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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池的王八少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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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晅一顿,瞥了眼大嚼特嚼照烧脆骨丸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玄微:“她哪点配当我女朋友???”
玄微抬起满嘴是汁的脸,困惑望他们。
售货员依旧笑盈盈:“现在女孩子个个喊着减肥,吃点东西还不如喂鸽子的,像这种吃饭看着就有福气的已经不多见了,小伙子要好好把握。”
陆晅对售货员忽然拉郎配的举动不置一词,拽着玄微去冲泡面。
玄微坐在橱窗后乖乖等着,她在食物方面总有着惊人的耐心。
她抹掉嘴角酱汁,嘬干净每一根手指头,才恋恋不舍把签子放去了一边。
市中心的天空是发红的,像是失眠过后充血的黑瞳。
陆晅一手一碗泡面端了过来,把大的那份放在了玄微面前。
玄微轻弹了下插住碗口的叉子,嗅着弥漫的鲜香,感叹:“你们东西怎么这么好吃呢。”
陆晅在她身边坐下:“怎么,寺里只给你吃素?”
玄微摇摇头,“我有时会出来吃东西。”
陆晅问:“偷吃?”
玄微剜他一眼:“犯得着?”
陆晅耸肩:“谁知道呢。”
等了一会,面软了,两人同时揭盖,各自吃起来。
玄微吸了两口自己的面条,瞄见陆晅那碗与自己的口味不同,便想尝尝他的。
她行动力极强,念头出现的一刻,手中叉子已经扎进陆晅碗中。
陆晅登的抬眉:“干什么?”
玄微不为所动,格外利索地绞出一大团,飞快塞进嘴里。
有点烫舌头,她含糊不清评价:“味道……还可以。”
陆晅看着瞬间清汤寡水的面碗:“总共才几根面?我花钱买汤喝?”
玄微翘起嘴角,笑容烂漫:“汤也很好喝呀。”
陆晅太熟悉这种恬不知耻的神色了,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以暴制暴,以不要脸制不要脸。
他也要去玄微碗里夹面。
玄微反应神速,双手当即将碗搬开,让他扑了个空。
“你休想动我吃的!”她抱住面碗,扭身背对她,把自己当一道护食的壁垒。
陆晅见她僵硬地梗在那边,手里还托着刚灌满开水的面碗,哪还有争抢的念头,只抬高声音说:“你放下,烫不烫啊?”
“你不吃我面了我就放下。”她嘟囔。
“我不吃,”他口气认真:“绝对不吃。”
玄微这才将信将疑坐正身体,刚放下面碗,左手已经被人捉过去。
陆晅看看她手掌,还好,没有烫伤发红的迹象。
便利店温暖如春,玄微的手还跟刚在冰水里浸泡过一般凉,他疑惑:“你手怎么这么冷?”
老子是冷血神兽能不冷吗?不冷就要出大事了。
玄微唰一下抽回去,活动一下手腕,没有回答。
女孩的手柔软清凉,触感还跟雪片似的遗落在陆晅指腹,他后知后觉自己举动有些孟浪,耳廓微微热了,不再说话,低头吃自己所剩无几的几根面条。
再扬眸,隔壁已经把汤喝了个精光,面碗干净得宛若精心清洗过一般。
陆晅:“……”
玄微一脸餍足 ,懒散地翘着腿,小脚晃荡。
陆晅这时才仔细看她,他发现,相较于其他女孩,玄微还是有些特别的,她的五官与体型一样,都是秀美小巧的。她有时油滑,眼神却清冽干净,有种知世故却不世故的罕见气质,像落在檐前睥睨众生的飞鸟,会啄食人们撒下的谷米,却总唱些他们听不懂的歌谣。
陆晅忍不住问:“你多大了?”
“啊?”玄微侧头看他:“我快一千岁了。”
陆晅失笑,嘴上却说:“完全不好笑。”
玄微叹气,看,她说实话,他又不信。
“你在寺里都做什么?”他今晚对她出离好奇:“看书,诵经?”
这男的怎么又开始啰里八嗦,玄微搓脑壳:“大部分时辰都在睡觉。”
陆晅语塞,几秒才说:“所谓圣女都这样?”
“不然呢?”
陆晅想起上次林茵说的:“是不是还四处化缘?说下山历练,其实就是跟着普通人蹭吃蹭喝?”
