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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郎(凤鸣)-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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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润壤虽然痛恨孙三段,总归有些顾忌张大帅的势力,犹豫着同意先将孙三段收押在平府城的监狱里,心里却打算着等过了老爷子水保田的葬礼,再整治孙三段,反正不能让孙三段活着。
再说白衣女子挤进监狱的大门后,绕过守卫线内的那架从西洋购买的绞刑机,贴着一溜平房的墙壁向里走。在通往男监的路口,站着一个持枪的守卫,在那儿警戒。因为平房的墙壁,全是用白石灰刷过的,白衣女子又贴着墙壁走,墙色衣色极其接近,不仔细看,白衣女子就像溶在墙壁中似的,很难分辨出有人在贴着墙壁走。
有一次,守卫将目光扫向了那溜平房的墙壁,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可能下意识地觉得那儿不对劲儿,过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疑惑地看回来,这时白衣女子早已飘过了那溜平房的墙壁,走向后面去了。守卫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先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确定一无所见后,才放下心来。
白衣女子绕过几个守卫后,就到了西北角的厂房,因为是白天,除了罪大恶极等待引颈受死的死囚,一般犯人都在厂房里劳动。在一间宽大的织布间里,几个穿着黑色囚衣的犯人,戴着脚链在看守着几台织布机。一个满脸菜色的干瘦犯人,在哐当哐当嘈杂的机器声中,不经意地一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娇小的白衣女子。监狱中突然出现一个跟这种环境格格不入的小女子,又不是犯人,不可思议的程度,就像监狱要无条件释放所有犯人一样。
白衣女子向满脸菜色的犯人招招手,满脸菜色的犯人迟迟疑疑地走到门边去:“你,叫我?”
白衣女子肯定地说:“对,就叫你。”
满脸菜色的犯人:“叫我什么事?”
白衣女子:“认识孙三段吗?”
满脸菜色的犯人摇摇头:“不认识,这里面关着的人有七八百,平常不许随便走动私聊,要是一般犯人,会放出来劳动改造,那些被判死刑或者罪大恶极的,就给囚禁着。”
白衣女子:“死囚犯关押在哪儿?”
满脸菜色的犯人:“知道男监吧,男监智字号小区里,就有几间专用来关押死刑犯的。”
织布机哐当哐当的声音很大,满脸菜色的犯人每说一句话,都把声音提得很高,即使这样,他还是有种声音被机器声淹没的无力感。白衣女子的听力很敏锐,不仅能轻易听清对方的话,她说出的话,也能毫不费力地传进对方的耳里。
孙三段戴着丁字镣,被囚禁在潮湿阴暗的单人室里十来天了,他知道水润壤决不会对他网开一面,唯一的奢望就是张大帅来救他,可张大帅会为了他,跟水润壤大动干戈吗?希望实在渺茫,孙三段感到很绝望。
那天,孙三段坐在囚牢的床板上,正感伤自己活命无望时,被钉死的窗户那儿,出现了一个女子的清白面庞,眼光直直地打量着孙三段。孙三段奇怪男监区哪来的女子。
站在窗户外面的是白衣女子,她是逐一检查着那些男监舍过来的,见这间里囚禁着一个身条长大面相丑陋的汉子,还带着丁字镣,打量了一番后,突然向里面的汉子叫了一声:“孙三段。”
孙三段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听她突然叫自己,本能地回答:“叫我怎的?”
白衣女子的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孙三段,你想不想出去?”
孙三段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女子:“你说什么?”
白衣女子就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想不想出去?”
孙三段一下从床板上跳起来,带得丁字镣一阵哗啦啦急响,他扑到窗口:“想啊,你能让我出去?”
白衣女子轻描淡写地说:“能啊,那要看你怎么表示了。”
孙三段抓着窗户,急切地说:“只要我孙三段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白衣女子咬字极清地说:“我要你秘藏的《蜀中水经注》。”
孙三段暗惊:“什么《蜀中水经注》?”
白衣女子:“你没有就算了。”说完作势要走。
孙三段哪肯放过这根救命稻草,脸紧紧地贴在窗户上,手也伸了出去,恨不能一把将白衣女子抓回来:“喂喂,别走啊,只要我能活着从这儿出去,《蜀中水经注》就是你的。”
白衣女子止住脚,笑笑地问孙三段:“说话算数?”
孙三段慌忙赌咒发誓:“说话不算数的,下那拔舌地狱。可你是谁?又怎样能救我出去?”
