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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妃娘娘在养心殿外头一次得了训斥，恨恨的撕扯帕子之余，马上指使着延禧宫里的宫女太监打探缘由。

　　　　到了傍晚，却又迎来了一个噩耗，乾隆半点不顾往日情分，以“窥伺帝踪”为由，将她贬妃为嫔。这倒令得坤宁宫等尽皆大喜，认为后宫令妃一家独大的日子就要过去。

　　　　舒妃愣愣的抚着十阿哥出神，这才一眨眼，她的儿子也长这么大了！

　　　　“额娘，你弄疼我了！”十阿哥不满的申诉。

　　　　“是额娘不好，让额娘看看……都红了，额娘都永玥呼呼，呼呼就不疼了！”舒妃满满的都是心疼，儿子嫩白的脸上多了一道红痕，格外显眼，忙又将手指上镶琥珀的指套取了下来，后悔不该戴这坚硬的物事。

　　　　“额娘，额娘，只是划了一下，你别担心，儿子早就不疼了！”十阿哥永玥已到了知事的年纪，再说了这皇宫里的孩子历来就早熟一点，自然早就知道他额娘舒妃看他看得比眼珠子还重，每隔三天必定要招太医给他诊脉，认认真真的听太医的回答，比之宫里任何一位娘娘还要上心。

　　　　额娘害怕失去自己！他也知道三年前自己错点夭折吓到额娘了，是以总是乖乖听话。

　　　　“娘娘，这一次延禧宫的那位怕是栽了，我们要不要加一把火？”李嬷嬷心思活络起来。

　　　　“等着吧，嬷嬷，何必我们做着出头的橼子？宫里谁看得上她。你看好了我们宫里，免得被别人栽赃了去！”舒妃将十阿哥搂在怀里，嘴角划过冰冷的笑容。

　　　　本宫自然没有和皇上说你一句坏话，但是令妃生下了除和孝公主外皇上后面的所有孩子，满妃生的阿哥一个个都短命，令妃的儿子当上了皇帝，被追封皇后。嗣皇帝被天理教攻入皇宫……这些本宫可是都说了，乾隆历来自负，就算他要不听不看，要做个睁眼的瞎子、有耳的聋子，想必也接受不了自己选的继承人这般无能。

　　　　标榜着向圣祖学习的乾隆，就算心里在看不上先帝的刻薄寡恩，难道有脸拿一个差点被人抄了家的后代和自己的老子比？那可真是没脸没皮了，莫说先帝就是圣祖都会从皇陵里气得跳出来掐死他的——太糟践人康熙的儿子了。

　　　　舒妃这样一想，心里都有一种恶意的快感，只是现在她的儿子还在她身边，她才没有跑到乾隆面前去幸灾乐祸，将嘉庆皇帝的丰功伟绩说一遍，再丢给乾隆一句：看啊，那就是你选的皇帝！

　　　　正脑补着乾隆对令妃的心理活动，一个太监从门外匆匆进来，附到舒妃耳边。舒妃一听，大是惊讶。

　　　　“萝芙堂不是都开了好多年了，怎么现在就出事了？”舒妃所在的叶赫那拉氏一直都密切关注着萝芙堂，如果不是夏子珏在乾隆面前挂了号，叶赫那拉氏绝对不介意将萝芙堂变成他们家的。

　　　　“大人也不知道，这萝芙堂一直以来安安分分的，这次萝芙堂主人上京皇上还颇为重视他，可谁知一下子就变了。娘娘……”太监又凑到舒妃耳边，“这还是皇上的人悄悄干的，如果不是我们的人一直盯着，还发现不了。”

　　　　“本宫今天只听到了萝芙堂被人掌控了，你们除此之外也没发现什么！”舒妃当机立断，马上就决定不参合这事。“让我们的人都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再说！”

　　　　太监匆匆的又走了出去。

　　　　“额娘，就是那个拿出过秋荣丹的萝芙堂吗？”十阿哥看着他额娘，有些不解自己额娘怎么一下子就烦恼起来了。

　　　　舒妃磨蹭着十阿哥的额头：“就是那个萝芙堂！”她实在不甘心，秋荣丹的神效是她亲眼所见，等她再想要的时候这秋荣丹居然成了皇室专用，被皇帝垄断了，舒妃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恨当初没有弄个十颗八颗的预备着。

　　　　这才一直注意着萝芙堂，她就不信萝芙堂没有几颗压箱底，再不济通过萝芙堂交好夏子珏，就算他也没有了，悄悄的弄个药方来也可以啊。

　　　　“额娘为什么不高兴，萝芙堂怎么了？”

　　　　“萝芙堂被别人把持了去，我们的秋荣丹难得了！”