玄微咂舌,虚伪地称赞:“你怎么这么聪明?”
她已经习惯此人出言不逊,一次会来气,两次三次便适应了。
陆晅手在桌面点着:“很多人请你吃过饭?”
玄微颔首:“很多人排队请我吃饭,还客客气气,敬重有礼。”
“什么人?”
“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珍馐美馔。”
陆晅皱眉:“这么厉害怎么还去垃圾桶里翻过期薯片?”
“……”玄微炸毛:“吃多了大鱼大肉来点清粥小菜不行吗?”
“嗯……他们找你干什么,你会预知未来还是能对着你祈福许愿?”
玄微指他:“欸欸?还真被你蒙对了。”
陆晅漫不经心一笑:“你帮我看看?怎么说我也请你吃过不少饭。”
“好啊,我可以给你看。”她不假思索地答应,忽然探出双手,覆到他两颊上。
陆晅一愣,喉咙窒住,突地不能言语,也无法动弹。她手依旧是冷的,仿佛扼住了他心口。
玄微拨正男人的脸,使他面朝自己。
他眨了眨眼。
玄微靠近端详,神神道道说:“你看你,红光满面,近期定是遇上了贵人,得她庇佑,今后必能顺风顺水,青云直上。”
陆晅的确涨红了脸,他避开她手,不自在问:“谁,谁啊?”
玄微勾唇,大言不惭:“我啊。”
“得了吧。”陆晅别开脸。
玄微撇着嘴,两手相互掸掸,像是不当心碰了一层灰:“不信算了。”
“没倾家荡产就算好了。”陆晅冷嘲,手游充值那事还让他心有余悸。
玄微不再理会。
相顾无言坐了会,玄微想起小狐狸,于是问起林茵近况:“你那个女同事怎么样了?”
陆晅回:“已经回来上班了。”
“她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陆晅想了想:“不过她在群里说,她可能摔坏脑子了,不记得一些事情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来这工作的,一觉醒来很惊喜。”
玄微心一提:“提到我了吗?”
“没有。”
她暗自舒了口气:“谅她也不敢提我。”
夜晚道路变得冷清,玄微盯了会玻璃后渐灭的灯火,心想总坐这也不是事,于是跳下高脚椅:“走吧,今天住你家。”
陆晅跟着下地:“你真是一点不客气。”
“不然我去哪,寺门都关了。”她理直气壮。
陆晅懒得辩驳,除了他,还有谁能管她。
回到熟悉的环境,玄微立马蹦到沙发上滚滚蹭蹭,像一条流浪许久终于归家的哈巴狗。
陆晅不能自抑地浮出这个联想,可没办法,实在太像,简直一模一样。
安顿好玄微,他进卫生间洗漱。
接水冲脸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女孩的手。
小而软,凉凉的,托住了他的脸。她近在咫尺的睫毛跟羽毛一样,拨弄得他心直痒。
陆晅取下毛巾,用力搓着脸,想腰尽快摒除这些想象。
一定是今天的肢体接触太多,一定是他和异性从未有过这么亲密的相处。
走出盥洗室,他刚要叫出玄微名字,声音却立刻拢回喉咙里。
女孩已经靠着沙发睡了。
她阖目而眠,安静到与平时判若两人,纯黑宽大的羽绒服衬得她小脸有如刚被雪粒捏出一般。
陆晅放轻脚步,把暖气调成静音,走到沙发旁坐下。
他曲起长腿,拿出手机,看了眼公司群里消息,而后点了人事部主管私聊。
对方还没睡觉,问他怎么了。
陆晅打字:我们组的新人林茵,家境不是太好,公司是不是考虑给些补贴?
主管说:有听说这件事,我明天打个报告,回头给你答复。老王惜才,应该会同意。
陆晅回了个OK。
主管打趣:你以前不是不问这些的吗,看上人姑娘了?
陆晅:没有。
只是,忽然心软,觉得助人为乐也挺好。
——
翌日,陆晅又把玄微送回了寺庙。
今天天气不比上次,起了厚重的霾,四野如同蒙了层灰纱。
陆晅把玄微送到门前,还是一样的道别词:
“再见。”
“再见。”
这次真的不要再见了。玄微第二次在心里补充。
他没有立即动身,问:“今天怎么没敲钟?”
