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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润没有拒绝，山大千连忙为他挑开帘子，提着灯笼在前面给他带路。
　　安静的走了一段路，山大千终于憋不住了，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小心翼翼道：“你治好姑姑以后，我们去找过你的，可那些人类都说你被红伞妖捉走了，我还在想，依你的武力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妖怪捉走……所以，那个红伞妖其实就是你自己吧？”
　　夏润眼尾一挑，似笑非笑地撇了他一眼，轻笑道：“小孩子家家的，打听那么多干嘛！”
　　“什么啊，我已经是大人了！而且前段日子你明明看起来还没我大呢！”山大千怒气冲冲地叫了起来，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小了！
　　“呵呵。”夏润不再逗他，默默转移了话题，“上次你还欠我一个答案，这次可以说了吧？”
　　“啥？”
　　“九黎大巫。”
　　“那个啊……你不知道吗，九黎的大巫记忆是世袭的，每代大巫死的时候会通过特殊秘法把记忆传输给下一代大巫，这也约等于变相的长生不死，因此每代大巫从一开始就特别厉害，智商和武力都超群，我见你十来岁的样子就那么厉害，还以为你是九黎新一代的大巫呢。”
　　“那现在怎么又觉得我不是了呢？”
　　“因为大巫都是女的啊！”
　　原来如此，怪不得……夏润挑挑眉：“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山大千骄傲地挺了挺胸：“当然是我姑姑了。”
　　夏润点点头，心想不愧是“天帝少女”，有后台的关系户知道的就是多，转而又好奇地问：“你是什么妖怪？”
　　“虎蛟。”山大千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可是瑞兽呢！很厉害吧！”
　　夏润点点头：“确实很厉害。你的名字和小福子的名字都是你姑姑起的？”
　　“那当然，好听吧！”山大千又骄傲的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
　　夏润表示：呵呵。
　　一路说说笑笑，两人很快回到了夏润的临时医馆，夏润推开门，转头笑道：“谢谢你了，大千，你回去吧。”
　　“嗯，不客气。那个……”山大千红着脸扭捏了一下，垂下头低声说道，“我之前说想拜你为师是认真的，你别小看我，姑姑都说我长大后会很厉害的，所以请你……请您考虑考虑！”
　　说完头也不敢抬，飞快地跑走了。
　　夏润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目送山大千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然后这才慢慢转回头，唇角的笑意也一点点平复了下去。
　　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没有掌灯，医馆被笼在漆黑的阴影中；黑暗里，夏润的瞳孔括约肌慢慢收缩，两头拉尖，很自然的从圆形变成了野兽般的竖瞳，他眨眨眼睛，觉得视线已经适应了黑暗，这才施施然走进医馆，从容地关上大门，抬脚跨过散落一地的草药，就仿佛没有看到那满地的凌乱不堪。
　　夏润边走边转动手腕，摆了个玄妙地手势，“嗡”一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启动了，遮住了整个医馆。
　　很好，匿声阵法开启了，希望今天的“惊喜”不要太乏味，起码能让他能好好的舒展舒展筋骨！
　　就在这时，在夏润的身后，一把铜剑从阴影中悄悄浮现，慢慢探向看似毫无防备的夏润，眼见那锋利的剑刃就要戳到夏润的后脑勺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轻轻搭在了持剑的手腕上。
　　来者一惊，指骨使劲，就要用剑强行刺穿对方的后脑勺，却觉得使出的劲全都石沉大海，剑始终无法再寸进一步。
　　不再隐藏身影，来者飞快地抬起另外两只手，手持铜剑分别向夏润的后脑和背心刺去，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他的铜剑还没够到眼前的这个人，就觉得从被按住的手腕上传来一阵让他无法抗拒的力道，身体一下被浮空抡起，视也线跟着天翻地覆翻了个，紧接着一只脚重重踩在他的胸口上。
　　夏润差点一脚踩空，他将脚往后移了移，挑挑眼尾，颇感兴趣地看着这个胸口有个圆形空洞，生着三只手的奇怪类人生物：“你是什么东西？”