　　　　“我们将它要过来不久是了，谁还敢和我们皇室作对？”十阿哥小小的心里，一直以为天老大，皇阿玛老二，他是皇阿玛的儿子，要个药还不是轻而易举。

　　　　“傻孩子！”舒妃莞尔，看着儿子那疑惑的小眼神，真是又怜又爱。

　　　　“那萝芙堂不同寻常，谁都想要插上一手，但它是投靠了你皇阿玛的，大家虽然垂涎，却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在这么多眼睛下面还有人敢动手，自然是动手的人不简单。额娘的娘家也是大族，却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到的！”

　　　　十阿哥似懂非懂的点头。

　　　　舒妃也不强求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懂这其中的神神道道，摸了摸十阿哥的脑袋，道：“你去找十二阿哥玩儿吧！”

　　　　十阿哥于是雀跃起来，欢呼一声就往外面跑去。

　　　　“永玥，你慢点……春兰，夏荷，跟着十阿哥！”

　　　　“娘娘，十阿哥这般和十二阿哥亲近，坤宁宫那边没事吗？”及十阿哥欢快的走远了，李嬷嬷忧心忡忡道。

　　　　“坤宁宫那边能有什么事？”舒妃话语里带着一抹轻视，“倒是十二阿哥，小小年纪聪明伶俐的，我的十阿哥要是有他一半好我也就谢天谢地了！”十二阿哥聪明得让舒妃娘娘意外，和她印象中的敦厚以及还珠格格中的天真都不像，这让舒妃娘娘心里的小人儿在打滚：十二阿哥被借尸还魂了吧还是借尸还魂了吧，可怜的皇后娘娘，你的五格格和十三阿哥哪里去了？

　　　　“我们的十阿哥才贴心呢！”李嬷嬷说着十阿哥的好处，“娘娘说什么他都听，又素来是个有福的，娘娘以后还有好日子呢！”

　　　　“你说的也是，我的十阿哥是没有十二阿哥聪明，但素来都说枪打出头鸟，十二阿哥这般张扬，不知道多少人看不过眼，皇后娘娘又是个耿直的………”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十二阿哥这个命根子？

　　　　舒妃娘娘阴暗了，要知道失去十阿哥后，宫里的姐姐妹妹中也就那拉皇后最让她“喜欢”了，每次一想到那拉氏的遭遇舒妃娘娘就觉得世界如此美好，而她却如此悲观，实在不该！

　　　　“娘娘英明！要说阿哥中也就十二阿哥比我们十阿哥出身尊贵，五阿哥是个拎不清的，如何……”

　　　　“额娘，额娘，我坤宁宫前面看见五哥了，他和一个宫女在打打闹闹，真是让永玥大开眼界！”十阿哥摇头晃脑做小大人状，心里却在不停的打小人：五哥你不是令妃娘娘一边的吗，不是都不给皇额娘请安的吗？今天是为什么出现在坤宁宫啊———

　　　　“所以你就回来了？额娘还以为我们永玥终于不喜欢在外面猴了。”舒妃打趣着她的小儿子，那个宫女是紫薇身边的小燕子吧，是她蝴蝶了还珠格格？

　　　　十阿哥在她怀里扭骨糖似的撒娇不满，乐得舒妃一阵娇笑，才道：“永玥今天做得很好。你五哥年少无知，做起事来任性妄为，总有一天会惹出乱子来的，你可不能和他混到一块去，要敬五哥而远之。”

　　　　“嗯！”五阿哥亲近令妃娘娘，都快要不认他的亲娘愉妃娘娘了，十阿哥想起给皇后请安时看见的脸色枯黄的愉妃娘娘，心里就十分鄙视外表光鲜亮丽的五阿哥，连只有五六岁的他都知道这宫里除了自己的额娘余的再信不得了。更别说，皇阿玛的妃子都是她额娘的对手，亲近别的妃子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他额娘该多伤心！”
　　　　


68

　　　　时隔多日；粘杆处终于给乾隆捉回来了一个有用的人——夏家已故老爷的奶嬷嬷林嬷嬷，林嬷嬷是夏家资历最老最有体面的老仆，已经八十岁高龄。年老了就不耐奔波，便是有人在身边照料；林嬷嬷还是病在路上；结果让乾隆给抓了回来。

　　　　这可是大突破；乾隆以为现在总该抓住些夏子珏的痛脚了；左等右等；粘杆处传来消息；这个病歪歪的老嬷嬷是怎么哄怎么威胁怎么利诱都没用，话说的狠了就眼睛一闭，道：“老身已经八十有余了，有多少人可以活到老身这个岁数？”

　　　　你看这话说的，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家，生着病，没有乾隆的命令，粘杆处的还真不敢太折腾她，生怕一不小心就折腾死了。