玄微回眸看了眼高处:“还没到时候吧。”
“哦,”陆晅淡着声,还是未动,半晌才憋出几个字:“能照顾好自己吧?”
她昂首挺胸:“那是自然。”
他又问:“你手机呢?”
玄微从兜里掏出来:“在这。”
陆晅安静两秒,垂眼看她手里:“还有电吗?”
玄微点了下,没有反应,她又点一下,屏幕还是黑黢黢一片:“没有了。”
陆晅抿抿唇:“嗯,是没有了。”
突然心烦意乱,他抓了两下额发:“你还用吗?”
“不用了,”她把手机摊到他眼下:“还给你。”
“不要了,你爱扔哪扔哪吧,反正不值钱。”他干巴巴说:“走了。”
玄微点头:“好。”
陆晅双手揣兜,转身将行,寺内遽然响起钟声,徐徐回荡,像穿透雾气的一道道亮光。
他步伐一顿,心绪翻涌,下一秒,他回过头,沿途小跑回去。
玄微正随着人流往里走,她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她掉头看,男人已经气喘吁吁停在她面前。
她有些惊讶,看着他取下双肩包,蹲身扯开拉链,翻出一团黑色东西放到她手里。
他深呼吸一下:“充电器。”
“有事可以找我,”他像是怕她不懂那般,抬手到耳边示意:“给我打电话。”
玄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握着那团线,讷讷应道:“喔,好。”
陆晅没有再说更多,转身走了。山气严寒,可他的脸却在升温,越往下走,雾霾越发稀薄,山野也越发清明,他吸了口干净空气,忽而笑了,也不知在笑什么。
第15章 第十五枚硬币
回去之后,陆晅等了三天,也没等来玄微一个电话,一条短信。
不联络他,说明生活平静,诸事安稳,是不折不扣的好事情,可就是有时睡前想起,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是不是白眼狼,今夜睡前,陆晅又看了眼再无更多消息的短信框,忍不住暗骂了句。
人与人的交集无非这回事,我找你,你找我,如果双方都自觉割断了这根线,这座桥,或许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所以,谁先主动并不可耻。
陆晅这么想着,手在屏幕上摁了几下,给玄微拨电话。
他只是好奇她近况,想看她过得怎么样,过得不好他可能还会比较得意,山里毕竟不比市区,交通便捷,美食遍布,回寺的她多半要怀念过往。
正畅想着女孩对着一桌素食苦闷垂泪的样子,那头已经传来机械僵硬的女声: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
靠,陆晅当即按断通话,就不该对这只没良心的山野狗子怀抱期待。
玄微当然不知道凡人那些个九曲回肠,她只觉得手机这东西简直累赘到极点,要想方设法找插头,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地等它慢慢灌满电,连着数据线一起,就是一对占地方的稀烂玩意。
而且乌龟用什么手机,手机壳快比她龟壳还大了。
麻烦。
玄微把它们揣进壳包最深处,就幻化成龟,扑通跳下她的金银海。
芬芳铜臭瞬时充满鼻腔,玄微只觉得富足惬意。
两人日子都恢复如常,该上班的上班,该捡钱的捡钱,并无异样。
一天闭寺休息,玄微找机会去叩谢了一下正殿大佛。
她最近财运大涨,有位人类少年总来光顾她的许愿池,他年纪不大,白皙清瘦,穿着看上去价值不菲,只是人有些恹,总无精打采垂着眼,瞳里也灰暗无光。
他几乎每天都来,而且都是临近傍晚,人烟稀少的时分。他出手也极其大方,随手一抛就是金币。
还是真金!足金!纯金!放眼整个池子,简直是灰头土脸贫民窟内一位格格不入的贵公子。
所以等他一走,玄微会赶紧把这些小金币收好揣牢,不敢给更多人瞧到。
躲在壳里,摩挲着那几粒金子,玄微近乎热泪盈眶,自打新那个国成立,她都好几十年没拾到过真金白银了。
感谢这位地主家的傻儿子,让她找回遗失已久的富人自信。
出于感激,玄微也曾洗耳恭听过这位小少爷的心愿,他天天过来的缘由无他,希望能再见到妈妈,期盼妈妈可以回来看他。
“妈妈”是什么概念?