　　“饶命啊，大人！我是人类，不是东西啊！”三只手的怪人晕头转向地躺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自己被甩的晕乎乎的脑袋，哭诉道。
　　“人类？”夏润蹲下身，好奇地伸出另一只手，从怪人胸前的圆形空洞里伸进去，毫无阻碍地摸到了他身体下方的地面，眼睛亮晶晶地问，“你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怪人有些紧张，茫然地摇摇头。
　　“别害怕。”夏润笑的春花灿烂，“你生来就是这样？”
　　明明眼前这个男人笑的很暖很灿烂，可怪人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背脊发凉，他打了冷颤赶紧自我介绍道：“神医大人，我是来自海南贯匈国的川役，我们那里的人类都长这副模样，我真的是人类，你信我！”
　　“哦，那你的国度离这里远吗？”
　　“应该挺远的，我也不太清楚，我是被卖到这里当杀手的。”
　　夏润仔细看了看那个空洞，啧啧称奇：“你的心脏不在这里？”
　　“啥？”川役一脸懵逼。
　　“就是身体里会跳动那个长在哪里？”
　　“……”川役看着对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们每个族人都长得不一样，我的在腰上。”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他的原型空洞的胸腔里传出来：“假话！假话！在脖子上！在脖子上！”
　　川役顿时一脸生无可恋，这混蛋体质，就不能替他保守一次秘密吗？
　　夏润桃花眼瞪的溜圆，摸摸下巴暗暗称奇，这个世界简直太奇妙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物都有，让人欲罢不能，看来他得更加努力收集资料，然后制定一个大概的旅游路线，等把他家小祖宗养大一点，就可以带着她四处走走，见识见识这个精彩纷呈的奇异世界。
　　“大人，你看我的情况都告诉您了，您能放了我吗？”川役可怜兮兮地祈求道。
　　夏润温和地笑着：“可以啊，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
　　川役脸上泛出了恐惧，结结巴巴地说，“啊？没，没有别人啊，是我自己……”
　　结果还没等他说完，胸腔空洞里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叫了起来：“假话！假话！他知道！他知道！”
　　川役连忙捂住胸口，一脸的绝望，完了，这下怕是要凉。
　　“嗯？原来是这样啊……”夏润的嘴角勾起一个更加温柔的孤独，桃花眼眯了眯，手臂猛然使劲，又将川役拎起来，沙包一样挥舞了起来。
　　顿时医馆里又充斥着凄厉的惨叫，骨头错位、骨折的声音，不一会儿，又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声，最终彻底没了声。
　　夏润下手很有分寸，将人还留口气，把晕过去的川役平放在地上，细心地帮对方一点点接好骨，然后搬了把小木凳坐在跟前，等待对方清醒过来。
　　一直等到凌晨，川役才慢慢醒来，只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全身上下就没一块不疼的地方，想哭又不敢，只得凄凄艾艾直哼哼。
　　夏润抱着手臂，冷冷地问：“这会儿想起来答案了吗？”
　　川役顿时委屈得直瘪嘴，这个人是个恶鬼附身吗？明明是个人类，还是个大夫，不但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甚至比他这个职业杀手还冷血暴力，简直太可怕了！
　　见他憋屈着一直没开口，夏润不耐烦了，伸手作势又要去抓他，川役吓得急忙大喊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您手下留情啊！”
　　“好啊，那你说吧！”
　　夏润又笑了起来，可那说话的语气却隐隐带着点遗憾，听得川役汗毛直竖。


第84章　山海异闻录9
　　川役被吓破了胆；　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抖落了出来：雇主就是华林镇前任大夫，当初是他最先发现华林镇发时疫，于是早早就带着家产溜走了，后来听说华林镇的时疫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治愈了；　还封了神医的称号；　十分嫉妒，觉得是夏润抢了他的功劳，对他怀恨在心，于是就有了如今这出。
　　这就完了？夏润皱着眉头，感觉这家伙并没有全部交代，虽然他的体质决定他不能撒谎，但是只要聪明点；　能规避这个弊端的方法多了去了，而且说不定还能成为麻痹敌人的决定性优势。
