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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狐道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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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利用妖术谋财害命。
  
  县官因为事关重大,不肯轻易拿人。王七事先已经从客栈的人口中打听到了卜术子的居所,料定他第二天一早肯定会到客栈查看情况。他便跟衙役们商量好了,趁卜术子离开之后进了他家,翻出了无数木偶泥人之类的作法道具。
  
  这些木偶中恰有几条木蛇,两下里一对比,衙役们便都信了王七的话,立刻赶往客栈拿人。
  
  也算他们运气好,客栈为了营造出死了人的悲惨假象,一大早管事的把伙计们都叫来,仔仔细细地嘱咐了一番,所以开门时间比平时晚了一些。卜术子也为了谨慎,在客栈外头观望了一阵,确定没有异常才进去。这两下一耽搁,就被王七带着衙役堵了个正着。
  
  ***
  
  上了公堂,人证物证俱在,卜术子无可抵赖,被判斩候决。
  
  卜术子高声叫屈:“大人明鉴!草民并未谋财害命!这些木偶泥人原是为了救人之用!那客栈中确实有妖物作祟啊!”一边喊,一边看向了白楚才。
  
  王七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这卜术子虽是个阴险恶毒之人,但确实有些道行,能察觉白兄弟的身份也不一定。
  
  白楚才倒是一脸悠闲,被卜术子指着,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县令问:“你说他是妖怪?”
  
  “不不不。”王七本都做好了反驳的准备,岂料卜术子一口否认,“县令大人,这位公子并不是妖怪。但是他身边带着一只锦毛野鸡,那只野鸡妖气弥漫,定是妖怪无疑!”
  
  王七一愣,看向白楚才。白楚才不好意思地揉揉脸,按了按胸口——衣服底下放着姬无畏妖丹炼化的哨子。
  
  卜术子那点道行根本不足以看穿他和姬无畏的伪装。但是这段时间姬无畏的大部分法力一直被封着没有解开,力量跟那些百岁左右的小妖怪差不多,这才会被卜术子察觉到吧。
  
  觉得这件事自己也有一些责任,白楚才想了一想,问卜术子道:“你确定姬、我养的那只鸡,是妖怪吗?”
  
  卜术子朝县令磕头:“大人,我确定那只野鸡的确是妖怪。只要大人命人把那野鸡抓来,草民自有办法令它露出真面目。”
  
  卜术子在这边拼命向县令请命,边上王七已经悄悄地将白楚才拉到一边,悄声问他姬无畏的身份。
  
  因为下山之前,白楚楚只叮嘱过白楚才不要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而这次王七问的是姬无畏,几句话之后,他便老老实实将姬无畏的老底给交代了出来。
  
  王七听了,沉吟半晌,问道:“那么,你可打算将这只野鸡精交出去?”
  
  白楚才连连摇头,想了一想,又说道:“其实只要解开姬大哥的封印,把他交出去也没什么,姬大哥比我厉害多了。”
  
  “这可不行。”王七断然否定这个提议,“就算他比你厉害,但是这个算命的还有什么手段我们都不知道。只要他有办法证明你姬大哥的确是妖,他就能把昨晚的事全部推到你姬大哥头上。”
  
  白楚才皱起眉头,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这些麻烦事:“……要不,我带着姬大哥跑吧,反正他们也追不上我。”
  
  王七曲起食指就照他脑门来了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点子。你这一跑,去无对证,他在这里怎么说都行。回头给你按上个妖怪同伙的罪名,我也是共犯,还捏造罪状冤枉他。明年的今天,你给我上香?”
  