玄微不懂。
她从未有过关于娘亲的记忆,破蛋的那刻起,她从罅隙间望见的,只有一片青山,草地葱郁如毯,溪涧湍流向远方。
她形单影只,自然生长,陪伴她的只有秋冬春夏,日月风雪。
数百年间,她拥有的钱币里,有关母亲的愿望不计其数,从“娘亲身体康健”,到“母亲早日康复”,再到“妈妈开心平安”,太多太多了,她听得耳朵都要生茧。
妈妈有这么重要吗?
小的时候,她在族内转悠,其他小龟与她玩耍,夜幕降临,妖兽出没,他们纷纷被母龟喊回了家。
有一只问她:“你娘亲呢?”
玄微摇头:“我没有娘亲。”
伙伴笑了:“怎么可能,那你怎么来到世上的?”
玄微还是摇头:“我也不知。”
小伙伴露出怜悯之色:“我们以后多和你玩,明天早些来找你,好不好?”
玄微弯着眼笑起来:“好。”
她根本不在意有没有娘亲,一个人也挺好,不用被管束,天色一晚就被勒令归巢。比如那时,他们都被关在洞穴里,她还可以在水面追着萤火虫游荡,深幽的密林一点也不可怕,花朵都比白日更香。
所以她也不能理解每天过来的这个小孩,不惜挥金如土,只为一腔不切实际的奢望。
小孩来了快有半个月,总是喃喃自语,把水池当成了树洞,也不在意自个儿到底扔了什么,更没有觉察到那些金币在逐渐消失。
玄微真是爱惨了他。
玄微打算找机会答谢他一下,还没等她筹划好,少年忽然不再来了。
玄微等了一天,不见他踪影。
第二天,她翘首以盼,还是没来。
小财神爷跑了,玄微心痛到无以复加,很想上岸找他。
但她在寺里待得多了,心态也变得比较佛,以往不是没遇到过每天都来祈愿砸钱的香客,可出手这么阔绰的,百年内也极为少见。
不过,万物讲究个因果缘分,他不来了,肯定有他的道理,只是遗憾自己还没来得及回报。
没过几日,玄微很快将他抛却脑后。
一天中午,趁着僧人和香客都聚集到斋堂用膳,玄微上了岸,窸窣爬过草地,而后在隐蔽处化成了人形。
她扫视四下,快步溜出寺庙。
她要下山吃东西,顺便见个朋友。
玄微虽无身份证,但人脉拓展得不错,准确来说,是人间妖脉。她八面玲珑,结交了不少在人间混的如鱼得水的妖兽,比方这趟要见的貔貅,他经营着一家艺术鉴定公司,长年混迹竞拍场上,帮玄微打理出售过不少古玩宝贝,再从中抽成,是极其出色的掮客。
两妖约在一家西餐厅碰头。
貔貅一早就到了这边,他高眉深目,气质卓绝,一身正装更是精英范十足,不少年轻女孩侧目偷瞄,不敢轻易对视。
一见到他,玄微立马冲上前去勾肩搭背,欣喜唤道:“阿貅——”
西装革履的男人拎开她:“别这么叫我,每回都跟打喷嚏一样。”
玄微坐下,开挖餐前甜点:“那唤你什么,你的人间名字太难听了。”
貔貅也体面入座:“哪里难听,王侯将相,有福有财,别人求之不来。”
玄微刮干净碟子里最后那点残渣,抿到嘴里:“好听好听,王福财,端的是好听。”
服务生过来倒了葡萄酒,貔貅礼貌颔首,目送他走远,才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卡:“你的。”
“还是老密码。”他说。
玄微压着声音问:“有多少。”
貔貅向后倚去,不咸不淡说着些数字:“二开头,七位数,毕竟是金锭,成色好到全场惊呼。我放了五万在卡里,其余帮你存银行了。”
玄微扬唇,自豪不已,不愧是她保藏的珍品。
看着她将那张卡塞进包里,貔貅问:“你整天住在寺内,要这卡有什么用?”
玄微呵气:“我要下山刷卡买吃的呢,总用大把硬币付钱太招眼。”
“你也知道招眼啊,”貔貅哂笑:“你那些吃的能要几个钱?而且现在还有几个人刷卡买东西,全都手机支付了。”
玄微登的想起那个还要充电繁冗复杂的搬砖样累赘货:“用不来。”
貔貅说:“你比我小,却比我更像个老古董。”
他又问:“没想过到人间定居?总当个池中物有什么好么,你要是真想下来,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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