　　见夏润的神情漠然；　川役生怕他一个不满意又开始折腾人；　连忙自动介绍起了异人馆。
　　这个世界妖怪和人类杂居，难免会有混血种的出现，妖怪的血统不像仙人血统那样多是隐性基因，成年后才会显露出不同；　妖怪的血统注定半妖们往往一生下来就带着明显的种族特征；　人族和妖族本就相互敌对，人类对妖怪更是厌恶至极；　自然连带着对两族的混血半妖报以最大的恶意；　所以半妖的生活异常艰难；　多数一生下来就被人为夭折了，在这种情况下，专门吸纳半妖的异人馆便出现了。
　　没有人说的清它是怎么组建并发展起来的，只知道当它慢慢浮出水面被人与妖所熟知时，就已经是个十分庞大的组织了。
　　听完川役的介绍，夏润对这个异人馆起了浓厚的兴趣：“所以你们异人馆是杀手组织？”
　　“到也不全是。”川役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夏润的表情，“异人馆现在的产业渗透了很多区域，杀手堂只是其中一个分支。”
　　夏润挑挑眉，话到嘴边忽然又转了弯：“那我值多少铜币？”
　　川役犹豫了一下，慢慢回答道：“三十枚铜币。简直亏死了，早知道您这么厉害，我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三十枚铜币来拼命啊！”
　　“我看不见得吧。”夏润冷哼一声，十分不屑的瞥了一眼开始冒冷汗的川役，“你们异人馆并不是为了区区三十枚铜币就接的这活儿吧？”
　　川役额角隐隐开始冒汗，缩着脖子垂着头，闭着嘴一副沉默是金的样子，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透露雇主的信息，却丝毫不敢透露管事交给他的任务。
　　夏润从衣襟里摸出一个钱袋子丢给川役，懒洋洋道：“得了，我也没打算为难你，这里有五十枚铜币，就当是我委托你们异人馆，谁顾你来杀的我，就给我反杀回去。”
　　“这……”川役擦着额上的冷汗，捧着钱袋像捧着个烫手的山芋，可碍于夏润那强大的武力震慑，又不敢不接，只能苦着脸暗暗叫苦。
　　夏润挑挑眉：“怎么，觉得少了？”
　　“没有！没有！”川役连忙摇头。
　　“那是怎么了？”
　　“主要是……以前没有过这个先例啊！”川役有些为难，“我就异馆最底层一低级小喽啰，太蹦哒会被管事的摁死……”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着川役胸口里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叫了起来：“说谎！说谎！”
　　川役：“……”
　　夏润：“……”
　　夏润感觉自己受到了恶意的挑衅，朋友，你这样蔑视别人的智商真的好吗？你说你不能说谎就别说呗，一而再再而三的自说自话，又被自己一一拆穿，这一点都不萌很尴尬的好吗！
　　川役表示，作为一个从事黑暗生意的杀手，谎言是他的保护色，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夏润可不管他那些，施施然往木椅上一坐，霸气地翘起二郎腿：“我的话已经放在这里了，接不接是你们异人馆的事；当然，不接也行，回去告诉你们管事的，你们可以继续派杀手来，我就在这个医馆里等着你们，不过下一回，我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打完一棒子，夏润又捏了颗甜枣：“至于你们那些小心思，我倒也能猜到一些，如果我满意了，说不准一高兴愿意和你们合作了呢……别打旁门左道的歪主意，有些东西不是强取豪夺就能得到的，比如——治疗时疫的药方……”
　　川役的冷汗又流下来了，最后还是收下钱袋灰溜溜走了。
　　出了这么档子事，夏润接回小祖宗的计划便延后了，他又将医馆的阵法进行了完善和补充，然后坐等异人馆的后招上门，结果一连好几天都风平浪静，只有山大千那混小子天天上门黏着他喊师父，他冷着脸赶人都不起作用。
　　夏润叹了口气有些惆怅，他还是道行太浅啊，要是他家大佬还在，绝对不会出现估错行情这么尴尬的事情！然后就开始怀念以前M在的时候，不带脑子的幸福生活……停！打住！夏润强迫自己停下回忆，他现在必须要改掉习惯依靠别人的毛病，因为他已经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夏润振作起来，开始思考：如果M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顺着这个方向思考下去，他渐渐有了一些思路。
　　又等了几天，异人馆的杀手没等来，姑获鸟倒是先来了。
　　黑衣少女从身后将一个怯生生的小娃娃拉出来，往夏润跟前推了推，严厉地对小娃娃说：“道歉！”
　　小娃娃瘪着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泪包包，带着哭腔恭恭敬敬地弯腰作了个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给您添麻烦了，请您原谅我。”