　　　　乾隆亲自上阵，和林嬷嬷一通儿拉扯，说自己对当年的事如何如何愧疚，知道夏子珏是自己儿子是多么的骄傲自豪，可是儿子不相信自己，跑了，他是多么的伤心，最后，声泪俱下的恳求林嬷嬷说出夏子珏的踪迹，好让他们父子团聚，共叙天伦。

　　　　林嬷嬷听完，就絮絮叨叨的说起雨荷小姐是如何好学，如何才艺出众，如何善心孝顺，老爷当年如何宠爱这个唯一的女儿，未婚怀孕之后，老爷如何伤心失望……

　　　　说着便是老泪纵横，泣涕不止，乾隆再追问一句夏子珏在哪里，林嬷嬷眼皮子一翻，伤心过度昏了过去。

　　　　和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较劲，乾隆气量还没小到这个地步，只好放弃了直接从林嬷嬷口中套消息的想法，将她丢给了紫薇。

　　　　和他不说，和紫薇在一起的时候总会透露一些吧！紫薇对他这个父亲是无限崇敬，满怀敬仰，十分好骗，让紫薇为他做点事轻而易举，乾隆自信一定会抓住夏子珏的。

　　　　紫薇见到林嬷嬷，第一反应就是疑惑：“嬷嬷怎么来了，舅舅不是说了让您好好养着吗？”她可不是舅舅，林嬷嬷对她历来严厉，总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紫薇心里咆哮着，舅舅，快将你家的嬷嬷收了去吧！

　　　　林嬷嬷浑浊的双眼蹭的一下亮了，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穿着浅紫色旗装，发髻上戴着紫水晶花簪并同色银镶宝石蝴蝶步摇，手腕上挂着羊脂白玉手镯，既清雅又贵重，显见宫里人对她还不错，只是脸色不是很好，眉间依旧凝着一抹愁绪，但这神色是众人熟悉的，林嬷嬷也不以为意。

　　　　“姑娘过得好，大小姐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想起故去的夏雨荷，看到紫薇已经长成花朵一样的大姑娘了，又能够得到皇家的认可，想必会有门好亲事。这样一想，也只有欣慰了。

　　　　“老奴年纪大了，大爷有事情要忙，又不放心我接连奔波……”

　　　　“是该这样，舅舅真是……宽厚仁慈！”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紫薇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真是亏心，于是连忙了将林嬷嬷按在凳子上。

　　　　“嬷嬷先喝杯茶吧！金锁，上些绵软香甜的点心。”

　　　　“格格，小厨房里刚煲好虫草老鸭汤，主子娘娘也给我们这里送了一小锅过来，奴婢给嬷嬷也上一碗，这么冷的天，真要喝一碗热热的汤才舒服呢！”金锁看点心早就凉透了，便建议道。

　　　　“好，还是金锁周到！”紫薇笑盈盈的，室内虽然火盆燃得旺旺的，但北京的冬天比济南要冷得多，林嬷嬷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住，很是该补一补。

　　　　“这是皇后娘娘给格格的，老奴如何受得起？”林嬷嬷忙推辞，但她经的事多了，并不诚惶诚恐

　　　　“这虫草老鸭汤温和滋补，正适合嬷嬷喝！皇后娘娘最是慈爱宽厚，嬷嬷是看着我娘长大的，你喝了，娘娘说不得还夸我孝顺呢！”

　　　　这话说得水平提高许多，林嬷嬷抹了抹眼角：“以前大小姐也和格格一样，对奴才们最是善心……想起大小姐当年的好来，又想起她遭了那样的事，红颜薄命，老奴心里难受！”

　　　　紫薇听她提起母亲，少不得又红了眼眶。

　　　　“看我都老糊涂了，说这些招格格的眼泪做什么。格格过得好就好了！”这话说得紫薇愈发心里酸涩，忍不住滴下泪来。

　　　　“嬷嬷，你说娘让我进京认父，也有一小半原因是为了给我找门好亲事，可是，皇上居然将我指给了备受非议的他他拉家，圣旨一传出来，这宫里就风言风语，都说皇上看我这个来路不明的格格不顺眼，嬷嬷……”说着，紫薇抱着林嬷嬷就是一通哭。

　　　　林嬷嬷还不知道紫薇已经被指婚了，他他拉家的事发生在京城，也已经年代久远，她听得一头雾水，但看这模样，多半不是什么好婆家，于是一边安慰紫薇，一边又询问金锁，金锁在一边愤愤不平的说了他他拉家的故事。