孙三段发完誓,又紧接着问出心中疑虑。白衣女子也太娇小了,能完成救一个大男人越狱的重任吗?
白衣女子冷冷地说:“你要想从这儿出去,就什么也别多问。”
孙三段不敢再问,他已经觉出了白衣女子的不同寻常,能出现在这监狱里的自由女子,不是有特殊背景,就是有了不得的本事。可具体到怎样出狱,孙三段真的没一点儿谱。
窗户被木棍从外面加固着,孙三段用手摇摇窗上的木棍,皱眉说:“我连这间囚室都出不去,又怎样越狱。”
白衣女子:“你退后几步,等我进去先给你去了手脚上的链子。”
孙三段当真离开窗户,只见白衣女子伸手弹进囚室内一个小球,那小球触地炸开,瞬时弥漫出一室烟雾。孙三段吓了一跳,不知这白衣女子要干什么。
“好了,把你的手伸出来。”烟雾稍散,白衣女子神奇地已经身在囚室里了。
孙三段惊骇地看看白衣女子,又看看完好无损的门窗:“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衣女子若无其事地说:“想进来就进来了,把你的手伸过来。”
对于这样神出鬼没的女子,孙三段只有乖乖地伸出手去。白衣女子从头上拔下一支精致的细长发钗,伸进手镣的锁孔内,挑拨旋转了几下,竟然把锁打开了。如法炮制,脚镣也被白衣女子轻而易举地去掉了。
孙三段活动活动自由了的手脚,不可思议地说:“太神奇了。”
白衣女子:“我们可以走了。”
孙三段一脸错愕:“怎么走?门窗都还紧闭着。”
白衣女子先前没有开囚室外面的门锁,是防备有人经过时见锁开着起疑心:“你背过身去,我出去给你开锁。”
孙三段依言背过脸去,暗自猜测白衣女子是从窗户出去的。很快就听囚室的门打开了,白衣女子在门外说:“出来吧。”
孙三段大喜过望,跟随着白衣女子出了囚室。因为是白天,一般犯人都在厂房里劳作,死刑犯又被囚禁着,男监的外面,没有守卫监视。
大白天越狱,而且要从监狱的正门出去,这也太紧张人心了。孙三段提心吊胆地跟着白衣女子,向监狱的大门口走去,必须经过那个警戒要道的守卫时,白衣女子让孙三段蹲在墙角别动,她手持特意寻来的木棒,从守卫的背后,悄无声息地靠近去,一棒打晕了守卫,示意孙三段将倒地的守卫拖到墙角去。
两人继续向着监狱的大门口走,幸好一路上没有碰上巡逻的守卫。走到绞刑机那儿时,再有几步就能进入监狱大门的过道里了,白衣女子回头跟孙三段说:“我过去打开大门锁,你要紧跟着我出去。”孙三段见识过白衣女子的手段,强抑住就要逃生的激动,向着白衣女子拼命点头。
白衣女子刚走进大门的过道里,监狱里的报警铃声就尖叫起来,顿时,整个监狱里的守卫都出动了,想必是那个晕死过去的守卫被人发现了。守卫发现了门口的孙三段,立时扑过来。
白衣女子见势不妙,只好弃下孙三段,只身从小铁栅栏门挤出去走脱了。那些看到白衣女子从铁棍间出去的守卫,都以为看花了眼,反正谁也不相信会有人能从小铁栅栏门挤出去,真是白天见鬼了。
☆、刑绞孙三段
话说那天燕子丹,见白衣女子进了监狱的小铁栅栏门后,着实在外面瞠目结舌了好一阵子,想起父亲燕云林曾给自己说过的缩骨术,难道白衣女子使出的,就是传说中极其诡秘的缩骨术?
江湖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缩骨术故事,绝大部分和白小白有关。
缩骨术是白家的绝密武学,而白家是江湖上最诡异的武学世家。没人知道这种近于巫术的奇技是怎样练成的,只知道白家的孩子在婴儿期就开始了训练,也许和练这种残酷的技艺有关,白家的人大都身材小巧,宛如女子。
把缩骨术练到随心所欲登峰造极境界的,普天之下只有白小白一人。这缩骨术的特点就是“分筋错骨,骨头重排”,也就是说骨头是可以在皮肉里拆开移动使人体变形,或拉长成条或压缩为块。这奇技绝学,听听就让人骇异。
江湖中人很少有认识白小白的,有那极少数见过的,也只能形容个大概,说白小白身体柔软面相娇美,怎么看都像是一妙龄娇小的弱女子。白小白罕在江湖走动,如果白小白在江湖露面,一准是江湖上有了重大事件。
那走进监狱里去的白衣女子,如果是名扬天下的白小白,她到这平府城监狱干什么?真的是白小白吗?
