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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人低沉且毫无波动的话。
　　“大少爷……回去……”
　　待景绍等人出了门，周围角落里才零零落落走出几个身影。许璎那边又传来咣当一声桌子倒地的声音。
　　齐昊和几个年轻人将许璎左右架着，让他坐在椅子上，许璎却挣扎着将人推开，双目泛着酒气，打架时的清醒消失得一干二净，重新回到了醉醺醺的状态。
　　“顾楚，过来帮个忙！”齐昊抓着许璎的胳膊防止他掉下去，转过头朝顾楚唤道。
　　顾楚沉默地看着眼前醉成一团的人，上前几步按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清冷地说道：“你醉了，别动。”男人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压根动不了，于是迷茫地顺着肩膀上的手往上瞧。
　　“顾楚。”许璎的双眼仍是雾蒙蒙的，但口中发音却口齿清晰，丝毫没有醉酒的意思。呆愣片刻后，青年脸上忽然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从眉间蔓延而下的血迹覆盖了他的半张脸，黑色的眼影也因为血迹而晕开，使得这个笑容显得有些恐怖。
　　但青年好歹是安静下来了。
　　“怎么回事？”顾楚抬眼看向齐昊。
　　齐昊苦笑了一下：“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今晚喝醉了，抓住人就问‘为什么不同意’，被人骂了几句，也打了好几个人，后来碰上了景绍，好像是说了一声你的名字，被景绍讽刺了几句，然后——”齐昊顿了顿，指了指抱臂站在一旁的林若望，“他嘲笑景绍没拿到《夏之萤》的男主角，景绍回了几句就被许璎打了，之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天娱给杜子昱那部电影送了不少演员过去，这件事顾楚是知道的，但景绍也在其中却是他没想到的。但是这又如何？顾楚并不准备承受景绍那莫名其妙的迁怒。
　　抬眼看向勾着唇角的林若望，顾楚眯了眯眼。这人看似站在了许璎这边，却始终是看好戏的旁观者心态，若不是他故意刺激景绍的那些话，那两人也不会打起来。
　　“哟，我就上去了一会儿，下面就成这样了？”楼梯上，一道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
　　装！接着装！刚才那么大声音你能没听到？楼下有人腹诽。
　　那人从黑暗的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闲庭信步般悠闲自在，晦暗的灯光将他从下｜身缓缓往上照亮，最终显露出一张轮廓深邃，清朗俊逸的脸来。
　　“咦，杜导，您怎么在这儿？”齐昊恰到好处地问道。
　　杜子昱矜持地朝齐昊点了点头：“和朋友约在这里见面。不过我说齐大歌王，你们又是闹的哪出啊？”
　　齐昊有些语塞，林若望却上前一步对杜子昱说道：“不老杜导费心了，费经理——”他朝吧台处唤了一声，那儿走出一个人影来，“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回头你把酒吧损失统计一下告诉我们，不会赖了赔偿的。”
　　一道没有任何不满的声音平平回道：“行，都是老顾客了，一切好说。”
　　杜子昱这会儿朝顾楚走了过来，视线在他按在许璎肩上的手顿了顿，轻声道：“想不到你还挺关心他的，不是已经拒绝跟他一起唱歌了么？”
　　顾楚不知怎么跟他解释心底对许璎的一点莫名其妙的愧疚，也就没有回话。许璎已经安静了下来，身体却还摇摇晃晃，脑袋时不时低下去，估计是想睡觉了。齐昊见状，帮着顾楚将人扶起来，对他说道：“许璎在你身边才安静下来，能麻烦你帮他送回家去么？”
　　顾楚想到他和许璎住在同一层，点头答应了下来，伸手打算将他架起来。
　　一边的杜子昱见状，目光一闪，大手一伸，将许璎从顾楚手上接过来：“我跟许璎还算是朋友，帮他一把也是应该，我来吧。”
　　齐昊愣了愣，心道这位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他又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顾楚，想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难不成是因为他？
　　另一边，林若望望着眼前的一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的车在哪儿？”顾楚问齐昊。
　　齐昊伸手在许璎裤兜里掏了掏，拿出车钥匙递给他：“他的车在隔壁停车场。”
　　林若望道齐昊和杜子昱两个人架着许璎也就够了，让其他人留下来帮费经理整理一下混乱的现场，因此齐昊和杜子昱负责带许璎去停车场，顾楚则走在前面去找许璎的车。
