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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疯狂者-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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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食指,它的两边各有一个很深的、仍然在流血的月牙痕迹。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想狠狠地咬一顿,去去那些霉气,把它们咬下来再咽进肚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咬了,也不是第一次吞咽了。 
    这是一条狗屎大街。他从后裤兜中掏出手绢,包在流血的食指上。他惊奇地发现天已经黑下来了;有几座建筑里面的灯已经亮了。他走了有多远?现在究竟在哪里? 
    他眯起眼睛,看着前方交叉路口的牌子上有几个大字:德伯大街。在他右边是一家很小的家庭零售店,门口挂了一只车圈,橱窗里的一块广告牌上写着:微波鲜肉卷。诺曼的胃开始咕咕作响。他意识到,自从离开大陆快运之后,他第一次感到了饥饿。在长途汽车站的快餐厅里吃那一顿冷食纯粹是由于罗丝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几只新鲜的微波肉卷正是他现在想要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惟一想要的东西……就像他母亲做的一样。她是个肥胖的饭桶,总是爱不停地大声嚷嚷。但是毫无疑问她会做饭。她曾经对自己烧的一手好菜感到非常得意。 
    肉卷最好是新鲜的,诺曼边走边想。商店里有一位老人在柜台后面走来走去。你的肉卷最好是新鲜的,老爹,否则你就祈求上帝保佑吧。 
    他用手寻找大门拉手时,玻璃上的一张广告吸引了他的注意。广告是用黄色的纸印成的,虽然他无从知道这一张恰巧是罗西亲手贴上的,也没有来得及看见姐妹之家几个字,但他感觉到有某种东西在刺激着他。 
    他弯下腰读了起来。他的眼睛突然变小,注意力高度集中,心脏加快了跳动。 
    晴朗的天空下 
    到美丽的艾丁格码头 
    来和我们一起玩儿 
    谨此祝贺 
    姐妹之家九周年 
    消夏野餐音乐会 
    6月4日,星期六 
    *购物摊点*工艺制作*好运游戏* 
    *手工制作技巧大赛*儿童联谊会* 
    特别节目!!! 
    靛蓝女孩组合,晚八时,现场表演 
    为单身父母提供儿童托管服务 
    “热烈欢迎个人或全家前往助兴!” 
    所有收入归姐妹之家 
    它提醒您 
    对一位妇女实施暴力 
    就是对全体妇女的犯罪 
    四号,星期六。就是这个星期六。他那四处游荡的罗丝会来吗?她当然会了,而且她会和所有新结交的女同性恋朋友们一起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们是一群臭味相投的家伙。 
    诺曼用咬破的那根食指顺着广告最后一行往上数,停在了倒数第五行。手绢外面已经渗出了血泡。 
    “热烈欢迎个人或全家前往助兴!” 
    它就是这么说的,诺曼认为到了自己着手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了。 
    8 
    星期四早上,大约十一点半钟。罗西喝了一口水,在嘴里含了一会儿,徐徐地咽了下去。她接着又拿起了台词。 
    “她无论如何都会来的;这一次不是他的耳朵在捉弄他。彼得森能听见走廊上传来的高跟鞋不断敲击地面的声音,他能够想象到她在打开的皮包里面翻来覆去地寻找着那把钥匙,担心后面会有魔鬼追过来,更害怕早已在房间里等候多时的幽灵。他确定小刀仍在手里后,便把尼龙长发套在了头上。当她的钥匙开始在锁孔中发出声响时,彼得森举起了刀子——” 
    “停!停!停!”话筒中传来了罗达不耐烦的喊声。 
    罗西抬起头来,透过玻璃墙看着她说:她一点也不喜欢科特·汉密尔顿将耳机套在锁骨上,坐在控制台前注视着她的那副样子,但是使她惊讶的是罗达居然置墙上那张“不得吸烟”的警告于不顾,正在控制室里吸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这个早晨好像罗达一切都不顺心,而且出问题的不止是她一个人。 
    “罗达,我有什么地方错了吗?” 