燕子丹想不明白这诡异的白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看看天将正午,燕子丹暗叫一声糟了,急忙打马回家。
燕子丹还没到家门口,就见一脸憨厚相的燕福,在门首急头怪脑地张望,一瞅着飞马回来的燕子丹,快步迎上去,当头拦下燕子丹,急切得声音都有点结巴了:“少爷,不让你出去偏出去,老爷回来不见你,正在里面客厅上生气,要你回来后去见他。”
燕子丹倒不害怕父亲燕云林,只是有点歉意燕福因自己受责骂:“燕福,老爷一定骂你了吧?”
燕福给燕子丹牵着马:“又不是没被老爷骂过,倒是你小心点吧。”
客厅里,燕云林沉脸不欢地坐在椅子上。燕子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燕云林看看燕子丹,闷闷地问:“你去哪儿了?”
燕子丹低声说:“在家里闷得无聊,出去散了散心。”
燕云林哼了一声:“散心散到水家的祖茔地去了?”
燕子丹发窘地分辨:“爸爸,我和天然,毕竟在外人眼里,还存在着名份,去她爷爷的坟上,也是理所应当的。”
燕云林又哼了一声,不想就她两人名份上的问题再说下去:“我今儿在马场子,听你伍叔说,有人见白家奇术的传承人,白小白来到了我们平府城。”
燕子丹一愣,立即想到了白衣女子,遂把自己遇上白衣女子的细节,详细说给燕云林。
燕云林吃惊地盯着燕子丹:“那白衣女子,真的从小铁栅栏门走进了监狱?”
燕子丹十分肯定地说:“我亲眼所见,当时非常吃惊,就是现在仍然觉得不可思议,血肉之躯哪能像水一样,从仅能容下一只拳头的铁棍间,流进监狱去。”
燕云林百思不得其解:“按说白小白轻易不在江湖上走动,更不会到我们这小小的平府城来,如今她不但来了,还在大白天进了习艺所。看来我们的平府城不会平静了,我只是不明白,她进习艺所干什么。”
燕子丹一想到白小白那鬼魅般的行径,就觉后背发凉:“也许监狱里有她关注的人物,她要营救出来也未必不可。”
燕云林点点头:“你说的这种可能很大,总之,我们这几天要小心的好,世道不太平啊。”
吃午饭时,水润壤听说孙三段差点从监狱里逃出去,生气得饭也不吃了。他已经知道张大帅想除掉自己了,水小泉从孙三段的部下口中,审出了有些人就是张大帅派来攻打水润壤的。既然张大帅不义在先,他水润壤也就不仁了,干脆先拿孙三段开刀,免得孙三段真的逃走,连杀父的仇都报不了。
水润壤打定主意,带了侍卫,亲自出马去找典狱长蓝宗泽。蓝宗泽不敢不顺应水润壤的决定,草草向省司法厅备了案,仓促开了一个走形式的军法会审,就宣布了孙三段的死刑。乱世哪有什么法典,强权者说出的话就是法典。
辛亥革命后,袁世凯的继任者黎元洪总统,下令禁止了砍头刑,学习西洋方法,将砍头刑改为绞刑,就是用绞刑机把死刑犯勒颈吊死,也是要死刑犯保全尸首的意思。绞刑机多是从西洋购进的,平府城的监狱里,就有这么一台洋玩意儿,因为才弄过来,还没有开过荤,一直闲置在监狱的大门内,倒是震慑了犯人。
水润壤没见过绞刑机吊死人,那天心血来潮,要让平府城的百姓,都看看新式处决犯人的绞刑。
孙三段被装在囚车里,前后有保安大队押送,笨重的绞刑机用牛车拉着,一队人马招摇过市,向着城外的老刑场出发。要用洋玩意儿绞杀孙三段的消息,刺激得平府城百姓坐卧不安了,纷纷涌上街头,跟着囚车出城看稀罕。孙三段的民愤也真够大的了,尤其是那些深受其害的商铺老板们,还没等孙三段出城,就先噼哩啪啦放鞭炮庆贺了。
城外的老刑场,一直是处决死刑犯的固定地点,那儿地势开阔,中心刑台有护栏。水润壤亲临老刑场,要看着孙三段被就地正法,报父仇嘛,总要一睹为快。
下午三四点时,孙三段的囚车到了老刑场,绞刑机也被安置到了刑台上,保安大队持枪严密警戒起刑台的四周。一切看似点滴不漏风雨不透,就等顺利执刑了。
孙三段被押车的警士,从囚车里架下来。这时的孙三段,早已没有了往日飞扬跋扈的凶悍模样,他面如死灰,软着两脚连路都走不成了。执刑官装模作样地当众宣读了孙三段的罪名,不外是劫掠钱财残害人命。宣判一读完,就有刽子手上来给孙三段去了丁字镣,把他的双手反绑到了背后,再将他推攘到绞刑架下:“把脖子伸出来。”刽子手拿着绞刑机上的绞索,命令孙三段。孙三段站着没动,他才不想引颈受死。刽子手刚想把绞索强行套到孙三段的脖子上,正襟危坐在刑台下的水润壤,突然说话了:“孙三段,你知道自己会有今日吗?”