　　说完直起身，嗖地窜回姑获鸟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委屈巴巴地望着夏润。
　　这应该就是那天吃撑了消化不良的小絜钩妖，夏润看着他那要哭不哭的小模样，笑着逗他：“呦，你醒了啊小家伙，能量消化完了吗？”
　　小絜钩妖嘴角一瘪，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立即就落了下来，他耸着肩膀，小脑袋嗖地缩回姑获鸟的身后去了。
　　“小福子他并不是故意释放瘟疫的。”姑获鸟帮他解释道，“这也有我的责任，因为他还小，我并没有告诉过他释放体内的瘟疫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没想到他被某些不安好心的妖怪怂恿利用，这才酿成了大祸，神医你就原谅他吧。”
　　夏润微笑着点头，表示没有关系，反正姑获鸟这个当事人……呃，不对，是妖，都原谅了这小妖怪，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至于另外的那些人类受害者就别指望了——他们中的大部分此生恐怕都不会原谅任何一只妖怪。
　　见小絜钩妖又从姑获鸟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夏润默默又补充了一句：无论这只妖怪有多萌萌哒。
　　随后夏润又向姑获鸟询问了有关草药书籍的事，在这个思想与观念都十分落后的世界，《妖怪异闻录》这样的话本好找，但是关于行业知识的书籍那都是稀罕物了，是生财立命的本钱，没有意外的话，拥有者绝对不会透露，也绝对不愿意同外人分享，他想找一本关于草药介绍的书籍十分困难，所以不得不向这个活了很久的妖怪求助。
　　关系户就是关系户，闻言天帝少女纤手一挥，霸气地表示这事由她来搞定，叫夏润放心。
　　送走了姑获鸟后，夏润又等了两天，第三天傍晚，异人馆的川役风尘仆仆地送来了一个木盒。
　　“这是什么东西啊？”夏润捏着鼻子示意抱着木盒的川役不要再靠近。
　　川役毫无所觉，献宝一样把木盒打开：“神医大人你看，这是那个雇凶杀你的雇主：华林镇前任大夫的脑袋。”
　　夏润瞄了眼那团已经腐烂到需要打马赛克的肉团，挥挥手道：“知道了，赶紧拿走吧。”
　　看出夏润的嫌弃，川役讪讪笑着：“这天气不是越来越热么，这家伙现在住的地方离华林镇挺远，等送到您这就成这样了。”
　　夏润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他没事就请离开吧，至于时疫的药方他可以和他们做交易，不过要段时间，具体什么时候会通知他们。
　　川役会意，放下联系用的木牌，立即抱着木盒乐颠颠地走了，既然夏润同意和他们交易，他自然也没有理由留在这里，而且他本来就对夏润发怵，才不想在这里多待呢！
　　异人馆的事解决了，夏润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去接他家小祖宗回来了。
　　特意挑了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夏润仔细收拾了一番，换了件月白的对襟长袍，选了条红色的丝绸飘带扎了个马尾发冠，然后掐出个镜像法决瞅了瞅，觉得有点太艳，又换了条蓝色的看了看，这才满意的收起法诀，迈出医馆大门。
　　夏润这张脸在华林镇还是很有辨识度的，他这一路走来，身后聚集了不少人，多数都是眼冒红心的小姑娘，还有闲着没事干八卦的路人，大家都挺好奇的，以往这个时间，神医大人应该很尽责的坐在医馆里等病人上门，就算出诊也都提着小木箱脚步匆匆，今天什么都没提这是要去哪啊？
　　众人随着神医的脚步在胖大婶家的门前停下来，夏润抬手敲了敲门，正在堂屋练刺绣的大妮听见敲门声，放下绣花针刚站起身来，就听见原本在竹篮里睡得正香的小婴儿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她只好抱起襁褓，一边哄着一边去开门。
　　“谁啊？”
　　打开门，大妮顿时愣住了，脸颊腾得红了起来，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不正是他们镇的神医吗？这位大人到她家来干什么啊？
　　大妮小脸绯红，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好，神医大人您找谁？”
　　夏润彬彬有礼地拱手道：“打扰了，我来找我的孩子，呃……夏大和夏二，前不久我带着他们出来游历，路上遭遇歹人打劫，我们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