　　酒吧大厅在地下一层，从吧台里侧一条通道过来，出了安全门再拐一个弯就到了停车场。因为方才的打斗事件，酒吧里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因此停车场中的汽车不是很多。
　　顾楚没见过许璎的车，只能站在出口大门处按了按解锁键，循着几声尖锐的声音找到了一辆黑色奥迪。
　　顾楚迈步往那辆车走去，中间的通道空空荡荡，鞋跟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回荡着，一声一声砸在人的心上。身后，停车场的铁门再次打开，传来齐昊低低的声音：“唉你慢点——”
　　忽然，过道尽头猛地亮起两道刺目的灯光，同时一阵轰鸣声在顾楚耳边炸裂开来，顾楚转过头，只看到两团光晕快速地朝自己扑过来，下一秒，他感到身体一重，被人一把推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身上，一个温热的物体紧紧贴在他的背部，耳际则一声痛苦的闷哼。
　　顾楚还没反应过来，后面响起了齐昊的惊叫，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


第12章　娱乐圈十二
　　“怎么了？出什么神？”对面一道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楚回过神，继续手上削苹果的动作，眼睛却抬起，看向前方病床上的人。
　　杜子昱依旧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右手拿着苹果咔嚓咔嚓地啃着，左手翻动着放在被子上的书册。对上顾楚的目光，他嘻嘻笑了一声，道：“继续，我这个快吃完了。”
　　杜子昱的身体并不单薄，病号服穿在身上也没有空荡荡的感觉，而是恰到好处地贴在他的身上。只是他此刻实在是不宜动弹，打了石膏的腿高高挂在病床上，跟做体操似的，几天卧在病床上也让他的头发凌乱了不少，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
　　闻言，顾楚皱眉：“你今天已经吃了六个苹果了，等会儿又该上厕所。”
　　杜子昱乐了：“没事，反正有你。”
　　顾楚瞬间脸都绿了，差点把手里苹果扔那人脸上。
　　那天在停车场里，杜子昱把他从过道里推开，自己却被撞得胫骨骨折，顾楚心中感激这人相救，因此听到对方笑嘻嘻地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来报怎么样？唉唉唉你别走啊开玩笑开玩笑，别的也不求了，你就照顾照顾我这个伤患怎么样？毕竟我现在连下床都不行。”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那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脸上还是闪过几丝痛苦的神色。
　　第一天，杜子昱吊着腿，口中不停地撩拨顾楚，“顾顾”“楚楚”地乱叫，面对顾楚黑沉的脸色也不退缩，自顾自叫得开心。只是他欢腾了一阵子，下午就闭嘴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顾楚当他玩什么新的花招，整整一个小时都没搭理他，后来还是杜子昱自己受不了，扭扭捏捏地把顾楚叫了过来，说是要上厕所。
　　顾楚做人形拐杖，扶着他一跳一跳地进了厕所，待他方便完毕后又一跳一跳地回到床上，两人沉默了许久。顾楚是没打算跟他说话，杜子昱则是不好意思开口，尴尬的很。
　　后来几天，这人就像是想通什么，完全放开了。
　　“楚楚，我要上厕所～”尾音上挑，跟撒娇似的，听得顾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呀我站不住，要不你帮我扶着我兄弟？要不等会儿我跌了咋办？”
　　“……”
　　“顾顾？楚楚？我站不住啦？我真站不住啦？”
　　“……”
　　“要不你帮我抬着腿？我站着上厕所腿疼，特疼，钻心的疼！”
　　“……那就坐着！”
　　“我腿弯不下来啊！坐不下去！”
　　“……”
　　短短一周内，顾楚就感觉自己老了几十岁。
　　杜子昱住院期间，两个年轻警官过来过几次，向两人询问当时的情况。
　　“那辆车的车主当时还在酒吧里，有不在场证明。肇事者应该是在当晚偷了那辆车用来撞你，撞完后立刻离开停车场，然后把车留在了华莲街。我们调出了附近街道的监控，发现他当时戴着口罩，没法看清楚他的长相。”年纪稍长的警官端正地坐着，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接着他转过头看向一旁削着苹果的顾楚，“顾先生，这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顾楚的手一顿，脑中闪过一张脸，脸上却没有泄露丝毫情绪，接着依旧慢吞吞地削着苹果，饱满红色的果皮沿着银白的刀刃缓慢滑下，落在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煞是好看。
