一些事……”
　　老人双肩轻轻抖动，压低的笑声含满嘲弄从干涩的唇瓣溢出，站起回身看着面无表情的两人，眼底涌出丝丝不屑。
　　“呵呵呵……还有教父应付不来的事情？怎么……想让老头子离开这里去帮他？”
　　抬眼越过老人望向远方，山本淡淡的目光瞧不出一点感情，只是那爽朗的笑容一点点隐去。
　　“阿纲啊……现在……”
　　抿唇沉默了良久，他缓缓抬起手臂直指苍穹，倒影着一片苍蓝的眼底闪过动容之色。
　　“在那里……”
　　老人的身体震了几震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显然他已陷入了山本设好的圈套。弓着腰，颤抖的五指撑住桌面，抬头的瞬间迅速掩去眼底的惊色。
　　“这种不假思索的谎言你认为老夫会相信么，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果然是这样啊！”
　　一直注视着老人的山本在看到他眼底那抹痛色后松了口气，双手背在脑后，那棕色的眸子半眯起露出惯有的笑容。即使现在还无法释怀，但也能稍稍认同阿纲那次的决定。
　　“没有说谎，阿纲现在确实在那里——17世纪的彭格列！”
　　“棒球笨蛋！”
　　怎么能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一个连彭格列部下都算不上的人？
　　狱寺一脚踹翻架在湖边的遮阳伞，毫无优雅的动作清楚地表达着他的愤怒。山本坐在老人的旁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抬头望一眼眼暴怒的人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有什么关系？小鬼也说了可以动用所有能利用的力量……”
　　微笑着安抚了几句，山本再次望向老人的目光充满了严肃。
　　一如当年的锐利如一根利刺深深扎在老人心头，无视山本先前刻意的戏弄，他扶着椅子缓缓坐下，表情恢复了一开始的淡然。
　　“道格拉斯背叛彭格列的同时偷走了入江正一的时光机，用途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Primo中了manjusaka至今还未脱离生命危险，阿纲受到牵连也陷入了深度昏迷……按照夏马尔的说法，服下解药三天就可以清醒了，可现在已经四天……他还没有和小鬼联络……”
　　他们本应在得到消息当晚就赶到日本，可英国那边突发状况，路程飞到一半就直接转途去了那里。几天来，本部一直传去情报给他们，只是没一个好消息罢了。
　　如果真不是困难，他们绝不会来打扰他……
　　山本转头看了看不闻不问的老人轻声叹息，靠着椅背望向天空，他继续解释彭格列目前的处境。
　　“初代守护者除了D都驻守在本部，战场的事都交给了白兰，阿纲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只是，那些事之后，阿纲的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尤其是心脏……”
　　至此，老人的手抖了抖，细微的轻颤克制不住泄露出来。缓缓睁开眼，瞳底的锐光敛了敛却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表情。
　　“走吧……彭格列的事情，老夫不想再插手了……”
　　山本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立在一边的狱寺一副不耐烦的想要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踩在柔软的草坪上，山本走了几步顿住。微微回头，淡淡的无奈就这样在澄澈的天空飘起。
　　“呐，你说，如果没有阿纲，我们现在会身首何处呢……”

　　章二十七　意外的来客

　　回去的空气格外凝重，狱寺仰面望着车顶一支接着一支猛抽香烟，山本瞥一眼旁边消沉的人默默打开车窗。
　　初夏的清晨，冷风灌满车厢，刺鼻的烟味以更快的速度涌进鼻腔。
