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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自己一直盯着他看。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齐瞻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却忽然变成了第二层的挑战者，履历看起来也毫无问题，游陵猜测这又是他的特殊能力之一。为了避免齐瞻竹再度失踪，他在齐瞻竹身上放了定位仪。

游陵知道齐瞻竹以为他死了，齐瞻竹捧着碎裂的纸片，红着眼眶问他林游去哪里的时候，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年间，他不是没有想过，遇见了齐瞻竹，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的身份。齐瞻竹不止一次和他说过，他厌恶受骗的感觉，如果有什么事隐瞒了他，一定要瞒好，别让他发现。游陵想过，解决一切威胁之后，再和齐瞻竹坦白，没想到齐瞻竹已经敏锐地发现了他身份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我？”

齐瞻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居然有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在不合时宜的时候问出难以回答的问题，真是充满了齐瞻竹的风格。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我没有在向你告白，所以不用急着拒绝我。”

好像齐瞻竹也被自己的问题吓到了，没注意他话语中的陷阱，傻乎乎地被糊弄了过去。

夜间，特殊演习开始了。游陵发现齐瞻竹的定位仪不断发出危险提示，赶到现场时，齐瞻竹正狼狈地逃避着追杀。齐瞻竹的状态很不对，游陵想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聊聊，没想到第二天，游霜发动了突袭。

疲于应战，游陵无暇去找齐瞻竹。齐瞻竹好像也忙碌了起来，围绕着主角赵小汀忙活。

最终战当日，游陵和赵小汀对上了游霜，而齐瞻竹神秘消失了，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游霜谋士“傅其声”的脑袋。

“层主，我自作主张了，别怪我呀。”齐瞻竹笑着说。游陵感觉他变了，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但内心充满了裂缝。他更加急于和齐瞻竹好好谈谈，没想到他再次时政了。

齐瞻竹确定了游陵的身份，一想到游陵就是杀害了林游的家伙，齐瞻竹就忍不住内心的杀意。

在这一点上，他和小组长产生了分歧，于是他借口自己要冷静一下，拎了根钓鱼竿，在溪边坐了一天，这条溪怪得很，一整天了也没只小鱼上钩。

他终于觉得腻了，把鱼竿抛在一边，坐在水边发呆。夜晚的小溪旁分外静谧，情绪一放空，很多回忆就不受控制地用了上来，像走马灯一样不断放映着。

追着探测信号来到溪边的游陵发现了齐瞻竹，他独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仰头看着月亮，脸色很差，好像下一秒钟就会哭出来。

“我知道是你，出来吧。”齐瞻竹的声音刺得他发痛，转头看向他，眼神依然像看月亮一样遥远，他手指勾着小型定位仪，“每个人身上都有这个吗？”

游陵知道他猜到了什么，无言地看着他。

“层主，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齐瞻竹露出一个微笑。

“你……”游陵喉咙发紧：不好的预感。

齐瞻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坐下说话吧。”

“你想说什么？”游陵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好像在紧张？”齐瞻竹拍拍他的背，“没错，我确实知道你是谁了。”

“你怎么……”游陵想说话，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也动不了了。

齐瞻竹没说话，低头看水里的月亮，一只鱼游动起来，把月亮的影子搅得破碎，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话语都带着笑意：“特殊演习那天，我提到了‘黑雾’，你不觉得奇怪吗，从来看不见第二层那些特殊攻击的普通人，为什么会知道攻击的实体是‘黑雾’呢？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到的？”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没有意识到我是谁，我却确认了你的身份。”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好朋友……”齐瞻竹感觉游陵的背僵直了，伸手环住他，“别动，你得安静听我说。”

游陵不想听了，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他想听的，可是他无法动弹，齐瞻竹声音中的一丝哭腔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死了，死前我还在和他冷战，我很后悔，每天夜里莫名其妙醒来，脸上全是眼泪，我才知道自己是这么脆弱的人。”齐瞻竹哽咽，“我很想和他说，我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强迫你接受无法接受的事，我应该退让一步，好好和你说，我……我应该更成熟一点，我可以处理得更好，是我错了，你回来吧……”