  白楚才一脸郁闷地揉着脑门,王七笑了一下,悄声道:“你听我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王七哥又要出谋划策了,白小狐,你俩到底谁是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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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道长

  卜术子费尽心思,一番花言巧语终于说动知县将他暂时释放,命几名衙役押解他回客栈,亲眼看着他对付妖怪。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得镇上人尽皆知。一时客栈附近人满为患,熙熙攘攘挤满了来看除妖的本地百姓。
  
  卜术子要了香烛黄纸,朱砂鸡血,便在客栈门口摆起香案,开坛作法。
  
  一时间阴风阵阵,朱砂写画的黄纸符漫天飞舞。卜术子围着香案手舞足蹈,状若疯癫。时而俯身下拜,时而突然跳起,仰着头冲着天空指手画脚,口中念念有词。
  
  人群里,白楚才原本和王七一起走。谁知道越往客栈这边人越多,两人不知不觉之中走散。白楚才一边往前挤,一边在人群里搜寻着王七的身影。不知不觉便挤到了靠前的位置。
  
  一眼就看见卜术子在那发疯。
  
  白楚才瞧得有趣。
  
  狐族遍布天下,互相之间也常有往来。中华大地,各个地方的术法千奇百怪,有的狐族遇到了便会记录下来,然后在族群之间流传。白楚才从小耳濡目染,除了本身修习的法术之外,还了解不少古怪的偏门术法。
  
  但是,卜术子这是在做什么,他一时之间还真的看不出来。
  
  他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忽然听见边上呵地一声轻笑。他扭过头一看,只见一个打扮褴褛的道士朝他挤了挤眼。
  
  这个道士,一头乱发用一根树枝胡乱挽成发髻,大夏天身上还穿着一身多出露出棉絮的破棉袄,脚上却没有穿鞋。他一身尘土,脸上也被泥糊得黑黑灰灰。但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五官俊秀,双目如电,眼神锐利直透人心。
  
  白楚才与他视线对上,心头没来由地一跳,慌忙移开目光。
  
  他这才发现,这脏道士身边还有一人名道人。这名道人比他的同伴高些,颀长俊逸,只穿一件月白单衣,腰间用一跳淡黄丝绦系着。头发半束半披,发髻却是用一把断了半截的木梳固定住。
  
  发觉白楚才正看着他,道士回了一个微笑。
  
  说起来也怪,这道士长相虽说俊秀,却也并不是多么绝色。但他这一笑,白楚才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舒服。眼巴巴地望着他,希望对方再笑一笑。
  
  那道士被白楚才毫不掩饰的目光盯得尴尬了,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倒是他边上那脏道士嘻嘻哈哈地笑着:“师兄,这小狐狸看上你啦。”
  
  这轻飘飘一句话,脏道士说得轻巧,白楚才却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都炸了起来。
  
  一股恐惧感突然从心底蹿了上来,他后退两步转身就想逃,刚一抬脚就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他抬起头,只见那脏道士伸展双臂抱住他,笑嘻嘻地问:“小狐狸,你要上哪儿去啊?”
  
  白楚才试图挣脱,但是箍着他的两条手臂如同两根铁条一般纹丝不动。
  
  他正准备施法逃脱,突然一股寒气顺着他的脊梁骨直冲上顶心,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骇然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而那脏道士的身影渐渐地越变越大。
  
  但是很快,白楚才便发觉,不是对方变大了,而是自己变小了——他被那道士施法强行变回了原形。
  
  不知道是不是脏道士做了什么手脚,四周的百姓没有一个察觉到这边发生的事。
  
  白狐狸浑身僵硬,被脏道士两手托着腋下举着,连尾巴尖也不能动一动。
  
  他第一次遇到这么无能为力的情况,不管这脏道士想对他做什么,他现在都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对方宰割。
  
  因为恐惧,他止不住地发抖。脏道士立刻发觉了,把他举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小狐狸,你好像很怕我?”
  
  白狐狸抖得更厉害了。
  
  “仲离,别吓唬他了。”悦耳的声音如春风化雨,与此同时,白楚才感到一只手抚了抚他的脑袋。
  
  这只手带来一股暖流。白狐狸舒服得呜了一声,僵硬的四肢终于又恢复了知觉,只是还软软的没有力气。
  
  叫做仲离的脏道士顺势把吓坏了的白狐狸交到了师兄手上:“季冬师兄,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啊。谁知道楚楚丫头无法无天,这小狐狸胆子却这么小。”
  
  季冬笑了一笑,低着头给白狐狸顺毛。白楚才从头舒服到尾巴尖,晃晃脑袋,看看季冬又看看仲离:“你……认识我姐姐?”
  