　　顾楚摇头：“以我现在的名声，想让我倒霉的人很多，但是恨不得我去死的……”顿了顿，脸上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我还真不清楚。”
　　另一个年轻警官忙不迭问道：“那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如果你能给个方向，这对我们的调查来说也会有不少帮助。”他的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打量。
　　顾楚迎上那年轻警官的视线，真诚地回道：“实在是抱歉，我也没什么头绪，就像我刚才说的，最近一阵子得罪人也是因为演员角色什么……”
　　他没再说下去，两名警官却明白了。两人继续做了一会儿，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半个小时后起身离开。
　　“唉，王哥，你看现在外面传得什么说法都有，这两个人倒好，在医院里该吃吃该喝喝，那顾楚好像在旁边照顾那个杜子昱。你说……”医院走廊里，年轻的警官伸了伸脖子，凑到年纪大一点的那个警官耳边，眼珠子转动着，兴致勃勃小声地问道，“他俩该不会真是那种关系吧？”
　　话音刚落，年轻警官后脑勺上猛地落下一巴掌，被叫王哥的警官眯起眼，狠狠压着那年轻警官的脑袋，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管这些做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调查。说起来昨天跟我抱怨活太多的是谁，现在都有精力八卦了，我看就是闲的！既然这样，你就去写这几天的报告吧！”
　　“嗷！王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病房内，杜子昱接过果皮已经被削得干干净净的苹果，神情凝肃地看向顾楚：“你这阵子是真犯小人了？又是照片又是车祸的……”顿了顿，想到了什么，“还有上次在酒店，那会儿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被顾楚莫名其妙地掐晕在房间里，醒来后房间里什么都没少，没被劫财也没被劫色，杜子昱自然是对顾楚这番动作有所疑惑，后来不经意间看到方菁的新闻，瞥见酒店名字的时候，心下便隐约有了猜测。
　　杜子昱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嘴角邪邪地勾起：“看来有人不遗余力让你名声扫地啊！既然这样，不如你就从了我，坐实这些传言？不然多亏！”
　　顾楚瞥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门砰得一声打开了。
　　“杜子昱！”一道稚嫩的清脆声音响了起来，“你又做什么坏事被人撞了？”
　　杜子昱脸色猛地转黑，低低吼了一声：“杜子腾你欠揍吗？！”
　　肚子疼？顾楚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和背带裤的粉嫩男孩气呼呼地鼓着脸，仇恨的目光直直射向病床上的杜子昱。
　　“叫我Andy！”男孩跳脚，脸色通红，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来，但又顾忌着什么没敢动。
　　杜子昱见状，歪了歪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我现在可是病患。”
　　“可恶！”男孩狠狠剜了他一眼，然后向左右看了看，见到顾楚的时候顿了顿，蹬蹬蹬上前几步坐到顾楚前方，眼带好奇地望着他：“你好，你是顾哥哥吧？”声音脆生生的，让人很有好感。
　　男孩一瞬间的表情转换让顾楚愣了一下，接着他笑了笑点头道：“嗯，我是顾楚。”
　　近看了才发现，男孩的轮廓很深，带着典型西方人的特色，下巴和嘴唇却很小巧，柔软的栗色头发因为他的走动而翘了起来，显得有些毛躁。
　　男孩指了指自己，琥珀色的眼睛认真而严肃：“我叫Andy。”
　　“你妈呢？”杜子昱朝门外看了看。
　　Andy不耐烦地回过头，粗声粗气地回道：“在后面。杜子昱你能不能安分点，每次都让我妈担心。”
　　“哟嗬杜子腾你出息了，现在还管到你舅舅头上？”杜子昱气得手抖，差点把被子上的册子扔了出来。
　　“我妈忙了一个多月，刚准备去休假呢，结果接到外婆的电话说你被人撞了，她就立马打包过来了。”Andy虎着脸，端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让人哭笑不得。