游陵的背上出现了水迹，渗到皮肤上，一片冰凉，他的心也是凉的，好像浸在水里的月亮。　

齐瞻竹还在说：“我才知道，他回不来了——因为你杀了他。”

什么意思？游陵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因为你现在是剧情人物，所以我可以控制你：你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动。”齐瞻竹靠在他背上，望着月亮，“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会沦落到这里，是因为一个叫霍许的家伙。”

霍许？游陵的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画面闪过，他的头又开始疼了，曾经的画面开始有了声音，记忆的碎片开始串联。

他闯入了一间图书馆，图书管理员问他：“你是谁？”

一片混乱之中，他抓住一本书，想逃离那个世界，不小心将图书管理员也牵扯其中。

他在不同的世界流浪，总会被那些和自己灵魂相似的人物吸引，继承他们的人设，代他们走过故事的剧情，在结局时又恢复记忆而离开。

游陵被彭语囚禁，奄奄一息，失去生命的最后一秒，霍许变成了游陵，而原本作为“游陵”活动的纸片人，也落到了他的脚边。

他想起来了，他真正的身份——

“霍许，好久不见。”齐瞻竹说，“然后，永别了，层主大人。”

齐瞻竹徒手刺进他的心脏，仿佛恋人一般在他的耳边低语：“你不会死的，把设定取出来之后，我会将他还给纸片人，而你会恢复本来的面目。”

设定从霍许的身体脱离的瞬间，他发现自己恢复了自由，心脏的位置异常疼痛，好像有什么想说的话随着游陵设定的离开被他遗忘了。

霍许的记忆像散落一地的玻璃，瞬间恢复如初，他感到一阵眩晕，齐瞻竹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

望着自己掌心发出柔和光芒的设定球，齐瞻竹病态而欢快地说：“一切即将恢复原状。”

“让我……恢复记忆，你会……后悔的。”霍许强撑着说。

“我不会后悔的，死人对我没有威胁。”齐瞻竹温柔地说道。

“嘭！”远方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小组长终于找到了齐瞻竹，恰好目睹了齐瞻竹取出霍许身上设定的瞬间：“你疯了，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你想让他逃跑吗？”

“放心，第二层的黑影已经全部剿灭，他没有同伴了。”齐瞻竹冷淡地说，“而且你来得晚一点，我就会杀了他，也不必担心逃跑了吧？”

“不能杀他，他还有用。”小组长着急地说，“你最近好奇怪，自从知道霍许可能杀了林游，你的状态就很不对。”

齐瞻竹摇头：“没有啊，我还是我。不说这个了，爆炸是怎么回事？”

“第一层的人出现了。”小组长说，“要是你还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应该没忘记是谁杀了赵小汀的奶奶吧？”

齐瞻竹侧着脑袋想了想，看向昏迷的霍许：“不会是为了他来的吧？”





第22章　《世界之塔》21
齐瞻竹坐在监狱的椅子上，椅子摆在全透明的玻璃正方体房间里，房间处于一片空旷场所的正中间，上下左右全部悬空，外侧环绕着一圈喷枪一样的装置。第一层的人将他带来时，特意为他展示了逃狱的下场——火焰像火舌一样蹿出来，贪婪地舔了一口房间，正方体的一角瞬间塌陷。

“为了防止您做出什么危险的行为，请您穿好拘束服。”第一层的人锁住了他的手脚，逼得他像个瓷娃娃一样端坐在椅子上。

百无聊赖间，齐瞻竹开始回忆自己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事情还是要从他干掉霍许，第一层的人忽然出现开始说起。

第一层的人从来没有回到过下层，这是作者的设定，因此在书中角色的眼中，那些人大概和得道飞升的大牛差不多。说得直白一点，能进入第一层的人就是其他人眼中崇拜的对象，还是无脑吹捧的那种。

齐瞻竹忙着把昏迷的霍许藏起来，无暇逃跑，很快被第一层的影子抓住了。齐瞻竹被绑在广场的升旗台上，第一层的影子带着浓浓的黑雾，站在他的身边，装作正义凛然的样子。

“就是你盗窃了第一层守护的秘典？”影子假惺惺地问。

听到这句话齐瞻竹就明白了，第一层的人不是为了霍许来的，是为了他。两年前他们就放出过风言风语，要离间齐瞻竹和他身边的主角赵小汀。

“我劝你不要在这里和我动手，”影子看出了齐瞻竹的动作，低声劝告，“众目睽睽之下，你要颠覆他们的世界观吗？如果你想让他们被迫觉醒，成为我的伙伴——我也乐意之极。”