    “你是从哪儿冒出‘把尼龙长发套在头上’这句话的?”罗达在控制板上的一只聚苯乙烯泡沫杯中弹掉了烟灰。 
    开始罗西一点儿也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她将最后两句台词在心底默默地重复了一遍,突然恍然大悟地呻吟了一声:“我的天,罗达,应该是尼龙长袜,真是太抱歉了。” 
    科特又将耳机塞进了耳朵,同时按下了一个按键。“谋杀未来,准备录第七十三次……” 
    罗达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对他说了些什么,罗西感到胃里好像灌满了冰水。“不用费心了。”她透过玻璃看到罗西一副受挫的样子,便冲她笑了笑,那是一个苍白但又快乐的笑容。“罗西,一切正常,今天提前半小时吃午餐,你可以出来了。” 
    由于站得太急,罗西的左腿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差点打翻桌上的矿泉水。她匆匆走出了录音棚。 
    罗达和科特站在外面的房间里,罗西几乎可以断定,不,她完全可以肯定他们在谈论她。 
    罗西,如果你真的相信这一点,你大概就该去看病了。理智又以尖锐的声音叫了起来。罗西从来听不进去它的劝告,这一次却十分认真地接受了。 
    “我还能干得更好一些。”她告诉罗达,“我说到做到,对上帝发誓,今天下午一定会比现在好得多。” 
    这是真的吗?活见鬼,她一点也不知道,她整个早上都在努力,和录制《章鱼》时一样,她想把自己完全埋没在《谋杀未来》之中,可是一切努力几乎都白费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她进入了阿尔玛·圣乔治的世界,这是个被精神病患者彼得森所爱慕和追求的女医生。她突然被一大堆混乱不堪的声音拖了出来:首先是安娜在电话里告诉她,她的前夫,即送她来姐妹之家的那个人被谋杀了;接着比尔又迷惑不解地问她出了什么事;最后也是最糟糕的,就是她自己对比尔说的那些话,要他远远地离开她。 
    科特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你的声音可不怎么样。”他说,“这就好像做发型做砸了一样,或者比这更糟一些。录音公司经常有这类事情发生。对吗,罗达?” 
    “当然。”罗达回答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从罗西脸上挪开过。罗西非常清楚罗达在看什么。昨天晚上她只睡了两三个小时,而且她也没有使用那些能使自己看上去精力旺盛的化妆品,以遮盖睡眠不足留下的痕迹。 
    而且即使我想用那些东西修饰自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上高中时她曾经上过一些有关化妆的基础课,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在一生中最不需要化妆的年龄里学习化妆。自从嫁给诺曼以后,她只用过一点粉和一两支最接近自然色的口红。诺曼曾经告诉她说,如果我是个经不起诱惑的人,我早就跟别人结婚了。 
    她想,罗达可能正在仔细地研究着她的眼睛:熬红的眼睑,充血的眼白,以及黑色的眼圈。昨天夜里关灯以后,她绝望地躺在黑暗中痛哭了一个多小时,眼泪哭干了,但是始终没有睡着。她努力不去想,却仍然禁不住要想。当黑夜渐渐消失时,她头脑里得出了一个真正可怕的结论:给比尔打电话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在她最需要他的安慰和保护时,绝对不该拒他于千里之外。 
    保护?她想。哦,小男孩儿,这真可笑。我知道你喜欢他,宝贝儿,这并没有什么错,但还是面对现实吧:诺曼会拿他当午餐的。 
    她无法确定诺曼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安娜不厌其烦地再三强调说,彼得·斯洛维克赞助了好几项事业,并不是每一项都为人所知。也有可能是别的事情使他陷入了困境……以至于惨遭杀害。 
    除非罗西的心灵对这件事毫无知觉。但是她已经感觉到了,这是诺曼干的。 
    好几个小时过去了,那个声音继续在她耳边悄声低语着。她的心灵知道吗?是不是深藏在她内心的恐惧利用了安娜的电话,趁她和比尔的友谊还没有更进一步发展时迫使她放弃? 
    她不知道。但是不再和他见面的想法使她感到痛苦,也使她害怕,好像一件设备失去了一样最重要的零件。当然,一个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对另一个人产生这样强烈的依赖感,但是为什么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她就惊慌不安,就有生命即将枯竭的感觉?这又该怎样解释? 
