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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时候，也就是想起一切的时候，你觉得，你希望他想起来吗？”　

在中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诚实的天性让他无法否定他内心微弱的想法，那个意气风发的朴有天，温柔多情的朴有天，聪明精致的朴有天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那时候，他的身边有金贤重，沈昌珉，还有一个隐藏很深，根本不会拿出来的金俊秀，虽然只有他金在中是朴有天的最爱，可是自己多希望那个“最”字，改成“只”字，朴有天只爱金在中，朴有天只有金在中，如果这样，该有多好？！　

沈昌珉看着呆滞的在中，站起身回卧室，停在卧室门口，他又回头：“金在中，最后那个拿火烧有天的医生，用的是现场重现疗法，是对于心理性精神疾病最有效的疗法之一，如果继续治疗的话，或许有天会恢复正常的……”　

金在中的背影像石头一样，动也不动。　

昌珉叹了口气，继续说着：“我们谁也没有权利左右有天，他怎样活，只能他自己选。我只希望，你别连让他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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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关门声，金在中塌陷一样瘫在椅子上，嘴角还挂着不屑的冷笑。　

给予有天选择的机会的权利在自己手里，那么给予还是不给予的权利为什么自己没得选？　

从到了美国开始，是怎样尽心竭力的照顾有天，是怎样抗过有天根本不认识他的那些提起来就伤心的日子，是怎样捆着有天不让他激动起来伤害自身，又是怎样在有天终于认识自己的时候感谢上帝几近疯狂……　

这些，他一个一年来两次的沈昌珉知道吗？他除了板着脸一副教训的样子批评自己还能怎样？他不曾像自己这样爱着有天，有天也绝不会那样爱过他，他又凭什么跑来说一通大道理显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呢？　

在中攥紧了拳头，可他突然害怕的感觉，自己根本是攥不住什么的，打开手掌，依旧一无所有……　

卧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哼唧声，很快，是模糊的呼喊：“在中……”　

条件反射似的，在中站起来，快步打开卧室的门，梦游一样的声音低吟：“有天，别怕，我在！”　

圣诞节前夜的白天，小镇里人们在教堂唱赞美诗，有天穿着白色的纯羊绒毛衣，白色瘦腿牛仔裤，歪带着一顶白狐狸毛的软帽，软帽上一颗圆球松松的颤动，衬着染成金栗色的头发，格外漂亮。　

在中收拾妥当从卧室里出来，看着漂亮的有天，眼前一眩，有天听见在中出来了，走过去亲亲他的脸颊，得意的笑：“你没我漂亮啊！”　

在中没说话，只盯着有天看着，有天试探的看在中：“在中，你也好看！”　

在中笑，搂紧有天的腰，用力吻着他的嘴唇。早晨才吃的蓝莓酱面包，有天口腔里依旧残留着甜甜的香气，让在中眷恋不已。又有门响动的声音，昌珉站在客房门口，看着客厅里阳光铺撒整个地面，刺眼的金色光芒中，两个忘情拥吻的人是那么不真实，简直如同一场美梦。　

可这只是梦啊，金在中，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让梦想回到真实吗？　

夜晚来临，在教堂里高声唱吟赞美诗的教徒们结束了虔诚的祈祷，各自回家享受平安夜的幸福安详去，教堂在小镇中心，走着回家的路上，听着孩童打闹的声音，天空绚烂的烟火把人们的脸都照亮了。沈昌珉紧张的看着有天，攥住他的手，有天不明所以，看着昌珉，眼光潋滟，纯净如水。　

“没关系，只要不是明火，他不会害怕的。”在中自然而然的从昌珉的手中接过有天的手，有天高兴的拉着在中，指着天空上烟火的图案大声叫：“好漂亮呢！”　

回到家，在中和昌珉合力把圣诞树搬进屋里，又让昌珉暂时带开有天，好把礼物藏在树下，昌珉答应了，带着有天走到屋外看雪，有天裹上羽绒服，不放心的看在中：“在中，你干什么去啊？”　

“有天，没关系的，昌珉带你去看雪，我去做柠檬茶，一会儿你再进来吗！”在中说完也走过来，拉着有天走到窗边，擦掉了窗户上的哈气，有天笑了，主动开门走到屋外，擦亮了玻璃，两人隔着玻璃相对，咯咯的笑着。　