齐瞻竹看见了人群中的主角赵小汀，攥紧了拳头。每次都是这样，赵小汀的奶奶自杀、放出流言离间众人、装模作样封住齐瞻竹的嘴……第一层的影子总是用这些卑劣的伎俩让他无计可施。

相比之下，第二层的影子傅其声和他的无脑手下倒是好理解一些。齐瞻竹想起自己从后方突袭傅其声，傅其声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小卒，在我之后的人，才是你最大的敌人。”

原来他也是第一层的炮灰。

“我还以为你们都想杀了主角。”齐瞻竹也低声说。

“杀了主角——如果这样做可以改变剧情，该死的人都会死。不过现在最棘手的人还是你，我们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影子借口要将齐瞻竹带回第一层审判，将他带走了。

于是就有了齐瞻竹坐在椅子上发呆的这一幕。

“亲爱的图书管理员先生，好久不见。”这个声音齐瞻竹听过，杀了赵小汀奶奶的就是他，“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觉醒的角色，你好像将我们称作影子？”

“这是官方称呼，不是我自命名的，觉得土请向图书馆总部申诉。”齐瞻竹纠正。

声音不知道怎么接话，尴尬了一会儿，然后跳过了这个话题：“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留你一命吗？”

“不知道，懒得想，直接说。”齐瞻竹丝毫不给面子。

又是一阵沉默：“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故事的大结局在哪里。”

“什么意思？”齐瞻竹装作不知情地样子。

“别装傻了，我们知道你可以看到那本书，告诉我们结局停在哪里？”声音不耐烦了。

齐瞻竹肯定不能说，告诉他们剧情，让他们规避结局，那不是功亏一篑了吗？他仿佛听见了世界大兄弟友情提供的电闪雷鸣。

“你们都知道自己是书中人物了，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剧情吗？”齐瞻竹好奇地问。

“只有隐约的感觉，但是我们无法窥探世界的命运。”声音回答。

果然如此，只有少数关键角色才知道主角的确切身份。

齐瞻竹又和声音的主人扯皮，声音终于不耐烦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一落，火焰装置烧掉了玻璃房间的右下角，原本稳稳当当的正方体开始向左侧倾斜——“我次——嗷呜！”齐瞻竹滑到墙边，脑袋撞在墙上，那是货真价实的玻璃，撞得他脑袋疼。

“还不说吗？”

左上角的火焰装置启动了，这次差点烧到齐瞻竹的头发，齐瞻竹拼命抵住椅子，避免自己掉下去。

“估计再来一次，这个监控室就会掉到地上，你可能不清楚，你现在的位置距离地面有三十米，也就是九层楼的高度。”声音有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摔下去就死定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说，很遗憾，我们只能永别了。”

“这么狠，剧情马上就要结束了，要是成功抵达大结局，一切都会洗牌：故事会重新开始，你们也会从纸片人变成不同的角色——连你们引以为豪的自我意识都会消失。”齐瞻竹也开始放狠话，“你确定要杀了我？”

声音冷哼一声：“我们已经知道主角是赵小汀，本来我们交代给傅其声的任务就是杀了他，没想到主角光环一直在保护他。两年不见的你又突然出现，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原本不想伤害多余的人，现在因为你的不配合，第三层的所有人——都、得、死。”

齐瞻竹一时无话，他这是在用第三层所有人命威胁齐瞻竹。

“要杀死主角不容易，但也不是办不到。”声音开始得意洋洋起来，“你的那本书只是个双保险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哈哈哈哈……”

“说得好听，其实你们是害怕杀了主角，反而成全了剧情需要吧？”齐瞻竹眯起眼睛，“难怪你们把主角也带到了第一层。诶，你知不知道，你们把他带上来的时候，我很~辛苦才忍住了笑意。”

声音一滞：“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是本升级流小说，肯定要主角登上第一层，挑战成功之后才结局，对吧？”齐瞻竹慢悠悠地问。