    当她终于睡着以后,又梦见骑在他的摩托车后面,穿着罗丝·麦德那种玫瑰红短裙,两腿夹住他的臀部。刚睡着不久闹钟就响了,她呼吸困难,浑身滚烫,看上去好像在发高烧。 
    “罗西,你没事吧?”罗达问她。 
    “没什么,只不过……”她扫了一眼科特,又回过头来看着罗达。她耸耸肩膀,嘴角往两边撇了撇,无可奈何地笑了。“你瞧,这是我一个月中最难熬的日子。” 
    “哦,”罗达露出没有被说服的样子,“好吧,咱们去找一家咖啡店或者小饭馆,把各自的烦恼埋没在金枪鱼沙拉和草莓奶昔之中。” 
    “说得好,”科特说,“我请客。” 
    这一次罗西心悦诚服地笑了起来,不过她仍旧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只想一个人散一会儿步,让风吹掉一脸的灰尘。” 
    “如果你不吃饭,不等到下班就得晕倒。”罗达说。 
    “那我就要一份沙拉。我保证。” 
    罗西已经开始往千疮百孔的旧电梯间走去。“别点多了,我怕万一打饱嗝会破坏了大家的好胃口。” 
    “今天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罗达说,“咱们十二点一刻开始,怎么样?” 
    “行。”她说。直到电梯从四层摇摇晃晃地开到一层,在大堂停下来时,罗达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她头脑中回响:今天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今天下午还是录不好怎么办?如果今天从七十三到八十到一百到不知道多少遍,她该怎么办?如果她明天去见利弗茨先生,他给她的不是合同而是一张解雇通知,那时又该怎么办? 
    她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动,那是对诺曼的刻骨仇恨。这感觉就像一件枯燥而沉重的物体,类似于一把因为生锈而变得迟钝的短柄斧子向她两只眼睛中间沉重地砍了过来。即使诺曼没有杀害斯洛维克先生,即使诺曼仍然远在家乡的另一个时区里,他依然在追寻着她的踪迹,就像彼得森追踪可怜的、吓破了胆的阿尔玛·圣·乔治那样,在她的头脑里追寻着她的踪迹。 
    电梯门打开了。罗西向大堂走去。一个站在大楼示意图前的男人转过身,面对着她。他的脸上充满了希望和不安,那种表情使他看上去显得更加年轻。他几乎就是个英俊少年。 
    “嗨,罗西。”比尔说。 
    9 
    她突然产生了想要跑掉的强烈冲动,在他还没有看出他已经动摇了她的想法时离开这里。这时他的目光抓住了她的视线,他紧紧地注视着她的眼睛,逃跑已经不可能。她已经记不清那双眼睛中那种迷人的绿色眼底,像洒在浅浅一池碧水中的阳光般闪闪烁烁。她没有向大堂的出口方向夺路而逃,而是慢慢地朝他走去,同时感到了幸福和害怕。现在她强烈地感觉到,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我跟你说过,要你离我远点儿。”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握住了她的手。她不想让他碰到,但她无法抗拒……她那双被他抓住的手也不想挣脱他的掌握。 
    “对,你是告诉过我。”他简洁地说,“但是罗西,我办不到。” 
    这使她着慌,她放开了他的手。她不相信地研究着他的脸。这种事情过去在她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一点也不知道应该有怎样的表示,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张开双臂,或许只是为了暗示他的无能为力,但是这个姿势是她那疲倦的心向往已久的,它把她的拘谨和慌乱一扫而光,罗西发现自己像梦幻般投入了他宽阔的胸怀,当他用双臂拥抱着她时,她的脸紧紧地贴住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他用细长的双手抚摩着她的头发,今天她没有编发辫,让它飘逸地披在肩上。她有梦幻般的奇妙感觉:她不是刚刚投入他的怀抱;她一直都处于睡眠之中,直到今天闹钟才把她从摩托车的梦境中唤醒;她就是那位吃了毒苹果以后终日昏迷不醒的白雪公主,直到现在才彻底苏醒。她终于清醒过来了。她用那双初次睁开的眼睛惊奇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你能来我真高兴。” 
    10 
    他们沿着湖滨大道往东走,强烈的热风迎面扑来。他用胳膊绕在她的腰上时,她对着他微笑着,他们已经沿着湖边走了三英里了。罗西觉得,只要他的胳膊一直这样拥绕着她,她就能够一直沿着湖边走下去。也许会走到对岸,就这样静静地继续走下去,从一个水浪走到另一个水浪。 
    “你在笑什么?”他问她。 
    “哦,没笑什么,”她说,“我只是想笑罢了。” 
    “你真的希望我来找你吗?” 