  仲离点头,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白楚才跟他视线一对,刚定下来的心又是一紧,呜地一声用尾巴盖住了脑袋。
  
  季冬连连摇头:“仲离,你一身罡正道法恰是妖类的克星,白小弟修为不深,你就别欺负他了。”
  
  使坏被抓包,仲离倒是一脸坦然:“这小家伙跟他姐长得太像了,我忍不住啊。”
  
  季冬无奈地摇摇头,安抚了小狐狸一会儿,施法去了他身上仲离下的禁制。白楚才变回人形,感激地看着季冬,回过头来冲着仲离龇牙。
  
  仲离得意洋洋地回了个鬼脸。
  
  虽然认识的经历不是那么愉快,不过白楚才也明白了这两个道士认识姐姐,并且没有恶意。
  
  仲离问他为什么在镇上,白楚才一扭脸装没听见。季冬把问题重复了一遍,白楚才就乖乖把为什么下山,什么时候下的山,下山后的经历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
  
  说到跟卜术子之间的过节,仲离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头:“照你这么说,这算命的现在应该是作法收妖了,可是他摆的根本不是收妖阵啊?”
  
  季冬注视着卜术子设置的香案,过了一会儿,点头补充道:“岂止不是收妖阵,这人所使用的法术,根本与降妖除祟搭不上边。你看他举手投足之间邪气充盈,说是邪魔外道也不为过。”
  
  仲离跃跃欲试:“我去拆穿他!”
  
  “稍安勿躁。”季冬劝住师弟,问白楚才:“既然这人是冲着你朋友来的,你们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白楚才点头,踮起脚尖,凑到季冬耳边小声地说起了王七的主意。
  
  王七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卜术子坚持说客栈里有鸡精,那么只要证明姬无畏是一只普通的野鸡,卜术子便无可抵赖了。
  
  白楚才之前已施法传音,与姬无畏悄悄见了一面,解了对方身上的封印。恢复法力的姬无畏跑到附近山头抓了只锦毛野鸡伪装成自己,丢进了客栈里。
  
  这样一来,客栈里有的就只是一只真真正正的普通野鸡。
  
  他们倒要看看卜术子这一次还能想出什么借口给自己脱罪。
  
  季冬认真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妥,但到底哪里不对,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他又朝卜术子看去,只见那里香烟缭绕,朱砂画的符大半已经落到了地上,只剩下寥寥几张还在空中飘舞——显然法术已经到了尾声。
  
  对方使用的并不是道法,那些朱砂黄纸画的自然也不是道符。季冬一开始就没认出来符上写的是什么,当时他没有在意,显然他又仔细去看,忽然觉得符纸上的图案有些眼熟。
  
  他看着卜术子将三点鸡血点在一碗清水里,然后含了口水,第一口喷在香火上,第二口喷在半空中。
  
  “不好!”季冬脑中灵光一闪,骤然记起了这是什么法术,“他要跑!快阻止他!”
  
  可惜已经迟了。他话音还未落,卜术子第三口水已经喷在了满地黄符上。只见一股黑烟原地腾起,烟雾过后,哪里还看得到卜术子的人影。
  
  “仲离,追!”季冬第一时间祭起追踪术,腰间丝绦滑下,落地化为一条金鳞灿烂的细长金蛇。金蛇盘在地上,昂起蛇头,往左右八方吐了吐蛇信。忽地一扭身,如离弦之箭一般往某一个方向窜去。
  
  师兄弟两个紧随其后,如风驰电掣,须臾之间已成了远处两个小小的黑点。再一眨眼,连黑点也已经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仲离…《种梨》
  季冬…《寒月芙蕖》
  
  =========
  
  我觉得,我的起名技术还可以抢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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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道长

  卜术子逃了。衙役们在客栈里找到白楚才他们准备的真野鸡,带回衙门交差。
  
  真的野鸡,当然无论怎么验都是一只真真正正的鸡。县令越发相信这一切都是卜术子在装神弄鬼,可惜人已经跑了,除了在方圆百里之内张贴告示缉捕此人之外,也就没有了其他办法。
  