声音感到不妙，急道：“那又怎么样，不就是这种套路吗？”

“确实，这是一种套路。不过啊……”齐瞻竹低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笑得声音主人头皮发麻。

他用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到底在笑什么！”

齐瞻竹深吸一口气，忍住笑意：“不好意思，其实我想过你们知道真相的时候什么反应，没想到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声音主人直接启动第三个火焰装置，摧毁了正方形房间的屋顶：“下一次我会让你粉身碎骨！”

“这本书最后的结局啊，”齐瞻竹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的笑意，“截止在主角赵小汀登上第一层的时候。在此之后的剧情，作者表示想不出来了，还被读者在论坛上怒骂了三十页。”

“你说什么？”声音在颤抖，然后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光芒从顶上泄进囚禁着齐瞻竹的房间，整个空间就像个巨大的黑暗的峡谷，只有齐瞻竹的位置残留一丝光亮。

“喂！喂！哥们儿~”齐瞻竹向上方喊了两声，没有回应，“生气了吗？”

没有回应，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隔了一会儿，齐瞻竹又问：“回来了吗？问题解决了吗？把我放出去吧~好无聊啊~”

“我想上厕所！喂！”齐瞻竹不停发出噪音，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像被遗弃了。

“真没人了……”齐瞻竹自言自语。

世界没有出现任何异变，这是剧情未被改变的意思。

齐瞻竹没有撒谎，当赵小汀进入第一层的瞬间，故事便迎来了大结局。至于大结局之后，世界会怎么样——这个齐瞻竹倒是没经历过，因为每次大结局之后，他都通过异世界的通道离开了。

重新洗牌什么的，都是传言而已。

可是现在齐瞻竹不在图书馆里，即使通道打开，他也没办法离开这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齐瞻竹会跟着剧情人物一起变成小纸片吗？

想象着各种可能性，齐瞻竹心里十分平静。

忽然，齐瞻竹脚下发出异常的光亮。齐瞻竹努力踹着地面，整个人倒在地板上，看向下方：光亮确实位于下方三十米，最底部的位置。

“小组长——你来救我了吗——？”齐瞻竹大喊。

闪光又亮了两次。

齐瞻竹没懂这个暗号，心大地开始折磨小玻璃房，左晃晃，右晃晃。本就摇摇欲坠的玻璃房终于受不了了，倾斜越来越严重，齐瞻竹渐渐滑了下去——

“我下来了——”齐瞻竹欢快地大喊一声，开始下坠。

好孩子千万不能模仿，毕竟这是一个非日常的世界。

齐瞻竹下坠的过程中，感觉自己撞到了无数看不清的球状气垫，一路“啵啵啵”地安全用屁股着陆。

“你为什么突然跳下来啊啊啊！”小组长跳到他身上，用小拳拳砸他胸口，“不是让你好好等着吗！”

“完全看不懂你的信号啊，赵小汀怎么样了？”齐瞻竹拎着它站起来。

小组长竖起大拇指：“已经迁移到安全位置。”

“那就好，我们赶快回去，通道要打开了。”

小组长犹豫道：“额……”

“怎么了？”齐瞻竹问。

“你不好奇我怎么来这里的吗？”小组长暗示，“要不你回头看看？”

“什么啊？”齐瞻竹转身一看，霍许站在他背后，抱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齐瞻竹的脑海瞬间空白，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

“你冷静点，我和他做了交易，没有他穿越空间的能力，我可找不到你，而且刚才也是他制造了空气球。”小组长小声说，“还有，他说他没杀林游。”

霍许看见齐瞻竹面无血色，恢复记忆后的郁结情绪瞬间清空，充满恶意地问：“你是不是该对我说声谢谢？”

“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要不先回图书馆吧？”小组长出来打圆场。

“……谢谢。”齐瞻竹说，“还有……”

他的嘴巴开了又合，霍许就静静等着他，齐瞻竹深呼吸一次，快速而坚定地说：“对不起！”

霍许内心暗爽，看上去却还是淡定的表情，向齐瞻竹伸出手：“走吧，回去了。”

因为霍许恢复的能力，他们迅速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