　　　　“好叫嬷嬷你知道，这他他拉家那个时候还不止他他拉努达海不着调，和儿子抢女人，就是他的儿子和女儿也都是头脑不清楚的，自己亲额娘还在，却全帮着那个格格姨娘，用那劳什子的真爱指责自己亲额娘，只差没说要自己额娘让位了。嬷嬷，男人花心一点没什么，谁就确定现在千好万好的青年才俊十几二十年后不色衰而爱弛，最怕的就是生下个儿子，辛辛苦苦养大，本以为终身有靠，却碰上这么个玩意！”旁边李嬷嬷看问题的方向又不一样。

　　　　“嬷嬷，我可怎么办啊……”

　　　　紫薇这些日子已经听多了这样那样的闲言碎语，再也不认为成亲就是夫妻两个人之间的事了，便连“真爱”，在这宫里众多莺莺燕燕的映衬下也不由黯然失色。

　　　　她真的担心自己往后怎么过，宫里有头有脸的主子们都知道她的身世，只顾及着皇上，这指婚的圣旨一下，大家都认为她失宠了，看不起她，给她脸色看，刁难她，她虽然住在皇后宫里，但皇后也看不上她，不过是些面子情，哪会为她出头去得罪别的娘娘？

　　　　这还没出嫁，紫薇就充分见识了后宅女人的手段，让她更深刻的认识到这个世界上不是有“真爱”就能战胜一切的，那个和五阿哥一起来的富家大公子口口声声仰慕她，在她被指婚后还不是立刻就和慈宁宫的晴格格传出了雪夜看星星看梅花、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的话来，可见这世界上“真爱”也是要给现实让路的，他他拉努达海和新月这一对儿真爱，不说给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当年若不是碰上了同样是“真爱”上位的董鄂妃，也走不到一起去，就算这样，这两个人还不是将自己齐齐折腾死了。

　　　　林嬷嬷听完，心里气极：“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欺负了我们大小姐还不算，连自己的亲生女也要苛刻。格格放心，老奴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话还未说完，她就呼吸急促起来，她摸着胸口，粗喘不已，紫薇金锁几人忙不迭又是顺气又是安慰。

　　　　“紫薇，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咦，这是怎么了，紫薇，谁欺负你了？”小燕子一进屋子，就见一屋子乱糟糟的，紫薇也是泪水涟涟，当场就握紧拳头想要去给她出头。

　　　　好说歹说，最后还是紫薇说自己想起了自己去世的娘才让小燕子相信真的没事。

　　　　“你们都出去，我有事要和紫薇说！”小燕子安慰了几句，但她本就不是什么细心人，加之心里又有事，片刻也等不得的想和紫薇商量一下。

　　　　“小燕子，你就说吧，这里都是可以相信的人。”

　　　　“咦，你这位老奶奶，我曾见过的！”小燕子骨碌骨碌的扫视一遍屋内，见只有金锁、李嬷嬷、余嬷嬷还有一个曾在和亲王府见过的老奶奶。

　　　　“小燕子给老奶奶请安，老奶奶又来看紫薇？身体可还好？”

　　　　“好，老婆子身体好着呢！”林嬷嬷见小燕子还算有礼貌，也就不计较她刚刚进屋时的一阵闹腾了。又想着紫薇和她娘一样，多愁善感，有这样一个活泼的在身边也带得她心情开朗些，遂态度愈发和蔼。

　　　　“当初大爷还和我说，不知是哪里的姑娘，有什么好处竟让格格和她称姐道妹，如今一看却真真是讨人喜欢，长得标致，性子又活泼，心也好，对格格更好，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姑娘，只可惜不是我家格格嫡亲的姐妹！”

　　　　“呵呵！”小燕子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我哪有老奶奶说的那么好？”

　　　　“有的，有的，我老婆子从不说假话！”

　　　　“我真的有这么好？”小燕子心里十分受用。　“好了，你们就不要夸来夸去了。小燕子好，嬷嬷也好。小燕子，你还没说有什么事呢？”紫薇看她们俩说的可乐，心里也稍稍松快了些，有心思追问小燕子了。

　　　　“看我，刚顾着和老奶奶说话，差点将要说的事给忘了！”小燕子想起今天五阿哥说的，不禁也羞得红了脸。

　　　　“紫薇，永琪……永琪……”

　　　　“倒是永琪什么？”紫薇知道小燕子最近常和五阿哥出去玩，却不知道小燕子在宫里日子也不好过，紫薇身份尴尬，但小燕子又何尝不是。小燕子不是主子，却享受着和她差不多的待遇，弄得宫里主子看不上她，奴才看不顺她，有些不好磋磨紫薇的就来磋磨她，小燕子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但又被耳提面命，不能给紫薇惹祸，她身份低，能吃亏就是福气，而这个时候，五阿哥和福尔泰又时常来找她出去玩，她也就顺势常常出去。

　　　　小燕子一咬牙：“永琪说他喜欢我，要娶我做他的福晋，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