    “是的。昨天晚上我一直睡不着。我始终在想,自己犯了个错误。我觉得这真的是个错误,但是……比尔……” 
    “说下去。” 
    “这是因为我一直在为你着想,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有过这种感觉。我对你说这些话,一定是疯了。” 
    他更加用力地捏着她的手。“你没有疯。” 
    “我给你打了电话,告诉你离我远一点,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或者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现在我还是这样想。” 
    “是关干诺曼,对吗?他终于来找你了。” 
    “我的心灵告诉我,这就是他。”罗西小心翼翼地说,“我的神经也在告诉我,他已经来了。但是我不敢肯定该不该相信我的心灵和神经,它们多年来被吓怕了。我的神经已经快要崩溃了。” 
    她扫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停在前方街角处的热狗摊。附近一小片草坪上有几只长凳,一些秘书模样的人在那里吃热狗。 
    “你能为一位女士买一份夹泡菜的热狗吗?”她问道,“我长大以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我很乐意为你买一份。” 
    “让我们坐在那边的长条椅上,我可以跟你谈谈诺曼。然后你再决定是否继续和我来往。如果你决定不再来找我,我也完全理解。” 
    “罗西,我不想……” 
    “现在别这么说,等我跟你讲完有关他的事情以后你再决定。最好等你吃完以后我再开始,否则会影响你的食欲。” 
    11 
    五分钟以后他回到了长凳旁,她已经坐在那里了。他小心地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只一英尺长的夹泡菜的热狗和两杯柠檬汁。她拿起一只热狗和一杯饮料,把饮料放在长凳上,严肃地看着他。“你真不应该给我买饭吃。我觉得自己就像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做广告的那个流浪儿。” 
    “我愿意为你买东西吃。罗西,你太瘦了。” 
    她想说,诺曼从来不这样说,但又觉得好像不完全如此。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对,便什么也不说,开始翻弄那只热狗。她皱着眉头,专心致志地咬了一口,好像在履行一种祖上遗传下来的由妈妈传给女儿,然后一代接一代传下去的神秘仪式。 
    “罗西,现在跟我讲讲诺曼吧。” 
    “好吧,让我想想怎么开头。” 
    她又咬了一口热狗,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泡菜带给舌头的刺激,然后喝了一口柠檬汁。她想,等她一讲完,比尔就不愿意再了解她了,他会感到毛骨悚然,同时又会极端厌恶,因为这个女人居然和诺曼这样一个畜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现在已经为时太晚,她开始讲了。她从容不迫地说着,心情逐渐开始平静下来。 
    她从十五岁开始说起。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特别喜欢在头发上系一根粉红色的丝带,她觉得美极了。一天晚上,她打算参加的一个未来家庭主妇集会被临时取消,父亲要在两个小时之后才能来学校接她回家,为了消磨时间,她便去看了一场两个校队之间的篮球赛。她说,她去那里是为了让别人看到她系着一根漂亮的粉红色丝带。图书馆整个都空了。在露天看台上,一个身穿队服的小伙子在她身旁坐下,他是个宽肩膀的大男孩儿。这个高中生如果不是在十二月份因为打架被开除的话,本来应该和其他校队队员一起在场上打比赛。她继续着谈话,任凭自己的嘴巴不停地倾泻,尽管她曾经打算把这一切永远都留在心底。关于网球拍的故事她将永远守口如瓶,不会讲给任何人听。她只对比尔讲了诺曼怎样在度蜜月时咬了她,她努力说服自己这是爱的一种特殊方式;以及流产;她还告诉他面孔上和背部的伤痕为什么会有重要的区别……等等。“所以我总是不停地需要上厕所。”她低下头,神经质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笑,“不过现在好多了。”她告诉他在他们刚刚结婚时,他经常用打火机烧她的手指和脚趾,幸运的是这种折磨在诺曼戒烟以后就停止了。她还告诉他,一天晚上诺曼回家后,把晚餐放在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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