在中离开窗户才对昌珉说：“你照顾好有天，等会儿再带他进来……”　

回答他的只有关门声。　

在中无所谓的笑笑，去收拾藏在卧室里的礼物了。　

昌珉走到有天身边的时候，有天正巴望着窗户往里看，昌珉笑了，捅捅有天肩膀，有天回头看他：“干嘛？”　

“带你出来是看雪来的，你怎么老往屋里看啊……”昌珉强扳着有天肩膀，有天转过身，歪头儿看看天空：“我总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在中呢……”　

“是啊，我不喜欢他，你看出来了？”昌珉逗有天说话。　

“嗯，不过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有天很认真，索性坐在庭院的椅子上，暂时也忘了去看在中在屋里干什么了。　

“因为……”昌珉看着有天单纯的面孔：“因为，他让有天变得不那么像有天啊……”　

有天一愣，这句话已经超出他现在的理解范围了，他听不明白，也不想继续问，站起来往屋里走。　

不知哪里的烟火突然腾空，照的庭院一片明亮，昌珉看着有天纯白的背影，突然大喊：“有天，你还记得贤重吗？”　

有天站住了，烟火纷纷落下，光芒的余晖中，昌珉看到有天回望着他，眼神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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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6楼

未燃尽的火星落在挂满庭院的彩条上，一股焦味儿愈趋浓重，昌珉寻着味道看过去，有天表情扭曲，像是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大叫起来：“火！火！我怕啊！在中！我怕啊！”　

看着眼前的恐怖的有天，那句撕心裂肺的“在中”提醒了昌珉，他听见屋里大动的动静，竟疯狂的跑过去把门上了锁，人还挡住门口，不让在中出来。　

透过朦胧的窗户都可以看见外面的火光，门拧不动，听着门外有天恐惧的叫声，在中心急如焚，怒骂着踹门，门像要被卸下来似的摇晃，可根本打不开。　

有天的声音已经哭哑了，昌珉像没了气似的瘫在门口，看着彩带烧成了灰烬，落在有天身边，有天眼睛瞪得老大，嘴唇发紫，身子筛糠似的哆嗦，脑袋不停的摇晃着，颤抖的嘴唇断断续续的发出嘶哑的声音：“怕啊……我怕……”　

门终于被打开了，在中推门的力量足够把昌珉拍在墙上，他冲到有天的身边，伸手抱住有天的肩膀……　

“不！别碰我！别碰我！我害怕！！！走开！走开！”　

有天尖叫着，早上才穿上的白色衣服染着大片污渍，已经无力的双手不停推拒在中，　

“有天！我是在中啊！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在中啊！”在中拼命抱住有天，有天清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污浊，根本认不出眼前抱着他的人是谁，只是激动得浑身痉挛，指甲死死的抠着手掌，呼吸越来越急促，吓得昏了过去。　

在中紧紧抱住有天，小心的擦去他脸上慌乱的泪水，看着昌珉的眼神杀气腾腾：“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　

昌珉一直紧张的神经没有丝毫放松，他看着在中怀里毫无知觉的有天，默默走过去，在中猛的站起来，抱着有天回了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昌珉的行李：“你可以滚了！我从此再也不想见到你！你永远也不许再来看有天！永远都不！”　

昌珉看着雪地里散乱一摊的行李，倔强又坚定的看着几近疯狂的在中：“我可以不来，不过，你也瞒不了有天多久了，他有权知道他的过去，即使你有多辛苦，他该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改变不了的！”　

在中重重的撞上门。　

昌珉看着在中的门口，轻叹一声，他收拾行李出来，直到看见救护车呼啸着停在身边，才慢慢的离开。　

曾经安全的地带不复存在了。是火，不断的煎烤燃烧着自己，想躲又无处可逃，有一个黑洞洞的出口在眼前不断扩大，可是未名的恐惧阻拦着自己不能向前，从来都是安静的角落，居然布满恐怖的火光，该怎么办？出去还是被活活烧死？　