  闹了半天,镇上终于恢复了平静。卜术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谈论这桩新闻。
  
  王七和白楚才在客栈吃饭。这又耽搁了一天,他们只能等明天一早的渡船过河了。
  
  姬无畏反正已经被王七知道了身份,此时化作人的模样,大模大样地坐在同一桌,嚷嚷着叫小二再送些好酒好菜上来。
  
  吃着喝着,姬无畏时不时偷看一眼王七。
  
  这王七只是个普通人,充其量也就是对法术有那么一点了解。如今知道了自己妖怪的身份,居然还能面色如常地跟他一桌吃饭,此人要么是天性豁达,要么是心机深沉。
  
  姬无畏不知道,王七对他的妖怪身份无动于衷,是因为白楚才早已意外暴露的缘故。
  
  他对王七心存忌惮,自然尽量避免和对方多交谈。王七对姬无畏也无话可说。白楚才夹在两人中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神思恍惚,连菜从筷子上滑掉了都没发现,连吞了好几口空气。
  
  他这副呆呆的样子,惹得姬无畏不停地嘲笑他。王七莫名所以,只当他是昨晚折腾了大半夜,这会子困了,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就劝他回房去休息。
  
  白楚才和姬无畏上了楼,王七便喊人结账。小二往柜台去了一阵,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一个人:“这位客官,您的账这位已经帮您结了。”
  
  这人躬身朝王七作揖,王七站起来还礼,打量了这人一阵,忽地认了出来:“你是昨天的……”是昨天被白兄弟丢出客栈的醉鬼。
  
  “在下缪永定。”青年知道对方想起了昨天的事,不觉微红了脸,“昨日最后失态,冲撞了阁下的朋友,还望海涵。”
  
  王七见他清醒的时候谈吐倒还斯文,便请人坐下叙话。聊了几句,忽听门口有人喊:“王兄。”
  
  王七回头看去,却见是许鱼来了。原来许鱼也听见了卜术子的事,特意带了两条鱼来,送给王七压惊。
  
  许鱼倒是已经不记得缪永定此人。不过也许酒鬼之间有一股看不见的气场,三两句话之后,许鱼跟缪永定彼此已经熟络起来。两人谈得高兴,难免叫上酒来喝上几杯。许鱼便叫小二把他带来的两条鱼带去厨房炸了下酒。
  
  ***
  
  楼上房间里,姬无畏端了杯冷茶,倚在窗边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
  
  白楚才抱着被子滚在床上,把脑袋深深地蒙在被窝里,一副要把自己闷死的架势。
  
  头顶上暖融融的,好像冬天里一缕阳光照在头顶,又好像有一只手正在温柔地抚摸他。
  
  白楚才翻来覆去,又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在里面扭来扭去,像变成了一条大毛虫。
  
  姬无畏本来不想理他,无奈这货在床上叮铃哐啷一刻也不消停。在被子里憋得狠了,冒出头来叹气的时候一脸渗人的傻笑,看得姬无畏背后直冒寒气。
  
  这狐狸本来脑子就不太好使,这要是真傻了,白楚楚要是把这事怪到他头上,他哪里还有命在。
  
  想到白姐姐,姬无畏打了个寒颤,丢了茶杯,上前拽住床上那一团被子,打算把里面某只发神经的狐狸拽出来。
  
  被子团一打滚挣脱了他的魔爪,白楚才在里面宁死不屈:“你干嘛?”
  
  姬无畏冷笑:“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这是什么毛病?”说着,再度上前试图拉开被子团。
  
  白楚才裹着被子一边躲一边嗷嗷叫:“别管我,我好得很!”
  
  “你好个球!”姬无畏几次捕捉不成功,终于怒了,一个定身定住了被子球,伸爪就去剥被子。
  
  只听耳边一声哨子响。
  
  “……白楚才,我【哔——】你大爷!”
  
  被迫变回原形的锦毛野鸡扑扇着翅膀,扑到被子团上用力踩。
  
  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姬无畏踩够了,拍拍翅膀从窗户飞出去。
  
  屋里终于清静下来。白楚才解开定身术,将哨子重新藏好,把被子紧紧地裹了两裹,一头栽倒在床上。
  
  柔软的被子被蹭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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