　　Andy的外婆，杜子昱的母亲，顾楚见过几次，是个很有气质的女性，带着岁月沉淀在骨子里的优雅与淡然，面对自己的儿子，除了眉间有些担忧外，再没有其他什么情绪，面对顾楚也只是矜持而礼貌地打声招呼，从来没有与他交谈过。
　　杜子昱只说他母亲就是这种性格，让他别在意。
　　见到杜歆瑶，也就是杜子昱姐姐的时候，顾楚有些惊讶，这张脸并不陌生。虽然圈子不同，但国际著名的大提琴家的脸他还是见到过的。顾楚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刚见到杜子昱母亲时有种熟悉感。
　　杜歆瑶和她母亲长得很像，面对顾楚却没那么冷冰冰，而是友好地和他打招呼，语气温柔而真诚地向他道谢，倒让顾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杜子昱这次遭罪其实是被自己连累的。
　　顾楚和杜歆瑶交谈的时候，Andy早已扑到了杜子昱身边，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而杜子昱也是青筋暴起，满脸狰狞地见招拆招，幼稚无比。
　　“总之这阵子你就好好养伤，别让妈担心。”杜歆瑶嘱咐了几句，带着没打赢嘴仗张牙舞爪的Andy走了。
　　杜子昱终于叹了口气：“这小祖宗终于走了……”
　　顾楚好笑地看着他：“难得见到杜导吃亏。”
　　“别提了，那小子跟我绝对犯冲！”杜子昱躺了下去，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眼睛闪亮地看向顾楚，“唉你刚刚是不是在想哪个倒霉爸妈给家里孩子取名叫肚子疼？”
　　顾楚默了，听到那名字的瞬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其实这名字，我们家所有人都觉得很诡异……”杜子昱叹了口气，“主要是当年我姐生他的时候难产，情况很危险，那孩子生下来之后身体又弱得很，瘦瘦小小的，三天两头发病，全家人都很担心。后来我爷爷找了个算命的算了一卦……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爷爷对这些事情还挺迷信的，算命的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我奶奶劝了很久我爷爷也没改变主意，于是就这么用下来了。那小子小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后来觉得这名字太难听，加上常年在国外，就非得让人叫他英文名。”
　　顾楚哭笑不得，不过长辈决定的事情，小辈也不好批评地太过。


第13章　娱乐圈十三
　　观察了一段时间，医生表示腿部的伤势只要回家好好休养就行了，杜子昱才从医院出来回家养伤。
　　“你不是可以请人吗？”顾楚脸色有些不好，手中动作不停，将杜子昱的换洗衣服塞到行李袋中。
　　他这些日子几乎天天留在医院里，柯维那边联系过好多次，说是有几个综艺节目请他做嘉宾，有电视剧组找他演戏，他让柯维留意一下电视剧的剧本，等他结束这段照顾伤患的日子以后再作决定。
　　杜子昱现在只需要好好养伤就行，为什么还需要他到他家去照顾他？
　　“你看，我新片那边的筹备也在进行，每天要忙的事情还挺多的。”杜子昱小心地将自己的腿从病床上挪下来。顾楚点头，确实，就算是在医院的这些日子杜子昱也一直在联系剧组的副导演，远程指挥着剧组的筹备工作。
　　“请人到家里来不仅不方便，更有可能妨碍到我的工作，而且你不是主演吗？你对剧本有什么看法可以直接找我，顺便可以帮我处理一下剧组的事情。”杜子昱见顾楚沉默，也知道自己这个借口有些牵强，于是想了想，补充道，“或者你就每天中午来我家一趟，其他时间不用麻烦你了。”
　　顾楚抬眸，认真地看着坐在病床上，一条腿直直地斜在地上的杜子昱。坦白说顾楚对他的观感并不差，除了那天在厕所里莫名其妙的强吻和乱七八糟的“条件”，这个男人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他在自己拒绝以后还是将男主角给了自己，甚至在自己快被汽车撞到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而在医院的这段时间，虽然嘴上胡言乱语对自己各种撩拨各种调戏，却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动作，这也是顾楚为什么一直忍着这人的原因。
　　见对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弯腰摸索着扶住床边的桌子，艰难地跳着往自己这边过来，打着石膏的腿似乎被震得厉害，那人脸上痛苦一闪而过，顾楚忽然心头软了一下。
　　“怎么样？你要觉得还是不行的话那就每两天……”
　　“好。”
　　“……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