烧死？是谁在窥视自己的想法，为什么火光里会出现人影？有张天使的面孔，却不怀好意的伸出长长的指甲，要把自己抓过来拖进火焰中，指甲断了，是谁在阻拦他，那样一张英俊的面孔，却带着绝望的痛，火热的浊气熏得自己头疼不已，那丛火吞没了两个人又烧了过来，已经逼得他迫近黑洞，一时间的恐惧终于覆盖对了未知的不安，他终于一步踏进黑洞，瞬间下坠的力量让他跌入万丈深渊……　

就要摔死了！惊惶的喊声被风声遮过，耳边的叫声却越来越清晰……那分明是自己的名字，很多人叫自己的名字，有天，是的，是自己的名字，自己叫有天，是谁在叫，天使？贤重？还是在中？在中！在中！！　

“有天！有天！你醒了！你醒过来了！”看着抖动的睫毛扇子一样打开，在中喜极而泣，一个星期的昏迷，连续不断的高烧，几次心跳猛然加快让在中惊吓不已，当有天终于脱离危险的时候，另一种不安就袭上心头。　

有天侧过脸，眼光四处搜索，终于落在在中脸上，他想抬手抚摸在中的脸，可只有动动手指的力气，他看着在中，几次想勾起嘴角，拽痛了嘴唇上发烧时起的燎泡，终于放弃的笑容。　

在中握住有天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有天的醒来的喜悦大过一切，在中手足无措，只想痛哭。　

“别难过啊，在中……”有天声音嘶哑，几乎听不出来再说什么。　

在中手忙脚乱的倒了杯水，缓缓喂他喝下去，水润湿了有天的嗓子，润亮了有天的眼睛，有天靠在在中怀里，手指感触的捏回去，声音极轻，却不可能听不清楚：“在中，贤重和俊秀呢？都死了是吗？”　

瞬间的乌云笼罩过来，所有的不安迅速攻占在中的每个细胞，他突然感觉被绝望的潮水淹没头顶，在那么多痛苦又煎熬的日子度过后，在幸福过，绝望过，一切一切，在自己以为终于苦尽甘来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装着另外两个人。这样的感情，自己还有勇气坚持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吗？是不是该主动离开，给他一个清净的空间呢？　

有天没注意到在中抱着自己的手臂越趋放松，他只是疲惫的听着在中心跳，一脸迷茫的色彩，那种色彩，掺杂着大难余生的幸运，和失去挚友的疼痛，过去的两年不知道在他心上留下怎样的痕迹，而表现出来的颜色，是连上帝都无法描绘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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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7楼

时间荏苒，两个月过去了，有天身体的各项机能全部恢复正常，他想起了过去所有的事情，而疯狂的两年在他心里是不是只有一些闪亮的碎片就不得而知了。　

在中做好晚餐，重重的叹了口气。从有天可以下床行走，他就没怎么在家里呆过，他行动的范围不是在小镇的教堂，就是走在小镇教堂的路上，他很少邀请在中一起去，反正到了教堂，也只是坐在忏悔室里发呆……　

这样的情节，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吧？在中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笑，还记得自己曾理直气壮的跟贤重说，“这么多年是爱，一年就不是爱”这样的话，可现在事实已经把他无情的击打回去，这一年的爱，终究敌不过那么多年的爱，而且，在那么多年的爱中，还夹杂着另一个疯狂的爱。这么许许多多的爱，当初怎么就有那样的自信，一定能用这一年抗衡过去，一定能用这一年让他忘怀？　

是忘不了的吧？无论自己再怎样努力，死者青春永驻，他无法抹煞金贤重和金俊秀曾经的存在，而现在，他们的存在，又经过死亡的净化，抹去了所有的缺憾，活着的人又怎能及上半分？　

如果是这样的话……　

离开……　

会不会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门锁有拧动的声音，在中猛得甩甩头，拼命抑制自己这两个月来反复的想法，自嘲的觉得自己的可悲，已经被伤害到了没有退路，可还在替无心伤害他的人着想着……　

有天脸色平静的走进来，他看着在中笑了笑：“我回来了……”　

“嗯……”在中应了一声，慢慢把煎了一边的牛排翻个：“晚上吃牛排好吗？”　

“好啊，随便吧。”有天笑着，走到窗边往外看，那么柔和漂亮的外貌，被落日的余晖笼罩上一层恍惚的柔光，那眼中碎了一片的痛不是为他，根本就是为了回想……　

牛排的糊味充斥着房间，在中慌忙关火，摸着锅边时烫到了手，狼狈的把锅扔在水池里发出咣当一响，有天终于回过头，些许惊讶的看过来：“怎么了？”　