　　奔波数月的身心在见过比尔后异常的疲惫，山本长长叹口气加快了车速。冰冷的有些刺人的冷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狱寺半眯着眼把烟头丢出窗外，冷瞪了山本一眼然后关上了窗户。
　　一手撑着下巴，狱寺漫不经心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在眼角留下一片模糊的翠绿色。
　　当初，为了不让外界打扰到比尔的休息，十代目特意从财务处拨出一部分资金让reborn桑购下这片土地。因此，在这条公路上除了他们的车子再无其。换句话说，这里由于雾守强有力的结界，外人也进不了这里。
　　“到了，我们该下车了！”
　　山本轻轻拍着狱寺的肩膀，见对方回神不悦地瞪着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解开安全带，他一把捞起座位上的物件踏出车子。守候已久部下在山本耳边低语几句迅速离去，他神情复杂地望一眼倚在树旁的人，苦笑着掏出一个蓝色的匣子。
　　嘶——
　　蓝色的火焰上下飞窜，不绝于耳的嗡鸣声在半空响起，滚烫的雨滴淅淅沥沥落在叶片上。不多久，夹在两棵大树中间的灌木丛中出现一个直通地下的入口。
　　“狱寺，阿纲的父亲来了，大概……他已经发现阿纲不在本部的事，似乎也察觉到了比尔的存在……怎么办，貌似瞒不住了？”
　　眉梢随着山本的话中的猜测越皱越深，良久的沉默之后，狱寺才缓缓揉了揉太阳穴，充满憔悴的眼底盛满了无可奈何。
　　“没办法，照实说！而且，入江那家伙似乎还有事情瞒着我们！”
　　原型的彭格列指环印在墙上的识别系统，紧接着就传来冰冷的机械女音。
　　“身份识别，彭格列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
　　门缓缓打开，内侧的戏谑声音迅速充满耳膜，狱寺望着作战室里的情形，眼角狠狠抽了抽。
　　那被外人所称赞畏惧的彭格列日本分部队长正按着胃部一脸艰辛地坐在地上，用来暂时缓解胃痉挛的药片撒了一地，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蹲在入江正一旁痞痞地笑着。
　　两人迅速闪进房内，狱寺朝着部下使了个眼色，所有人如释重负勉强维持着该有的礼仪退了出去。山本抓了抓头发，伸手拉着正一坐在椅子上。
　　“都适可而止，这副样子让部下看了像什么样子？！”
　　薄唇轻轻吐出斥责的话语，狱寺自顾自坐在长桌的一角，手指习惯性捏住烟盒，刚要弹出一支就顿住把烟盒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碧眸上移对上前任门外顾问的双眼，一反平日里的懒散，此刻的家光一袭严整的黑西服，沉淀了岁月侵蚀的眸子清楚地告诉三人无须明言的睿智。
　　“我明白了，我知道的会全部告诉你……”
　　深深吸气、吐息，狱寺无视正一投来的不赞同的眼神，闭眸凝神思索怎么的答案才比较容易让眼前的人接受。
　　“数月前，经入江传来的消息，菲尔德家族首领率领其守护者进行了时空跳跃。时间地点是17世纪的罗马，那人想要在彭格列未完全稳固之前，截断时间……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真正的原因我们不得而知……时间跳跃原本就是机密，经同盟会议决定，由十代目和白兰前往帮助Primo，但是……”
　　视线扫过神情越发凝重的人带上一抹迟疑，狱寺顿了顿决定将首领的近况的全盘托出。
　　“四天前，十代目传来Primo中了manjusaka的消息。虽然已经服下了解药，但十代目至今还未与我们联络，估计是出了什么状况……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其他的问入江吧！”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这么乱来……嘛，总之，先安心吧！”
　　他就说绝对瞒不了这群人，怎么全把麻烦的事情推给他们……现在好，不但守护者来逼问他，竟然连几年前抽身离去的人也察觉到了。