孙三段竭力作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几十年后,爷又是一条汉子。”
水润壤嘲笑他说:“今儿不砍你的脑袋,要吊你的脖子。这洋玩意儿,想必你也没见过怎么用,说真的,我也没有见过谁使用它,要不咱俩先看看效果好不好?”
水润壤说完,挥手示意侍卫将一条肥大的狗,牵到刑台上去。围观的百姓,都纳闷水督军要唱哪一出儿,更加好奇地踮脚伸脖子看稀罕。侍卫跟刽子手说了几句,刽子手就把绞索套到了狗的脖子上。围观的百姓越发纳闷了:怎么不绞人改成绞狗了?
绞刑机不大,一次只能绞吊一个人,上面垂着绞索,下面是块合拢的铁踏板,另外配有一台发电机,用于给绞刑机供电。平府城的百姓,没有见过这洋玩意儿,觉得用绞刑机杀人,实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哪有直接用大砍刀一刀砍落人头省事,颈血喷溅人头滚地,那视觉多刺激啊。
大肥狗被套上绞索后,刽子手一按电钮,大肥狗脚下的铁踏板突然裂开,狗身猛被悬空吊起来。开始的几秒里,狗的四肢还乱蹬着,一会儿就因窒息不动了。刽子手和侍卫,立即将狗放下来,宽松宽松它脖子上的绞索套儿。过了一会儿,狗竟然悠悠地苏醒过来,四肢不稳地从合在一起的铁踏板上站起来。不料,刽子手再次按下电钮,狗就再次悲惨地被吊起来,看着将死又被放下宽松绞索,狗又复苏。如此绞吊三次,末了才真正将狗悬绞至死。死狗的舌头拖出老长,七窍流血。
孙三段在旁边看得瘫软在地,水润壤的用意很明显,这是在杀鸡骇猴啊,如果只是骇骇,他孙三段还有活命的可能,怕只怕水润壤是在变着法儿折磨他,不让他顺顺利利死去。
果然水润壤是后一种意思:“孙三段,看到了没有,这是三绞处死法,你也会像这条狗一样,死而复苏,苏后再死。你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不瞑目的,说吧。”
孙三段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半爬着冲水润壤哀求:“我愿意拿出《蜀中水经注》,换条活命。”
水润壤被孙三段的这句话,震得猛站起身子,几步走近孙三段,低声喝问:“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孙三段:“我祖父在前清时,做过四川的总督,他在任上的唯一的要务,就是明查暗访《蜀中水经注》。”
水润壤不由更逼近一步:“他真的到手了?”
孙三段鸡啄米样点头。水润壤不再多问,转身吩咐执刑官:“把孙三段带回监狱。”
执刑官一脸惊诧:“不绞了?”
水润壤:“罪犯还有其他罪项没有审出,暂押回狱。”
水润壤号称“山东王”,执刑官哪敢不听他的话,只得又当众宣称:“罪犯孙三段,因罪行恶劣,按律当死,因临刑时疑有他项重大罪案,所以暂押回狱再审。”
于是,重新将孙三段装回囚车,撤了绞刑机,保安大队严密押送囚车回城。围观的百姓,先是大感失望,纷纷骂娘,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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