在中没吭声，慢慢蹲在地上。　

有天看着在中，陪他一起蹲下：“在中，你怎么了？你不高兴了吗？在中，其实……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决定终身哀怨的陪着金贤重，还是干脆死了去天堂找他？”积攒了许久的怒火爆发出来的时候，却显得异常冷静，金在中的声音很低，嘴唇嚅嗫着还要说什么，却再说不出来了……　

“在中……我……没有这么想……在中，你别这么激动，你听我说……”有天不知所措的扶上在中肩膀，小心的抬起在中的面孔，略略一怔。　

在中的脸上没有眼泪，没有愤恨，满脸的疲惫衬得面色惨白，他看着关心着他的有天，轻轻推开他：“有天，你别离我这么近……”　

在中突然产生的生疏感让有天很是害怕，他听话的后退几步，又忍不住凑过来：“在中，你怎么了……”　

“有天，对不起，我想……我想自己安静一段时间……”在中站起来，有天跟着站起来。在中皱眉回头，言语里是从未有过的不耐烦：“你不要跟过来……”　

有天站住了，心上涌上重重的不祥感觉，才在教堂卸下的沉重，又背上了更重的负担，他有些害怕，好像原本固有属于他的，突然易主，又或者现在才察觉，归属给自己的，不过是一种错觉。　

在有天的思维里，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卧室的门拉开了，吱吱呀呀的小轱辘与地盘接触的摩擦声，在中依旧穿着便服，拉着箱子站在目瞪口呆的有天跟前：“我去散个步，晚上你自己做点儿东西吃吧，不用给我等门……”　

没有人阻拦他，在中笑着，脚步虚空的往前走，拉门……　

拉不开……　

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上了，反锁的密码不是他的也不是有天的生日。　

在中回头看他，眼神无比陌生：“密码？”　

有天像犯错的孩子，闷声不吭……　

“密码多少？”在中口气不耐，他没走过去，只固执的站在门口，扶着行李箱的把手。　

　
2009…2…3　23：01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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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8楼


“在中，散步，为什么要把所有东西带走呢？”像闷在衣服里的声音，不仔细根本听不出来他再讲什么。　

沉默，无止境的沉默……　

有天走过来，拉着在中的手，下巴搁在在中肩膀，腰上没有在中自然而然搂上来的手臂，心里一窒，还是鼓起勇气说着：“在中，你别生我的气好吗？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你别离开我，在中……你别走……你别离开我……”　

身子是被在中一寸一寸推开的，在中的笑容绝艳又惨淡，他面对有天，尽最大的力气笑着，笑得脸上的肌肉不停抖动：“有天，对不起，那么多次我都陪在你身边了，这次就让我一个人好好清净一下吧，我只是出去散步而已，你害什么怕呢？”　

“你分明是要离开我！不然你为什么拿着自己所有行李！”有天又扑过去，抓着在中的手臂，用力的骨节泛白。　

“现在不是有人陪着你吗，你顶多少的是个保姆，又不是不会自己做饭……”在中笑，笑得很好看，他拨不动有天的手，就只好对着他笑。　

“在中……你怎么……这么说……”　

“　我没说错啊，有天，教堂里，你天天都能和贤重说话吧，他跟你说什么呢，让你每天都去看他，那种感觉是不是很糟糕，明明过去的一切都能弥补的，非要把他弄得破败不堪，变得不能挽回。你现在，不也在这么做吗……”在中累了，行李换到另一只手撑着，他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有天，一字一句的说着：“有天，过去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吧？比如，和贤重的那些过往，和沈昌珉的，和金俊秀的，我需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你想我？再等两个月，还是一年？或者，我有必要等吗？”　

“在中，不是的，你一直都知道我爱你……”　

“　是的，你是爱我的，可我唯一能确定你认真爱我，是在你疯掉的那两年……”在中凄然的笑了笑：“有天，我不喜欢这样，在你疯掉的那两年里，我虽然辛苦，可至少我知道你真的只爱我一个。除了那两年，有天，你的心思，你在想着谁，甚至现在，你最爱谁，我都开始产生怀疑了，我曾经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