　　随手抓了抓深红色的发丝，正一摸索着带上一旁的眼眼镜，尖锐严肃的黑眸泛着点点冷光。指尖不断敲击着键盘，巨大的荧屏不断弹出一个个复杂的数据图。
　　“如果boss出事，纵向时空就会因缺失支撑其存在延伸的大空而瞬间崩塌，所以，我们现在至少能够确定boss是安全的！”
　　正一伸手推了推镜框，眼中那种种复杂不明的思绪掩藏在反光的镜片之后。转身回望着家光，对方还是那副严肃的面孔，只是那瞳底泛起了怒意的冷光。双手背在身后，家光迈着悠闲的步伐在小小的空间走了一圈又一圈，鞋底敲击着地面发出嗒嗒的声响。
　　正一敛起眉梢，双拳攥紧垂在身侧，心情如坠深谷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这几年，他们的确成长了不少，可面对这个人，心情总是无法保持平静。
　　原因不单单只因为这人是曾经风云黑手党世界的彭格列门外顾问，更是因为此刻站在他们眼前的一位父亲，一位于远处看着心爱的儿子为了所谓善良而一次次挣扎在死亡边缘的父亲。
　　就在正一开口劝说的时候，家光猛然逼近揪起他的衣领，同时回头颇含警告意味瞪了一眼急于上前的两人。
　　揪住衣领的力道缓缓收紧，家光眯眼露出一贯无良的笑容。
　　“呀……可以解释一下reborn传来的那封简讯么，已死之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日本？”
　　如果近日来接连不断的袭击，他还会保持沉默……
　　本以为是一般的黑手党的争斗，却没想到是三年前缔结的同盟——菲尔德！更加令他这个父亲无法忍受的是，他的儿子，竟然留下了那样极具威胁性的炸弹。
　　头一次不顾后果地侵入分部的防御系统，结果竟发现昔日被儿子亲手斩杀的背叛者还活着，而且，就在他所生活的这片土地……
　　“阿纲那道穿透心脏的伤口因何而来？三年前彭格列内乱事件真正的隐情是什么？”
　　尖锐犀利提问让怒火中烧的两人立即低下了头，房内静悄悄的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即使伤口愈合，还有无法修复的伤痕存在，那狰狞丑陋的疤痕时时刻刻提醒他们曾经犯了怎样的错误……
　　山本握着竹剑的指关节紧了松松了紧，如此反反复复直到手指麻痹。狱寺一瞥山本颓靡不振的神情上前数步，手掌轻轻放在家光肌肉紧拉的手腕上，握紧，带离入江的脖颈。
　　“你的愤怒我了解，但现在……能否请您保持沉默？”
　　“他一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所以才命令所有知情人务必对你们只字不提！唯有这份苦心，请您理解……”
　　家光不否认也不承认，两指松了松领结脱下外套搭在肘弯处。
　　“现在的小鬼啊……稍微体谅一下做父母的心情……”
　　该死的，以前怎么不体谅一下十代目的心情？眉毛抖了抖，狱寺咬牙将涌至嘴边的抱怨吞回肚里。
　　作战室的门重新关上，室内的三人各据一角开始研讨令那人接手分部的方法。
　　算不上宁静的天空，隔绝了另一端的血雨腥风……
　　窗户大开着，浑身上下束满白色绷带的复仇者站在床边俯视着沉睡之人，黑色的斗篷纠缠着落地窗帘飒飒作响。冷风触碰到□在外的肌肤，床上沉睡的少年反射性打了个哆嗦。
　　“呵呵呵……好久不见了，泽田纲吉哟……”
　　复仇者摇晃着手中的瓶子，阳光透过晶莹剔透的液体投下一片淡淡的绯色。低低的笑声随风消逝，轻佻上扬的音调像极了蟒蛇柔韧又蓄满力量的身躯，冰冷的触感一圈一圈束紧灵魂让猎物无处可逃。
　　他弯腰托稳少年的头部，一手将药水递到少年唇边整瓶灌下。
　　呵呵，怎么会让你死掉？
　　泽田纲吉，你可是这腐朽世界最最有趣，也是……唯一有价值消遣的玩具……
　　随手扔掉空空的玻璃瓶，复仇者竟大大咧咧坐在少年身边，饶有趣味地盯着痛苦蜷缩成一团的人。
　　“你啊……究竟怎么冲破险境活到现在？软弱无力又舍弃不掉可笑的天真，呵……难怪被道格拉斯耍的团团转！”
　　真想看看，得知真相的你会露出怎样表情，一定很有趣！
　　灼烧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